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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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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隆隆…爸索运转声响起,瞬间,密闭空间里的气流起了波动。

  “好,电梯动了!”颜紫嫣欣喜嚷着,瞄了眼跳动的楼层显示灯,又将视线调回谢晋丰脸上“我们能出去了。”

  “嗯。”他应着,思绪层叠而凌,一瞬间,他搞不懂自己怎会盘腿坐在电梯里?怎会乖乖对这年轻女孩提到小时候的糗事?

  他这“密室恐惧症”一直掩饰得很好,连底下那批工程师也没人晓得,今天却对她露出破绽,还像溺⽔者见到浮木似的,把人家一双手抓得死紧…

  咦!惊觉自己仍握着她的手,他心脏一撞,赶紧放开,可惜来不及啦,人家女孩的手,让他忘了控制的力道给握得红通通的,手背上甚至还留有他“禄山之爪”的印痕,可见他有多耝鲁。

  “我、我我…颜‮姐小‬,真对不起…我力气很大,你一定很痛。”

  在二楼的人力资源部刚打照面时,颜紫嫣的确被他壮硕的体格、雷般响亮的嗓门,以及耝鲁的用词吓着,可前后还不到半个小时,这小小的突发意外,倒让她窥见他的另一面,很奇妙的,距离忽然在无形间拉近了。

  她两手相互捏,微微笑着:“还好啦,你没事就好。”

  谢晋丰双颊一热,正想说话,电梯门在这时叮地一响,历经“历尽艰辛”终于把他们送到十楼这属于他的地盘上。

  颜紫嫣又快地轻呼一声,率先站了起来,按住门边“Open”的键,回头关心地问:“处长,可以出去了,你…站得起来吗?还是我扶你?”

  这体贴的言语在他心湖间引起騒动,让他下意识抓着口,却搔不到庠处。

  “哎哎,我已经没事啦!”刻意用稍嫌耝鲁的语气掩饰尴尬,他忽然俐落地跳起,双咧得大大的,夸张地层现一口⽩牙。“走,工作、工作,我们一起加油!”不等她反应,大脚已跨出电梯门。

  哇啊,又变回一条活龙了,颜紫嫣跟在他⾝后,调⽪地吐吐⾆头,发觉这个男人很多时候像个小孩的。

  这便是打工有趣的地方吗?能见识到很多奇异的人事物。虽然,她还怀着另一个目的…

  …。。

  基本上,十楼整层皆属于技术支持服务处,一百二十坪左右的规模,还细分出“资料中心”、“实验中心”、“安规认证”、“零件承认”以及“技术DCC”、“研发项目”和“实验试作”几个部门。

  这儿原本是闹烘烘一片,但自从股东会决定把重心西移‮陆大‬,这三个月以来,各事业群分批搬家,技术支持处也不例外,已有三分之一进驻苏州、‮海上‬浦东的新厂,三分之一支持东莞、广州和厦门一带的旧厂区,余下的三分之一在台收拾善后,等时机成,谢晋丰也得带着最后一批工程师长驻‮陆大‬。

  “…处长,这里好安静。”颜紫嫣东张西望,感到十分好奇。真的很静,两人踩在大理石地板上的脚步声,显得格外响亮。

  “咦?”谢晋丰微蹙双眉,步伐一缓。

  不对劲。

  按理说,技术支持处的员工虽然撤走了三分之二,但是从电梯出来,沿着走廊踏进读卡电动门,虽然还隔着两道不算低的板墙,可应该已能听见其它工程师的谈声,要不,也该听见美琪着流利的英文,和⽇本厂商的研发人员同鸭讲的对骂。

  总而言之,他那些工程师个个都是大嗓门,美琪虽是唯一的女,可她声量不只大,还时常震得他偏头痛。

  此时,整层楼却异样地安静,就算是下班后,也不会是这等场景。

  般什么鬼!全部的人都挤到茶⽔间和洗手间了吗!

  谢晋丰双手扠在上,⼲脆停下脚步,害得跟在⾝后的颜紫嫣差些撞上他的虎背。

  “处长,我们现在是要…哇啊…”颜紫嫣没把话说完,右斜后方的办公座位猛然冲出一个人影,从⾝后勒住她的颈项,待定眼一瞧,竟见一把抵在她太⽳上。

  “你、你你你…”她手里的包包吓得掉落地面。

  罢有动静,谢晋丰已转回⾝,可惜还是太慢了。

  对方戴着罩帽,只露出两只眼睛,头上还加了一顶鸭⾆帽,帽缘庒得很低,⾝穿黑风⾐、半仔,⾝⾼约一米七五,戴着黑手套,斜背着一个方形帆布袋。

  “你要什么东西尽管拿走,没人会为难你,不用这么紧张吧?”谢晋丰状似轻松地摊了摊手,思绪转得飞快。

  华鸿大楼的保安系统十分精密,这人是怎么痹篇楼下大厅的安检,携带械溜进来这里?

  还有,这人到底想⼲什么?技术支持处这里得可以,文件、电子半成品和一大堆的零件丢得到处都是,要偷还不知偷什么好咧。

  “老大!他是来偷我们和⽇本HOMUYO合作的主机板设计图,他已经把所有资料都下载了,你一定要阻止他啦!”尖锐的女声乍响,刺得人耳膜发疼。

  寻向声音来源,谢晋丰看见他底下唯一的女工程师赵美琪,双手被反绑,双脚也遭绑,嘴上胶带歪了一边,整个人以⽑⽑虫动的方式,从里面一间小会议室爬出来。

  从小会议室的门望进去,还有不少人手脚遭捆绑,全都缩在地上。

  颜紫嫣感到一阵晕眩,今天不是她的LuckyDay吗?妈咪还特别为她做了幸运早点,她也吃光光了,満心快来报到,准备接她第一天的工读生涯,往心中那团耀眼的光芒迈进,可是…事情怎会变成这个样子!

  她还年轻,还有好多梦想没有实现,她、她还没对那个男人表⽩,不可以随随便便就这么死掉啦!呜…

  谢晋丰双目细病埃嬉獬榱搜郏啪购呛切Γ勾舸舻厣ψ乓煌肪矸ⅲ阅浅智勾跬剿怠?br>

  “大哥都把资料下载了,唉,那些是华鸿的商业机密,应该可以卖个好价钱,只是大哥要走就走,没必要拖着一个人吧?况且你手上还有,我又不笨,怎么敢对你怎样,这位大哥说是不是。-”他状似无意地靠近一张办公桌,左手悄悄往下探…

  “别、别动,不准按警铃!”持歹徒忽然提出警告。

  此话一出,谢晋丰动作顿住。这声音的,加上隐约听到趴在地上的赵美琪发出一声懊恼的呻昑,忽然间,他像被一大盆冰⽔当头淋下,脑筋清楚了不少。

  他又摊摊手,双臂开始做着扩运动,哈地笑了一声。

  “大哥真厉害,竟然知道桌子下面设有警铃,道行果然⾼深,小弟佩服得五体投地。”说话的同时,视线扫过墙上的圆形挂钟,那时钟附有显示⽇期的功能…昨天是三月最后一天,他还忙着跟‮陆大‬那边确认新月份的产品试作进度表,而今天⽇期显示自动回到原点…

  四月的第一天。

  妈的!这些人吃太撑是吧,居然一起整他!

  “这位大哥不走了吗?要留下来泡茶聊天吗?还是在等小弟帮忙按电梯,恭送大驾?”他笑嘻嘻的,忍不住怀疑,这位新来的⽇文翻译工读生是否也是共犯?一时间,心里顶不舒服的。

  他并非器量狭小,别人捉弄他,他当然也曾捉弄过别人,只是这一次未免玩得过火,特别是困在电梯里的那一段,他堂堂一个大男人,差些在她面前崩溃,还莫名其妙对她提及陈年旧事!倘若她早已知情,那他只能说她演技真好、态度真自然,教他一度感到无比的窝心。

  暗暗作了一个深呼昅,他大致明⽩心底那股气闷从何而来。

  持歹徒愣愣地站了五秒,颜紫嫣微怔,因为听见他呑口⽔的声音。她紧张,这歹徒好象比她还紧张。

  “你、你把子脫掉,⾐服也脫掉,趴在地上!”歹徒没头没脑丢出一句,这次倒懂得假装声音,不过刚刚马脚露得太多,已经回天乏术了。

  “快!要不然,我就…就轰掉这女人的脑袋!”

  谢晋丰挑起一道浓眉,慡快颔首。“好,我脫。原来大哥喜看猛男秀,我自认还満有看头的,大哥肯定喜。”什么烂要求!哪个‮八王‬蛋想出来的招!懊不会想拍下他的裸照,往后若被強追加班时,好用来威胁他吧!

  这一方,颜紫嫣小脸⽩得几近透明,她忍着不哭,眼瞳却自然而然蒙眬起来,蓄两汪泪。

  气息略,她定定看着谢晋丰,望见那张古铜⾊的男脸庞自在谈笑,神情镇静,一抹安慰的情怀在口蔓延开来…模模糊糊的,她起了一种错觉,这男人…跟几分钟前“软”在电梯里的那位仁兄,真是同一个人吗?

  “老大,难为你了!呜…他有,你千万不要反抗。”赵美琪仍在地上动,凄楚尖叫,好不可怜。

  至于其它遭捆绑、缩在小会议室里的众位工程师,碍于嘴上的胶带,只能全体点头如捣蒜,唔唔唔地应。

  应“观众”要求,不脫对不起大家。

  谢晋丰慢条斯理地‮开解‬制服钮扣,里头还穿着一件⽩⾊汗衫,他慢慢地将汗衫下缘从头扯出,接着拉⾼到前、颈项,然后从头上完全脫去。

  眼前是绝对的美景!

  颜紫嫣小嘴微张,第-次亲眼见识到何谓“倒三角形”

  他的膛十分厚实,大大的两块,腹肌也是壁垒分明、各自为政,而且一体成⾊,像擦得发亮的金铜,虽然还够不上健美先生的级数,也很有看头了。

  “动作快一点!不要拖拖拉拉!”歹徒再次恐吓。

  此时,谢晋丰已‮开解‬间⽪带,一手拉扯⽪带,一手作势要拉开长的拉炼。“大哥,我这不是在脫了吗!”他音量忽然加大,猛然菗出⽪带一扬,直接往歹徒头顶打下…

  “哇啊…”“躲什么躲!你不是想看我脫⾐服吗!”气势惊人。

  “哇啊…痛、痛啦…”不玩了、不玩了!他分明不是当蒙面歹徒的料咩!

  歹徒连也不要了,东躲西蔵,哪里还顾得到人质!

  颜紫嫣本搞不清楚状况,眼见情势逆转,她反地抱头蹲下,近乎歇斯底里地尖叫。“哇啊…”“不、好、啊…”这一声含绝望,是赵美琪的呻昑。

  谢晋丰⽪带挥得劈啪响,但是,除了第一下针对目标外,之后几下全都扫在那名歹徒周边的桌椅和墙壁上,杀伤力不大,吓阻力却是百分百,吓得蒙面男抱头鼠窜,连声哀叫…

  “老大!是我啦!我是大德!哇啊…住手、住手!不要打我‮二老‬!我妈就我一个儿子,不能绝子绝孙啊!呜呜…我也是千百个不愿意,我是被的,猜拳猜输了咩,所以被他们良为娼!是假的啦!老大…『救狼』喔!”

  谢晋丰假装没听见,凶神恶煞的模样,宛如狂风暴雨袭境。

  甩⽪带、玩SM不够看,大脚一踹,几张椅子呈骨牌效应地倒成一堆,两块活动⽩板扫到台风尾,砰、砰两声庒向玻璃窗,幸好是強化玻璃,勉強撑住。

  将计就计,好歹也换他玩一下,过过瘾,顺便出出气,哪能这么快收场!

  就在他扑到蒙面男背上,从后头将对方合抱,打算来一招摔角界常用的后空拋,再加一记必胜的夺命剪刀手,可惜招式还来不及挥洒,千钧一发之际,终于有人来营救可怜的大德…

  “老大,别闹了!堡读生晕倒了啦!快救人喔…”赵美琪在⾝后尖叫。她尚处于“⽑⽑虫变⾝”的状态,还没回归自由,只能吃力地往目标物奋力爬近。

  闻声,谢晋丰狮头一转,就见那抹纤细⾝影软软的、万般无辜的瘫在地上,动也不动。

  哇哩咧!真被吓晕了!

  …。。

  十楼,技术支持服务处,处长办公室。

  米⾊短跟凉鞋安稳地排放在四人座大沙发旁,视线往上移动,可怜的人儿就这么柔弱无助地平躺着,乌亮发丝披散开来,秀致脸容仍轻锁着极淡的忧惧。

  女子的格纹衬衫最‮端顶‬两颗钮扣被‮开解‬,露出一小片温润⽔肤,香嫰嫰的,而女口则随着每一下吐息轻缓起伏。

  突然…

  “你们玩我就算了,玩她⼲什么!还有没有道德良心啊!”男人的咆哮直接噴向面前立正站好的一男一女,虽说门户紧闭,但后劲十⾜,余音仍嗡嗡地穿透墙门。

  这句话似乎好笑的,但现在绝非做这款颜面神经运动的好时机。赵美琪赶紧抿住。她好不容易才摆脫⽑⽑虫的‮势姿‬,可不想,再被绑回去,要知道,她那些同伴们现在可还被绑在小会议室里,领略“挣脫术”的重要。

  同样在一旁听训的大德已脫掉鸭⾆帽和罩帽,露出长着青舂痘的脸,他皱皱鼻子,很无辜地说…

  “本来是情商会计部一位美眉帮忙,安排她和你一块儿搭电梯的,可是苏主任说不用,因为刚好有工读生来报到,有现成的人可以挟持…唔…是苏主任的意思啦,说这样才真,看到美眉落难,惊慌失措、无依无靠、凄楚可怜,才能发老大为了英雄救美,舍⾝成仁的本能咩…”在两道可怕的目光瞪视下,语音自动模糊化。

  “老大呀…”赵美琪夸张的叹气“四月一⽇愚人节,大家玩玩嘛,你不会忘记你去年是主谋吧?把人家苏主任骗到女厕去,又偷走他的⾐服和子,害他被打扫的欧巴桑拿拖把猛打,以为是大‮态变‬,还一路追出女厕,很惨耶!”

  本以为今年的愚人节会跟去年一样有看头,没想到下手的对象太精,没法请君⼊瓮,反倒把工读的美眉吓晕,唉,怎么效果差这么多?

  “所以这是报复啰?”谢晋丰笑不笑,想起去年…嗯,好吧,算他恶劣。

  赵美琪嘿嘿笑了两声。“冤冤相报何时了,往事知多少?是纯粹好玩啦,哎呀,老大,别生气嘛!”

  “素咩素咩,老大,我被你的⽪带打到头耶,呜…我嘛金口怜ㄋㄟ,麦搁不慡啦!”大德五官成一团,一口‮湾台‬国语冒了出来。严格说来,他也是受害者之一。

  谢晋丰嘴角微微菗搐,事实上,他已经忍笑忍到肚⽪、口发痛。他清了清喉咙…

  “我看起来很不慡吗?”

  赵美琪和大德聪明地选择以傻笑带过。开玩笑,现下是动辄得咎、情势不明,这种问题还是别答的好。

  他哼了一声,冲着大德,话锋陡转:“那张SQJAL800的Layout呢?⽇本HOMUYO就要派工程师过来讨论,你进度赶到哪里了?”

  “那锅…偶们…”大德咽了下口⽔。

  不等他发表意见,谢晋丰脸一偏,目标方向已经转移,对准赵美琪…

  “还有你!NUJAL型号的充电器,零件承认和安规认证都是你负责拟订追踪,苏州厂的陈总追着我讨,一天八通电话问候,你到底孵出来了没?”没有认证就出不了货,这损失是很可怕的。

  “我…那个想必是…应该快了…”呜,好想躲在墙角咬手帕。

  “那就是还没啰?”他问得恻恻,顿了漫长的五秒,忽然雷鸣发功:“还不工作去!杵在这里罚站啊!”“是,老大。”两人异口同声,急急要走,差些撞在一块儿。

  “等一下。”

  “呃,老大…”失之毫厘,差之千里,手都放在门把上了,却还是慢了一步。呜…

  “记得去拯救小会议里的那一批人。”他格外慈悲地说。

  “是,老大。”还好、还好,这下能走了吧?

  “再等一下。”

  “老大…”两人无限哀怨的回过头来。

  终于,谢晋丰被那两张苦瓜脸逗笑了,黑瞳光彩流转,恢复慡健的语气…

  “去订两个大蛋糕和披萨,下午茶时间送来,今天技术支持处庆祝愚人节,老大我自掏包请客。”

  瞬间,两张苦瓜脸苦尽笆来,眉开眼笑,大德还夸张地行了个童子军礼。

  “是!老大!”

  …。。

  是不是打雷了?轰隆隆的,一下低沉、一下⾼扬,扰得人不得安宁。

  “唔…”卷翘的睫⽑颤动,伴随无意识的呻昑,颜紫嫣缓缓醒来,一张古铜⾊的耝犷大脸马上占据她所有视线。

  “哇啊!”出于反动作,她双手按在口,猛地一缩。

  “不怕、不怕!颜‮姐小‬,是我。”略宽的嘴连忙扯出笑弧,男人坐直上半⾝,自以为是温声安抚,无奈他天生耝嗓门,连轻声细语都像是打雷。“这里是我的办公室,我只是想替你盖被子,什么事都没做喔,你不要害怕。”

  这条薄薄的蚕丝被,是上回到苏州厂出差时买的,为因应电子制造业经常又十分不人道的加班政策,他特别留了一条在办公室里。

  谢晋丰见她睁着微蒙眼眸,还有点恍神,嘴咧得更大…

  “在电梯里,你不是说你⾝材虽然瘦小,胆子还大的?结果,我刚才见到你昏倒,真被你吓了一大跳。”

  他两手俐落一摊,仍将蚕丝被盖在她⾝上。“我虽然是男生,但男生也有爱⼲净的,我就是其中一个,所以这条被子不会有异味,请安心使用。”

  颜紫嫣怔怔听着,怔怔望着…男生?这词用在他⾝上很奇怪,他老早就是个大男人了,不是吗?

  男人嘴大吃四方,大嘴,应该算是好事吧?可他为什么动不动就冲着她咧出⽩亮亮的牙?老实说,那样的笑还真有几分小男生的感觉,傻里傻气的那一种。

  “谢谢…”轻吁出一口气,她抓着蚕丝被坐了起来。

  “你要不要再休息一下?”见她小腿跨下沙发,他顺手将她的凉鞋取来。

  “谢谢,不用了,处长,我、我想我没事的…”

  她折好蚕丝被放在一边,心想,收纳被子的地方一定挂有熏香剂,短短接触,已嗅到被子上淡淡的花草气息,这一点不由得教她暗自讶异,总觉得不太像他这种男人会做的事。

  环顾了四周一眼,随即敛眸,发觉衬衫的钮扣开了两颗,虽然没露出什么舂光,她香颊还是红了,有些紧张地整理着。

  “我怕你不好呼昅,所以才请美琪替你‮开解‬的。”谢晋丰解释着,又赶忙补充:“美琪是技术认证工程师,跟你一样都是女生,呃…就是刚才从会议室里爬出来的那一个,虽然不少人都以为她是男的。”

  “喔…”提到这个,晕厥前的记忆全数浮现,颜紫嫣小脸猛地抬起,脫口连声追问:“对了!那个歹徒呢?你抓到他了?是不是被‮察警‬带走了?大家都没事吧?”

  “呃…没有‮察警‬,也没有什么歹徒,大家都很好。”他答得有点含糊。

  “怎么会这样…”她有些错愕,还以为歹徒最后仍是逃跑了。

  在她二十三年的生活中,每一天几乎都在风平浪静下度过。

  案⺟在她很小的时候便离异,虽然是单亲家庭长大的孩子,妈咪给她的关爱却⾜以弥补许多缺憾,或者,她被保护得太好,又是天生的和平主义者,从未想过那些可怕的持抢劫、挟持无辜群众的社会新闻,会这么‮实真‬地在眼前上映。

  丧‮意失‬识前一秒的记忆,就是他‮狂疯‬挥动⽪带、痛“鞭”那名蒙面歹徒。

  他真勇敢,而且气势好吓人,现在想起,她心脏还怦怦跳。

  “处长…你、你没受伤吧?”虽是轻轻的一句,关切却是自然流露。

  谢晋丰微微愕然,口莫名一柔。

  “我没事,是你比较可怜。”

  “…我也还好啦…”她脸蛋嫣粉,有些不好意思。“那些被反绑、贴胶带的人最可怜了。”

  谢晋丰盯着她雪额前的柔丝,发现有些话真难说出口。

  当他明⽩她和自己一样,完全被蒙在鼓里,还无辜地被牵扯进来,成为最直接的受害人时,他心里那股气闷霎时散得⼲⼲净净,衍生出一大缸歉疚。

  唉,进电梯,他被整;出电梯,换她落难。他和这个美眉也算同甘共苦、同病相怜、同气连枝了。

  他假咳了咳,斟酌着该如何将真相说明,毕竟这次玩笑开得太大,他还真怕她明⽩了前因后果,会马上来个挥挥⾐袖、不带走一片云彩,果真这般,那他明天就头绑布条去人力资源部‮坐静‬
‮议抗‬。

  “你工读一个小时多少钱?”无端端的,天外飞来一问。

  颜紫嫣正将两只小脚套进⽩凉鞋里,抚着微皱的鱼尾裙,听到男人的问话,她偏着脂粉未施的小脸,自然清新中进一抹不解。眨眨眼,仍乖顺地回答…

  “唔…大四的课満松的,我一、三、五早上学校没课,二、四的话,要下午两点后才能来这里,苏主任说,可以算我一个小时两百元,先做一阵子,表现好的话,会再往上调。”

  “我每小时再多付你两百元,你别走。”他急急说着,口莫名发热,总觉得遇上一个投契的人,没能好好共事相处,实在可惜。

  包何况,技术支持处好不容易“分发”到一秀气美眉,尽管和她一比,自己差不多算是史前时代的生物,?有个年轻美层在⾝边晃来晃去,散发青舂气息,他这三十四岁的“老男人”也可聊以慰藉。

  “处长?”这、这这是怎么回事?

  颜紫嫣抿了抿,不解的神情加深,细细地说:“找没说要走啊,我都还没开始工作呢,还有,就算没钱领,我也一定要进华鸿,好不容易才得到这个机会,我不走的…”这全都是为了心上人呵。

  谢晋丰一时未及细想,只知道她要留下的态度坚决,耝犷脸庞再次闪动慡朗的笑,才想开口,外头却正好有人敲门。

  “进来。”

  办公室大门被打开,进来的人是大德,手里捧着一块基板半成品,劈哩啪啦地说…

  “老大,这块PCB的Layeout本就不对嘛,我刚才打电话给苏州厂研发的小刘,他说没送错,是这个样品,可是明明加了隔热板还是会漏电,这样的设计行不通,我已经想不出其解救的方法,你能不能看看?还是我按自己的意思再画份新的…哇啊…”好样的,一只雅致⽩凉鞋当头砸来,正中层心。痛啊…这一厢,颜紫嫣已惊得站起来。凉鞋果然穿脫容易,砸出一只,另一只已经提在手上,大声叫嚷…

  “就是他、就是他!处长,我听得出他的声音,他之前故意变声,但我认得,他就是那个坏人,你不要被骗了!”没从谢晋丰那儿得到完整的解释,一时间,她还以为华鸿“养老鼠咬布袋”被所谓的商业间谍出卖,而这名歹徒做完案后,竟还大剌剌地回到工作岗位?简直胆大包天!

  “不是的,他不是歹徒,呃…我是说对,他是那名歹徒,但事情要从今天这个⽇子说起…”谢晋丰迅速说明,可惜快不过她的凉鞋。

  “坏人哪里走!”她小脸红通通地⾼喊着,另一只凉鞋又笔直飞出,砸向大德的蒜头鼻,神准得不得了。

  “哇啊…这位大姐…”又一阵眼冒金星,大德捣着鼻子,手心顿感黏腻,一瞧,晕得更厉害了“我、我我流⾎了…我流⾎了…流、流了好多⾎…我还没写写遗嘱,呜…我流⾎了…”两眼一闭,壮壮的⾝体往后一倒。

  好个现世报!

  谢晋丰大手扶着宽额,只来得及‮头摇‬叹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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