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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0章 求签买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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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彼又生情,说后面不谨慎,乃无人歇宿之故,又要进来安歇。我坚执不容。我自着安僮照管便了,我心甚恼,供他三餐茶饭,比前淡薄了许多,便使他无颜然后辞去。

  谁知他计深心,六月初九⽇夜间天热,⾚⾝睡着,房门闭的,他预先伏于下,后知我睡,被他奷了,彼时要叫起来,此⾝已被他玷污了,当时就该寻死方是,我想两个儿子无人管他,一死之后,家资必然偷尽。含羞忍聇等待你归。今已放心,这一杯是永诀酒了。”

  知⽇听罢大怒,骂道:“这个狼禽兽,我何等待你,歪行此心。我怎肯⼲休!前八月间,安僮奔到川中,把此事细细说了,我心不信,反痛责一番。

  他忿怒不过,投江川河死了,我今⽇回来,侄儿和,扯我到家说及此事,与安僮之言无二,方知害了安僮。今据汝言,想来也是实的。论理俱该杀死,然这奷情出彼牢笼,实非你意。你今也不可短见,我自有处。”

  正说之之间,只见关孙进来。一见⽗亲,慌忙作揖。知⽇喜道:“儿,你记念我么?”关孙说:“⽇⽇念着记挂你的。”就坐下吃酒。至晚,丁氏道:“你辛苦了。进房安歇。我今不得相陪了。”

  知⽇道:“为何?”丁氏道:“有何颜再陪枕席。”知民说:“不妨。就是此事,还要鸣于亲邻,讼于官府,怎肯⼲休。比如两人一处行奷,双双杀死,再有何言。如今撤手,焉有杀的道理。我气不平,毕竟告他,正要你把本心质他,使他无辞,自甘伏罪。你若一时寻死,他便死无对证,一毫赖得没有。可不到便宜了他。且待我出了他的气,然后再处。”

  丁氏只得伏侍丈夫睡了,且说江仁,一见木知⽇回来,他于理歉然,辞穷理屈,连口也开不得。又被安僮灵魂附在他⾝上作怪,回家见了子,便然怒道:“今⽇你与木知⽇两个通情,我定要杀你。”

  他子方氏,年方十八,标致非常,极其贤慧。一见丈夫说及此话,道:“你想是心疯了,如何胡言语,是何道理。”

  童仆一齐笑将起来,江仁大怒:“你笑什么?连你这些奴才合伙做事,都要杀的。”家人们私谓方氏曰:“官人真是颠了,倘然真个拿刀弄杖起来,倒也要防他。”

  言之未已,只见他明晃晃拿一把刀,向內抢来。方氏急了,就往房內一跑,把门拴上,家人执将他手內刀赶丢一下,那刀早已坠地。一个家人上前,抢了便走,两个人捉他抱住。

  方氏道:“你们如今抱他在后边空房里坐着,把门反锁了再处。”家人把他抱了进去,依计锁了出来。方氏道:“如今怎么处?”

  一个家人叫名阿顺,⽇常间有些论头,他道:“小人们是些耝人,就是官人行凶,还好防避。在娘子怎生惊吓得起。此病⾝上那得就好,如今还是避他是个上策。这疯的人那里知道好歹?万一失手,悔之晚矣。”

  方氏道:“我⽗⺟亡过,又无手⾜在,官人面上止得一个伯⽗,又是孤⾝,又无甥侄,何处可避?”

  阿顺道:“如今把家中细软⾐服金银首饰,待小人一件件登了账,上起封了再处,然后把家中动用桌椅帐,放在三间楼上,登了帐目,封锁好了,缀去楼梯蔵好,免他打坏了。

  其余铜锡器皿,玩器书画,已登记明⽩,把箱笼去收拾贮好了,也再处,然后出空房子,把前后门关锁好了,任凭他在內跳打,直等好了然后回来,如何?”方氏道:“肚饥不饿死了?”

  阿顺道:“晓得肚饥,倒不疯了。”方氏道:“万一差池,如何是好?”正在那里计议,只听江仁在隔墙骂,把那反锁的门扯,又如擂鼓的一搬,打上几阵。吓得方氏立⾝不住道:“思量一个安⾝所在方好。”阿顺想了一会:“止有木官人,他前起⾝时将家园子托付我家官人,不知官人是何主意,使我们连偷二次。

  然木官人尚未归家,况丁氏娘子一人在家也好安⾝,但恐⾐饰之中,扛去暂寄倘然不密,露出本家一件东西,⼲系重大,所以不好去得。”

  方氏道:“封锁好的,怎生得知,倒是他家十分有理。”计议已定,方氏收拾內房金银细软,阿顺登记。

  其房头男女人收拾自己东西,往木家移去。又将木制动用一应家伙封锁楼上,酒米柴房尽行锁好。阿顺着人挑了两担吃米,随着方氏轿子而去。其余箱笼序次扛去寄囤。

  方氏无奈,只得抬到木家而来。家人报与丁氏知道。丁氏想道:“不知有何缘故。”连忙出外接。

  进了中堂,两下施礼坐下,方氏道:“拙夫深蒙大娘看管,奴家常常感,不知昨⽇归家,一时疯颠起来,家下十分怕人。自內胡言语,拿刀杀人,惊吓不已,敢借府上暂住几时,不知见许否?”

  丁氏见说,心下暗惊道:“怎么这般发狂。”道:“娘娘在此,只是简慢勿责。”只见外边走进一个人来,却是木知⽇。见了方氏施礼,忙问子:“江娘子为何而来?”丁氏把‮狂疯‬之病言之。

  “娘子害怕,借居我家,”知⽇道:“原来如此。”冷笑了一声,道:“外厢他丈夫的卧房,端然可住着,令到彼住下。其余手下各自有房居住。”丁氏整治酒肴,尽他客礼。

  一边扯了丈夫道:“他丈夫用计陷我,他子上门来凑,岂不是个报应公案。”知⽇红了脸,说道:“岂有此理!他丈夫行得苟且之事,我乃堂堂正气之人,怎么去得。”

  正是:宁使他不仁,莫叫我不义。故此丁氏独陪方娘子,知⽇又往各处拜客不题。且说江仁被安僮附体,弄得他家中七零八落,一心要报川河之恨。江仁起初要杀人放火,赶散了一家之人,心下便想往街坊上来。他左顾右盼,不得出来,好生作吵。不期到了次⽇,方氏着人看他怎生动静,四个家人一齐同往,开了前门,一直进去。

  走到后房,并不听见一些动静,大家到墙门口往內张看,并无影响。阿顺取了锁匙,轻轻开门一看,不防开得门,江仁一扑,把四个人吓得都跌倒在地。江仁往外飞跑去了,大家扒得起来,不见了家主,一竟寻出门来,并不见影。邻居道:“往那边跑去了。”

  又见那边来的路上行人道:“一个披发的,往南门去了。”阿顺忙锁上大门,一齐赶到南门。又道:“在城外。”四个人出了城门,见主人立在下汶溪桥上,手舞⾜蹈的,那里大呼小叫。

  众人赶上桥来,江仁看见,向溪下一跳。家人慌了,一齐下溪‮救急‬,那里去救!那溪流急得紧,人已不知那里去了,阿顺料难救取,便着两个一路往下游去看。阿顺回到木家,报与娘子得知,道:“娘子,不好了。”方氏惊问:“为何?”

  阿顺说:“官人跳在下汶溪淹死了。”方氏哭将起来,木知⽇见说,同丁氏出来细问。阿顺把从前去开门,他由南门下汶溪桥上跳下⽔光景,一一说了,知⽇与丁氏暗暗叹息,一面劝着方氏不要啼哭。

  “是他命该如此,強不得的。”一面着阿顺再去探听尸首所在,速来回报。方氏道:“棺木⾐衾之类,还须伯伯料理。”知⽇道:“不必你言,我自周备他便了。”

  直至次⽇,阿顺来报:“我们不知道只管把下流之处打捞,谁知端然在下汶溪桥边。”知⽇着人抬了棺木⾐衾,唤了方氏,轿子抬去,同往桥边⼊殓。正是:

  三寸气在千般用,一旦无常万事休。方氏啼啼哭哭,送了⼊棺。知⽇唤人抬至江家祖莹权放。方氏与知⽇送到坟边,办下祭礼,方氏哭告事毕,一竟回来。方氏着人在自己家中,设立灵位,次⽇移回。

  阿顺等四人归家歇宿,睡到半夜,听得神号鬼哭,撒着沙泥,惊得四个人一齐呐喊,巴不得到天明,一溜风往木家来。四个人一路商量:“夜间如此惊怕,倘大娘子又要我们来歇,如之奈何?”

  阿顺说:“再说得厉害些,连他不敢回来方好。你们倒不要七差八,待我一个开口。你们只要赞助些儿,自然不着我们来了。”说话之间,不觉已到。

  见了方氏,道:“夜来实是怕死人也。一更无事,二更悄然,一到三更时候,一把泥沙,那鬼四下里哭哭啼啼,把楼上桌椅打得好响。隐隐之中,有数十个披头散发的跑来打去,直至鸣,方才无事。今⽇死也不回去了。”

  方氏见说,自也害怕,把那回去心肠丢得冰冷。道:“既然如此,不回去又不好,只管在此混扰,又没得处设个灵位供他,就要做功果,也没个所在。”阿顺说:“不难。

  官人没在下汶溪中,在那桥边人家租他一间房屋,做些功果,把自家的住宅租与别人,将那边的租钱,还了木官人。把灵位就设在大娘子房中,岂不是好。”

  方氏说道:“话说得近理,只不知木官人与娘子心下如何。”阿顺道:“我看木大官人襟洒落,气宇轩昂,必然肯的。”方氏走进去正要开口。

  丁氏道:“方才阿顺之言,我与官人俱听得了,你安心住下,只是我官人把你官人照管,你官人薄行得紧,论理起来,不该管这般闲事方好,但此事与你无⼲,如今倒是我官人照管你了。”方氏称谢不尽,那些追修功果,俱是阿顺料理,把家中什物,都移到木家。

  那房子已有人租去了,且说木知⽇过了新年,前账尽情取讫,便自己在家生意,竟不出去了,不期安童一灵不散,他又去着丁氏,一时间见神见鬼,发寒发热起来,医生下药石,上浇⽔,求签买卜,都说不妥。只病得七个⽇子,鸣呼哀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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