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大哥,天啊!你怎么这么糊涂?”胭脂气急败坏地朝他大喊。
“什么事?”夜鹰平静地问。
“你难道看不出来那狐狸精有问题吗?”胭脂快要昏倒地大叫。“她的行动一直都鬼鬼祟祟的,像是在探查咱们山寨的地形;还有,她来路不明啊,你…你怎么能糊涂地将那么贵重的山寨地图和破阵方法给她呢?”
气死她了,他怎么能那么宠那个女人嘛!
“胭脂,这是最后一次,以后我不想听见你用这么不敬的语气喊砚宁儿,听清楚了吗?”夜鹰正⾊地警告。
胭脂难以置信地张大了红,一双美眸泫然泣。
“大哥!我…我是为你好,我不希望你受到伤害,不要你受骗,我都是为你好啊,你…呜!你怎么能用这种态度对待我?你怎么忍心?呜呜…”
她可是他亲手所救的妹子耶,难道一切真的都是她自作多情吗?
“砚宁儿在我心中的地位,胜过于我自己。”他直截了当地说明。
胭脂心痛地以泪眼蒙的眸子凝望他,更加惑了。
“大哥,我一直那么崇拜你,想不到…想不到你原来也和一般人无异,贪恋美⾊,甚至连生命都不顾。”她绝顶失望地道。
“现在了解我还不迟。”他轻松泰然的口气显得相当无情。
没错,他的情全给了夏砚宁一人,只有她能够引起他的关注,旁人都是多馀的,连眼泪也撼动不了他。
“我不服!”胭脂大胆地转过他的⾝子,令他直视自己。“看着我,你看着我。我知道,其实你是最疼爱我的。你只是一时被她的美貌蒙蔽了心,你不爱她,你怎么可能会爱一个对自己心怀不轨的女人?”
夜鹰轻易地摆脫了她的纠,冷酷地道:“我爱她,这是事实。胭脂,希望你能认清这点,当然最好接受它,因为它将是不变的事实!”
“不…”她拚命头摇。“我不相信,我不信,我不会信的。”
“随你。”夜鹰无情地转⾝想走。
“大哥,不要走,不要走…”胭脂拦住了他,趴在他的背上痛哭失声。“难道你忘了一年前的事了吗?”
“一年前?”他的口气显得相当陌生。
他居然忘了?可她却永生难忘!
“一年前平西将军的独子以言语戏弄我,你一听闻,竟然不顾将军府的势力,马上为了我狠狠地教训了那个畜生,我永远忘不了啊,若非爱我,你又怎么会去冒那么大的险?”
平西将军的地位虽然是其⽗有功于朝廷,朝廷感念而世袭的,但将军府势力庞大是不容否认的事实,尤其平西将军还只有那么一个独子而已,若不是夜鹰真爱她如狂,又怎么会甘心冒这种险?
“看来你真的会错了意。”他的口吻依然冰冷。
平西将军无功无德,凭借着其⽗的功劳坐上将军之位就算了,还鱼⾁乡民、行事乖张,这样的人是他最厌恶的。其子戏调胭脂只是个导火线,让他借题发挥罢了,绝对无关情爱。
那冰冷的语调让她失望地松开了手,哭得肝肠寸断。
“到今⽇我才知道,原来你竟如此无情无义。”
夜鹰无意反驳,这是事实。
她心痛地道:“好吧,就算不为我,但你那么轻易便将地形图给个外人,难道你很心到连山寨里和你一起出生⼊死的众弟兄的命也不顾了吗?”
“这点不牢你费心,我自有主张。”
“主张!”胭脂冷笑。“我看你简直被昏了头,就算自己死在那女人手上,也甘之如饴。”
“呵呵!”夜鹰突然笑开。“看来你还是了解我的。”
胭脂怎么也没想到,自己千求万求想看到他的笑容,竟然是在这种情况下见到的。
她绝望地摇头摇。“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吧!看来你被辜琰司那痞子带坏了,再也不是我心目中那个大哥了。”
夜鹰尚未开口前,一道清朗的笑声便传了来。
“哈哈哈…想不到胭脂妹妹如此叨念我,莫怪这些⽇里我耳朵庠得很哩!”紫影飘至,辜琰司那张俊朗无俦的脸上笑容横溢。
“是啊是啊,我想你!想诅咒你下地狱去,哼!”服脂恼怒地将満腔怒火燃烧至他,丢下话后,愤恨地转⾝离去。
“哟哟哟!她正餐不吃都吃炸葯啊?不然火气怎么那么旺?”辜琰司作受惊吓状拍拍自己的膛碎碎念问。
“少说废话,我要你办的事,如何了?”夜鹰正⾊问。
“大哥,我办事,你放心,妥当啦!”他自信満満地道。
“爹、娘?”乍见多⽇不见的⽗⺟,夏砚宁心里实在百感集,有悲有喜。
“你们聊吧!我先走了。”夜鹰说完马上离去,将这里留给他们一家三口。
“宁儿啊,我的心肝宁儿,你试凄了吧!”蓝秋娘悲切地上前拥住目已的女儿。“这群没良心的山贼,居然将你抓来这里,可惜娘没用,不能救你。”
“娘,我很好,没事的。”夏砚宁安抚地道。
“怎么会没事呢?别安慰娘了,快告诉娘,他们对你好不好?有没有给你饭吃?没将你吊起来毒打吧?快让娘看看你哪里受伤了没有?娘有带葯膏来!很有用的!”
一见面,这担忧的娘亲就不断地审视女儿,看她是否安好。
夏砚宁听见她的问话,一股暖暖的感觉浮上心头。
“娘…”她忍不住趴在娘⾝上轻泣。
她娘虽然平时爱叨念,人也现实了点,但是对她和弟弟却是真心的好。
“别哭别哭,告诉娘他们欺负了你吗?娘找他们拚命去。”蓝秋娘心疼地道。
“不,我…我只是见到你们,一时太⾼兴了。”夏砚宁怕他们不信似地,马上在两老面前转了个一圈道。“瞧!我这不是很好吗?他们对我很好,真的很好。”好到甚至她快承受不起了呢!
“那就好,那我们就能放心了。”夏中修叹了口气道。
“对了,爹娘,你们…你们怎么会来?”
“是一个姓辜的男人带我们来的,他说…说是带我们来看你的。”蓝秋娘据实以告。
“看我?”夏砚宁脸上浮现了一抹疑惑。
“我们也很怀疑,夜鹰若真这么有人,他就不会带领一大群山贼,危害百姓了。”夏中修虽已被黜了官职,仍是忧国忧民。
“臭老头,好不容易见到女儿,⼲么说这些烦人的事,去去去,到一边凉快去,别扰了我和女儿说话。”
于是蓝秋娘开始拉着她问东问西,钜细靡遗地想了解女儿这些⽇子所发生的一切事情。而夏砚宁虽然有问有答,但心却一直彷徨着。
夜鹰给了她地图和破阵秘诀,却将她爹娘抓来,难道是想牵制她的行动?
张着疑惑的大眼,夏砚宁心神不宁。
夜鹰听完她的质问后,沈默了许久才开口。
“砚宁儿,我实在难过。”
“难过?”该难过的人是她吧!夏砚宁俏脸红愠恼地道。
难怪他会肯将地图和破阵秘诀给她,而且还显得逍遥自在,原来是这样。亏她当时还感动的无法言语,都怪她太笨太傻,才会上了他的大当。
“你实在想太多了,若我真要这么做的话,何必如此大费周章?”她不信任他,这是叫他难受的最重要原因,难道他真有那么坏?
“是吗?”事关家人的安危,她不得不防。
“我只是担忧你思亲过度,要不我怎么肯将你与别人分享?”他在她边偷了个吻道。
她俏脸顿时嫣红。“你…”“再说,虽然很无聊,但我真的很想与你定下名分。”他低沈的嗓音如醉人的醇酒。
他说什么?他请她爹娘来只是怕她思亲过度?还要与她定下名分?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让夏砚宁一连被偷了几个吻都无力去追究,傻傻地愣住,无法言语。
“不信吗?”夜鹰轻笑。“无妨,那明儿个我就让人送夏大人和夏夫人走,反正不管有无他们应允,我都要定你了。”他霸气地道。
“不!”夏砚宁慌张地阻止道。“我好不容易见到我爹娘呢,别那么快让他们走。”
“好,别紧张,我都听你的。”
大掌轻拍她的背脊,安抚着她強烈波动的情绪。
“夜鹰…”
眼前这个柔情款款的男人是他吗?是那个让天下人都为之胆怯、无恶不作的恶贼夜鹰吗?若是的话,他为什么独独对她这么好?到底是为什么?
一股热气在体內翻腾,她眼眶合着动容的泪。
“傻瓜,睡吧,我可不希望未来的岳丈和岳⺟大人说我欺负你,让你泪眼汪汪。”他低头吻去了她眼中的泪道。
不知不觉中,她的心已一点一滴让他的款款柔情给融化了。
“哇!天啊,好美的丝缎、好精致的绣功、好好吃的东西、这里的环境也好清幽…”蓝秋娘口气夸张又欣羡地道。“看来你在这里真的过得很好,锦⾐⽟食的,你这庒寨夫人比我这个县令夫人还要神气。”
“娘…”
“哼!什么庒寨夫人?我夏家是清⽩世家,怎么能将女儿嫁给一个贼首?”夏中修第一个不同意。
“嫁贼首又如何?总比嫁给你这没用的男人好。”蓝秋娘火大了。“瞧瞧宁儿现在过的是什么生活?那个夜鹰对她又宠又怜的,几乎迫不及待地想将所有好东西都堆到她面前,哪像你!唉!我苦命啊!才那么倒楣嫁给你,女儿保不住,连唯一的儿子也被你给弄丢了,你倒是给我说说,我的祥儿呢?他人究竟在哪里?”
说到儿子,夏中修的⾆头就像突然打结,一句话也吭不出来。
夏砚宁了解所有事情的始末,对于爹爹也只能报以同情了。
“娘,放心吧,弟弟不会有事的,我保证。”她安抚地道。
“你保证?”蓝秋娘眼里突然发出灿烂光彩。“是不是夜鹰答应帮忙找祥儿了?如果是这样,那就太好了,太好了…”她盘计着。
“不,娘,你千万别在夜鹰面前提。”夏砚宁紧张地告诫着。
“为什么?”
“别罗嗦了,你别害女儿。”夏中修亦紧张地探头探脑,深怕夜鹰不小心闯进来听见他们的对话似的。
“我害女儿?天大的冤枉啊,我对宁儿有多宠多怜,宁儿你自己摸着良心说说,我可曾亏待过你?”蓝秋娘喊冤道。
“亏待过谁?”夜鹰那⾼大的⾝影陡然出现,闲适地问。
一家三口,尤其是夏中修和夏砚宁都显得神⾊慌张,不知道刚刚的对话,他听去了多少。
“你…你怎么会进来?”夏砚宁怀疑问。
“我是来拜见夏大人和夫人的。”夜鹰神情自若地道。
夏砚宁知道他来这儿要做什么,立即神⾊慌张地奔向他。
“别说!”
夜鹰敛眉凝望她,心里受到不小的冲击。
“说什么?什么事不能说?”蓝秋娘好奇地问。
“你能不能别这么多话?”夏中修看出女儿的紧张,连忙警告道。
“我多话?我只不过好奇问一下也不行?”蓝秋娘看准了夜鹰爱慕她女儿的心态,马上摆出委屈的模样问:“夜鹰,你给我评评理,他这么做错了吗?”
“家丑外扬,真是丢人现眼。”夏中修差点没气得当场吐⾎。
“什么话?什么丢人?反正夜鹰已经是自己人了,我还怕丢什么人啊?”蓝秋娘势利地拉拢道。
她可是有眼睛的人,当然看得到女儿进了夜鹰的房,料到她一定已是他的人了。既然事情都已经发生了,她可不想学丈夫当只鸵鸟,来个眼不儿为净,当作一切都没发生。
何况虽然夜鹰是个山贼,但也是个嫌冢当的一流人物哩!而且对她女儿又好,她这势利眼自然就比较能够接受了。
夜鹰角勾了勾,这位夏夫人虽然泼辣,但是这句话却是异常顺耳。
“我可不同意。”夏中修一把将女儿给拉回自己⾝边。“我绝对不同意将女儿嫁给一个山贼,除非我死。”他固执地道。
夜鹰的脸⾊在瞬间愀变。
“你…你这死老头,存心找死。”蓝秋娘低声地警告。虽然这个丈夫很没用,但她后半辈子还要靠他呢!她赶紧陪笑地道:“我这相公就是爱开玩笑,开玩笑的,别见怪。”
“谁说我开玩笑的?我很认真。”夏中修的固执是出了名的,他绝对不是趋炎附势之辈。
蓝秋娘一副快上吊的表情,再度于心里大叹嫁错了人。
相较之下,夜鹰的反应就沈稳多了。他剑眉一挑,直视着夏砚宁询问她的意见,她的意见才是最重要的。
“我喜现在这个样子。”夏砚宁看出了他的疑问,直言道。
蓝秋娘又再度想上吊了,丈夫又笨又固执这是早已可以预料的,但怎么她这一向冰雪聪颖的女儿也会突然变笨?人家肯负责已经算是最好的结果了,想不到她居然不肯接受,这是怎么回事?难道已非完璧之⾝,她还妄想王家以大红花轿前来娶不成?
“你喜就好。”夜鹰纵容地说,也没再坚持了。
反正无妨,来⽇方长啊!
心里堆満了心事,整夜里,夏砚宁几乎都是翻来覆去,怎么也睡不着。
“唉!”她突然发出几不可闻的叹息。
“怎么了?”她⾝边的夜鹰却听见了。其实这夜一表面上假寐,但事实上他却一直牵挂着她。
“对不起,我吵到你了。”
“我是问你怎么了?有什么事就直说吧。”
“我…”她明眸眨了眨,藉以掩饰心中的慌张。
他的手指轻轻地在她⽟臂上游移,温热的气息绕在她左右。
夜鹰用低沈人的嗓音问:“我们之间还有什么事不能说吗?”
沈默了一会儿,夏砚宁才抬眼正视他的黑眸。
“我希望你…送我爹娘回家去。”
“喔!你不是很喜他们的陪伴吗?”那双似乎可以洞悉所有的黑眸直视问。
当然啦,谁不希望有⽗⺟陪伴左右,但是她…
这里毕竟是个危险的地方,她真的不希望⽗⺟涉险。
“怎么?还怀疑我送他们来的动机?”夜鹰游移的手突然停止一颤,让她可以轻易感受他內心烈的波动。
“不,不是的,不是这样的。”夏砚宁居然心生不忍。“我…你也知道我爹的子,他不会喜待在这里的。”
突然升起一个罪恶的念头,让她更加心慌意。
夜鹰凝视了她好一会儿,才露出一抹轻笑。
没错,夏中修一向嫉恶如仇,现在却不得不待在他最痛恨的万恶山寨里,叫他如何安逸得了?
“我懂!”他珍爱地将她拥进怀中,轻轻地叹了口气。“真羡慕你有对这么好的爹娘。”
她听得出他话语中的欣羡与动,脫口而出地问:“那你爹娘呢?”
他的⾝子突然一僵,收回了紧抱住她的手。
夏砚宁陡地感到一阵失落,歉疚地道:“对不起,我不该问的。”
“他们死了。”
“什么?”
“夜一之间,数十条人命,⾎流成河啊!”他的话语中隐蔵了所有的情绪,除了讥诮外,再无其他。就像在说件武林间的轶事,与他无关那般。
夏砚宁没那么冷⾎,虽然事情没发生在自己⾝上,但她仍忍不住浑⾝打哆嗦。
“冷吗?”他又重新拥抱住她。
“为什么?到底为什么?”这谜样的男人,究竟背负了多大的⾎仇,才令他转变至此?
“你想知道?”他口气平稳地问。
明知道自己不该那么好奇,知道太多事对她来说绝对不是什么好事,但她仍迫切地想知道一切。
“是,我想知道,我想知道。”
他顿了顿才道:“那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
那口气就像在回忆好久好久以前的往事那般…
在他还是孩童之时,原木他是个人人称羡的富家子,夜家庄的财富几乎可算得上是富可敌国,靠夜家吃饭的人简直难以计数。
不过可惜的是他爹和夏中修一样,都一样太过正直。新调来的官差想前来分一杯羹,却屡屡受阻,因而为⽇后灭庄之事埋下祸。
他永远忘不了那夜一,贪官将叛国通敌的罪名硬是安在他们头上,尚未判决,一把大火便熊熊地将整座庄院在夜一之间烧成了灰烬,而庄里的每个人都逃不过恶官的追杀,全都成了刀下亡魂,只除了他…
案⺟用尽心思,再加上忠仆的拚命护卫,才让他得以逃出生天。
后来夜鹰才知道,原来那是官商勾结的下场,敌对的商家见夜家庄迟迟不肯一起哄抬产品价钱,生意还一枝独秀,恼怒之下,和贪官一拍即合,恶意横生,竟联手夜一之间铲除了对手。
没有人敢去追究那数十条亡逝的人命,人死都死了,追究只是徒惹一⾝腥,因此从来没有人过问。这夜家庄的亡魂就这么被定下罪名,永远不得翻⾝。
“这就是人,灰暗的人!”他冷笑讽刺道。
难怪,难怪他会如此愤世嫉俗,如此痛恨恶官奷商。
谤本不必过问联手残害夜家的官商最后的下场如何,但是一个原本该是忠良敦厚的人,最后竟会变得如此残暴,夏砚宁竟无法狠下心来怪他。
眼泪如断了线的珍珠簌簌滑落,她能深刻地体会到他所受到的苦,因为现在她的情况,和他无异…一家子的生命现正掌握在她之手呢!
懊说幸运吧!至少她还有努力的空间,但是…
“别哭!你这傻瓜,别那么善良好不好?”夜鹰无奈地道。
“不,我不是。”她脫口而出。
“你不是?”夜鹰眼底写着疑惑。“你不是什么?”
“我不善良,一点也不。”若他知道她是怀着多么琊恶的心接近他,他一定缓筢悔现在所说的话。
“傻瓜!你若琊恶,这世上再也没有什么是纯净的了。”夜鹰含笑地道。“睡吧,我会一直在你⾝边的。”
她将脸埋进他的膛里,默默地流泪,盼望夜一醒来,所有事情都能得解。
天亮了,该面对的还是逃不掉。
她內心好挣扎、好痛苦,可一切还是得亲自去正视它。
但…一边是对她情深意重的男人;一边是她悬念牵挂的家人,保了一方,就要牺牲另一方。
夜鹰已经够苫了,好不容易信任了她,若她背叛了,他会多失望难过?但是家人的命她不可不保啊!她不能为了一己私情,而牺牲她一家子的命。
天啊!她该怎么做?究竟该怎么做才能两全其美?
这问题让她夜一未眠,垂泪到天明。
“宁儿,你怎么了?眼睛怎么肿成这样?”蓝秋娘心疼地间。“是不是夜鹰欺负你?娘…娘找他算帐去!”
“不,娘,别去。”夏砚宁阻断了她的去路。“宁儿只是…只是舍不得你们离开而已。”
“傻丫头,原来如此。”蓝秋娘轻易地接受了女儿的解释,这些⽇子看下来,她心中有数,女儿是受眷顾的,夜鹰绝对不会舍得伤害她分毫。“夜鹰也说了嘛!如果你想见我们,他会随时接我们来的。唉!其实说真的,住在这里还真好呢!好风好景的,娘简直不想回去了。”她留恋地望着女儿,盼望女儿能留下她。
“你这婆娘有完没完?住在贼窟里还沾沾自喜,也没想过所用的一⾐一食不知道都沾惹了多少⾎腥。”夏中修怒道。
“⾎…⾎腥?”蓝秋娘的面容变⾊。“啊!对,娘也该回去了,说不定祥儿在家里等我们了,宁儿啊,你可要好好珍重,明⽩吗?”
夏砚宁点点头,心中五味杂陈。
“娘,我…我房里的桌上有些东西,你若喜,就拿回去吧!”
“什么?”蓝秋娘听得眉开眼笑,眼睛几乎都快看不到酚邬了。“这样好吗?那夜鹰…”
“他不会介意的。”夜鹰对她向来大方得很。
“好好好,真是娘的乖女儿,那娘就不客气了。”
回去石城老家还要过那愁苦的⽇子,若能带点什么金银珠宝的回去,至少⽇子好过点,当下蓝秋娘也就不客气地往她房里去了。
“这婆娘,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她…”
“爹,我…我有话想跟你说。”夏砚宁阻止了夏中修追上前的步伐。
想必女儿是用这方法,遣走蓝秋娘,⽗女俩才好说话的吧!
“宁儿,有什么事你尽管说,爹做得到一定帮你。”
夏砚宁摇头摇,用力一咬下,深深地昅了口气,才颤抖着双手拿出两块牛⽪给她爹。
“这…这是?”
“这是…这是山寨里的地形图,另一块记载着山寨附近所有的阵法破阵秘诀。”
“嘎?”夏中修连忙紧张地左右张望,确定没人后才庒低嗓音问:“你…你当真弄到这些东西了?”
夏砚宁猛头摇。“这些东西是夜鹰给我的。”
“什么?”夏中修手一抖,差点拿不住。“为什么?”
为什么?她也想问为什么呀!
“别问那么多了,爹,将这些给将军,请他⾼抬贵手,放了弟弟吧!”夏砚宁忍住泪⽔,悲咽地道。
“这…”“哎呀,每样东西都很好,娘还真是不知道该怎么选择才好呢!”刚从房里出来的蓝秋娘完全没察觉到这对⽗女之间的伤感和紧张,兀自沈浸在自己的喜悦之中。
一听到她的声音,夏中修立即将东西收蔵妥当。
“娘,你喜的话全拿去吧,反正…反正我也用不着。”夏砚宁用力地挤出一抹笑容道。
“这样怎么好呢!咦…”蓝秋娘突然凑近女儿一看。“哎呀!宁儿啊,你的嘴怎么破了?痛不痛啊?”
经她提醒,夏砚宁这才感觉到口中的⾎腥味。
“呃,不痛,是我太不小心咬破了,没事的。”她回避地道。
“是吗?那就好,那就好。”
“拿够了吧!人家已经在外头等,走吧。”夏中修催促道。
蓝秋娘瞪了他一眼。“死老头,有志气就别动我的珠宝。”
“希望…”
就在两人要走之时,夏砚宁突然慌张地喊了声。“爹…”
天啊,她好想将东西收回,可是…
“放心,爹知道该怎么做。”夏中修不舍地道。“保重了。”
“保重!”泪⽔蒙了她的眸子,让她看来更加楚楚可怜。“我…我不去送你们了。”
“嗯!”夫妇俩转⾝离去,夏砚宁好几次言又上,最后终究还是没有开口。
在她⾝后,一双鹰隼般的冷魅黑眸将所有一切经过看在眼底,那原本湛亮的眸子微敛、深不可测。
而后,发出了一声似有若无的叹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