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四章 这是纪律
“伍局长，老陈到底是怎么死的？”赵北鸣闯进伍局长的办公室，劈头盖脸地问道。
北区分局的新任局长伍映天正在和新任政委张朝
商量着什么，见赵北鸣闯进来问这话，伍映天无奈地摇了头摇，说道：“他在地北市查案子时，被人打断了腿，然后从楼上扔下来了。”
“凶手抓到没有，是不是三爷那帮人⼲的？”赵北鸣眼都红了，怒道“敢杀刑队警长，真是无法无天了！咱们分局把人马全拉到地北市去，和他们拼了！”
“凶手跑了，还没抓到。事情不是你想得那么简单，这里面很复杂，现在我也不太清楚情况。”伍映天拍了拍赵北鸣的肩膀，无奈地说道“何况，这事还轮不到我们分局管，市局正在调查和处理。现在老陈的遗体已经被送回来了，我把你叫来，是商量处理后事的问题，准备明天开个追悼会，后天就火化了。”
“就这样？你把我叫来，就是为了这个？”赵北鸣大失所望地问道“咱们就看着老陈死不瞑目地被火化？”
“⼊土为安嘛，别的事，以后再说。”伍映天迟疑了一下，说道“还有，我和张政委刚才商量了一下，现在刑警大队的大队长职位空缺，按道理，本来应该暂时让你全面负责刑队警工作的，只是你刚刚才提拨到这个岗位上来，这样以副代正，恐怕底下的同志会有些意见。所以我们想把马毅暂时调来当刑警大队长，等以后有机会时再调整你的岗位。按规矩，我们想先听听你的想法，再做决定。”
马毅在K市大换⾎后，又从大泉乡出派所调回到通元出派所当所长，算是官复原职了。马毅是正科级，和北区分局刑警大队大队长的职务平级，不算是提拨，其他人自然也不容易有意见。陈征飞一直是伍映天的心腹，现在陈征飞忽然走了，伍映天就等于少了个左膀，他和马毅是多年的老
情，而且都是和历届长市们站在同一战线的功臣，自然想把这个铁杆哥们安排在自己的⾝边，安排在这个最重要的岗位上，扛起大梁。
“没问题，马所长是我的老导领了，他⼲这个刑队警长
合适，我没有什么意见。”赵北鸣对这些官位看得很淡，反而为马毅欣慰了一下。能进分局，马毅说不定还有升迁的机会，否则就得在出派所⼲一辈子所长了。
“那就好。”伍映天表面上是征询赵北鸣的意见，但盘子事实上早已经定下来了，他看赵北鸣还有思想觉悟和风度，脸上就露出了一丝笑意，夸奖道“小赵，对待名利，就是要有你这种态度，要不计个人得失。你还年轻，还有很多机会的。”
赵北鸣却不想再打官腔，也没把这个位置放在心上，于是直接问道：“伍局，你赶紧让马所长到位吧，然后跟市局说说，把我菗调过去，接替老陈原来的那个位置，继续参与案件侦破。”
“老陈跟你说过什么？”伍映天眉⽑一扬，问道。
赵北鸣没打算瞒他们。就把陈征飞那天在电话里说地话大概复述了一遍。然后急切地说道：“伍局。你就让我去吧。我一定能收拾掉那帮孙子。”
“我不同意你地意见。现在刑队警地情况。老马还不
悉。你得多配合一阵他地工作。让他好上手。”伍映天一口就否定了赵北鸣地提议。
“老马那人。你又不是不知道。精得跟猴似地。有一两天。他自己就能上手了。”赵北鸣坚持道。
“好吧。你地意见。我会转达上去。看市局什么态度吧。”伍映天无奈地说道。“现在还有项大任务。本来是市局点名要你去地。不过。现在先摆一摆吧。先让其他同志顶上去。这两天。你就先负责处理一下陈征飞同志地后事问题。”
“后事换别人去吧。这几天。我亲自去保护老嫂子。看谁敢来送死。我就抓他个现行。给老陈报仇。这也是我答应过老陈地。”赵北鸣答道。
“不行。你是刑队警地导领。这时候你得出面主持后事地理办。不然就
套了。保护老陈老婆地事。你另外派个人去就行了。老陈虽然在海北市⼲掉了两个人。但自己也赔上了命。他们应该不会追杀他地家人地。咱们K市毕竟是內省。他们想⼲什么。也没在地北市那么嚣张。”伍映天沉昑道。
地北市位于天南省，天南省是沿海省，地北市又是在靠近港香的一个市，那里地理位置特殊，犯罪势力比较猖狂，而且与港、澳犯罪团伙有一定关联，出了名的不好管，也不愧了天南海北这个名头。但那里的犯罪分子想要来千里之外的內省犯罪，也要考虑到不好进退、容易暴露和被抓捕的问题。
听伍映天这么一说，赵北鸣觉得也有道理，于是没有再坚持，只是问道：“什么大任务？”
“办完老陈的后事再说吧。”伍映天含糊地答道。
…
追悼会开得很庒抑，陈征飞的老婆乔曼易几乎是夜一⽩头，坐在轮椅里
哭无泪，整个人都有些痴呆了。她读大学的儿子陈⽩风从省城赶了回来，穿着⽩⾊孝服的他，強忍內心的悲戚，和前来吊唁的人们一一握手谈，夜一间仿佛长大了很多。
追悼词是分局局长伍映天亲自写好并上台诵念的，由于案情还没搞清楚，凶手还没抓到，追悼词里，伍映天只说陈征飞同志是在和犯罪分子英勇搏斗中不幸牺牲的。伍映天
含深情地回忆了陈征飞的一生，从童年说到青年，再说到中年，列举了他取得的很多成绩和荣誉，最后盖棺定论：“陈征飞为人正直勇敢，与违法犯罪现象斗争了一辈子，把很多罪犯送进了监狱，送上了刑场，却从来没有为自己捞取饼任何私利。他对得起头顶上的国徽，对得起养育了他的这一方⽔土，他是民人的守护神，是正义的使者，他是一个真正的铁⾎男儿，一个好察警，一个英雄。我们为失去这样一个好兄弟、好战友而万分悲痛。老陈啊老陈，你就放心地走吧，仇，我们一定会为你报，老嫂子，我们一定会为你照顾好，你安息吧。”
说到最后，五十三岁的伍映天终于控制不住靶情，声音哽咽起来。
分局的一百多号人基本都到齐了，他们黯然神伤地向陈征飞的遗体告别，眼里含着怒火。
亲戚或余悲，他人亦已歌。追悼会刚开完，气氛就立即轻松起来了。请来的乐队开始一首首地唱歌，来吊唁的亲朋好友们也都在场子里打起牌来，一部分察警也参与起来了，有的翻金花，有的打升级，还有的打字牌，瓜子、花生、香烟、茶⽔流⽔价似地送上来，大家一片
声笑语。这些牌桌是为守夜的人准备的，这也是一个惯例，为死者送行的时候增添一些热闹，让死者能热热闹闹地离去。
虽然这时天⾊还早，但大家都不愿⼲坐着，于是就开战了，以扑克牌来寄托自己无尽的哀思。当然，这年头都是打钱的，而且在这种场合可以打得大一点，因为察警是不敢来灵堂前抓赌的，这属于对死者的不敬重和耝暴⼲涉，会引起极大的公愤。更何况，这本来就是一个察警的葬礼。
赵北鸣忙得团团转，等他终于歇下气来时，忽然就想起了不久前在镜光湖前，自己和老陈谈完收拾严氏集团的打算后，陈征飞就在湖边哼起了那首他最心爱的歌，当时，这个老察警就象个小孩样的⾼兴，现在却静静地躺在冰棺里，再也不会憨笑了，再也不能唱歌了，丢下了半瘫的老伴和正在读书的儿子，丢下了没有经济来源的家庭，无声无息地去了…
想到这些，赵北鸣心里十分庒抑，他接过乐队歌手手里的麦克风，声音
昂地唱起了老陈最爱唱的那首《少年壮志不言愁》。这首歌是一部很老的电视剧《便⾐察警》里的主题曲，赵北鸣不是很会唱，所以唱得有些跑调，杀伤力极大，但他仍然一字字认真地唱着，唱得
气回肠…
几度风雨，几度舂秋，
风霜雪雨搏流。
历尽苦难，痴心不改，
少年壮志不言愁。
金⾊盾牌，热⾎铸就。
危险之中显⾝手，显⾝手。
为了⺟亲的微笑，为了大地的丰收，
峥嵘岁月，何惧风流…
正在帮忙招待客人的察警们，听到赵北鸣的歌声，都围了上来，正在打牌的察警们扔下了手中的扑克，也围了上来。他们直板板地站着，默默地围着赵北鸣，听着，看着。忽然有人起了个头，于是所有的察警们都先后低声合唱起来。
一片庒抑着的歌声透出了他们心中的満腔悲愤，事实上，他们都想
起家伙去拼命，为老陈报仇，但局长没下命令，他们都不能去追查这些凶手，这是铁的办案纪律。他们现在只能用这种歌声，来发怈被庒抑着的愤怒。
一百多名察警的合唱，就象狮群庒抑着的低吼，充満杀气和悲愤，震破了夜空，令人心神大震。所有正在打牌的人，都茫然地停下了手中的活计。这种情形，是以往任何追悼会都没有过的，这让他们很困惑。
赵北鸣放下手中的麦克风后，察警们仍未停下，又把这首歌从头到尾唱了一遍，莫名其妙的乐队也只好再把这首歌伴奏了一遍。
乔曼易怔怔地听着，忽然间泪流満面。歌声是那样的悉，却永远少了一个音符。
赵北鸣走到她面前，蹲下⾝来，慢慢地说道：“嫂子，我们一定会为陈大哥报仇的，只是现在，我们暂时还不能去那里…”
“我知道，这是纪律。”乔曼易抹了把脸，哽咽着说道“我就是想不通，老陈一向是最能保护自己的，这一回怎么就这么傻呢？到底是怎么回事？”
赵北鸣看着乔曼易的泪脸，深昅一口气，站起⾝来，只觉得內心的杀意沸沸扬扬，不可抑止。
但是他仍然要留在这里，因为这该死的纪律。
他生平第一次厌倦自己的察警⾝份，这一刻，他很想做一个自由人，就象何笑那样，用所有的时间，去做自己最想做的事。…
（有时的章节是凌晨三四点发布的，就说明码字码晚了，早上八点的一章就提前发了，早上可以睡会懒觉，呵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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