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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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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记忆中独一无二的甜美嗓音突然自⾝后响起,让易验宬整个人倏然由椅子上站了起来,全⾝肌⾁紧绷到最⾼点。

  老天!求求你不要跟我开玩笑,告诉我是她,真的是她。

  紧张不⾜以形容他现在的心情,害怕倒还比较实在,因为他真的受够了那种希望落空的感受,那种心脏在恢复跳动后却又突然停止的失落。所以他放慢速度,认真而仔细的感受心跳的感觉,因为他一点也不能确定,下一次感受心跳会在多久之后。

  悉的倩影由他眼角跃⼊他眼中,使他的心跳在瞬间加快了一倍,来不及等待⾝体的转正,他的颈子已迫不及待地转动,深深地将她纳⼊眼中。

  是她!真的是她!那个让他踏破数双铁鞋却依然遍寻不着的子!

  天啊!他不是在做梦吧?

  “玫…”他才开口,眼前的她却整个人从他眼前瘫昏了过去。“玫君!”他大叫的冲向她,在她的头撞到地之前,千钧一发的将她接进怀里。

  而这一幕却看得一旁的许瑞邻和陈经理皆傻了眼。

  “验宬,你认识敖‮姐小‬?”看着他小心翼翼的将她拥进怀里,又怜又爱的凝视她早已昏厥的脸,许瑞邻忍不住开口问。

  易验宬没有回答,只是将敖玫君整个人抱了起来。

  “对不起,许总经理,可以借你的休息室一用吗?”

  尽管心中的疑问快将他整个人撑破,许瑞邻还是闭紧嘴巴点了点头。

  “谢谢。”

  易验宬在他的带领下,将敖玫君抱进总经理室附属的小套房內,小心翼翼的将她放在上。

  “需要我替你叫医生吗?”

  “如果不⿇烦的话。”他的视线没一刻离开过她的脸上,像是这一移就会再度失去她一样。

  “当然不⿇烦。”许瑞邻又看了他一眼后才离去。

  ⾝后门一关,易验宬再也抑制不住的伸手轻抚这张让他思念了三年多的脸庞,她的颊,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如此悉却又如此陌生。

  三年前,除了助她行动的必要接触外,他从未像这样碰过她,而她甚至还是他的子。

  她的离开是有迹可寻的,因为三年前的他实在太差劲,结婚将近半年,除了道义上的帮助,他丝毫没有尽到为人夫的义务与责任,还在她主动的亲密举止下落荒而逃,甚至一逃就是一个星期,把她一个行动不便的女人丢在家里。

  如今,她的脚好了,是遇见了什么名医,或者是全靠她个人的努力呢?

  亲眼目睹过她的决心与毅力,他不以为这点不可能,只是在这期间,她一个人又吃了多少苦?

  瘦削的脸庞,苍⽩的气⾊,在他记忆中,除了他们初识的那一段期间,她的气⾊是不错的,其余时间她似乎都是瘦削多过丰腴,苍⽩多过红润。

  这,又是他为人夫的另一条罪状。

  三年前,当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踏进阔别了一个星期的家门时,他完全没料到等待在他眼前的只剩空屋一栋。

  他承认没见到她时,他心里着实松了一口气,接着‮机手‬內的留言则让他完完全全的忘了她,并抑制不住‮奋兴‬的马上回电给夏郁蓉,表示他愿意见她,并暗示愿意与她重修旧好。

  他是多么的深爱夏郁蓉,他一直这样以为,然而事实上呢?

  他之所以会接受敖玫君,是因为她长的像夏郁蓉,然而除了第一次再会的见面之后,他开始不能自己的在她脸上寻找玫君的气韵,以及喜、怒、哀、乐,还有玫君为他烧饭时的专注,为等待他赞美时的紧张,为他卸去她⾐时染上颊的薄红。

  直到那时,他才知道玫君早已在不知不觉间,占据了他心中一块位置,至于那位置有多大,他当时并不清楚,他只知道当她由槁木死灰变得积极进取时,他那早已随着夏郁蓉而走的笑容再度回到他脸上;当她开始为他烹煮晚餐时,他每天上班后总是迫不及待的等待下班;而当她不小心被烫到时,他直觉的紧张与害怕也不是作假的,也正因此,他才会霸道的不许她再进厨房。

  这些,或许他都是在不知不觉中改变的,然而在他们相处的最后一晚,当她要求他与她‮爱做‬,以及在半夜贸然爬上他的时,老天,当时的他怎还能欺骗自己对她没有半点男女之情?

  他之所以落荒而逃,逃避的不是她,而是他自己,因为他竟然想要她!

  终于良心发现,在她离家后不知过了第几天,开始寻找她的踪迹。

  他一直以为一个行动不便的女人应该很好找,因为她没有家人,能去投靠的也只剩下寥寥无几的朋友,没想到这一打听,本没有人知道她的去向。

  生平第一次感到茫然不知所措,他无法想象行动不便的她,一个人在外头要如何生活,尤其在他又如此深深地伤害她之后?

  他一个人待在屋內想象她现在在做什么,人在哪里,而与她共组家庭这半年来的点点滴滴,却不断地侵扰着他。

  思绪间,他像是看到她在厨房为他打理晚餐;像是看到她推着轮椅向他微笑地说着“你回来了”;像是看到她关心的凝望着他,有一句没一句的企图解放他为公事而积庒了一整天的心情…

  还有像是看到她以伤心绝的眼神紧瞅着他,最后却強颜笑的以一句“没什么”带过。

  嫁给他的这几个月来,她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心情生活在这个屋內?

  她曾说过,为了报复他害她残废,她绝不会让他好过。现在想想,她对待他的一切,没有一丁点是为了让他不好过,相反的,她所做的一切,出发点似乎都是为了他,而他呢?却从未让她好过一天。

  饼多的想念变成了思念,思念却不甘成为怀念,他不断地在寻找她,连夏郁蓉是何时从他生命中消失的都不知道,然而,她却如同气泡般的消失在这个地球,甚至于整个宇宙里。

  三年了,往事不断历历在目,尤其在最后‮夜一‬他拒绝了她的求爱,她脸上出现的那种伤心绝的神情,让他连续一年里皆是夜夜恶梦。

  他真的好害怕她会一时想不开而走上绝路,还好这一切只是他在杞人忧天,她现在不正完好无缺的躺在他眼前吗?

  ⾝后房门被人打开的声音让他迅速地收回留恋在她脸上的手,易验宬深昅了一口气,平复过于动的心情后转头。

  “医生来了,这位是我的家庭医生,Dr。张。”许瑞邻侧⾝让跟在他⾝后的医生进⼊房內。

  “谢谢你,许总经理。⿇烦你了,医生。”易验宬从边起⾝道。

  Dr。张点了点头,马上走进边替敖玫君诊视。

  “她怎么了?Dr。张。”许瑞邻问。

  “没大碍,也许她是因为受了什么刺所以才会突然昏倒,⾝体方面倒是正常”Dr。张说。

  许瑞邻若有所思的瞄了易验一眼,又转向Dr。张。“这样吗?谢谢你,Dr。张,还⿇烦你亲自走这趟。”

  “哪儿的话。既然没事,那我先走了。”Dr。张起⾝道。

  “谢谢你,医生。”易验宬说。

  点点头,Dr。张转⾝离去,而连同送他出去的许瑞邻也没有再回到这个房间来,易验宬再度坐回边,目不转睛的凝望昏睡的她。

  她什么时候才会醒来呢?她是因为突然看到他才会昏倒的吧?那么他是否可以因此而揣测在她心中,她依然是在乎他,依然…爱他?

  是的,她爱他,如果思念了三年,他依然感受不到她当时的心意的话,那他就真真正正的该死了。

  至于他自己,他当然是爱她的,不然,这三年来,他不会连多看别的女人一眼都不曾,而満心満眼想念的都是她了。

  爱情,世界上最莫名其妙的东西,莫名其妙的让人陷⼊,又莫名其妙的让人失落。

  可是这一次,他发誓要用他的双手将它紧紧捉住,再也不放它飞离自己。

  她的睫⽑轻轻煽动,这不噤使他的呼昅因而梗住。

  一瞬间,她要醒了吗?见到他的第一句话会说什么?

  灿如星子的双眸在他眼前眨了一下,但焦距不在他⾝上,她一脸疑惑的望着陌生的周遭,继而发出让他阔别已久,有些沙哑却甜美依然的声音。

  “这里…是哪里!我怎么会在这里!”

  “‘原力’许总经理的特别休息室。你昏倒了。”他答道,同时如预期般成功的将她的注意力拉回到他⾝上。

  她终于正眼看他了,而他则屏气凝神的等待她在与他阔别了三年后“真真正正”的第一句话。

  “我昏倒了?”她茫然重复道。

  “对。”看着她脸上陌生的神情,他心里突然有种不安的感受。

  “怎么会?”

  “你忘了吗?”

  她单纯而茫然的双眼对上他的,让易验宬觉得自己的一颗心正不断地往下沉,她不会是想假装不认识他吧?

  她摇了‮头摇‬。“请问,发生了什么事吗?”

  请问?为何她要用如此充満距离的语气跟他说话?他们俩之间从来都用不着这两个字的。

  易验宬目不转睛的瞪着她,希望能借此引发她的不安,但是她却像是吃了秤坨铁了心般无动于衷,依然以那茫然不知的无辜表情望着他。

  “你真的忘了发生什么事?”

  她点头。

  “那么你记得你为什么到这里…‘原力’来吗?”

  “我是来这里工作的,我记得陈经理说许总经理在小会议室等我,然后…然后…”她像是真的想不起接下来发生了什么事般的猛蹙眉头。

  “你是真的记不起来了?”还是故意只是为了装作不认识我?他没将后半段话说出口。

  “嗯,虽然我也不知道是为什么,也许是三年前车祸的后遗症吧。”

  “车祸的后遗症?”除了她不良于行的脚之外,他不记得三年前的车祸替她留下什么后遗症,更何况她的脚不是好了吗?

  “对呀,丧失记忆。”

  “丧失记忆?”他瞪着她。

  “其实也不能算是丧失记忆,因为我丧失的记忆只有一小部份,就是从我车祸往前算大概一年的时间…呀!我怎么跟你说起这些无聊事,对不起,还没请教你贵姓,你怎么会陪我在这儿?”

  听到这里,易验宬本就说不出话。丧失记忆?她说的到底是真话,还是为了躲避与他相认的借口?不想理他、气他、恨他,她大可明说,为什么要假装不认识他,还编出这么一个可笑的理由,丧失记忆?!“你是医生吗?”等不到他的回答,她自作聪明的猜测道,却引发他更強烈的怒火。

  他锐利而且几近愤怒的视线瞬间灼烧着她,让她不由自主害怕的向后紧缩了下⾝体。

  这是自然反应,不管她是否真的遗忘了他,但,这对易验却是个‮大巨‬的打击,她竟然怕他?!“玫…”

  “玫君!”

  一声较易验宬更为烈的叫喊声突然从他⾝后,在以巨力推开门前响起,而易验宬瞬间自己握紧前一秒还想攫住她摇晃的双手,面无表情的侧头凝视着进⼊房內的陌生男人,而后者则笔直的冲到前。

  “听说你突然昏倒了,你没事吧?”男人紧张道。

  “昱峰?”敖玫君讶然的看着站在前的人,他下午不是要开会吗?

  “你感冒了吗?”欧昱峰紧蹙了下眉头,直接伸手在她额头上测量她的体温。

  真是伤脑筋,她可是他手下最得力的一员大将,如果在这会计年度最繁忙的时候病倒了,他可就要疯了。

  “我没事。”

  “都昏倒了还说没事!”

  同事两年多,敖玫君当然知道他在紧张些什么,于是她起⾝下

  “你想⼲么?”

  “我没事了,可以继续工作。”

  欧昱峰瞬间紧皱了下眉头,将她轻庒回面上。

  “不行,你给我好好躺着,要不然就提早回家休息。”免得害他为了贪她这半天工,而错失明、后数天的助力,得不偿失。

  “昱峰,我真的没事,你别…”

  “没事会昏倒?”他倏然打断她,并霸道的替她作了决定。“我看你还是马上给我回家休息好了。”

  “可是…”

  “不得上诉。”

  “好吧。”看着他脸上毫不妥协的坚持,敖玫君只好点头。

  “很好,我请许总经理派个人送你回家。”欧昱峰満意的微笑道。

  “不要⿇烦人家,我可以自己走。”她‮头摇‬。

  “你确定可以?”

  “我保证。”

  “那好吧,不过你可要答应我,明天一定要让我看到一个很有精神的你喔。”

  “是,老大,那这边的事就⿇烦你了。”

  “那还用你说,快回家休息吧。”

  敖玫君点了点头,下穿好鞋子、背起⽪包后,礼貌的向在场的许瑞邻,以及始终以灼然的双眼来回紧盯在她与欧昱峰⾝上的易验轻点了下头并道声再见,才跛着脚姗姗离去。

  她能感觉到背后的他一路目送她离去,所以即使是背对着他,她亦不敢有丝毫松懈,直着背脊走进电梯里。

  电梯门在阖上的那一刹那间被一只手阻挡,欧昱峰并不意外看到今天下午才认识的新朋友易验宬走⼊电梯內,当然也就不意外他在电梯门关上后蹦出来的这句话了。

  “一起去喝一杯如何?”

  “好呀。”他阿萨力的点头道,知道对方有问题想问他。

  因为一整个下午,就见易验宬若有所思的盯着他,还一副言又止的神情,害得向来信仰“好奇心杀死猫”这句话的他,也忍不住的想知道对方到底想对他说些什么,毕竟他们俩今天才第一次见面,而他只是个小小的会计师,对方却是个享誉‮际国‬的财团顾问公司总裁。

  他会有什么话想对自己说呢?

  不会是想挖角他吧?

  两人就近找了间PUB在吧台边坐下,然后各点了一杯JohnnieWalker和DoubleWhisky。

  “听许总经理说,欧兄是远东会计事务所的股东之一。”易验宬开口。

  “小小成就让易总裁见笑了。”虽说远东在大台北地区是数一数二的会计事务所,但是比起一手创立名响‮际国‬的顾问公司的易验宬,他还是望尘莫及。

  “欧兄…”

  “叫我昱峰吧。”

  “那你也叫我验宬吧。”

  “嗯,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欧昱峰微笑道“验宬兄,你是不是有什么问题想问我?”

  易验宬认真的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我的确有事想请教。”

  “什么事?我保证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易验宬深深地望了他一眼。

  “可以请教你跟敖玫君的关系吗?”

  “玫君?”

  欧昱峰一点也没料到会从他的口中听到这个名字,不噤瞠大双眼。

  “验宬兄认识玫君?”

  易验宬挣扎着不知道该不该点头,如果真如玫君所说的,她丧失了部份的记忆本就认不得他,那么他现在的行为不是已经打搅到她平静的生活?尤其他在见过欧昱峰对她的疼惜与照顾之后,如果他们俩已是感情深厚的男女朋友,那么他的出现…

  “虽然名义上我和玫君是老板与雇员的关系,不过我倒认为我们俩比较像是一对良师益友。”他说。

  “你们不是男女朋友?”易验宬瞬间愕然的冲口道。

  这回愕然的人换成了欧昱峰,他眨了眨眼。

  “是什么因素让验宬兄认为玫君是我女朋友?”他问。

  “下午在许总经理的休息室里…”

  “喔,你是指我坚持要她回家休息的事对不对?”

  易验宬不由自主的点头。

  “那是因为我担心她小病不医,变成大病再请假时,倒霉的人是我,所以才会強迫她回家休息。啊!让验宬兄见笑了,其实玫君就像我的左右手,在工作上若少了她,我可是万万不行的。”他低笑了一声,像是在嘲弄自己的无用般。只是工作的伙伴,谢天谢地。易验宬忍不住在心中感谢道。

  “玫君她在远东工作很久了?”他问。

  “如果我记的没错,她好像上个月才刚満三年。”

  上个月満?那表示她在离开他之后的第三个月才找到这个工作,那么在这之前的两个月呢?

  她是推着轮椅四处碰壁,或者是拚了命的让自己站起来?但是医生说那是微乎其微的可能,那她一个人是如何办到的?

  “听说她曾丧失记忆过,这事是不是真的?”

  “是真的,而且还是现在进行式,不是过去式,因为她依然没记起那丧失一年的记忆。”

  “一年?”

  “也就是她发生车祸的前一年。”

  “她到底是在什么时候发生车祸的?”沉默半晌,他忍不住问。

  “就在进公司前两个多月,听说那次车祸让她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

  闻言,举至半空中的酒杯瞬间从掌心滑落,砰的一声摔到吧台上,易验宬缓慢地将头转向他,不相信自己刚刚听到的话。

  “你刚刚说她车祸是在进公司前两个月的事,而她还在医院里躺了两个月?”他低语的重复。

  “对。”欧昱峰怀疑地看着他“怎么了,验宬兄?”

  “她的脚?”

  “听说是车祸所留下来的后遗症,每到下雨天总会忍不住酸痛。”

  “哈哈哈…”易验宬再也忍不住的狂笑起来,天啊!我是该感谢你没让她意外丧生,或者该感谢你救了她原本就已宣告不治的脚,还是感谢你让她彻底的遗忘了我…那个无情的我?

  一年的记忆,忘的可真是恰如其份呀!

  “验宬兄,你还好吧?”

  “我没事。”他瞬间收起狂笑声,同时又向酒保要了杯DoubleWhisky。

  “验宬兄,恕我冒昧,你和玫君是不是发生过什么事?”沉默了好一会儿,欧昱峰终于忍不住的开口问。

  “你想问的是我和玫君的关系吧?”

  欧昱峰承认的点头,他直觉易验宬似乎跟玫君丧失的记忆有关,而他们俩的关系也实在令他匪夷所思,情人、朋友、敌人?

  可是回想起下午在许总经理休息室里平心静气的他,一点也不符合以上三个假设的⾝份,那他们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呢?

  “我们是夫。”

  “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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