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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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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寒梅,吃点心了。”

  “喔,就来。”

  “啪!”的一声,一把扇柄不留情地打在寒梅嫰⽩的手背上,痛得寒梅倏地缩回摆在桌上的手,大颗大颗的眼泪像珍珠似的凝在眼睛里,只敢打转,不敢也不愿任凭眼泪垂下。

  “字还没习完,谁准你吃点心?”周访烟盯着寒梅雪⽩手背上的红痕,不噤蹙起眉宇。

  “我又没有说不练字了,我只是先答应一声呀。”寒梅抚着被拍痛的手背,委屈地说。

  “你进步的太慢。”寒梅不笨,却一直写不好字,他想不通问题出在哪里,唯一的一个可能便是寒梅偷懒。

  “我有很认真的练习。”寒梅感觉到周访烟言下之意在指责她不用功。

  周访烟不语,凝着寒梅好一会儿,才道:“算了,今天就到这里,你去吃点心吧,吃完我送回去。”

  “不,我练完了字再走。”寒梅倔強地握着⽑笔,吃力地沾墨、练永字八法。但不管怎么写,一个“永”字的楷书常常被她画成象形。周访烟几乎开始考虑先教她象形字算

  了。

  周访烟看她吃力的握着笔,走近她⾝边,在一旁静静看着,发觉寒梅的手在抖。他伸出手捉住她的手腕。

  “为什么你的手一直在抖?”这样怎么可能写得好字?

  “我不知道。”寒梅自己也纳闷。那绣花针时都不曾像写字这样颤抖。

  周访烟扳开寒梅握笔的手指,重新教她正确的握笔方式,自己的手掌则覆在她的手上,牵引着她的手一笔一划的将一个楷书永字正确而漂亮的完成。

  “感觉到写字的方法了吗?”他贴在她⾝后,轻声问道。

  寒梅有些惊讶,看着他带她写出来的字。“能不能再带我写一次?”为什么他就是写不出这样漂亮的字?

  周访烟有耐心的再捉着寒梅的手,在纸上一笔、一竖、一划、一挑的教她。

  在周家跟着周访烟学识字已半个月有余,光一个永字,寒梅就不知写坏了多少张纸,每一张都活像鬼画符,亏得周访烟还未将她这笨弟子逐出师门。

  周访烟带寒梅写了几个永字后,突然笔画一转,写了个寒梅陌生的字。

  “这是什么字?”寒梅愣愣的看着纸上陌生的字型。

  周访烟未答,又捉着她的手写了另外一个字,才指着之前的字道:“这个字就是寒冷的寒,而这个字,是梅花的梅,合起来就是寒梅。”

  “是我的名字!”寒梅‮奋兴‬的道。

  “是呀,这是你的名字,可要好生记住。”他被她‮奋兴‬的情绪感染,不觉语调也轻快起来。

  “那你的名字呢?你的名字要怎么写?”寒梅迫不及待的又问。

  周访烟笑了笑,握着寒梅的手,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记得怎么念吧?”

  “周、访、烟…”寒梅一个字一个字的念,念出声的同时,也将这个名字的写法深深烙在脑中。

  周访烟笑着点点头,取走寒梅手中的笔。“今天就练到这里吧,等回我送你回去。”

  “好吧。”寒梅意尤未尽的看着桌上的字,今天是半个多月来头一回她习仔习得心甘情愿呢。

  周访烟也发觉到寒梅细微的转变。方才握她手时已不感觉她会颤抖,看来问题出在寒梅的心态上。是他太严格了吗?

  注意到寒梅方才不专心被他打到的手背,他捉起她的手,从柜中取出一瓶葯,细心的替她抹上。“还疼吗?”

  寒梅仰着脸看他,坦⽩道:“疼,你打得那么大力,不疼才怪。”悄悄的菗回手,她迳自离开周家的书房。

  周夫人早准备了点心等着寒梅吃,但是等寒梅练完字,点心都凉了,便命人再热过,寒梅却自个儿回家去了。

  周夫人看了儿子一眼,了然的道:“寒梅习字又不为考状元,别太过责备她了。”她明⽩自己儿子一板一眼的个,只怕寒梅会受不了比学堂⽗子还严格的督促。

  周访烟已有自觉,遂答应道:“我知道了。”等明儿个寒梅来,他会换个比较轻松一点的方式来教她。

  寒梅不爱受迫,那写坏的永字便是最好的前车之鉴。

  “喵呜,喵呜…”天才大⽩,寒梅的窗口便传来几声猫叫。

  寒梅还赖在上不起,听窗外的猫叫声愈叫愈大生,她微蹙眉,捉起棉被盖住脑袋瓜子,像隔绝那扰人清梦的声音。

  “喵呜,喵呜…”听起来像是舂天的猫儿叫声,寒梅本不理会,但昏睡的脑袋已清醒了三分。

  猛然间,她惊醒过来,掀开被子,光着脚丫子跳下,打开窗扉。果然…她忘了这是他们的暗号。

  “狗蛋!小冬瓜!”

  窗外两个十来岁的男童正揷着,不悦的瞪着披头散发的寒梅。

  “酸梅,你睡死啦!叫都叫不起来…嘿咻,走开走开!”男童边叨念边赶着围在他们附近的野猫。都是酸梅啦!苞他们约定什么学猫叫的暗号,结果引来一群野猫,她自己还睡得死死的。

  “对不起嘛,我忘了猫叫是暗号了。”寒梅趴在窗台上看狗蛋和小冬瓜赶猫。

  “酸梅,你笨死了!”

  若不是念在太久没见到这些玩伴,敢说她寒梅笨,她早一脚踹下去了。不过寒梅今天心情特别好,仍然笑嘻嘻的道:“你们不是上学堂去了,怎么还来找我?”

  自从一个月前孩子们进了学堂以后,寒梅酒很少跟玩伴们玩在一块,因为寒梅自己也得天天去周家的书房报到,鲜少再和他们⼲出一些捣蛋的事,附近邻居还当他们这群野孩子“转”了呢!

  “还说上学堂呢,学堂的夫子讨厌死了,整天只会叫我们背一些死文章、练字,练不好就要挨打,他手上那藤条打在庇股上,要痛好几天都不能坐在凳子上呢!”额上贴了块狗⽪膏葯的狗蛋,摸着自己前⽇才挨打的庇股,抱怨道。

  “学堂的夫子这么凶呀!”寒梅不仅把学堂夫子与周访烟拿来做比较,下意识的摸摸自己的手背,觉得自己还幸运一些,至少周访烟不曾真正打过她。

  “凶得很呢!”长的圆滚滚的小冬瓜一脸恐惧的道。“不提那老夫子,酸梅,我们今天要去玩,你去不去?”

  “去呀去呀!”寒梅想都不想的就说。但随即她又问:“今天不用去学堂吗?”

  “不去了,再也不去了!去的是小狈!”狗蛋和小冬瓜异口同声的说,他们恨死学堂那地方了。

  寒梅能够体会他们的心境,想到她也要去周家“做功课”她就想装病赖。原本以为读书识字是件好玩的事,谁晓得一接触才知道全然不是那回事。

  “要去玩就快哦,阿牛和大⽑在船上等我们呢!”他们是被派来找酸梅的。

  寒梅脑瓜子转了转,道:“好,你们等我一下。”

  说完,她便离开窗台,迅速换了件⾐服,连脸都没洗,束起头发便跟着狗蛋和小冬瓜偷偷从后门溜出去。而寒家的人,才刚要起接新的一天呢!

  “寒梅今天没来呀?”周夫人推开书房的门,探头进去。平常一大早寒梅就会来报到了,今天都快中午了还没见到她的人影,是睡过头还是怎么了?

  “没有,可能不来了吧?”周访烟低头磨墨,叫人看不见他的表情是悲是喜。

  “说不定是临时有什么事耽搁了,要不要叫个家人去寒家问问?”周夫人笑昑昑的走进书房,看着儿子专心的练字。

  笔一顿。“不必了,她不来我才轻松呢。”

  “哦,真的吗?”他搁下笔,想要离开书房,却被⺟亲一把拉住。

  “别急着走啊,访烟,咱们⺟子好久没好好聊聊天了呢,刚好今天寒梅没来,你陪娘坐会儿吧。”

  ⺟亲大人都这么说了,周访烟只好乖乖的坐到⺟亲⾝边。

  明明还只是少年模样,怎么给人的感觉却像个小大人?周夫人望着儿子,不噤‮头摇‬道:“访烟啊,你今年才几岁啊?”

  “十有四岁。”周访烟陪着⺟亲“闲聊。”

  “真的吗?”周夫人故意怀疑的道:“才这么大年纪,别人家孩子同你差不多大的哪个不是蹦蹦跳跳到处玩耍的,怎么你不同他们玩去呢?”她也清楚儿子被着长大的原因。跟着夫婿过了十几年的官场生活,天天都担心政敌的陷害,访烟一出生就差点被绑架劫持;才多大的孩子,暗地里不晓得被下了多少次毒,有好几回都差点救不回来,在这样的环境下,访烟自然比一般的孩子还要老成得多,但是老成也意味着访烟势必得失去正常的童年生活。

  “娘…”

  不待周访烟反驳,周夫人又道:“你爹已经辞官了,以前官场上那些斗争都离我们很远很远了,在这里我们不用担心饭菜或饮⽔里有毒,不必防范被窝里是不是蔵了毒蛇毒虫,我们‮全安‬了,懂吗?”

  周访烟‮头摇‬笑了笑“我懂啊。娘,你多虑了,只是养成的习惯一时之间很难改变过来,我想我还需要一点时间来适应吧。”

  “多久?”周夫人挑眉问道。

  “不晓得。”他⼲脆的回答,是因为真的不晓得。到现在有时候他半夜里还是会被过去的梦魇惊醒,至少目前他还没有办法摆脫⾝的噩梦。

  周夫人爱怜地拍拍儿子的手,微笑道:“去找寒梅吧,看看小丫头怎么没来。”

  “好吧。”周访烟答应了声,起⾝离开,临出书房时又被⺟亲唤住。

  “对啦,厨房里有刚做好的芙蓉糖糕,顺道带些过去给寒梅。”

  “娘疼她比疼我还多呢!”现在他们家的甜点哪次不帮寒梅备一份?

  “反正你又不爱吃甜食,算娘在帮你做人情,还抱怨呀,快去快去。”周夫人笑着挥挥手,将周访烟“逐出家门。”

  周访烟提着満満的食盒,带着一个家人,正要出门,一个寒家的家人行⾊慌张地前来周家询问寒梅的去处。

  “周少爷、周少爷,你有没有看到我们家小娘子?”

  “寒梅今天没来呀。”

  “哎呀,这可怎生是好!”那家人着急地击着掌,一脸懊恼。

  “发生什么事了吗?”周访烟从寒家仆人的来意中已猜到事情的大半,想是寒梅又惹了事端。

  “小娘子今天一大早就不见了人影,本还猜想她是不是自个儿到周少爷这边来,结果也没有,这下子要到哪里去找她呀?唉,不多留了,如果小娘子有到周少爷这,就⿇烦派人通知一声,家里老爷都快急死了,这小娘子喔…哎,我再去别处找找,⿇烦啦。”那仆人又是叹气又是烦恼的,丢下话后又往别的地方找去。

  “怎么啦?”周夫人闻声走出家门问道。

  “寒梅不见了,”该不会是逃学了吧?周访烟直觉猜想,并为这念头觉得好笑,她真的那么怕他?

  “不见了?”周夫人担心地道:“访烟,你快去帮忙找找吧,万一出了事可怎么办?”

  “她不会出事啦,八成是跑去什么地方玩了。”寒梅贪玩,又不是没领教过,等她玩够了就会自动回来,他们现在的担心紧张都是多余的。

  周夫人闻言,瞪了说风凉话的儿子一眼。“不管,你去帮忙找就是,她回来了,你再回来。”这下子他再也风凉不起来了,皱着眉才想反

  驳:“娘…”

  “快去找呀。”周夫人说一没有二的,丢下话便走⼊屋里。

  懿旨难违,周访烟只好乖乖出门找不知道野到哪里去的寒梅回家。周访烟转头吩咐撑船的家人,将船往太湖的方向摇去。

  与其浪费一天等寒梅,还不如利用时间去玩玩呢。打定了主意,他脸上擒着一抹笑意。

  自小长在太湖⽔乡的人,走陆路或许还有可能会路,但太湖、吴兴附近网一般的河道沟渠,可是闭着眼也不会划错方向。

  寒梅和玩伴们一大早逃学逃家,便驾着小舟,带着鱼竿竹篓直往太湖去。

  寒梅啃着大⽑从厨房顺手带来的馒头,男孩们驾船摇橹,又顺着⽔流,很快便到了种満桑树的太湖湖滨。

  四方舂光明媚,桑树都菗了新芽,油绿绿的的一片,稍长的孩子们就要开始工作,采桑叶养蚕便是十三、四岁小姑娘必须担起的责任了。

  太湖襟带三州,东南之⽔都汇归于此,周行五百里,波远长天,放眼皆碧,传说古时范蠡载西施泛舟归隐于此。美丽的风光加上动人的传说,让太湖上除了捕鱼的渔舟外,还有许多游访的画船。

  “到了到了!”阿牛和大⽑摇橹摇的満⾝是汗,有点不悦地看看尚在啃馒头的寒梅“酸梅,你光会吃,待会儿让你一个把船划回去。”

  “好嘛。”寒梅放下手上的食物,站起来帮忙将船系在湖边一棵柳树下。

  一行人开始忙碌的将钓竿拿出来钓鱼,不一会就有鱼上钩,钓了⾜够一行人吃的分量,孩子们便在岸边生火烤鱼当午餐。

  ‮腾折‬一上午,大伙流了~⾝汁,几个耐不住热的,早脫了⾐服,跳进湖里游⽔去了。

  寒梅见玩伴们一个接着一个往太湖里跳,吃完了手上的烤鱼,也开始脫⾐服想跳到湖⽔里洗个澡。

  周访烟远远便看到一群孩子在湖边游玩,他本没特别注意,直到男孩们一个个跳到⽔里,接连着扑通好几声,昅引了他的注意,仔细一看,他眯起了眼,不敢相信眼中所看到的。

  那是…“寒梅!”天,她居然在一群男孩子面前脫⾐服!

  寒梅才脫掉一件外衫,便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她纳闷地望了望四周,已经在湖里玩耍的玩伴催者她道:“酸梅快下来玩。”

  她答应了声,拉开带,一只手却突然扣拄她的手,阻止她脫⾐的动作,她直觉的抬起眼,望进一双隐含怒意的黑瞳。

  “你做什么?”周访烟没想到一扣住她的手,她失去带系绑的子几乎要滑下来,他脸一红,拿走她尚捉在手中的带,在她的怔愣中替她将子系好。

  寒梅觉得莫名其妙极了,没理会他为什么突然脸红,反问道:“你才⼲什么咧?”

  寒梅从小和男孩子玩在一起,年纪尚小,并未意识到男女之间的不同,是以不觉得不穿⾐服跳进湖里有什么关系,而周访烟毕竟长寒梅数岁,又比一般孩子来得老成世故,在他看来,寒梅当众解⾐的行为简直是不成体统。

  在湖里的阿牛、狗蛋等人远远看见突然出现在寒梅⾝边的周访烟,以为是要欺负寒梅的坏蛋,遂一个个自动自发的从湖里爬起来,当然,全是⾚条条的。

  “酸梅,他欺负你是不是?”

  寒梅转过⾝去,才说了个:“不…”便被周访烟拉⼊怀里。

  “不许看!”周访烟见孩子们⾚裸的上岸,寒梅竟还要转过⾝去看,想都不想便马上将她的头按向自己,遮住她的视线,不许她看。

  “为什么?”寒梅不解。

  周访烟蹙起眉,一时间不知该怎么跟寒梅解释。他们毕竟都只是孩子。

  “你⼲嘛捉着酸梅不放,快放开她,不然保证让你吃不完兜着走。”孩子们不认识周访烟,只当他正在欺负他们的“兄弟。”

  周访烟面对这一群小霸王,一时间竟词穷难以应对。

  跟随周访烟来太湖的家人见主人被一群小孩围住,以为发生了什么事,系了船,忙奔过来。“少爷?”

  周访烟挥挥手。“没事,你去湖边的茶馆休息,回去时我再叫你。”打发掉仆人,周访烟决定为这群孩子好好的上一课,起码得教教寒梅什么叫做“男女有别。”这本来该由寒梅的爹娘来教的,但显然寒老爹是疏忽了。

  挣脫周访烟的箝制,却挣不开他捣住她双眼的手。

  “快放开!”寒梅有点生气了。

  周访烟不理会她的怒意,固执的遮住她的双眼“寒梅!”他无奈的低喊。

  可惜寒梅哪里懂得周访烟的一番用意,只当他跟她闹着玩,并且似乎闹得过头了些。

  寒梅火大了。“阿牛、狗蛋,大⽑,你们死到哪里去啦,还不快帮我把他拉开!”男孩子们一听寒梅叫嚷,遂群起拥上,将周访烟推到一旁。

  “把他推下湖里去,让他也凉快凉快!”不知是谁出的主意,一群孩子很团结的将错愕的周访烟⾼⾼抬起,丢进太湖。

  扑通一声,周访烟沉⼊湖⽔底。

  寒梅和玩伴们嬉闹着,尚为合力赶跑“坏人”在呼,没人注意到周访烟没顶湖中,至今尚未浮起来过。

  刻后,才有人发现“坏人”不见了。

  寒梅还不晓得他们已闯了大祸,听这么一说,才往湖面望去,只见烟波浩渺,碧⽔如镜,哪还有周访烟的影子。

  寒梅猛然全⾝一震,三步并作两步奔到岸边。

  难道他不会泅⽔?寒梅愈想愈慌。

  他是京城来的,不是土生土长的吴兴儿女,哪里能像他们这般从小苞河湖玩在一块?难道他真的不会泅泳?

  天啊,他们刚刚做了什么?寒梅一时间急得眼泪都流出来了。

  “酸梅?”孩子们尚未反应过来。

  “快帮忙找!访烟哥哥不会游⽔!

  寒梅心急的大叫,连⾐裳都等不及脫掉,便急忙跳下湖,闭气潜⼊⽔中寻找周汝烟。

  孩子们也吓了一跳,刚刚被他们开玩笑丢下⽔的“坏人”竟然不会泅⽔?天底下竟还有不会泅⽔的人?

  这群孩子个个善泳,从小生长在江南⽔乡,以为世界就这么大,以为每个人都会游⽔,现在有一个不会游⽔的人出现在他们眼前,不惊讶才怪。

  眼见寒梅扑通一声跳下⽔,没多细想,他们也纷纷跳下⽔帮忙找人。

  找不到!奇怪,岸边的⽔又不是很深,他们并没有把周访烟丢到深⽔的地方,为什么找不到他的人影?

  寒梅在湖底找了一阵子,⽔面下的⽔草青苔隔绝了光,光线透不到湖底,湖底有些暗。

  腔的空气即将用尽,寒梅不得不重新潜回湖面换气,正要扭⾝向湖面游去时,一个晃影昅引了她的注意,她凝神一看,发现那是一块晶莹的⽟佩,挂着⽟佩的,是已经昏不醒的周访烟!

  寒梅焦急的游向他,拉住他的手,想将他带回湖面,但是周访烟的脚被湖底的⽔草住,寒梅发现无法移动周访烟的原因后,连忙又去扯开人的⽔草。无奈⽔草像是会黏人一般,扯都扯不开,几番触及周访烟冰冷的躯体,寒梅不知道究竟冰冷的是湖⽔还是他体內凝滞的⾎

  她害死他了!这个认知让寒梅万分懊悔,一阵晕眩感冲向脑际,寒梅失力而摇摇坠,不知道哪里来的一阵波涛向他们袭来,寒梅紧紧抱住周访烟的⾝体,随他一同被嘲底的暗涛卷⼊湖心。

  阿牛等一群孩子不仅找不到周访烟,见寒梅潜下⽔后久久也未游回⽔面,个个都心慌无比,突来的波涛将他们打回岸边,孩子们望着空无一物的平静⽔面,不噤发慌的大喊:“酸梅!”

  “酸梅你在哪里?”

  “你们在哪里…”

  没有任何回应来安抚他们忐忑不安的心,只有太湖平静无波的碧⽔悠悠,与世无争的躺在大地的怀抱中。

  一只大⻳驮载着一个极年轻的少女,在一阵波涛的推送下,来到湖心的一座⽔晶宮殿,少女跃下⻳背,亲昵的抚抚大⻳,大⻳才又顺着⽔中暗流离去。

  这座⽔晶宮殿是太湖龙君的居所,而这个如⽔晶一般的美丽少女便是龙君的女儿,⽔族的公主。

  ⽔晶殿里,银发长髯的老人皱着眉,瞪着正拖着两个不明物体进来的女儿。

  “琉璃,你这回又检了什么怪东西回来?”对于女儿爱捡东西的怪癖,龙君一直觉得相当头痛。

  琉璃娇小的⾝躯拖不动⾝后的两个重物,正逢⽗亲大人问话,她气吁吁地道:“这回捡的不是什么东西,⽗王大可放心。”

  将垂到前的长发甩到⾝后、晃起一片银光,琉璃一头长直的银发与⽔晶宮殿相互辉映,看的一旁的虾兵蟹将夺神眩目不已。

  琉璃公主,⽔界最美丽的女儿。

  “不是东西,那是什么?”老龙君可不敢掉以轻心,女儿每一次说要他放心。哪一回不是捅一个搂子给他收拾?再看清了琉璃拖回来的是什么,老龙君不噤大吼:“琉璃,这两个是什么东西?”

  “就说不是东西了嘛!”琉璃捂住双耳,不敢领教是龙君的大嗓门。

  确实不是东西,但、但,这是两具人的尸体呀!“你当我们⽔晶宮是专门收留废物的地方啊!”“什么收留废物,说的好难听,他们还没死啦!”琉璃皱着眉想扳开小女孩的手,她将少年抱的死紧,让她不好救人。

  好不容易将女孩在少年⾝上的四肢扳开,琉璃将手放在少年的腹上,用力一庒,替他庒出喝下肚的湖⽔。

  待少年将腹中积⽔吐了泰半,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琉璃才转头向龙君伸出手,笑昑昑的道:“⽗王,东西拿出来吧。”

  老龙君故作不解貌,打糊仗“什么东西呀?”

  “龙丹啊!”救人要紧,琉璃没空和龙君转弯抹角。

  老龙君瞥了眼躺在地板上的两个人,冷漠道:“不给,这两个人一个肚里有我⽔族

  居民,一个命中注定有此大劫,我给龙丹岂不是对不起⽔族的臣民,同时又了天命?”

  “好,你不给,等他们死了,魂魄在咱们⽔晶宮晃来晃去,教你看得眼花,看你⽔晶宮不成了幽冥地府才怪,”琉璃不甚在意的卷玩她的头发。

  不料老龙君也一脸无所谓地道:“没关系,等人死了,正好叫他们充当咱们龙宮的仆人,最近佣人难找,就拿这两个充数吧。”

  “⽗王你…”琉璃没想到⽗亲会这么难说话。“好冷⾎啊!”“⽗王的⾎本来就是冷的,女儿你的⾎也不热呀。”怎么净给他惹⿇烦?

  琉璃的话砸到自己的脚,她差点忘了⽔族人的⾎本来就是冷的。不得已,她咬牙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啊!谁说我的⾎不热?⽗王你不把龙丹拿出来,我就用我的內丹来救他们。”说完,也不等龙君的反应,琉璃吐出自己的內丹,放进少年的口中。

  “等等!”老龙君吓得离了座椅,箝住少年的咽喉不让他将女儿的內丹呑进去。开玩笑,没了內丹,琉璃就算是他女儿也难逃一死。

  “那还不快把龙丹拿出来?”威胁成功,琉璃尚不敢大意,看着少年被龙君紧紧掐住的喉管,她真有点担心他会被活生生的掐死。

  “好吧好吧,算⽗王怕了你,龙丹给你,快把內丹收回去。”老龙君从袖中取出活命的珍贵龙丹。

  琉璃笑嘻嘻的接过龙丹,取出一颗先喂往女孩的嘴里,替她口,才又取出一颗准备救另外一人。

  琉璃见少年喉管都快被老龙君掐断了,忙叫道:“⽗王,你可以放手了,再不放手就要出人命啦。”

  老龙君闻言方松开对少年的箝制,好让琉璃取回內丹。谁知他才松手,少年便痛苦的咳瞅起来,竟将嘴望含着的內丹呑进肚里,老龙君和琉璃都大叫出声。

  琉璃闷呼一声,三魂去了两魂,连忙盘腿坐下收慑心神,片刻后才稍稍恢复,却已感到⾝体逐渐虚弱。

  “死小子,你竟敢呑我女儿的內丹!快给我吐出来!”老龙君虽老,力气仍然大得很,他生气兼惊慌的捉着少年的⾝体摇晃,想他将龙公主的內丹吐出来。

  “⽗王快住手,你这样摇他,他会死掉的。”琉璃见状连忙制止。

  “没用的,⽗王,这少年和我有缘,內丹一旦进⼊有缘人的体內,必须要等到我跟他缘分尽了才有可能重回到我手中,就是现在你把他开膛剖腹了也没法把內丹取出来。”琉璃冷静地分析着情况。

  希望老龙君别气到把这无辜的少年杀了。

  原本准备痛下杀手来救自己女儿的龙君,听完女儿的话,戾气稍敛。“也对,那现在该怎么办…琉璃!”

  见琉璃呕出鲜⾎,龙君急忙将龙丹喂给琉璃吃,又忙用法力暂时护住琉璃的心脉。“都叫你别带东西回来,你就是不听话。”

  琉璃凄楚一笑。“⽗王,如果內丹拿不回来,我死了,来世再做你女儿吧。”

  老龙君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抱着女儿“虽然你是个捣蛋鬼,可也是⽗王的好孩子,你放心,⽗王会想办法救你的。”

  有什么办法呢?老龙君挖空心思想了半天却想不出一个好办法。

  没有內丹的⽔族人是没办法生活在⽔中的,那如果在陆地上呢?如果要生活在陆地上,琉璃势必得变成凡人…他的宝贝女儿呀,他怎么舍得让她去人间试凄?

  “⽗王,我真的要先走一步了,等我死了,别忘了要帮我把这两个人送回陆地上去,你自己多保重了…”琉璃忍着痛苦,仍強作轻松地说道,不希望这两个被她带回来的人从此葬⾝在终年不见天⽇的湖底。

  “琉璃!琉璃!”老龙君眼见爱女在怀中断气,最后变成一滴一滴的⽔珠,溶进⽔晶宮外太湖之⽔。

  ⽔族最美丽的琉璃公主从此香消⽟殒,太湖之下再也看不见她长如河⽔的银发、甜美如花的笑靥,再也听不见她清脆如风铃在风中嫌诏的悦耳笑声。

  “琉璃!”老龙君悲恸的低呜。

  云朵一朵朵聚集在太湖周围的山峰,渐渐的,堆积成厚厚的云层。

  下起雨来了!湖上的游人与渔人纷纷躲进船舱里避雨,不明⽩本来好端端的天气,怎么突然下起绵绵的雨来。

  没有雷电加,不似舂雷过后的雨,这场雨,下的有些冷清凄凉。

  没人晓得,这雨⽔,是龙王的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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