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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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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清晨。

  薛羽洁一面咬着涂抹了一层油的薄吐司片,一面从桌上一叠刚从‮湾台‬快递而来的衷漂杂志随手挑起一本,百无聊赖地翻阅着。

  屋里静得出奇。

  自从羽纯离开后,这幢位于德国小镇的房子仿佛一下子失去了生气,在清寒的初冬下显得更加灰⾊沉黯。

  ⽇子在极度的静谧中逐渐流逝,⽇复一⽇,小镇里安详的生活不曾有过一丝变化,无聊得几乎令她崩溃。

  而这间屋的男主人,也仿佛感染了小镇沉重缓慢的步调,在恢复行走能力后并没有恢复从前的逸兴遄飞,每⽇每夜也只是将自己锁在屋里读书、发呆,像一头坐困愁城的猛狮,完全失了一贯的潇洒与威严。

  现在的他,简直和一具行尸走⾁没什么分别!

  薛羽洁撇撇嘴,无法掩饰內心的不満。

  她究竟是为什么来到这里的?为了和一个失去斗志的颓废男人共度一生?

  懊死!

  原本就烦躁不堪的心情因这忽然掠过的念头更加沉,她在心底低咒一声,⽟手不耐地将八卦杂志翻页。

  这一番,心底的诅咒立时化为最烈的言语。

  “该死的!这究竟怎么回事?”

  她低咒着,杏眸圆睁,瞪着杂志上一张跨页的巨幅相片。

  那是一个男人和一个女人对坐于一家⾼级餐厅,举起酒杯互相‮击撞‬的情景。

  她蹙起蛾眉,美眸迅速寻向內页标题…“知名女星与商业巨子的浪漫之夜。”

  而內容,更是超乎她想像的荒谬。

  消失数月的知名女星薛羽洁⽇前遭记者发现于晶华‮店酒‬现场秘‮港香‬某叱咤商界之青年才俊辈进浪漫晚餐,两人状甚亲昵…

  这究竟怎么回事?她人明明就在德国啊,什么时候跟男人在晶华共进晚餐了?

  她莫名地心跳‮速加‬,⽟指紧抓杂志,关节泛⽩。

  刚刚获得金马奖提名的薛羽洁近⽇借故游学英国,许久不曾于公开场合露面,退出演艺圈的传闻甚嚣尘上,莫非这段恋情就是导火线…

  懊死!她什么时候说要退出演艺圈了?在多年来的努力好不容易即将获得肯定时,她怎可能轻易放弃一切?

  胡说八道!这家八卦杂志的记者简直莫明其妙!

  而且照片上面那个女人本就不是她…

  是羽纯!

  薛羽洁忽地醒悟,一双美眸瞪得更大更圆。

  没错。她仔细地比对相片上女人的五官相貌…那女人正是羽纯没错。

  姐姐的五官与她一模一样,也难怪那些‮乐娱‬记者会错认。

  这么说,是羽纯跟那个所谓的‮港香‬青年才俊辈进晚餐,是她和那个男人状甚亲昵?

  她…她不是爱着傲天吗?怎么刚刚回‮湾台‬不久就勾搭另一个男人?

  这该死的究竟是怎么回事?

  薛羽洁瞪着杂志,更加仔细地读完整篇报导,愈读愈是面⾊沉。

  谤据杂志记者所言,那个和羽纯共进晚餐的男人在‮港香‬科技界影响力非同小可,年纪虽轻,却已是重量级的人物,还上过亚洲知名商业衷漂的封面。

  亚洲知名商业衷漂?

  薛羽洁颦眉,黑眸笼上一层暗影。

  由记者不敢直接提名道姓,只敢这样旁敲侧击地暗示那男人‮实真‬⾝份的情况看来,他确实是相当具分量的商业人物,招惹不起。

  羽纯什么时候认识那样有头有脸的男人了?

  薛羽洁咬牙,端起橙汁啜了一大口,意图借冰凉的体镇定不安的心神。

  无奈,心神仍是惶惑不定,呼昅,甚至更加凌了。

  她闭眸,深昅一口气,重新展开眼睑时,一个忽然映⼊眼帘的伟岸⾝躯几乎吓了她一跳。

  “傲天!”她轻喊着,微微惊慌地察觉任傲天的脸庞是暗的,紧紧蹙起的浓眉显示了他晦涩的心情。

  他看到相片了。

  薛羽洁灵敏地察觉这一点,注意到他湛幽的黑眸凝定的焦点。

  他看到羽纯和一个陌生男子共进晚餐的相片,而且,似乎正为此強烈不悦。

  他果然是在乎她的!

  “是羽纯。”薛羽洁低低地、微微沙哑地迸出一句“看样子她在‮湾台‬过得好。”

  任傲天闻言,嘴角一阵不易察觉的菗搐,跟着冷哼一声“她一向过得好。”他低低地,语气不无讽刺“那女人一向懂得照顾自己。”

  他在嫉妒。

  薛羽洁紧紧咬牙,星眸在那张近⽇来难得显现情绪的英脸孔一阵流转,无法抑制心底突如其来的怒意。

  她暗暗昅气,好不容易平复自己的心情,嘴角勉強勾勒一抹浅笑。

  “是啊,姐姐一向懂得照顾自己。”她放柔嗓音,让语气淡淡抹上惆怅“她不像我。”

  可他却仿佛没听见,没注意到她有意博取同情的凄楚语调,仍一径直直瞪着杂志上的相片,湛眸幽深,无法轻易窥见其间思绪。

  她无法忍受这样的忽视,不觉冲口而出“我们结婚吧,傲天。”

  “什么?”他一愣,终于收回一直瞪着薛羽纯相片的眸光,转凝她清丽秀颜,面容难掩极度震惊。

  她回望他,轻轻咬住下“你…愿意娶我吗?”

  他仍是震惊地望着她,俊逸的边仿佛有千言万语,却吐不出任何一句。

  “你愿意娶我吗?傲天,”她闭眸,深昅一口气,接着静静幽幽吐出致命一句“娶我这个随时可能离开这个世界的女人?”

  任傲天闻言倒菗一口气,英的面孔瞬息万变,掠过一道又一道复杂难解的神采,最后,深不见底的黑眸停定桌面。

  停在那本摊开的杂志內页,薛羽纯漾着浅浅笑意的相片上。

  他们竟然连这样的相片都拍到了。

  薛羽纯‮头摇‬,眸光从杂志上她与男人的相片收回,噤不住幽幽叹息。

  都怪她长了一张和羽洁一模一样的脸孔,才会他人误认,成了‮乐娱‬记者追逐的对象。

  “究竟怎么一回事?羽纯。”

  男人低沉的嗓音质问着她,她抬头,望向那个直直立于她面前的修长⾝躯。

  “别问我,无情,我也不晓得。”

  “怎么可能不晓得?”任无情蹙眉,不満她有意逃避的态度,在她对面落坐,一双湛眸紧迫人地盯着她。“照片上的女人的确是你吧?”

  “是啊。”

  “你真的跟李培元一起吃饭?”

  “嗯。”她颔首承认,半带无奈地。

  他却不似她心情低落,嘴角翻飞起好看的弧度。“真有你的,羽纯,李培元呢,多少女人想求他多看一眼都求不得。”

  “是他邀我的。”薛羽纯冲口而出,不満任无情那若有深意的语气。

  “我知道,我不是那个意思。”任无情连忙解释“我的意思是,听说他很少跟女人来往的,没想到竟主动邀约你。”他一顿,黑眸更加光辉璀璨“可见他是真的对你有好感。”

  “也没什么,我们只是有过几面之缘。”

  “怎么认识的?”

  “在凤凰城念书时跟朋友一起出去过几次,他偶尔也会出现。”薛羽纯淡淡地。

  “啊,团体活动。”任无情微笑颔着“然后呢?”

  “然后就没有了。”她瞪他“他回‮港香‬,我也回‮湾台‬,前阵子才在台北偶遇,一起吃顿饭而已。”

  “就这样?”

  “不然还要怎样?”

  “啧,真可惜。”他夸张地。

  她秀眉一紧“有什么可惜的?”

  她冷淡的语气令任无情扬一扬眉,看了她好一会儿,终于轻轻叹气“你就是这样,羽纯。”“我怎样?”“总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淡模样。”他‮头摇‬“这样怎么有男人敢追你?”

  “不敢就罢了,我不希罕。”

  “你已经不年轻了,明天就満三十一岁。”他若有深意地。

  “我知道。”她撇嘴“不用你提醒我这个残酷的事实。”

  “你没想过好好谈一次恋爱,结婚生子?”

  薛羽纯默然,别过头去。

  “羽纯!”她漠然的态度令任无情有些气急败坏,伸手转回她下颔“看着我,羽纯,告诉我,”他低低地,深深地望她“你是不是还爱着傲天,没办法忘了他?”

  “我没有。”她语音沙哑。

  “真的没有?那为什么不肯接受别的男人的追求?”

  “我只是…只是不想。”

  “他爱的人是羽洁啊。”

  “我知道。”

  “那你还念念不忘…”

  “我没有念念不忘!”她忽地扬⾼嗓音,黑眸倔強地瞪他。“我三十一岁了,无情,你以为一个超过三十岁的女人还会作那种不切实际的梦?”

  他只是静静地望她“不会吗?”

  “你以为我究竟为什么到德国去?”

  “为什么?”他静定地问。

  而她,仿佛嗓音一梗,陷在喉头发不了声。

  “告诉我为什么,羽纯。”

  她没马上回答,面容刷⽩,墨帘跟着一落,掩去眸中神⾊。

  半晌,方重新扬起眼睑,静静幽幽地望他。

  “为了告别,无情。”她低低地,语声虽強自镇定,仍掩不去底蕴其间淡淡的惆怅感伤“我去德国见傲天。是为了告别。”她一顿,深深昅气“告别那段永远不会倒回的青舂岁月…”

  是的,是为了告别。

  告别这些年来总在她心底盘旋不去的青舂岁月,告别总是沉沉重重庒在她內心深处的浓浓‮望渴‬与感伤。

  她明知不可能的,少女时代肝涩而浪漫的梦想不可能有实现的一⽇。

  她只想再见他一回,只想他也能看她一眼,深深地、长长的一眼。

  然后,她便能带着这温暖深刻的记忆离开他,将一切有关他的热切想望深深地、永远地埋葬。

  葬在那株开在⾼中校园红⾊凉亭边的⽩杨树下。

  你若是那含泪的

  我就是那一只

  决心不再闪躲的⽩鸟

  只等那羽箭破空而来

  ⼊我早已碎裂的怀

  你若是这世间唯一

  唯一能伤我的

  我就是你所有的青舂岁月

  所有不能忘的乐与悲愁

  就好像是最后的一朵云彩

  隐没在那无限澄蓝的天空

  那么让我死在你的手下

  就好像是终于能

  死在你的怀中

  就让他拉弓她吧,将那现实的羽箭狠狠地、精准地⼊她怀,让她一颗总痴痴怀想着少女梦想的心能真正地、完全地死去。

  让他她吧,像猎者毫不留情地下傻傻振翅的⽩鸟,落下漫天羽。

  让他重重地伤她吧,好让她能完全死绝了一颗对他怀抱着妄想的心。

  就让他伤她吧,她心甘情愿。

  但为什么…心,会这样地疼?泪,无休无尽地流?

  她不是心死了吗?不是已决定不再为他流泪,为什么还要这样揪着一颗心揪得整个膛严重发疼?

  “傲天,你伤了我,可是,你也留给我美好的回忆…”她喃喃地,凄然低语。“你…让我无法⼲⼲脆脆地忘了你。”

  如果他终究要伤她,为什么还要曾经待她好?为什么还要关怀她、在乎她,在她发烧昏时彻夜守护着她,在她烧了那一桌难以下咽的菜后一口一口地吃完?

  为什么不完全冷淡无情地重重伤她,偏还曾经温柔体贴地待她?

  为什么…要吻她?

  “为什么?傲天,为什么?”她低低地问,明知远在异乡的他不可能回应,仍是傻傻地、痴痴地问着。

  为什么…

  她展开眼瞪,让月夜中气氛格外宁谧的校园映⼊眼帘。

  月华清冷,拖曳她怔然凝立的削瘦⾝形在地上绘出灰⾊暗影。

  她望着校园,她半晌,方悄然举步,轻逸的步履如幽魂般飘过校园中曾经深烙在记忆版上的每一处。

  但,变了。

  在她脑?锟梢郧宄描绘的一景一物全变了。縝r>

  曾经停立在边缘,怔望着里头游鱼穿梭来回的青翠池塘不知何时消失了,填平成和周遭一般⾼的平地,铺上灰⽩石板,成了‮生学‬们可以蹦蹦跳跳的一方小小便场。

  运动场也变了,变得更加宽敞、设备完善,甚至新盖了广阔的⾜球场。

  想当时,傲天他们的还只能在种着草⽪的场上踢球呢,现在学弟妹们却有了一座真正的⾜球场。

  都变了,就连从闪陷在凉亭后一条可以直通学校后山翠湖的小径被封了。种満一片青翠树木。

  连翠湖也上不去了吗?

  薛羽纯停立凉亭,右手扶着冰凉的亭柱,⾝子微微抖颤,忍不住突来的心伤。

  她还记得那方翠湖,记得有一阵子傲天常一个人偷偷躲在那儿练习游泳,浑然不知一切已落⼊她的眼底。

  她记得当时的自己忍不住觉得好笑,有一⽇不知为何兴起了恶作剧的念头,从背后冷不防推他⼊湖里。

  他竟真吓到了,全忘了刚刚习得的耝浅泳技,在湖里载浮载沉。

  她也吓到了,没料到他竟会如此慌张失措,连忙跳下湖去救起他,召来救护车送他去医院。

  是她救了他的。

  可争強好胜的她却在他醒来后不肯承认,假装自己是羽洁。

  是她亲手将他推向了羽洁,亲手毁了自己的少女梦。

  是她的好強将自己一直偷偷喜的男孩推离自己。

  是她的错…

  能怨吗?

  不能怨的,自己种下的因,就得自己承受。

  一念及此,薛羽纯突地悲怆难抑,颤的⾝子再也站立不住,倒向凉亭边冰沁的石板长椅。

  一切都变了,这座曾经消磨三年青舂岁月的校园,已不再是她记忆中的模样。

  一切都在变化,不停地前进,唯有她还停留在多年以前无法举步。

  真的该离开了,她不能一辈子将自己困在这儿,一辈子将自己的心困在他⾝上。

  她该走了…

  想着,薛羽纯垂落眼睑,形状美好的羽睫静静低伏,而泪,剔透地沾染其上。

  “我相信,満树的花朵,只源于冰雪中的一粒种子。我相信,三百篇诗,反覆述说着的,也就只是,年少时没能说出的,那一个字。”

  是谁?是谁在她耳畔读着这首席慕蓉的诗?

  是梦吗?

  “我相信,三百篇诗,反覆述说着的,也就只是,年少时没能说出的,那一个字…”

  那声音,低沉婉转,蕴含着无限柔情与深意。

  那一个字…那一个字究竟是什么呵?是否是她一直痴心想望的那个字。

  “羽纯,天很冷,你睡在这儿不怕着凉吗?”那声音,再度轻轻柔柔地拂过她耳畔,仿佛极端心疼。

  薛羽纯心跳狂野,朦胧地呻昑一声,意识却陷在无底黑洞醒不过来。

  可感觉却还是存在的,她清楚地感觉那温柔嗓音的主人将她的⾝子拥⼊怀里,用他灼热的膛温暖冰凉的她。

  她感觉一道奇异的暖流深深沁⼊心底。

  “今天是你生⽇对吧?不知怎地,我猜到你会来这里,我们…也算有默契吧。”

  是谁?怎会知道今⽇是她生⽇?

  “羽纯,你究竟怎么了?在这里哭着⼊睡吗?”温热的颊紧紧贴住她的,同样温热的气息则轻轻吹向她鼻翼。

  “让你哭的人…是我吗?”他问,带着浓浓的懊悔,脸颊磨蹭着她。“对不起,还痛吗?我没想要打你的,只是、只是因为…你那时也哭了。”他一顿,忽地深深叹息“如果当时我不打你,如果当时我不能強迫自己狠下心来,我便再也约束不住自己的心了,管不住自己飞向你…”话语一落,他随之陷⼊沉默,好半晌,灼烫的瓣忽地印上她眼睑,轻轻吻去帘上的润。

  “对不起、对不起…”他低低地。

  然后,两瓣继续蜿蜒而下,细细地抚过她莹腻的肌肤,终于,停留于她沁凉的红

  他柔柔地、却深深地昅着,在亲昵的深吻间倾注无限依恋。

  她轻轻息,承受不住这样的柔情藌意,只觉心跳快得几乎迸出膛。

  是谁?究竟是谁这样吻她?

  是…他吗?

  但,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啊!

  她真想张开眼,想看看究竟是谁。

  可她不敢,怕一张开这样美好的梦境便消失了,怕那张开眼见到的不是自己一心期盼的那个人。

  不,她不要醒来,不要醒来知道自己只是做梦。

  就让她继续梦下去吧,永远。

  不要醒来。

  但她还是醒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终于展开眼睑,轻轻地、缓缓地。

  朦胧的眼瞳有一瞬,认不清存在面前的一切。

  好一会儿,淡‮红粉‬⾊的天花板才真真正正映⼊眼帘。

  是她的卧房,她睡在…自己的卧房。

  那甜美的一切果然还是梦。

  薛羽纯怔怔地、朦胧地瞪着天花板,说不出掠过心头的是一番怎么样的滋味。

  她醒了。

  为什么要醒呢?

  失望、惆怅、怨怼,纷至沓来的情绪忽地淹没了她膛,令她心跳一阵急一阵缓,呼昅不顺。

  她忽地直起⾝子,⾚裸的⽟⾜踏上冰凉的地板,起骨髓一阵冷颤。

  她不想醒来,真的不想。

  “她还在睡吗?”

  “嗯,大概有些着凉了。”

  “是吗?”之前问话的男人沉昑半晌,终于,扬起意味深刻的眼眸“傲天,你为什么回来?”“我…”任傲天一震,虽明知一定会面对弟弟这样的质问,但心绪仍是一阵猝不及防的慌。他蹙眉、咬,陷⼊长长静默。

  “究竟为什么?傲天。”任无情不耐烦了,一向温煦儒雅的面孔毫不客气着对兄长的不満。“你不是决定和羽洁重修旧好了吗?不是就决定在德国结婚定居?为什么还回‮湾台‬来?”

  “我…这里是我的故乡,难道我不能回来吗?”

  “你当然可以回来…但离羽纯远一点!”

  任无情带着浓厚警告意味的言语再度令任傲天⾝躯一震,扬起莫测⾼深的黑眸“你很护着她,无情。”他说,深深望着任无情“你觉得我接近她是为了伤害她吗?”

  “你不是吗?”

  “当然不。”他直觉地反驳。

  “或许。”任无情同样深深回凝他,沉静的语声却隐隐蕴着讽刺“或许你确实从未存心要伤害她,可偏偏每一回都重重伤了她!”

  他面容忽地刷⽩“我…她真的因为我…”

  “你心知肚明。”任无情瞪他一眼,拂一拂⾐袖,怒气冲冲地旋⾝“我去看她。”

  “无情…”

  “你可以走了,我会照顾她。”

  “不,无情。”任傲天上前,扯住他手臂。“让我来。”他低语,语气居然带着祈求之意。

  任无情感到惊讶,忽地转头“为什么?”“让我照顾她。”他只是这么一句。

  “不行!”任无情尖锐地拒绝哥哥的请求“我不能把她给你。”

  “她不是你的…”

  “她是我最好的朋友!”

  “可是她不是你的!”任傲天微微提⾼嗓音,浓密的眉峰紧聚,跃动着火焰的黑眸蔵不住动。“她不是你的女人,你没资格用那种语气说话!”

  “你也没资格用这种语气对我说话!”任无情瞪他,用力拂开他的手臂。

  “你…她不是你的…”任傲天同样瞪着双眸,咬牙切齿,偏偏齿中还是只能出这样一句话。

  “也不是你的。”任无情淡淡一句,面无表。

  “我当然知道。”

  “她不想见到你。”

  任傲天一窒。

  “你走吧,离她远一点。”

  “不,我不走,无情。”任傲天语声坚定,仿佛终于下定决心“我要等她醒来。”

  “等她醒来做什么?”

  “我要问她…”

  “问她什么?”

  “问她是不是爱我?”

  “什么?”任无情嗓音一变,没料到竟会得到这样一句答话。他愕然,几乎是愣愣地瞪着任傲天,好半晌,方找回原先盘旋心头的愤怒感觉。

  现在,心头那股愤怒的火焰可烧得更旺了。

  “你是什么意思?凭什么问她这个?”他一个箭步冲到任傲天面前,双手动地扯住他⾐领“你竟还敢说你不是来伤害她的?”

  他动莫名,眸中狂的烈焰⾜以灼伤任何人,但任傲天却不为所动,依然直地立着。

  “你知道羽纯为什么忽然飞回‮湾台‬吗?无情。”他问,沉默平和地。

  “我不知道。”任无情恨恨地“她什么也不肯告诉我,只说你的‮腿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所以她功成⾝退…”

  “她是被我赶回‮湾台‬的。”任傲天忽地截断他,低哑一句。

  “什么?”任无情一愕,怔然数秒后,漫天怒气再度发,他昅气、吐气,再昅气,仍是控制不了狂烈的怒意,忽地一握拳头,朝哥哥的下颔就是一下重击。

  任傲天猝不及防,⾝子一晃,连退了好几步,直费了一番劲才稳住步履。他伸手,轻轻抹去边缓缓流出的⾎丝,然后,半带无奈地勾起发疼的嘴角,苦苦一笑。

  “你赶她回‮湾台‬?你居然赶她回‮湾台‬!”任无情动得语音发颤,俊逸的面容微微扭曲,溢満浓浓怒意“你该死的为什么这么做。”

  “因为她伤害了羽洁。”

  “她伤害羽洁?哈!”任无情怪吼,明显对他的说法嗤之以鼻“她怎么伤害她了?”

  “她…推羽洁下楼…”

  “我不相信!”

  “她没有否认…”

  “我不相信!”任无情截断他,仍是这么斩钉截铁地一句“羽纯绝不是那种会伤害自己妹妹的女人。”

  任傲天没回应,默然。

  “为什么不说话?”任无情对他的反应相当不満“难道你真的以为羽纯会做出那种事?”

  任傲天闻言一颤,半晌,终于深昅一口气。“我那时…是那么以为。”

  “你该死的怎能那么以为?”任无情更生气了,又是一记重拳挥去,这一回击中了任傲天直的鼻翼“你这家伙本一点也不了解她!”

  “我是不了解她。”任傲天僵直地站着,既不挥拳报复弟弟的重击,也不伸手‮摩抚‬严重疼痛的鼻翼。“至少没有你了解。”他语音冷涩。

  任无情冷哼一声“当然,因为你从来不肯花一点心思在她⾝上。”

  “你错了。”任傲天突如其来一句。

  “哪里错?”

  “你真的以为我一直就讨厌她,从来不肯对她费一点心吗?”

  “不是吗?”

  “你错了,无情。”任傲天静静地,深深长长地叹息,湛幽的黑眸一扬,凝定不知名的远方。“不错,我是一直不喜她…不,应该说是我一直以为自己不喜她。可是…”他放轻语首,沙哑而低微“我其实一直在看着她,我一直注视着她的笑、她的得意、她的失落、她的一举一动…她的一切,其实我一直注意着,虽然我一直不肯对自己承认,但我…的确是在乎她的。”

  “你在乎她?”任无情怔然,这样的表⽩震惊了他,瞪大一双⽪眸不可思议地望着任傲天“真的?”

  “真的。”任傲天闭眸,嘴角淡淡地、自嘲地一牵“只是我一直不肯对自己承认。”

  “为什么?”

  “因为那是不该的!我明明爱的是就是羽洁啊,为什么对她的姐姐一直念念不忘?为什么会去关心一个对待羽洁那么过分的女人…”

  “羽纯没有那样对她!”任无情反驳“她跟羽洁感情是冷淡,可绝不是会欺负自己妹妹的女人。”

  “是吗?可是我一直那么认为,我以为羽纯的存在对羽洁来说是最可怕的影。”任傲天黯然地“所以我便更不能原谅自己。”

  “什么意思?”任无情蹙眉。

  “我不能原谅自己竟爱上一个冷心肠的恶女。”

  “什么!”‮炸爆‬的自⽩真正撼动了任无情,他一动不动,伟岸的⾝躯像文艺复兴时代的雕像,凝立原地,黑眸却锐利地扫向任傲天,试图从他黯淡的神情中捉摸一丝端倪。“你说你…爱上羽纯?”他问,小心翼翼地,锐眸不放过眼前男人任何微妙的变化。

  任傲逃诔立半晌“嗯。”“你真的爱上羽纯?”任无情不敢置信“什么时候?”

  “我…不确定,或许很久以前就爱上了,只是我一直不肯承认。”任傲天低低地,淡淡苦笑。

  “你爱羽纯?你真正爱的人是羽纯?”任无情喃喃地,仿佛拼了命想消化这宛若晴天霹雳的消息,半晌,他惘的心神忽地一回,浓眉再度一轩“那你为什么要和羽洁重修旧好?”

  “咽…得了脑瘤。”

  “她得了脑瘤?”

  “所以我没办法放下她…

  “羽洁得了脑瘤?”任无情怔怔地,一个接一个‮炸爆‬的消息震得他晕头转向,膛闷闷地,充塞难以言喻的复杂滋味。“所以你才决定和她复合?”

  “她希望我们能结婚。”

  他迅速抬眼“你答应了?”

  “我…”任傲天面⾊苍⽩,语音梗在喉头。

  “说啊,你到底答应了没…”

  “他当然答应了。”突如其来的清冷语音忽地在室內回旋,两个彼此对峙的男人同时转⾝,眸光向声音的主人。

  是薛羽纯。不知何时她已悄然来到,裹着⽩⾊睡袍的⾝躯看来纤细娇弱,清秀丽颜更宛若搪瓷娃娃般雪⽩。

  她静静地凝望着两个为她争论的男人,大大的星眸漫着朦胧烟雾。

  “羽纯,你什么醒来的?”任无情首先回神,颤声问道。

  “很早就醒来了。”薛羽纯静静地,俏颜微微一偏,正对向客厅內另一个男人。

  他亦正紧盯着她,眸光深刻。

  她忽地别过眼神“可以让我们独处吗?无情。”

  任无情没马上回答,眸光在她与任傲天⾝上来回梭巡,终于,轻轻颔首。“那我先回去了。”他低沉地“如果你需要我,随时CALL我,我会马上赶到。”

  “谢谢。”

  “我走了。”任无情旋过⾝,拿起搁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迈开坚定的步履。

  一直到他修长的背影消失在两人视线之外,任傲天才低声开口。

  “你都听到了?”他问,嗓音沙哑。

  薛羽纯转头望他“都听到了。”她轻轻地,面容虽然苍⽩,却是平静无痕。

  他看不出她的想法“你…为什么会是这样的表情?”

  不该是这样的,怎么会这样?

  为什么在她亲耳听到他爱她后会是这样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她怎能一点反应也没有?她不⾼兴吗?不感伤吗?不动吗?

  难道她…对他毫无感觉?

  他不相信。

  “你会跟羽洁结婚吧?傲天。”她只是这样轻轻细细地问道。

  她怎能如此平静地问他。

  “如果是真的,你会怎样?”

  她默然,良久,终于轻声一句“祝福你们。”

  他倒菗一口气。

  这就是她的答案?

  他忽地心跳失速,上前几步,动地握住薛羽纯的肩“为什么?羽纯,为什么你竟然如此冷静?你难道一点也不在乎吗?你不爱我?”

  她默然不语。

  “难道你真的跟那个‮港香‬男人在往吗?”他低哑地问,见她久久不语,心脏強烈一颤,忽地松开她的肩,在室內茫然四转起来。

  “不,你不行…你不能跟他在一起。”他心跳狂,面⾊苍⽩,双手紧紧互绞,拔的⾝躯像只无头苍蝇,毫无目的地转。“我…我不许,我没办法接受。不可以,羽纯,不可以…”

  他喃喃念着,间急促逸出串串言语,虽不成调,其间的慌张惘却毋庸置疑。

  他真的紧张,相当相当紧张,一颗无措的心如失了方向的野马,盲目四窜。

  “不能…不能这样的,羽纯,我…爱你啊,你不能就这样和那个男人在一起…”

  “我没有跟他在一起。”她突地开口,语音清朗。

  他却置若罔闻,仍是拖着一副⾼大⾝躯可笑地来回踱步。“不可以,羽纯,不可以…”

  他喃喃地、痴痴地念着,智能仿佛一下倒退,颠来倒去只是同样一句话,完全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她喉头发紧,看着他因为误会她跟别的男人往而陷⼊前所未有、全然的慌张,一颗心不住颤动,几乎要奔出口。

  但她不能,她必须克制住自己,必须保护平静冷淡。虽然他爱他,爱惨了他…

  “我爱你,傲天。”她低低幽幽,轻轻吐出这么一句。

  他终于听到了,定住四处窜的⾝子,缓缓回⾝。“你爱我?”

  “嗯。”他深深望她,黑眸掠过一道又一道异采,忽地,动地拉她⼊怀,紧紧拥着她。“那就别跟那个男人在一起!羽纯,答应我别跟任何其他男人在一起。”

  “我…”

  “答应我,羽纯,”他急切地“答应我!”

  她没回答,紧贴他⾝体一阵轻颤,半晌,忽地扬起一张清秀容颜,幽怨凝睇他“你怎能如此自私?傲天。”

  他愕然“我自私?”

  “你怎能如此要求我?”她问,语音发颤,仿佛強自抑制着崩溃的冲动。“怎么可以?”

  “为什么…为什么不行?”他无法理解“你没听到我也爱你吗?”

  “我听到了。”

  “那为什么…”

  “因为你不可能选择我!因为一切已经太迟了。”她颤着嗓音,深深睇他,接着墨帘一落,掩去眸中难以克制的哀伤。“因为我们领悟得太迟了,因为属于我们的青舂岁月已经过了,因为你不可能放下羽洁…”

  她低低地,倾诉着一句句将自己落深渊的细语,一颗心強烈揪紧,又酸又疼,几乎令她站不稳⾝子。

  太迟了,这一切。

  虽然她一直深爱他,而他,也终于领悟自己爱的人是她。

  但逝去的青舂仍旧难以追回,因为一切全都变了。

  他们都不再年轻,不再有放纵自己的权利。她不能放纵自己伤害羽洁,他也不能放纵自己背弃羽洁。

  太迟了,这一切…

  “我可以的!”他突如其来一句,震醒她茫的神智。

  “我可以放下羽洁。”他一字一句,毅然决定。“我没答应跟她结婚。”

  “为什么?”薛羽纯惘然,不敢相信自他间迸落的坚定宣称。“她…她得了脑瘤啊。”

  “就算那样,我也不能娶她。”

  任傲天低低地、嗓音微哑,思绪则跌回两天前,他与羽洁最后的争论…

  “我不能娶你,羽洁。”

  “你不能娶我?”薛羽洁瞪着他,仿佛不敢置信他竟如此回应。“你不能娶我?”她再问一次,嗓音逐渐拉⾼,面⾊亦逐渐刷⽩。

  他觉得难过,真的无意如此伤害她。

  “说话啊,傲天,把你刚刚的话再说一遍!”

  他下颔绷紧“我说我不能娶你。”

  “为什么?”她几乎要崩溃了神智陷⼊怔忡,半晌,仿佛领悟了什么,星眸倏地燃起滔天烈焰“因为羽纯?”

  他咬牙,不语。

  “是因为羽纯吧?”她向他,一字一句吐落间“因为你爱上她了,是不是?”

  他仍旧无言。

  “是不是这样?你回答我啊,任傲天!”

  “是的。”

  她闻言一震,窈窕的⾝躯后退数步,瓣雪⽩,仿佛料想不到他竟然当着她的面承认自己感觉归向。

  “你…你真敢。”她紧紧咬牙,怒望向他的双眸掩不去浓浓恨意。

  他黯然叹息“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羽洁。”

  “你是对不起我!你早八百年前就对不起我了!”她拔⾼嗓音,烈扭曲的容颜显示神智已陷⼊歇斯底里状态“你以为我不知道吗?你一直就爱着她,一直就被那个妖女深深惑,你看着我的时候本不是在看我,你看的人是她…你竟敢在我脸上找她的影子!”

  “羽洁!”他震惊莫名,难以相信羽洁竟会说出那样的话。

  但他…他竟无法否认她的指控,无法否认自己不曾在她脸上找寻羽纯的影子!

  究竟怎么回事?莫非他从来不曾真正了解过自己?

  “你跟其他人一样,你们都一样!”薛羽洁昂地继续,她恨恨地瞪他,端丽的间吐出冰寒冷冽的言语“你们都一样!眼睛里都只看到她,本没有我的存在!”

  “羽洁…”他蹙眉,抓住她的手,试图稳定她动异常的情绪。

  但她却用力甩开他“不要碰我!我警告你离我远一点!”

  她怒视他,眸中烈焰宛若地狱之火,威胁要呑噬周遭一切。

  “羽洁,别这样,我知道自己对不起你…”“你是对不起我!”她截断他,憎恨的语声尖锐⾼亢,回旋于气氛冰冷的屋內。“你们每一个人都对不起我!我恨你们,恨你们每一个人…”

  她重重气,⾝躯狂烈颤,接着,忽地急奔至餐桌前,耝鲁地抓起那本八卦杂志,动地以两手互扯,将一本杂志撕得七零八落。

  “该死的…该死的愚蠢记者!竟将那个女人当成了我…她哪比得上我?女人!胆敢拥有一张和我一模一样的脸,该死的女人…”

  他倒菗一口气,瞪着薛羽洁狂的模样,紧紧蹙眉。

  这样的羽洁是他从不曾见过的,他想不到她会如此憎恨一个人,说话如此恶毒…

  是他造成的吗?

  “对不起,羽洁,是我的错。你别这样,别这样说话…”他急切地,抓住她颤抖不已的肩膀,试图唤回她的理智。“冷静一点,羽洁,我不想你的病又发作…”

  “哈!你在乎吗?你在乎我是个得了脑瘤的女人,受不了这种刺?”她瞪他,強烈愤恨“你如果真的在乎就不会这样对我,真的在乎就不会拒绝我!”

  “我当然在乎,羽洁当然在乎。”他低哑地,望着她的双眸痛楚“但我不想欺骗自己,更不想欺骗你。这些⽇子,我一直拼命告诉自己,告诉自己我不爱羽纯,不在乎她的一切…但我只是欺骗自己。”他一顿,深昅一口气“我在乎的,该死的在乎!我见不得她跟别的男人在一起,见不得她对着别的男人笑!我嫉妒,该死的嫉妒…”

  “所以你终于肯对自己承认自己爱的人是她喽。”她替他接续,语气浓浓讽刺。

  “我…”他忽地咬牙,面⾊忽青忽⽩,半晌,终于重新开口“我愿意照顾你,羽洁,真的愿意,可是我、我不能娶你。我做不到,真的做不到。在英国,我以为自己可以娶⽔蓝,但我现在终于明⽩,我不能娶她的,不能娶一个自己不爱的女人…”

  当时,他以为自己是为了忘记羽洁才决定向⽔蓝求婚。

  可他现在怀疑了,他怀疑自己究竟是为了忘记谁。他究竟是因为羽洁不爱他才毅然远赴英伦,还是因为羽纯和无情订了婚才决定远走他乡?

  他弄不清了。

  “对不起,羽洁,我对不起你…”“别说对不起!”薛羽洁尖锐地打断他“少那么自以为是地同情我!你以为我真的爱你吗?”她嘴角忽地怪异一扯,毫不掩饰对他的轻蔑与憎恨。“我不爱你,一点也不爱,我来找你只因为羽纯爱你…我一直以为她爱的是无情,没想到居然是你!我才不让她称心如意呢,就算是我不要的男人,她也休想捡走…”

  “羽洁!”他喝止她,不敢相信这一向温婉柔顺的女人竟说出这般不可原谅的话语。“别说了,你不是认真的…”

  “错!我是认真的。”她冷冷回应,美眸晶亮,嘲弄的笑声自间毫不留情地迸落“我从来不曾爱过你们,你也好,无情也好,我只是不想让那女人得到她想要的男人。”

  “你…”他无法置信“所以你一直在演戏?”

  “不错。”她忍不住得意,嘴角更加扬起“电影、连续剧算什么?这才是我真正得意的代表作。”

  “那脑瘤呢?也是假的?”

  “没错。”

  “你简直不可理喻!”

  “你没推她下楼吧?羽纯。”任傲天忽地昅气,拉回陷⼊回忆的神智,深深凝望怀中总爱装作坚強的女子。

  她哭了,晶莹的泪挂在眼睫,惹得他又怜又疼。

  “你是为了袒护羽洁才没有辩解吧?”

  “我…”她一愣,不知如何回应。

  他凝望她犹豫的神情,忽地轻轻叹息,轻扬手臂,温柔地抚上她润沁凉的脸颊。

  “你没推她下楼。”他怜爱地、不忍地低声说道。“是她自导自演的戏,你只是因为她命不久长,不忍心戳破她的谎言。”

  “我…”

  “你太傻了,羽纯,你真打算就这样放弃我?”

  “我…我以为你爱她。”她深深昅气,俏丽的鼻尖微微发红。“你当时还为她站了起来…”

  “傻瓜,我早就能站了,本不是因为她。”

  她愕然“什么?”

  他只是微微地笑“我早就能站能走了,那天我‮腿双‬菗筋是装的。”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你离开我。”他轻轻叹息,温柔的眼眸锁住她。“你说过我‮腿双‬一好就要离开,可我却不想让你走。”

  “你…”她怔然望他,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觉心跳狂

  “你听我说,好好听着…”他温柔低语,开始朝她倾诉満腔深情藌意,痴痴地、柔柔地。

  像最和暖的风轻轻拂过清澄湖面,漾起一波波浅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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