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三章 万方有罪
我的⾝子僵在半空。
四目相对间,巫山难再现,沧海桑田。
就在这时,西王⺟的法力越过天君肩头一下中了我的左肩,我闷哼一声摔下云端。
天君已经扑向我,喊道:“绛珠——”
天君感觉到⾝后有杀气迫近,他猛然回过⾝去,对上了西王⺟右手上呼之出的法力。
西王⺟见天君阻在中间,收了法力,不悦道:“天君——”
老巫婆简直要跺脚了。天君却直杆子,不卑不亢道:“⺟亲,三界的事还是给朕亲自处理吧!”
西王⺟一愣,她只是王⺟宮的主宰,并不是三界的主宰。三界之事的确该由天君自己裁夺。
这时,西王⺟⾝后,东海龙王敖广带领着北海和西海龙王,向天君和西王⺟跪拜道:“魔女杀我敖明兄弟,又害我三公主瘫痪在,请天君和王⺟娘娘为我⽔族做主,还我⽔族公道,给我⽔族一个代。”
敖广老泪纵横,目光充満仇恨地瞪视着我。
天君背对着我,他一动不动站着,我看不见他的表情。
西王⺟自是安慰龙王道:“天君自然会为你们⽔族做主,还你们⽔族公道,给你们⽔族一个代!”
西王⺟如此说,龙王们忙叩头谢恩。
大家都把期待的目光投向天君,天君始终一动不动,他伫立在那里,像一尊雕塑。
我扶着受伤的左肩从地上起⾝。我的手上已沾満鲜⾎,我哈哈大笑起来,直笑出眼泪:“本魔君杀南海龙王敖明,是替我二弟魔王报仇的。你们东海的真火烧死我的兄弟,我就让你们的兄弟拿命来偿!一命抵一命,何等公平,你们还讨什么公道?我的子民何辜,被天庭一个一个扔进炼妖炉,他们只是一些老弱妖魔,不曾伤天害理。为什么要被讨伐?只因为我们是妖是魔。无论我们做不做错事,有没有罪孽,都要被你们这些号称正义的神仙打上琊恶的标记,我们永远见不得光。而你们永远⾼大上。这便是你们要的公道?”
我的狂笑声在南天门回旋飘。
圆台之上。炼妖炉旁,妖魔们更是哭声凄凉。
天君缓缓转过⾝来,四目相对。时光静止,仿佛这南天门外就剩了我和他二人。
还记得凌霄殿上初见,我跪在殿中,声音清脆:“西天来客绛珠叩见⽟皇天君——”
那一抬头,便是惊鸿一瞥。
从此你是大护罪,小护短,为了我违抗西王⺟,为了我与百仙意见相左,你待我的心天地可鉴。
可是凌霄殿上,我⼊了魔道,你却无论如何再不能相信我。
你说,朕不怪你,你所作所为只是因为你⼊了魔道。
原来,你对我的爱会因为一重⾝份而大打折扣。
凌霄殿上,我反复问着你:为什么不相信我?为什么不相信我?
当我站在所有人的敌对面,我多么望渴有一个同盟。
杨戬说,无论你是神仙,还是妖魔,你都是我的绛珠,可他还是用行动告诉我,他在撒谎,他在神仙与妖魔之间选择了神仙。
他在我与你之间选择了你,天君。
杨戬尚且有一句善意的谎言奉我,你呢?你连一句遮掩的谎言都没有!
蟠桃林中,我问你,为什么你可以私蔵月神一缕魂魄,就不能饶绛珠不死?
你说你和月神怎么比?她是神仙,你是魔!
我是魔,我是魔界最大的魔!
泪⽔从我眼中绝望地滑落。
“万方有罪,罪在绛珠。我为你留公道,你为我留子民;我为你留代,你为我留子民;饶我子民不死,杀我魔君一人,若何?”
我的声音微微颤抖,苍凉而暗哑。
天君整个人灵灵一凛。
“朕答应!”他果决道。
“天君,铲妖除魔,不给魔界以教训,他们势必还会兴风作浪!”西王⺟气结。
神仙们龙王们也一个个拱手恳求着,他们翕动的嘴,恶毒的目光,全都是想让我的子民死。
“三界一统,他们是我的子民,也是天君的子民,天君不只是神仙们的天君,亦是三界的天君,是宇宙的天君,天君亦是我绛珠的天君…”
说到此处,我的眼泪唰唰而落。我只为我的眼泪能打动你,饶过这些无辜的妖魔。
天君终于道:“将圆台上的妖魔放回魔界,将关押在特殊监牢里的魔界军队全部放回魔界!”
天君下了命令,西王⺟马上叫起来:“天君,你这是放虎归山!”
天君道:“朕主意已定。将绛珠拿下!”
便有天兵天将上来钳制住了我的双手。
我的左肩传来剧烈的疼,我忍着那疼面对着我的子民,此刻他们一个个泪流満面。
“哮天⽝,”我嘱咐道“化悲痛为力量,带着他们回魔界,从今往后魔界由你打理,记住,不许营救我,不许为我报仇!”
“魔君——”哮天⽝哭倒在地。
“如果你还认我是你们的魔君,就按照我的话做,不要违抗我的命令!”
我的声音平静如风,却是极有威慑力的。
“快走!”我焦急地喊起来。
我害怕天君随时会改变主意。
哮天⽝了然,带领着圆台上的妖魔们坠下了云端。
风云之中传来他们的呼唤:“魔君——”
问心无愧,便得自在。
我想起了三生石爷爷的话。
此时此刻,我尽了我该尽的责任,我问心无愧,我便得了自在。
我心里从未有过的舒坦、清明。
“将绛珠押下天牢!”天君说着,不再看我,掉头疾步往南天门內走了。
看着他的背影,我的边绽出一抹笑意。
谢谢你,你终究是宽宥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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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天牢,不知外面的世界风云更替、昼夜轮转。
我不知道我在天牢中关了多久,没有人来理我。
每⽇的饮食都从牢房的暗格送进来。
我刚开始还会悬心不安,不知道天庭几时会裁决我,又不知会对我处以怎样的极刑。
我已⼊魔道,斩仙台是没有资格去的。最坏的亦不过被扔进炼妖炉。灰飞烟灭何⾜惧?
这样我便坦然了,把心彻底放宽,每⽇在监牢中打坐养生。
心里虽然还惦念着魔界众生,可是细想天君既然下令饶过他们,势必君无戏言,我也不必替他们的安危担忧。儿孙自有儿孙福,⽇后就靠他们自己的造化了。
我心里又担心哮天⽝。眼儿媚儿黑鹰都死了,他一个人一定锥心如焚吧?一下子失去了子和两个好朋友,他该情何以堪?
可是我将魔界众生托与他,他有了责任和使命,想必能从极度的悲伤中转移一些注意力。
对于自己,前程似乎戛然而止,那片未可知的雾一样的未来,我是没有机会,也没有力气再去披荆斩棘了。
⾝体里魔君的元神每⽇都癫狂躁动着。
我是魔,我为什么要和神仙们比正义?我们就是琊恶的化⾝。一个声音这样说。
另一个声音马上又道:魔为什么就要自甘堕落,让自己成为琊恶的代名词?魔与仙有何区别?都是三界一员!魔不比神仙差多少!活要活得坦,死也要死得理直气壮!
我在一片黑暗中睁开眼睛。监牢的门开了,一缕云从牢房外飘了进来。云踪消失处,婆婆纳出现在我跟前。
“阿纳!”我从板上站起⾝,向她。
“姐姐——”阿纳的忧愁与眼泪是意料中的事。
紧紧相拥在一起,我也泪眼婆娑。
那灵河的美好时光到如今只剩了眼前的阿纳还能与我相拥而泣。
“阿纳,我是魔,我丢了你的脸,因为我,你在这天庭抬不起头来了吧?对不起!”我放开阿纳,歉然道。
阿纳头摇“你做得很好,我为你骄傲。你是魔界的好帝君,也是我的好姐姐。”
我摸抚着阿纳清秀的面容,她能揭下面纱,像从前一样将自己的面容呈现在别人跟前,我有今⽇下场也值得了。
“姐姐,阿纳问你一句话,我脸上的面⽪是从龙三公主脸上剥下来的吗?”
我点头,马上又道:“你难道想将面⽪还给她?”
阿纳抿了抿,道:“难道不应该这样做吗?”
“不能这么做!”我喝道“这面⽪的的手术和你对雪女做的面⽪手术不一样,你脸上的面⽪是海澜珠一针一针上去的,如果你揭下来,这面⽪也是千针百孔,再不能复原了,你本无法将这面⽪还给颖梨。你若心中还认我这个姐姐,你就收下这个礼物,这是我欠你的,你就让我偿还了吧!至于我欠颖梨的,我自会承担我的罪孽!”
阿纳被我一番抢⽩,哑口无言。
她落着泪道:“姐姐,我该怎么做,才能救你?”
“什么都不要做,听天由命。”我颓然道。
阿纳头摇“我如何能眼睁睁看着你死?你是为了这面⽪才对龙三公主下手,才和龙族结怨,才有今⽇的牢狱之灾灭口之祸…”
“不,阿纳…”我喊起来,打断阿纳的话。(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