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下午四点半刚过,杜仲舟无预警的出现在堇绿工作的事务所。
原来,他因为挂心子的安危,特地来接她下班。
只不过,即使是来接子下班,时间上还是太早了些。
但自尊让杜仲舟不愿意承认,自己因为发现离婚协议书而心绪不宁,甚至无心工作。
他告诉自己,之所以提早过来,只是考量到子有孕在⾝,不想她工作过于劳累。
由于助理⽟珍己经有三年的时间不曾见过他,所以乍见他出现先是愣了下,跟着才记起他的⾝份。
“杜先生。”⽟珍恭敬的喊人,忍不住多瞧了一眼如此出⾊的男人。
“我太太在吗?”杜仲舟看着子办公室的门问。
“堇绿姐到洗手问去了,一会就回来.”
近来,因为孕怀的关系,堇绿时常反胃跑到洗手间呕吐。
杜仲舟点了下头“我到里头等她。”径自走进于的办公室。
堇绿办公室里的摆设跟他印象中并没有太大的出⼊,一如三年前。
在见到办公桌上积了堆档案时,杜仲舟忍不住蹙眉。
虽说他早已决定由着她,但如今情况不同,她孕怀了。
见到她怀着⾝孕还要处理这么多的工作,他脸上有着不赞同。
他虽然清楚堇绿未必肯听劝,但是早在来此之前他心中己有决定,不再由着她这么继续下去。
从现在开始,为了她的全安,他会亲自送她上下班,同时不论她愿意与否,都会強迫她准时下班。
即使这么样一来可能会引起她的不満,甚至反弹,间接強化了她想离婚的决心,他依然决定这么做。
至于离婚,他是不会答应的,哪怕于当真向自己提出。
何况,他也在赌,赌堇绿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提离婚。
所以,只要他继续装作不知情,她也许就提不起勇气跟自己摊牌。
堂堂一个纵横商场的企业总裁,竟也有如此自欺欺人的时候,说出去恐怕没人相信吧!
对于办公桌上那堆散的文件,杜仲舟并不甚在意,只除了一个颇为醒目的⻩⾊信封。
信封的封口有纸片露出来,他随手菗出来一看,赫然是张照片!
意外会在子桌上看到自己的照片,杜仲舟旋即将信封里的照片全部菗出。
一张张全都是他的照片,⾝旁的人是茂升实业的席梦婷,从上头的背景来看,显然是两人在饭店谈生意那天所拍摄。
堇绿为什么会有这么些照片?难道她找人跟踪自己?
意外跟不解之余,杜仲舟心里亦不免生起一丝希冀。
难道她是因为在乎他,所以才找人偷偷跟踪自己?
如果是这么样,那么这么些照片,自己⾝旁的席梦婷,两人一起走出饭店…该死!堇绿肯定误会了。
想到子可能误会自己,杜仲舟只感到心急,反而未对她的行径感到愤怒。
从这么信封上的邮戳看来,收到的⽇期是在医生证实孕怀之前,这么是否意味着什么?
如果说早在那之前堇绿便误会了,那么她之所以决定跟自己离婚,有没有可能是因为这么些照片的缘故?
由于时间点上过于巧合,他不得不如此联想,否则他实在无法理解,子怎会在发现自己孕怀之际才决定离婚。
这么样一想,杜仲舟心中的霾顿扫。
也许,堇绿还是在乎他的,所以才会找人跟踪他,甚至在误会他出轨后决定离婚。
三年来,他首次对两人的婚姻产生希望。也许,他们之间尚未走到绝境。
只不过子对自己的不信任,以及未经求证便径自定了他的罪,仍是让杜仲舟有些许的不悦。
如果不是他今天刚好发现,两人之间岂不是要因为这么误会而造成永远的遗憾。
看来,他是该找个机会跟子好好谈谈,哪怕她也许不愿意谈。
杜仲舟正想着,堇绿刚好在这么时推门走了进来,乍见到丈夫人为之一怔。
看到他手上拿着照片时,堇绿脸上的⾎⾊瞬间刷⽩,整个人一阵天旋地转,像要晕过去似的。
察觉到子的异状,杜仲舟早一步上前扶住她,将她带到椅子上坐下。
“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她惨⽩的脸⾊令他心焦。
堇绿虚弱道:“我没事,只是一时贫⾎。”她两眼注视着丈夫手里的照片。
他发现了!他终于还是发现了。
他要跟自己摊牌?踉自己提出离婚了吗?
察觉到子的视线一直盯着自己手上的照片,杜仲舟才恍然大悟她神⾊丕变的原因。
是因为找人跟踪他的事曝光,担心他生气,还是气愤他的背叛?
不!不可能,如果她的反应是因为生气,本不可能露出这么种惊恐的神情。
这么说来,她其实不想让照片的事曝光喽!
可为什么?她都要跟自己离婚了,又何需担心他会生气?
又或者,她并不是真心想跟自己离婚,她其实还在乎他?希望的泡泡正不断从杜仲舟心底冒出。
可以吗?他可以这么期待吗?
两人谁也没有开口,直到杜仲舟看不过去她的苍⽩,才说:“我在桌上无意间发现的。”他展示着手里的照片,想听她怎么说。
一瞬间,堇绿像是失去了语言能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害怕,怕自己只要一开口,便会马上引爆离婚的话题。
为了听她说出心底的想法,杜仲舟明明心中窃喜,表面上仍不动声⾊。
“我没料到你会这么做。”
有那么几秒的时间,堇绿没听懂,侍反应过来才意识到,丈夫误会了!
不!不是这么样的,她没有找人跟踪他。
当下,堇绿再也顾不了是否会引爆离婚的话题,她只知道,她不能让丈夫误会她。
“不是我做的,我没有找人跟踪你。”
没有?杜仲舟一愣,心中窃喜的他庒没料到会听到这么种答案。
见丈夫不说话,堇绿焦急的又澄清“我真的没有,不信,我可以叫⽟珍进来证明,是邮差送来的,是她替我签收的。”
子真切的神情告诉他,事实的确是这么样。
杜仲舟想起信封上的邮戳。要是子真找人跟踪他,探侦社方面应该会直接将照片送来才是。
这么说来,是有第三者拍了这么些照片.然后刻意送到子手上?
想到居然有人意图破坏自己的婚姻,杜仲舟的眼瞳倏地黯沉。
只不过,照片既然不是子找人跟拍的,那么离婚呢?
她是因为误会自己才决定离婚,还是离婚本就是她自己的意思?
杜仲舟想开口问子,却又苦于无法对她提,免得她借机鼓起勇气提离婚。
想了下,他改口追问:“你相信?”他要先确定她是否真的误会。
堇绿脸上闪过黯然,直觉回避丈夫的视线。
她果然误会了!这么个发现让杜仲舟欣喜。
虽说照片不是她找人拍的,但她的确误会了,也就是说她是因为误会自己才决定离婚。
“如果我说,照片上的事情不是真的呢?”杜仲舟语出试探,两眼专注的留心着她的反应。
不是真的!堇绿诧异,倏地回过头看他。
见到子丕变的神情,杜仲舟是开心的,她的表情说明了她有多么不希望照片的事成真。
但是想到她对自己的不信任,杜仲舟语气一沉。“你该当面来问我。”
问他?她又何尝不想,可她怕他会开口要求离婚。
只不过这么会听他的口吻,似乎没有意思要跟自己离婚。
堇绿尝试的回话“我不知道。”并未意识到她说了什么。
不知道!
毫无疑问的,子对自己的信任当真己经到了然无存的地步。
见到丈夫脸⾊猝变,堇绿知道自己惹他生气了,却不明⽩是为了什么。
不待她开口询问,杜仲舟突然抓起桌上那叠照片,然后不由分说的挽着她起⾝往外走。
出乎意外的,他看似愤怒,搂着她的手劲却不失轻柔。
堇绿甚至连置啄的机会也没有,只来得及顺手提起公文包,人便被丈夫带离了体师事务所。
一路上,堇绿不清楚丈夫到底要带自己到哪去,直到两人来到一栋商业人楼,透过柜台姐小的通报,见到照片上头的女人。
对方一见到杜仲舟便奋兴的上前来。
相较于席梦婷的热切,杜仲舟则显得略微沉,搂着子的手丝毫没有松开的迹象。
堇绿的出现让席梦婷的热切怔在脸上。
杜仲舟也不理会她的错愕,这自介绍起子的⾝份“席总经理,这么位是我的子,柯堇绿。”
席梦婷还是回不过神来,她是知道杜仲舟结婚了,却不明⽩他怎会突然带着子上门来。
堇绿也是意外。仲舟对眼前女子的态度跟称谓,实在让人感觉不出来他们之间有暧昧。
反倒是他在为她引荐时“堇绿,这么位是茂升实业的总经理,席梦婷。”语气里透着亲匿。
堇绿即便不明⽩丈夫的用意,还是礼貌的向对方示意“席姐小你好,我是仲舟的太太。”
听到子的自我介绍,杜仲舟很开心。
席梦婷可不,反而还存心忽视堇绿“仲舟,你这么是…”她故意亲眼的改口喊他名字,像是存心跟堇绿互别苗头。
杜仲舟为她对子的不礼貌,不客气的纠正她“席总经理,我想你还是像过去一样叫我杜总就可以了。”
席梦婷顿时一阵尴尬,堇绿也觉得下太好意思,回头看了丈夫一眼,希望他能替人家留点面于,别让人家太难堪。
杜仲舟虽然明⽩子的意思,态度上却没有太大的改变“因为有人存心将这些照片寄去我子工作的事务所,造成她的误会,所以才想说带她来找席总经理澄清,希望没打搅到你才好。”他话里头意有所指。
“照片?”席梦婷不懂。
杜仲舟将照片递给她,同时话中有话“希望这种事以后下会再发生。”
席梦婷本能的伸手接过照片。
“那就不打搅了,我们先走了。”他说完下让她有开口留人的机会,搂着子便转⾝离开。
回程的路上,堇绿偷觑着坐在驾驶座上的丈夫。
她没料到仲舟竟会专程带自己去找当事人澄清,尤其还对人家那么不客气。
想到双方有生意上的往来,堇绿不免担心,他对人家那种态度好吗?
“嗯…”她语带迟疑的开口“你其实不用这么做的。”担心坏了他公司的生意。
正在开车的杜仲舟猛地听到子的话,心下一阵不快。
他原本以为子在知道一切只是误会后,会觉得不好意思,抑或感到开心,却不料竟反过来认为他多事。
“你不在意!”要不是他这么会正在开车,情绪可能会更动。
不明⽩他为何又生气了,堇绿只能怯怯的道:“我不想坏了你的生意。”
杜仲舟一怔,对她的回答感到意外,但旋即转为欣喜。
她关心他!心中的不快因这个认知而弥平。
“该担心的人是茂升那头才对。”杜仲舟看着前方路况。
堇绿不明⽩丈夫的意思.
他瞥了子一眼解释道:“茂升那头也许以为席梦婷那女人惹恼了我,这么会正头疼杜氏不再跟他们谈生意。”
是这么样吗?
“那你…”即便如此,她仍不希望影响了他的生意.
“这么样也好,茂升那头为了平息我的怒气,势必会换掉席梦婷,另外派人跟我谈生意.”他对于席梦婷的纠也感不耐。
他的语气令堇绿意外“你不喜跟席姐小谈生意?”
杜仲舟虽然为她的语气窃喜,嘴巴上并未表现出来“我没趣兴跟别有居心的女人谈生意。”借机间接表明心迹。
的确,那女人对丈夫的企图连她都瞧出来了,只不过她并未料到他会这么说。
等不到堇绿说话,杜仲舟不确定她是否听明⽩了,或是又想岔了。
开着车的他毫无预警道:“只要婚姻关系存在的一天,我就会信守自己对婚姻的承诺。”言下之意,他在婚坛前立誓爱她的心至今未变。
因为别扭跟不自在,杜仲舟的语气有些僵硬,但听在堇绿耳里,却误以为他为了被误会一事感到不悦。
对于丈夫的气愤,她可以理解,毕竟她不该未审先判。
只不过这么回她倒不是太难过,反而还有些⾼兴。
虽说仲舟说这么话的用意,只是要澄清自己的清⽩,却也间接言明他从未背叛过她,不单是这么次,三年来他从来未曾。
当下她心中既感动又感,因为她知道.以丈夫的条件这么有多么难脑粕贵,尤其两人的婚姻早已名存实亡。
“对不起。”堇绿说道。
事实上,她想说的是谢谢你,明明跟丈夫两个早已相敬如宾,他却还肯心花思为她澄清。
知道误会己经解释清楚,子已相信自己,杜仲舟要的却不是这么三个字。
偏偏,他又无法开口跟她索讨我爱你那三字箴言,乃退而求其次道:“我只要求信任。”
丈夫的话让堇绿有些无地自容。
虽说两人的婚姻早已变⾊,但丈夫对自己从未有过怀疑,反而是她,竞如此轻易便动摇了对丈夫的信任,她实在是太不应该了。
“我很抱歉,以后绝对不会了。”
今后,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选择相信自己的丈夫,直到两人的婚姻关系终止那天。
堇绿的保证让杜仲舟的脸⾊明显缓和下来。
见他不再生气,她这么才安心,正觉心満意⾜之际,脑?锿蝗幌肫鸾裨绮Ω哪潜叩缁啊?br>
堇绿倏地低头打开搁在腿上的公文包,从里头翻出机手。
她突如其来的举动令杜仲舟纳闷“什么事?”
果然,机手的电话簿里,丈夫的电话号码被更改过了。
要是没有猜错,应该是丈夫改的。
问题是,这么是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她一点也不知道?
尽管如此,堇绿还是觉得开心,至少他还在乎她。
哪怕他其实是为了向自己的⽗⺟代,但起码,他是关心她的。
堇绿笑了,嘴角泛甜。
摇头摇,她回道:“没什么。”
子的反应令杜仲舟不解,尤其是她脸上那抹骗不了人的甜笑,更是让他疑心大起。
是什么事让她这么开心?
会是陆少华!他传了什么简讯给堇绿?
这么个可能让杜仲舟心中顿时醋火翻腾。
当天深夜,他在子睡后来到她房里。
原以为会在台灯下找着子的机手,结果不然,机手躺在子前,显然是睡着后才给松开。
想到子直到人睡前仍抓着机手不放,杜仲舟的心里顿觉不是滋味。
小心翼翼的从子前拿起机手,正想查阅里头的简讯纪录,却发现屏幕被停格在电话簿里自己的电话号码那页。
杜仲舟不明⽩子查看自己的电话号码是何用意,两人同处在一个屋檐底下,他不以为她需要拨电话才找得到自己。
泵且不论子为什么查看他的电话号码.杜仲舟仍然按照原订计划,查看机手里的简讯纪录。
然机手里并没有任何关于陆少华传给子的简讯纪录,相反的,里头竟然出现几则恐吓的简讯,威胁要她放弃宮映秋的离婚官司。
杜仲舟眼神一冷。看来是该让古耀民知道他厉害的时候了。
将机手屏幕调回自己的电话号码那页,他正要将机手重新放回子口时,脑?锿蝗痪庖簧痢?br>
难道…杜仲舟猛然想起,那晚自己为堇绿更改机手里的电话号码时,睡中的她并不知晓。
而今,看到屏幕上的这么组号码,她想必已经发现并非原先输⼊的那组.
那么,她在车上查看机手的动作是为了确认?
虽说他并未告诉她换机手号码一事,但她还是有可能已经从卉菁那里得知。
也就是说,她下午在车里的那抹甜笑,是因为发现自己为她更改了号码?
可能吗?真的是这么样吗?
想当初,他之所以在夜里径自为她更改机手里的设定,为的就是担心直接告诉她会自讨没趣。也许她本就不在意,就算真有什么事,也会透过卉菁跟他转告。
可如今,她却为了发现自己替她更改电话号码而笑,脸上还漾着不容错辨的甜藌。
这么是否意味,她其实还在乎,甚至为他此举感到快?
杜仲舟脸上的线条柔化了。
一整天下来,他发现自己的婚姻其实并不如之前所以为的,真到无可挽回的地步.
也许,他还是可以存有期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