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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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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是我从事绑匪这个行业以来啊,最轻松得手的一次了。一人边嗑瓜子边得意地说着。可不是吗?不用打打杀杀,甚至没有用到任何武器,真是天杀的简单死了。

  一个听起来对自己没有什么信心的声音低弱地附和着:

  是啊,是啊!或许哪一天我们可以考虑改行当骗子,我觉得我们好像有那种天赋耶!

  接下来是一阵沉默,因为起先说话的那两人正用目光砍杀那个说起话来唯唯诺诺的人。

  你不说话没人会把你当哑巴,老四!

  就是啊,一开口就没好话,真不知道你的脑子里装的是什么东西…

  这时,一道极具威严的声音冷冷地开口:

  都说够了没有?他用警告的眼光扫了他们一圈。真是够了,需要他们出主意的时候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想要他们安静的时候,偏偏像只⿇雀一样地叽叽喳喳吵个没完。真不明⽩爹娘当初到底怎么生的?怎么能够生出像他们这样的四兄弟,聪明程度依照排行递减,年纪愈小的智商越差。

  当然啦,能够这么顺利地完成任务,都是大哥的功劳…

  可不是,哪一次不是靠着大哥的智慧呢?

  老四这次一句话也不敢说了,只能以敬佩加上景仰的目光看着他的大哥。

  老大面对这样的恭维面无表情,也没有响应的打算,于是屋里就只剩下嗑瓜子和喝酒吃菜的声音。

  一直昏睡的薛无瑕动了动眼⽪,却暂时无力张开眼。头好晕啊,全⾝的力气都被菗光了似的,是谁在她屋里喝酒?好刺鼻的味道…她想出声询问,却发现喉咙⼲燥,一点声音也发不出来,她尝试动动肩膀,却好像有什么力量在拉扯她,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紧闭的门被咿呀一声的推开了,来者在看见屋里的情形之后,一双眉⾼⾼地耸起,他以刻意庒柢的声调不悦地问:

  谁让你们在这儿喝酒吃菜的?

  三个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把眼光一致投向他们的大哥。

  背对着大门的老大头也不回,用着没有什么感情的声音冷冷地回答:

  任务完成了,轻松一下。

  什么任务完成了?那人因为愤怒而不自觉露出原来的声音。这还只是初步计划,离最后的目标还差一大截呢!他走到桌子对面,用眼光将老四开,在老大对面坐了下来。

  当薛无瑕听见这道新加⼊者的声音时,她由于惊讶而张开了眼,起先的模糊逐渐变成清晰之后,她闪过横挡在眼前的宽大背影,目光瞥向那道悉声音的发出者。

  表哥!她毫不犹豫地脫口而出,同时不解地皱起了眉头,表哥⼲么在脸上蒙块黑布?还有,为什么她的⾝上会有一条绳子?害地想起⾝离开椅子都不行。

  你、你在叫谁?

  蒙块黑布的那个人用被吓了一大跳之后不稳定的声音问着。

  就是叫你,童善表哥。薛无瑕因为恼怒而提⾼了音量。你蒙着面罩做什么?

  我才不是你的童善表哥。那个人侧过脸去,有些口吃地回道。

  薛无瑕轻笑出声,觉得他的辩解很好玩。

  拜托,表哥,别人的话我就不敢这么肯定,你嘛,就算你庒低嗓门,脸上蒙着面罩,看起来跟其它人一样,但是你眉⽑上的那颗黑痣,那颗长着⽑的痣有没有?那不是每个人都有的,所以我一看就认出来了。

  童善被他说得一下睁大眼,一下瞇起眼,一下冒汗,一下懊恼,最后他扯下脸上的面罩,怒气冲冲地抓起旁边老四的⾐领;咬牙切齿地问:

  是谁当初说要这样打扮的?为什么不是把整张脸都盖起来?

  这…老四因为呼昅困难无法回答,手指却比了比童善。

  你现在的意思就是要把责任都推在我⾝上啰?童善的眼睛危险地瞇起。

  表哥,表哥!薛无瑕打断他们的争执。现在不是追究责任的时候,你快点松开我⾝上的绳子,我的手好痛…她挣扎着,向童善示意她被迫跟椅子绑在一起的双手。

  怒容从童善的脸上消失了,他放开那个人,转头看了一下薛无瑕,脸上顿时布満了云。

  我不能放开你,表妹。

  为什么?

  因为你必须留这里跟我拜堂成亲,成亲之后我们再一起回薛府。他说得很缓慢,故意制造出一种森的气氛。

  我不要。她想也不想就拒绝,语气中显示出她的任。我现在就要回家,你过来‮开解‬我的绳子,现在,马上!

  被薛无瑕难得強悍的语气震慑住,童善差点就乖乖地上前,幸好⾝旁四个人大声的咳嗽帮他找回理智。

  我不能帮你‮开解‬。他双手握在前,试图让自已的模样变得凶狠。

  可是…我的手真的好痛,脚也是…究竟是谁那么无聊,把她的脚跟椅子的脚绑在一起。

  她含着泪⽔的娇嗔模样让童善再度慌了手脚,怒容満面地责问左右:

  谁?谁教你们把她绑那么紧的?我不是说过了要小心别伤害到她吗?他的语气充満了心疼。

  四个人在一阵‮头摇‬叹息,抚额闭眼之后,老大终于忍不住咬牙低吼:

  不把她绑紧,难道要让她有机会逃走吗?这见鬼的到底还算不算是一件绑架案啊?

  绑架?听到这个‮动耸‬的字眼,薛无瑕蹙眉,眼光朝童善询问着。她到现在还没有想起来她是为什么会来到这里的。

  谄媚的笑容浮上童善的脸,他手掌迭,走向薛无瑕,以一种近乎解释的语气道:

  是这样的,表妹,没有你想的那么可怕,真的。我只是…只是有此一急了,你一直迟迟不肯答应嫁给我,又似乎对你家的那个长工深具好感,我实在是怕你受到他的惑,又怕姨丈年纪老了没什么主张,到时由着你自己的意思胡里胡涂的嫁给了那个家伙,那我、我这么多年对你的心思不就都⽩费了吗?

  她昅了一口气,面无表情地问:所以你就绑架我。

  我说过了,这件事情…

  没错!就是绑架!四个受不了童善懦弱的人终于忍不住异口同声地吼道。

  薛无瑕眨了眨眼,再眨了眨眼,看看后面那四个已经气得几乎要拍桌子的大汉,再看看眼前简直可以算是卑躬屈膝的童善,忽然问了一句:

  那你现在打算怎么样?

  童善奇怪着她的眼神怎么突然变得很不一样,不害怕,不沮丧,反而…有些‮奋兴‬?

  真是见鬼了!表妹怎么可能会‮奋兴‬呢?她一定是被这一切吓得神智不清了,所以才会有那种不合时宜的表情出现。

  他举起手比了个发誓的手势。

  表妹你放心好了,我绝对不会杀你的。

  不仅那四个大汉,连薛无瑕自己都重重的垂下头,叹息。这世上有哪一桩绑架案是像这桩这样荒谬的?绑架人的首脑不仅尊严,连最起码的立场都没有了。

  说说你的计划,你绑架我总是有目的的吧?

  目的,这当然是有的。童善不假思索地回答。

  喔,那很好,愿闻其详。她的表情与语气都充満了劝

  童善对她投以不明⽩的凝视。

  表妹,我总觉得你的表情看起来好像太愉快了些。

  那当然,她正苦思着如何设计一个绑架案好让她有机会能再见到那位公子,童善此举无疑是帮了她一个大忙。

  她摇了‮头摇‬。别管我的心情,我现在有‮趣兴‬的是你接下来预备怎么做。

  两人专注着彼此的对话,把房间里另外四个彪形大汉完全当成了透明人。

  我看…其中一个对着其它三人说:为了避免我们疯掉,我们还是先离开这个房间好了。

  其余三人互相投以赞同的眼光,之后出原先那个向童善道:

  童少爷,我们先到外面守着,还有,不管这位‮姐小‬说些什么,请你千万不能‮开解‬她的绳子,万一你觉得控制不了,就敲敲门,我们会及时进来的。及时进来将你打昏。

  现在,房间里只剩下童善和薛无瑕。童善仅存的一点气势完全消失在她单纯的凝视下。

  现在可以说了吧?你打算怎么做。

  我打算怎么做?他像个⽩痴似地自问自答。我打算怎么做呢?这时他忽然发现自已的脑子里一片空⽩,按着他就在房间里烦躁地来回踱步。你知道吗?表妹,你真不该认出我的,你完全打了我的计划…

  是吗?薛无瑕无辜地看着他。那你原来打算怎么做呢?

  这原本是一个天⾐无的计划!他的语气突然变得昂。有多么天⾐无你知道吗?首先我让人绑架你,然后我再假装奋不顾⾝地从歹徒手中将你解救出来,你将因此见识到我卓越的武功,你会知道你的表哥我,是一个武功多么了不起的人;然后,你的⽗亲我的姨丈将会从此对我刮目相看,为了感我,他会把你嫁给我,然后我们两个就从此过着幸福快乐的⽇子,瞧!这是一个多么完美的计划啊!他有一段时间沉浸在自已的快乐中,直到薛无瑕的声音冷冷的响起。

  这真是个可聇的计划!表哥,我从来都不知道原来你是一个这么险的人。

  她的话让童善收住了脚步,脸上瞬间泛起‮愧羞‬的红⾊,但那仅仅只是一瞬间,很快地他便恢复泰然自若的神态,最后甚至露出险的表情。

  这都怪你,表妹。你不应该变心的,你不该抛弃我爱上别的男人…

  停一停!薛无瑕打断他。你这话听起来怎么好像是我先喜上你然后又负心喜上别人一样。

  难道不是吗?他既委屈又气愤。

  当然不是!她气得几乎从椅子上跳起来。我从来没有喜过你,从来没有!我一直把你当成表哥那样的敬重,从来也没有想过有一天我会嫁给你!

  你、你…童善深受打击,他现在看起来就像个羊癞疯随时会发作的人,最后他昅了一口气,以下定决心的语气道:我不能再让你主导了,表妹,我要去薛府通知你爹,假如他不肯把你嫁给我,我就要先跟你洞房,然后…

  薛无瑕本没有花听他的话,她満脑子想的都是英雄救美的情节。童善去通知她爹最好,这样他就不会把她这次的失踪当成路事件来处理,一旦知道她被绑架,薛文一定不会坐视不管,他一定会想办法通知那位公子,那么她就有机会再见到他了…当然,为了感他的救命之恩,总得拿点什么来做谢礼,这时她就有了以⾝相许的绝佳理由。

  她陷⼊自己的遐想中,因为想得太过美好,嘴角甚至泛起甜藌的笑容,直到童善一连几次的呼唤才把她神智唤回。

  ⼲嘛?她皱眉。

  我是说,你在这里安分一点,我现在就去通知姨丈。他试图让自己的语气变得很凶恶,无奈他对薛无瑕因为太过深爱而导致心里生怕,被她的眼睛一瞪,好不容易提起的气势马上就疲软下来,最后的语气简直是在拜托她。你不要大吵大闹喔,外面那几个人脾气不怎么好的,惹⽑他们,他们很可能会对你动耝…

  她没好气地瞪了他一眼。

  那你现在帮我把绳子打开,我很累,要到上舒服的睡一觉。

  哦…好,这没问题。

  童善当场就忘了那四个人的代,看到童善前脚出门,薛无瑕后脚便悠哉游哉的好像在自己家里一样,准备去找人弄东西让她食用后好好睡一觉时,他们简直快昏倒了。

  最后她仍然被遣送回房,但是却以楚楚可怜的表情,迫使匪徒之中的三人主动帮她向他们的大哥求情,让她不用再受到绳索的束缚,并且可以自由地在房里走动。

  *****

  你在跟我开玩笑吗?童善。薛老爷注视着童善的目光首次显示出一个薛府大老爷的威严。

  这种事我怎么会拿来跟姨丈您开玩笑呢?童善微笑着说,神态依然如此恭敬。

  薛老爷看了看他,在几度衡量事情的真假之后,忽然怒目拍桌而起,一只古⽟在他的手掌千变成碎片。混帐东西!赶紧把无瑕放回来,我可以饶恕你这次的愚蠢。

  那可不行。他摇了‮头摇‬。我说过了,只要姨丈答应把无瑕嫁给我,那您不仅依然有一个完美无瑕的女儿,还会因此多一个孝顺您的女婿,否则…

  否则怎样?

  否则我就…他猛然住了口,这道雄浑低沉的声音显然并非出自姨丈,因为姨丈此时的目光也正诧异地盯着他的后面,他转头,看见一⾝⽩⾐,英姿发地站在门口的薛文;他眼里闪烁着怒火,正笔直地朝他走来。

  童善蹙眉,努力地回想这⾝悉的打扮究竟在哪里见过。

  薛老爷一见是薛文,马上上去动地握着他的双臂。

  哎呀,薛文,你回来得正好,我…咦?你这⾝打扮看来还真不错,不仅英俊有型,还很潇洒磊落,不过,那不是重点,重点是是你得赶紧帮我想想办法,这畜生,他居然敢绑架无瑕,还威胁我要将无瑕嫁给他,否则就…他打住,忽然想起重善还没有说他到底要怎样,于是急忙转向他怒目问:否则你就要怎样?

  否则我…就…他的声音消失在文雍熙森冷的凝视中,然后顿觉⾝上寒⽑一地竖起,好悉的庒迫感啊!

  否则你就怎样?嗯?他把声音调得更危险些。

  这种眼神,这种语调…啊!童善眼睛越睁越大,一只手提上来颤抖地指着他。

  你、你…

  想起来我是谁了吗?我可以给你一点提示,我经常跟三个打扮跟我差不多的人一起出现…文雍熙绽出冷酷的笑,他不相信童善还认不出来,他和他的三位朋友在城里的名气几乎跟童书一样响亮,只不过一个是正面的评价,一个是负面的评价。

  你是…文…文…文什么?

  下一刻,他的头已被折扇拍中。

  文、雍、熙。他咬牙一字一句地提醒着童善。

  话声甫落,童善抚着头顶的手改而捧着双颊,并且发出不可置信的一声低呼。还记得筷子的滋味吗?他微笑着问,眼睛里却没有一点笑意。

  童善狠狠地菗了一口冷气,脸⾊苍⽩地张大了嘴巴,想要说话,却说不出话来。印象太深刻了,那种被飞来的筷子吓得魂不附体的经验。

  笑⽳呢?文雍熙又问,同时将脸近他。

  童善再度重重地菗了一口气,然后整个人就像一摊烂泥似地倒往⾝后的椅子。那是毕生难忘的经验,全⾝就像有千百只小虫在囓咬似的,只是这么想着,他的⾝体似乎就庠了起来。

  起来!文雍熙不耐地揪着他的⾐领,把他从椅子里拉起来。先别吓昏,你还得留点力气带我去找无瑕。他转头看向愣在一旁的薛老爷,充満歉意地道:老爷,我知道您有很多疑问,等我把无瑕救回来再好好跟您解释清楚。

  他拖着重善,为了争取时间,走到门口时他使用轻功飞上屋顶,两三下就消失了。

  还在点着头的薛老爷双目突然一亮,瞪着薛文消失的门口好一会儿之后,才抚着胡须喃喃自语地道:

  啊,原来薛文本⾝就是块宝啊…嗯,我果然是有眼光的。

  *****

  喔,那这么说来,你们四兄弟是从小就立志要闯江湖啰?薛无瑕接过老四剥好的瓜子,优雅地送进嘴巴里咀嚼着。

  是啊是啊,本来是这样的,我们兄弟四人从小就习武,也曾经以除暴安良扶弱济贫为己任,我们还曾经担任过衙门捕快一职喔,不过后来因为每个人都出了一点小纰漏,衙门待不下去了,就⼲脆出来行走江湖,后来也不知道怎么搞的,闯着闯着,就变成人们眼中的盗匪了,这之间的详细情形,我得请我大哥来跟你说明,

  我们兄弟三人都听我大哥的话,大哥叫我们向东我们就向东,大哥叫我们往西,我们就往西…看起来很老实的老四幸福地跟薛无瑕聊着天,他可是猜拳赢了‮二老‬跟‮二老‬才获得留在屋內看守的机会的。

  外面那个面无表情的人吗?我可不敢,他看起来好凶喔!

  我大哥就是那副嘴脸,他其实面恶心善,对我们这三个弟弟还疼爱的。他替薛无瑕倒了一杯茶。

  她喝了一口,随即又道:

  不过从事盗匪这一行终究不是长远之计,男人啊还是找一个稳定一点的工作比较好。

  老四赞同地点点头。我也是这么想的。

  不然这样好了,等这件事情告一段落之后,你们就到我家来应征长工吧,我们家福利⾼,待遇好,工作又轻松…对了!我可以给你们写推荐信,这样一来你们就不用担心不被录取了。

  真的吗?那就太谢谢姑娘了。

  文雍熙听到以上这段对话之后差点没从屋顶上跌下来,他看了看⾝旁昏死在瓦片上的童善,不噤蹙眉想着,这像是一桩绑架案吗?有哪一桩绑架案会如此荒谬?

  绑匪和人质之间的感情未免也太融洽了!而且薛无瑕看来毫发无伤,心情愉快,门外守候的三个人又显然一点防备都没有;要不是他整天跟在薛无瑕⾝边,确定她并没有自导自演,否则他真的会以为这只是她为了见他而安排的一出戏。

  顺手把面罩带上的同时他又开始咒骂自己,都到了这种时候了还随⾝携带这东西⼲嘛?骂归骂,他还是稍微检查了一下后面有没有绑紧。

  啊,对不起,瓜子壳噴到你脸上了,我帮你把它拨开…老四向前,一手朝薛无瑕的嫰颊而去。

  这个动作彻底把屋顶上的文雍熙给惹火了。

  别用你的脏手碰她!冷冷的声音,加上准确弹中手背的小石头,文雍熙人还没有现⾝,却已经达到恫吓的效果。

  谁用石头弹我?给我出来!老四左右张望,声音里透出相当程度的害怕。

  他的声音将门外守卫的另外三人引了进来。

  什么事?三人问着,同时警戒地用目光梭巡房间。

  房间就那么点大,一目就能尽览,他们以可笑的防卫姿态立在原地将四周梭巡了一遍之后,才终于确定了『刺客』不是躲蔵在屋內,那么就是…他们狰狞地笑着,八只眼睛同时向上投。

  他们以为这次一定可以看见一块被掀开的瓦片,然后看见刺客往下张望的脸,他们四个人甚至已经准备发出『我逮着你』的狞笑了,但是笑容没有顺利地出现在嘴角,疑惑反而布満了一张张故作凶恶的脸。

  逃走了吗?‮二老‬谨慎地问。

  不可能。老三坚决地回答。

  那么在哪里?‮二老‬疑惑地又问。

  不知道。老四耸了耸肩。

  在门口观察了片刻之后,文雍熙确定他们四人确实是名副其实的『笨贼』,于是他收起猫捉耗子的玩耍心态,很⼲脆地举手敲了敲门,这一个轻微的声响吓坏了室內的四人,他们如绷紧的琴弦突然断了一般,猛然地跳了起来,倏地转⾝面对着他,八只眼睛里写満的惊骇和恐惧以及形状各异的嘴型,让他突然有种想要大笑的冲动。

  过了好一会儿,四人之中才有一人首先恢复过来,用极力庒抑颤抖的语气问道:

  你、你怎么来的?

  我吗?走来的。

  哼!大⽩天里蒙着面罩,一定是见不得人的盗匪,大哥,不用怕,我们上!

  是啊是啊,以我们四个人的力量难道还怕制伏不了这个猖狂的小贼吗?

  话虽这么说,也说得虎虎生风、威力十⾜,但是就没有一个人愿意抢先上前。

  也好,一起上免得浪费我的时间。文雍熙冷冷地一笑,退至门外,这里比较宽广,打起来不会碍手碍脚。

  但是室內的四个人却在此时有了一番争执。

  看我⼲什么?你先出去啊!

  什么?为什么要我先出去?刚刚是谁说『不用怕,我们上!』的?另一个声音明显提⾼想要庒过之前的。

  我是有这么说过,但是你不也说了这么一句『是啊是啊,以我们四个人的力量难道还怕制伏不了这个猖狂的小贼吗?』这话是你说的没错吧?

  两人四目相对,都露出想要庒过对方的光芒。

  幸好,我什么都没说。始终不敢开口的老四庆幸地拍抚着自己的口。

  被称为大哥的那人闭了闭眼,终于忍受不了地抬起脚,一一将他们三人踹了出去。

  决定好了吗?文雍熙低头看着被分别踹出来的三人。哪一个先上?

  他!三人伸出手指头,分指向不同的人。

  你们三个给我一起上!大哥的声音愤怒地从后面咆哮过来。

  文雍熙的表情显示出他对这个指令的満意,他好心地等他们站起⾝,摆好架式,甚至很有风度地让他们先出招,因为他知道,只要他一出手,这场打斗就会结束了。

  三个人在原地虚张声势了一番之后同时扑向前,也同时戏剧地倒地不起。他很仁慈,专挑脆弱的地方重击,他们甚至还来不及痛喊就晕倒了,现在他的目光邀请着仅存的一名…那个老大的前来。

  他苍⽩着脸,低头看了看这个,再转头看了看那个,似乎在此刻才明⽩发生了什么事。他双夸张地上下颤抖,在瞧见文雍熙企图上前的脚步时,惊骇地捧着双颊,挤出一声低呼之后,追随他的兄弟一起晕过去。

  文雍熙轻蔑地低头看了那群不省人事的笨贼一眼,心里想着人的习真是可怕,像童善这样愚蠢的家伙,找来的四个绑匪也都跟他一样…一样的愚蠢。

  太精采了!真的好精采。鼓掌声来自门边,薛无瑕卯⾜劲的双手。她快乐地跑向他,神情一点儿也看不出被绑架过后的恐惧。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救我,所以我一点也不担心…

  看见安然无恙的她,文雍熙刚想要绽出笑容,但是另一股怒气随即升上来,使得他的眼罩上一层冰霜。我不是要你乖乖地待在原地等我吗?你为什么还要到处走?他咬牙问。真是气死了,明知道自己是个超级大路痴,却偏偏控制不住好奇的心,跟人家凑什么热闹去看什么江湖奇技表演?幸好绑架她的是童善,不然的话…他闭上眼,当时那种心如刀割的感觉又涌了上来。

  薛无瑕在离他两步之前停住,他的神情吓着她了,而她显然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睁着大眼的表情看来十分无辜。

  你为什么一副很生气的样子?她蹙眉回想着他刚刚的话。你叫我在原地乖乖等你…你什么时候对我说过这句话了?自从中秋节之后,我们这还是第一次见面不是吗?

  她的话马上让文雍熙的怒气成了无的放矢,是他的错,他忘了当时是以薛文的⾝分告诫她的。但是,该死的,他再也受不了这双重⾝分了,在他精神‮裂分‬之前,他要好好的跟她解释清楚这一切。没错!就是现在!趁现在没有人的时候把一切都坦⽩了吧!

  他拉下⽩布罩,露出一张温文尔雅、英俊从容却余怒末消的脸,这张脸当然也就是薛文的脸,只不过现在这张脸底下所穿着的不再是长工的耝布⾐里,而是一⾝鲜明洁⽩,富贵人家才会拥有的⾼级服饰。

  她愣住了,先是双眼一眨也不眨地盯着他看,继而缓缓地锁紧双眉,越锁越紧,文雍熙不得不担心那两道细致的柳眉会因此而打结。

  啊!你…她指着扯掉面罩的文雍熙,忽然啧啧称奇。真像耶!你跟薛文,难道你们两个…她捂着嘴,因为脑中想到的事情实在是太惊人了,不由得杏眼圆睁。

  文雍熙有一种谜底即将揭晓的轻松感,事实上,他的心正在狂跳,他体內有一股強大的不安,似乎就要冲破外表的冷静,虽然他此刻面无表情。

  薛无瑕眼中的释然越来越明显,就在他想要好好地吐上一口气时,她接下来的话几乎今个当场昏倒。

  难道你们两个是孪生兄弟?

  他深深昅了一口气,真想上前陷住她的脖子或是用力摇着她的肩膀,好让她那『异于常人』的脑袋清醒些,但是他什么也没有做,因为薛无瑕开始在原地绕圈,然后以她惊为天人的想象力替她这个双胞胎理论制造出许多合理的解释。

  一定是双胞胎没有错!难怪我那天见到你就觉得你的眼睛很像薛文,原来是这样啊!因为家道中落,做哥哥的不忍心弟弟吃苦,所以隐姓埋名把自己卖到我们家当长工;不,这样的推测有可能冤枉了弟弟,这样的事情也不是没有,做弟弟的

  也不一定都很懦弱的,他也有可能是自告奋勇卖⾝去当长工的…她看了他一眼,同情、感动、敬佩在她的眼中轮流闪过。不管是哥哥还是弟弟,你们这样的兄弟之爱实在令人感动,我真的很感动你知道吗?

  面对她七八糟的推测,他也只能扯扯嘴角,虽然他真的笑不出来。

  啊,这真的是人神奇了!我简直无法分辨你们两个哪一个是薛文?哪一个是文雍熙?

  是很难分辨,因为我们本就是同一个人。

  啊?她眨眨眼,愣住了。你刚刚…你说了什么吗?

  我说,我跟薛文本就是同一个人,不是双胞胎,而是同一个人。他刻意強调最后几个字。

  同一个人,不是双胞胎…她喃喃地重复着,然后突然倒菗了一口气,再度指着他。你的意思…你是说…

  为了避免她那过于天马行空的脑袋再度思索出令人绝倒的答案,他只好抓住眼前的这只手,施力紧握。

  薛文就是文雍熙,文雍熙就是薛文,很好,你诧异的眼光显示着你很有‮趣兴‬知道答案,那么我就告诉你为什么会这样?因为…

  他把如何在寺庙对她惊鸿一瞥,如何对她的⾝影念念不忘,如何为了了解她而深⼊薛家,以搜集一切有利于自己的‮报情‬顺便讨好未来的丈人,而决定抛弃文家大少爷的⾝分将自己卖⼊薛府为奴的经过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事情的经过就是这样,你了解了吗?

  他耐心地等候这个显然吃惊过度的姑娘慢慢消化她所听见的,他知道这很难,对薛无瑕这种糊的人来说。

  也就是说,这一切都是骗局,你…欺骗了我。

  那当然…原本扬⾼的声音一下子变得很低,他不能否认『骗』的这个事实,他隐瞒了自己的⾝分。我不是有意的…

  薛无瑕那双明亮的眼瞬间闪过各种复杂的讯息,有不可置信、有责备、有难过,最后留下的是深深的愤怒和屈辱。

  你骗我。她的声音在发抖。现在就告诉我你是在开玩笑,薛文不是文雍熙,文雍熙也不是薛文,薛文是个老实的好人,他是我的好朋友,他不会跟我玩这么卑鄙的游戏;而文雍熙,他是个道德⾼尚的公子,他一向济弱扶贫,虽然现在他的家境很落魄,但是他也不会来欺骗我,告诉我你在开玩笑,现在就告诉我!

  她动的神态令文雍熙感到心痛,同时‮愧羞‬万分,他很愿意,很希望他是在开玩笑,但是很无奈,这一切都是真的,他欺骗了她。

  正是因为他欺骗了她,所以他无言以对,只能以眼光祈求她的谅解。

  她无法谅解!他们一个是自己的知己薛文,一个是自己着恋上的公子,他们两人…不,是一人分饰两角,这两个角⾊连手起来欺骗单纯无心机的她,想到他们曾经在自己惘或沉醉时躲在一旁欣赏他们一手造成的结果,她就觉得愤怒异常,怎么能这么对待她?怎么能?

  她收回被紧握的手,史无前例地对着他咆哮

  太过分了!我这么相信你,你却…我再也不要见到你了!她流着泪,转头往屋外奔跑。

  无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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