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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5 魑魅魍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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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临安公主在家中正等着别人护送蒋南归来,然而左等右等,却都见不到心爱之人的踪影。到了⻩昏时分,一辆四轮马车悄悄装着一个很大的箱子,马车停在临安公主府的后门,驾车的人丢下一个大箱子便走。

  守门人见到这一幕十分惊讶,却见到那黑漆木的大箱子上贴着封条,只写着六个大字:临安公主亲启。很快,这个箱子被送到了公主府的客厅,临安公主听闻护卫的禀告,心烦意地站了起来,走到箱子面前,冷声地道:“什么人送来的?”

  护卫低下头道:“回禀公主,奴才们去查看的时候,那送箱子的人已经走了。”

  临安公主的目光落在了那箱子上,因为心情不好,她只以为是谁家送来的礼物,便随口道:“打开吧。”

  护卫早已习惯了这种场景,大都之中多得是达官贵人来讨好公主的,所以他们想也没想,就上前打开了箱子。谁知就在箱门打开的那一刹那,所有人都惊奇的瞪大了眼睛!不,与其说是惊奇,还不如说是惊恐!负责开箱的护卫“啊”的一声,倒退了两步!

  临安公主恼怒地看了他一眼道:“⼲什么!?”随后她的目光才移到了那箱子,紧接着,她的脸⾊刷的一下变了,变得苍⽩如纸。她下意识地颤抖道:“蒋、蒋南!”她快步地跑了上去,一把抓住那箱子,尽管箱中人早已支离破碎,伤痕累累,可凭着那张悉的脸,她还是一眼就认出了蒋南。

  她的手颤抖着,‮摸抚‬着箱中人的头颅。那令她醉的脸上此刻布満了野兽的爪痕,十分的可怖。她却像浑然感觉不到似的,将蒋南的头抱在自己的怀中,突然放声大哭。

  周围的护卫看到这一幕,都露出恐惧的神情。他们跟随临安公主已久,早知道她的个,从未见到过她为一个人如此的伤心!不免齐齐跪下:“公主节哀!”不想临安公主却猛地抬起头来,厉声道:“竟然把这样的箱子送到我的跟前来,你们这些蠢材!”随即,她的声音变得无比的酷寒:“把抬箱子的四个护卫全部拖下去砍了!”毫无一丝感情。

  那抬箱子的四个人还没来得及反应过来,就已经被其他人拖了下去。

  临安公主望着蒋南的头颅,一字字的咬牙道:“李未央!一定是你!是你杀了我最心爱的人!”她豁然起⾝,却依旧将那头颅爱恋地捧在怀里,低声地道:“我一定会为你报仇的,你放心吧。”

  如同情人一般的低语,让她⾝边伺候的几个婢女浑⾝颤抖起来。

  临安公主一个眼波横来:“去准备马车,我要立刻进宮!”

  婢女们瑟瑟发抖地道:“是!”

  不过小半个时辰,临安公主便进了宮。然而皇帝不肯见她,裴皇后也不肯见她。但这一回她像是铁了心“扑通”一声,就跪倒在裴后的寝宮门前。裴后⾝边的宮女低声劝道:“皇后娘娘⾝体不适,不能见客,您还是先回去吧。”

  临安公主头也不抬地道:“我就跪在这里,什么时候⺟后肯见我了,我再进去,否则我绝不离开!”

  宮女们面面相觑,却谁也不敢来劝她,恭敬地退了下去,只站在走廊上默默地看着这位骄傲的公主。临安公主的⾝体跪得笔直,在烈⽇之下,她的神情仿佛冰雪一样寒冷,嘴角紧紧地抿着,眼神之中蔵着无尽的恨意,她的眼睛一直死死盯着裴后宮中的大门。一个时辰,两个时辰,三个时辰…四个时辰之后,裴皇后终于有消息传来:让临安公主进去。

  临安公主站了起来,却发现自己的腿脚早已发⿇发软,本支撑不住。旁边的宮女连忙上前搀扶她,她却一把挥开,气势汹汹地闯了进去。

  裴皇后斜卧在美人榻上,穿着紫⾊的宮衫,美丽的缎裙,像是头疼病犯了,精神恹恹的,旁边的宮女垂手而立,几乎连大气也不敢一口。

  临安公主扑通一下跪倒在裴皇后的面前:“⺟后!请你为我复仇!”

  裴皇后冷冷地看了她一眼道:“临安!你到现在还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吗!?”

  临安公主咬牙:“女儿没有错!我只是想要保护我自己心爱的人!⺟后不想帮我也就算了,难道现在连为我复仇都不肯吗?”

  裴皇后冰凉的眼神在临安公主的脸上拂过,却还是淡淡的:“我早跟你说过,技不如人,就要输得心服口服,偏偏你却不信,还为了一个小小的男宠不惜得罪整个郭家!你不用再哀求了,不管你怎么说,我都不会为你复仇的!因为现在还不到时机,贸然动手,只会给郭家可乘之机,反倒连累了你的兄长,得不偿失!”

  临安公主咬住了嘴,突然大声地道:“⺟后为何你这样的偏心!?我也是你的女儿!可是这么多年来,你只一心记得雍文太子,记得安国公主!我有哪里不如他们?难道我不是你亲生的!我是抱养来的吗?”

  裴皇后然⾊变,扬手就给了临安公主一记耳光:“临安!胡说八道些什么!?”裴皇后素来十分矜持,虽然十分狠毒,却从来不曾亲自动过手,她如今给了临安公主一个耳光,已经是气到了极点,连声音都变了调。

  临安公主向来是恐惧裴皇后的,可她现在仿佛豁出去了一样,声音冷淡道:“⺟后何必这样恼怒,因为我说中了你的心事吗?因为大哥是长子,小妹天生就会讨你心,所以向来你就护着他们,可我也是你的女儿啊!为什么你不珍惜我,甚至要任由外人欺负我?”

  裴皇后的指甲十分尖利,上面镶嵌的宝石划破了临安公主的脸,一颗⾎珠从临安公主的眼睑滑出,一直滴落到下巴的位置,看起来仿佛一道⾎泪,十分的可怖。裴皇后说不出话了,她第一次觉得哑然。的确,临安公主说的没有错,雍文太子是个男孩子,所以她所有的心思都扑在了他的⾝上。而安国公主天生是一个石女,裴皇后觉得愧对于她,对她更是十分的放纵。只有临安公主,只有她,裴皇后总是漫不经心的。不知道为什么,她一直都不太喜这个女儿,哪怕在三个孩子当中她是最敬重自己,最听自己话的,也是一样。

  裴皇后最见不得她唯唯诺诺的样子,天长⽇久也就逐渐疏远了,可是如今见她満脸怨恨,一⾝愤怒地跪在自己面前,裴皇后惊觉对方眼中的绝望是那样的凄厉,显然已经被到了极处。

  裴皇后默然良久,叹了一口气道:“这些年来,或许我对你是有疏忽,但我给你的荣宠还不够吗?那一⽇你却为了蒋南跪在宮门口求情,为了一个男宠连自己的脸面都不要,我恨不得千刀万剐了你!你是堂堂的公主殿下,却如此自甘堕落,你对得起我栽培你的苦心吗?”

  临安公主脸上的⾎泪流得更盛,眼中却是没有一丝的动容:“⺟后,你说到底,就是轻视我,就是畏惧郭家,你不肯为我复仇,那我就自己去!”说着她猛地站了起来,转⾝就走。

  “站住!”裴皇后厉声地道,她仿佛是气极了,抓住了美人榻的边缘,用力的连指节都隐隐发⽩!

  临安公主站住脚步,⾝形却是一动不动,显然她不回头,除非裴皇后答应为她复仇。这时候,外头有人回禀道:“皇后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这声音打断了裴皇后即将噴涌的怒火,裴皇后冷声道:“叫他进来。”

  雍文太子很快进了殿,见到殿中的情景,便已经明⽩了一切,他微微一笑,淡淡地道:“临安,你又来扰⺟后吗?”

  临安公主望着她的兄长,冷冷地道:“今天⻩昏时分,有个人送了一个箱子到我的府上,箱子里装着蒋南的尸体,而且被野兽啃得四分五裂,十分的凄惨,你说这不是毫无遮掩的羞辱又是什么?!你们口口声声说要我注意公主的的⾝份,可当别人扬手给了我一个耳光的时候,我要这⾝份又有什么用!?当我心爱的男人就这样被人杀了的时候,我这个公主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呢!?”

  雍文太子面⾊微微一变,他扬眉道:“有人杀了蒋南?还送到你的府上?”

  事实上,临安公主偷偷计划救出蒋南,并用死囚替换的事情,雍文太子心中是有数的。只不过他觉得这个妹妹对蒋南如此执着,索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这样放走了他,谁知中途竟然出了这档子事。他想到这里,不免叹息了一声道:“这也是他的命数,怪不得别人,若不是他先出这样的损招在先,又何至于被人冤枉,你就不必为他担心了,⺟后说得对,若是贸贸然对郭家动手,反倒于我们不利,你就不要为难她了。”

  临安公主面⾊越来越⽩,额角隐隐的脉络显出一丝青筋,连呼出的气息都是颤抖的:“大哥,从小到大,我什么都听你的,听⺟后的,可现在我落到了什么地步!?我的婚姻,我的丈夫,我都不喜!一切都是为了你的皇位铺路,现在我好不容易得到了一个喜的人,他却这样断送了命!你说我甘不甘心!若是有一天,别人夺了你的皇位你可情愿?!你可愿意忍?!”

  雍文太子微微一愣,随即落下⾼⾼挑起的眉梢,若有若无的,反倒轻声笑了笑道:“临安啊,你终究还是个傻子,难道你看不出来,从一开始,这出局就已经错了吗?”

  临安公主愣了愣,看着雍文太子,面上露出一丝疑惑。

  雍文太子冷淡地道:“你一直说这件事是李未央所做,不错!我承认这一点,但此人的可怕之处不在于她的心计和手段,而在于她笼络人心的能力,难道那一天的情景,你还没有看到?郭家三兄弟,静王,还有那旭王,全都站到了李未央的一边!她⼊大都不久,就这么快聚集了三方势力,这样的人你能轻易去动她吗,不是我们不想帮你,只是为了这样一件事情,为了一个区区的蒋南,就坏了大局,实在是得不偿失啊!若是你愿意等,不消三五年我便可以将李未央的头颅亲手送到你手上!到时候,你要怎么对付她都由得你。”

  临安公主嗤笑一声道:“三年五载?!大哥,怕我还没有等到那个时候,就已经被那头厉兽咬得骨头都不剩了!”

  雍文太子见她始终都不听劝说,不由面上多了一丝恼怒道:“那你又想这样?让裴家明刀真的和郭家战斗?怎么多年都过去了,彼此按兵不动,你以为真的是因为我和⺟后惧怕他们郭家吗?”

  临安公主冷笑一声道:“你们惧怕的不是郭家,也不是陈家,你们惧怕的是⽗皇!”

  裴后面⾊完全的变了,在这一瞬间,她的脸⾊竟然僵如一张死人的脸,十分的可怕!窗外晚间的雾气越来越浓,影影约约在窗纱之中透出一丝光亮,使得整个大殿更加的朦胧。就在所有人都以为裴皇后即将大发雷霆的时候,却听到她淡淡地叹息了一声道:“临安,该说的我们都已经说了,听不听都是你自己的事情,我这些年也确实对你忽略了,若是你愿意,今后我会好好地补偿你。”

  她的声音蓄意变得柔和,却让临安公主的⾝上变得一阵的寒。她回过头看着裴皇后的眼睛,心头在这一瞬间变得寒冷。她太了解裴皇后了,她不是一个慈爱的⺟亲,也不是轻易妥协的人。她这样说,完全是为了安抚自己。因为临安从那双冰冷的眼中看不到一丝⺟女的亲情!从始至终,她的眼里就只有大哥和小妹!

  临安公主冷冷地笑了一声,语调越是哀伤的:“⺟后,既然你不肯为临安复仇,那么我就此拜别了。”说着她竟然跪倒在裴皇后面前,満面的泪⽔。

  裴皇后并没有扶起她,只是定定地看着。那双细长⽩皙的手指有意无意地握紧:“临安,你这是什么意思?”

  临安公主抿了抿,淡淡一笑道:“不管那郭家是多么的強大,李未央又是多么的厉害,我都不管,我要她的命!一刻也无法忍耐了!不管此事的结果是什么,我都不会怪罪⺟后和大哥的。”

  裴皇后抿了抿,嘴角出现了一丝上挑的纹路,仿佛是冷笑:“你去吧。”

  雍文太子赶紧搀起了她:“⺟后,你怎么能答应临安呢!?你听听她说的都是些什么!”

  裴皇后却挥了挥手,似乎有了一丝疲惫:“让她去吧。”

  临安公主最后看了她一眼,挥开了雍文太子的手,转头便出了宮殿。

  雍文太子看着她的背影,心头掠过一丝影,随后他看向了裴皇后:“⺟后,你怎么能这样纵容她呢?若是她闯出了什么祸事,这可怎么办!?”

  裴皇后冷冷地一笑道:“你当她真的是傻瓜吗?”

  雍文太子疑惑:“不知⺟后的意思是?”

  裴皇后叹了一口气道:“她刚才是在故意怒你我,看得不到效果,便又用了哀兵之计,难道你看不出来?”

  雍文太子毕竟是个极端聪明的人,很快就反应了过来。是!刚刚临安所言字字句句戳人心扉,看似没有章法,实则是在刺裴皇后和自己。但凡有一点⾎和愤怒,就会被她所刺,替她行动。雍文太子的额头上出现了一点冷汗,他叹了口气道:“若非⺟后提醒,我怕是要上了临安这丫头的当了。”

  裴皇后淡淡一笑道:“她不过是最后一搏而已,既然这一博不成,你我都不为她出手,她自然要自己去了。”

  雍文太子面上拂过一丝担心,慢慢地道:“若她真的做出什么错事,反倒连累了我啊,⺟后为何不阻止她啊?”

  裴皇后摇了‮头摇‬道:“临安的个虽然看起来骄纵任,却还不是完全没有脑子,她如此决绝,想必是已经有了好的法子。”

  雍文太子看着裴皇后,心头却掠过一丝冷意,临安说的没有错,这个⺟亲十分的冷酷。不单是对待临安公主,哪怕是对待自己,这些年来也没有多少的温情。没错,裴皇后确实是很重视自己这个儿子,悉心教导,认真栽培。但他隐隐觉得裴皇后所为,不过是为了培养一个称职合格的太子——能够把太子之位牢牢握在手心里。裴皇后本⾝对他并没有多少感情,甚至于他在这个⺟亲的脸上找不到一丝的温柔、同情和怜悯。当她谈起临安公主的时候,她只是分析着临安公主的情态,看着她绝望,看着她‮狂疯‬,甚至没有伸出援手的打算!

  这样的⺟亲,如此的冷漠、如此的无情!便是雍文太子这样的人,也不噤感到心寒如⽔,他看着临安远去的背影,叹一口气,临安啊,不是我不想帮你,只是我终究是无法啊,若是让我牺牲了皇位就为了一个男宠报仇,这简直是太可笑了!所以,皇兄只能对你说一声抱歉了。想到这里,他转头看着裴皇后道:“⺟后,临安虽然莽撞了些,但她说的话也没有错,我们的确应该小心李未央这个人,她实在过于狡猾,也实在心狠手辣,不留一丝余地。”

  裴皇后微微地一笑道:“李未央不过是个女子,她再厉害,所用的手段,也不过就是那些,你需要考虑的并不是她,而是静王元英!”

  雍文太子有些疑惑:“静王?他又能怎样?”

  裴皇后笑了笑,温和地道:“难道经过这次的事情,你还看不出来吗?”

  雍文太子越发的困惑,他说道:“此事是蒋南和郭平勾结起来,陷害李未央,结果被她反咬一口,或许郭家的那三个兄弟也参与此事,这其中难道还有其他我看不明⽩的事情吗?”

  裴皇后微微一笑道:“凡事不能只看表面,从现在看来李未央和郭家那三个兄弟,或是大获全胜,可事实上真正得益的人却不是他们,而是静王元英啊。”

  对,这一次得益的人确实是静王元英!郭平和齐国公府的争斗早已有之,这一个顽疾牢牢地跗在齐国公之上,始终无法铲除,有郭平在一⽇,齐国公的爵位永远有人觊觎,永远都有人在背后戳他脊梁骨。众人提起郭平虽然不齿,若真论起名正言顺起来,这爵位到底不该轮到郭素啊!如今元英除掉了郭平,又除掉了郭藤,这爵位自然属于齐国公的。他帮助了郭素坐稳了齐国公府的位置,郭素虽然嘴上不说,心中毕竟是要领情的,这样一来,郭府就更加忠心耿耿支持他静王元英了。在此事之中,那元英恐怕才是坐收渔翁之利。

  雍文太子这样一想,目光一闪道:“我是当局者了,我以为自己的地位稳如泰山,其实却危如累卵,这些年来,静王元英一直默默无闻,从不肯引人注意,现在看来,他本是觊觎我的太子之位!”

  裴皇后笑了笑道:“是啊!抢这个位子的人实在太多了,所以你要好好地想一想该怎么样,才能将这些人一一铲除。”

  雍文太子低下了眼睑道:“⺟后放心,儿臣心中有数就行了。”

  此时的郭府,却并不像雍文太子所以为的那样天喜地,郭家的三个兄弟一溜地跪在地上。从郭平府上回来,齐国公便令他们如此,自己一言不发的就回了书房。期间郭夫人派人来劝,可惜齐国公丝毫都不肯原谅,非要儿子们就这么跪在地上。

  李未央远远地看着,叹了一口气,郭夫人走到她的⾝边,慢慢地道:“嘉儿,你可知道你⽗亲为何生气?”

  李未央只是微笑道:“嘉儿以为,⽗亲是觉得我和三个哥哥算计了大伯⽗,害得他家満门抄斩,断绝了亲情,⽗亲才会怪罪下来。”

  郭夫人叹了口气道:“这一回,你们四个人闯的祸也太大了!怎么能不和我商量,便做出这种事呢?”从郭府回来,郭夫人便已经明⽩过来,她想起了当时郭导和赵月的神情,又想起了李未央当时所说的话,很快便明⽩过来。原来这一切不过是一出苦⾁计,故意让人上当!看样子,李未央是早已察觉到了对方的行动,借机下手,一举铲除了郭平。

  李未央看着自己的⺟亲,慢慢地道:“娘,你是觉得我的手段过于狠残酷了吗?”

  郭夫人不知道说什么好,她看着那边跪着的三个儿子,又看看眼前温柔美丽的女儿,柔声道:“其实我对郭平的憎恶之心不在你们之下,若有机会我也绝不会绕了他,只不过你⽗亲他…”

  李未央笑了笑道:“只不过,⽗亲依旧对他们心怀仁慈,顾念着手⾜之情不肯下狠心,既然⽗亲不肯,我就代⽗亲做出这样的决定,又有什么不妥呢?”

  郭夫人看着李未央,女儿面上的倔犟和坚強是她从未察觉到的。想了想,终究笑了起来,道:“罢了,这样也好,与其让他一直生着这块心病,不如快刀斩⿇,痛一痛也就好了,以前那郭平虎视眈眈,害得我们⽇夜难安,如今他不在了,我心头倒也轻松了许多,只不过,你⽗亲心头的怒气怕不好熄灭啊。”

  李未央看了那边抓耳挠腮的郭敦,又看了看一脸无所谓、闭目养神的郭导,还有手里悄悄捧着一本书的郭澄,笑了起来道:“我想,三位兄长是不会在意多跪两天的。”

  郭夫人点点头道:“这三个啊,和他们的两个哥哥可不能比,从小到大也是跪惯了的,⽪糙⾁厚,自然不怕什么,只不过那女人又要来闹事儿了!”

  郭夫人说的那个女人,到底是指谁呢?李未央脸上露出一丝惊奇,不过很快她便见到了郭夫人说的人,而且正是晚饭时分闯了进来。郭夫人原本想命婢女挡住她,可对方不管不顾。命人打伤了婢女,怒气冲冲地闯到了大厅之上。

  齐国公正在和陈留公主说话,猛地听见门外有人喊道:“清平侯夫人到!”

  齐国公急忙起⾝,就见到自己的姐姐脸⾊严峻,已然踏⼊门槛之內。清平侯夫人便是当时任氏的第三个孩子。论年纪,她比齐国公还要长上两岁,是那三兄妹之间年纪最小的,

  李未央原本正在一旁,陪着陈留公主说话,看到这副情形觉得自己不宜在场,便躬⾝道:“各位长辈说话就是,嘉儿先告退了。”

  郭夫人刚要点头,让她早点离去,不要牵扯到这场纠纷,却听到清平侯夫人冷哼一声道:“站住!”

  李未央笑容満面,躬⾝向清平侯夫人行礼,然后道:“嘉儿见过姑⺟。”

  清平侯夫人将她从上到下打量了一遍,随即笑容变得更冷:“原来你就是郭嘉吗?一个在外流落了不知多久的野种,有什么资格唤我一声姑⺟?”

  李未央脸上的神情没有丝毫的变化,陈留公主和郭夫人却是齐齐的一变!郭夫人脸上的恼怒已经庒抑不住了,她冷冷地道:“大姐,你究竟是什么意思,嘉儿是我的女儿,她回到郭府也是名正言顺的事情,你若是对我有什么意见,直说便是,野种二字断然不许再提!”

  清平侯夫人冷眼瞧了她一眼道:“我说话的时候,还轮不到你开口!”

  郭夫人面⾊变得更加难看,从她进门开始,清平侯夫人便脸不是脸鼻子不是鼻子,说到底,这个女人的控制太強,因为齐国公夫人是一个十分有惑力的位子,清平侯夫人早就想过把自己的小姑子嫁过来,亲上加亲,却没有想到这个提议被陈留公主拒绝,她不能如愿以偿,自然会迁怒。这么多年以来,两家除了必要的往很少聚会,此刻她突然到访必定是为了郭平的事情。

  齐国公对此心中有数,淡淡地道:“大姐为何突然至此,有什么事让下人传话告诉我一声就好,请上座吧,来人!为清平侯夫人奉茶。”

  清平侯夫人冷笑一声道:“罢了,我不坐下,我不过有几句话,说完就走,你如今已不是过去的三弟,按道理说,我夫君的爵位还不如你,我应该向你叩拜才是啊!”

  这实在是诛心之言,齐国公听到这话,面⾊微微发⽩道:“大姐这样说就太折煞我了。”此刻已有婢女到一旁取了座位,移到清平侯夫人的⾝后,恭敬地道:“夫人还是请先坐下吧。”

  清平侯夫人看都不看一眼,満脸的怒容:“你们不必殷勤!郭素,我且问你,大哥什么时候成了你的眼中钉、⾁中刺,你非要将他除之而后快吗?”

  齐国公一愣:“大姐怎么说出这些话来,我向来敬重大哥,从来不曾有丝毫的怠慢,如今这事情是我完全没有想到的,大姐一定是有什么误会。”

  “误会?男子汉敢作敢当,你竟然敢陷害大哥,为什么还要蔵头蔵尾的?世上哪有那么巧合的事情?大哥刚刚蔵好了军报,就被人偷了,不偏不倚还在那蒋南的⾝上查到,还有你的好女儿,还有那三个好儿子,口口声声指认大哥,你当这些事情我都不知道吗?你居心何在!?”

  清平侯夫人的面容,与昔⽇的任氏最为酷似,⾼⾼的额头,大大的眼睛,一张刻薄的嘴,此刻她神情严厉地问着郭素,让他⾝为弟弟本说不出一个字来,看着清平侯夫人咄咄人地站在他的面前,他仿佛看到任氏质问他⺟亲的时候,那种毫无愧疚的模样。

  郭素的面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冷意,不再觉得愧疚:“大姐,那一天我才知道大哥竟然是大历的奷细,和那蒋南互通书信不说,还妄想将布阵图传出越西,这都是证据确凿,板上钉钉的事,大姐若是有疑问,不妨去问一问九泉之下的大哥好了!来问我又做什么呢?我若是参与了此事,今⽇陛下早已将我斩首!我何故如此安好的站在这里?”

  这几句话把清平侯夫人气得地面⾊发⽩,她轻蔑地道:“你以为玩那些障眼法我就相信你了不成?我不是三岁的孩子,你不用小瞧我,你教唆自己的子女去冤枉大哥,本就是为了拔除我们这些对你有威胁的人,因为你这爵位是偷来的、抢来的、骗来的!你自己都坐不住!本不必分辨,我早已看透了你的心!”

  说着她突然泪⽔大滴大滴地涌出,一庇股坐在后面的凳子上,手指着齐国公指责道:“郭素你果然狠毒啊!你小的时候我们三兄妹对你关爱有加,有什么都不忘了你,纵然两位兄长后来因为继承爵位的事情,与你生了嫌隙,可我总没有对不起你的地方,即便他们做错了事,你也应该看着⽗亲和我的面上,饶他们一条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大哥被斩首,二哥被流放,好好的一个家,被弄得家破人亡!你现在満意了吗?你还有什么心肠?还有什么诡计?索都冲着我来吧!虽然都是姓郭的,但我的⺟亲只不过是被抛弃的糟糠之,而你的⺟亲却是⾼⾼在上的公主殿下!我早就知道你们⺟子容不下我们,不要总是摆出一副受到委屈的模样,究竟谁才是被‮害迫‬的大家心里头都有数!你现在翅膀硬了,一个一个的‮害迫‬过来!我现在就站在这里,有什么都冲着我来吧!不要在背后耍那些谋诡计!”

  这一串连珠炮似的怒骂,郭素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心里一急,面上几乎铁青:“大姐这样说,让我真的不知如何辩驳,一切都是大哥所为,他是咎由自取,我该做的能做的,都已经做了,所以我不必再向你解释。”

  清平侯夫人没想到这个向来心肠柔软的三弟被自己一,反倒变得铁石心肠起来,不由伸手抹了一把泪⽔道:“你不要怪在大哥的⾝上,我知道他的子,若没有人陷害他,他却不会做出如此行径!”说罢她站了起来,面目森然地道:“郭素,你别把事情想得太简单!你以为你现在是齐国公,又把大哥二哥给杀了,就万事大吉了!告诉你,我若是这般好处理,就枉自为人了!我今天给你撂下一句话来,前面的路还是黑的,你好自为之吧!”说着她转头就走,在门口却看见了李未央一直站着,不由冷笑道:“好一个凌厉的丫头!”

  李未央微微一笑道:“不知姑⺟有什么见教吗?”

  清平侯夫人面上露出了一丝充満恨意的神情:“那一⽇你所说的话,我都听说了,果然是个狠毒的丫头,有乃⽗之风啊!不过我告诉你,常在河边走哪能不鞋?你耍出如此谋诡计,终有一天要大⽩天下的,到时候我看你还怎么做人?!什么郭家‮姐小‬,齐国公府,我呸!”

  她啐了一口,那唾沫几乎要噴到李未央的面上!

  李未央向后退了一步,冷笑一声道:“姑⺟,如此泼妇行径不觉得失态吗?”

  清平侯夫人瞠目结⾆地望着她,眼里仿佛燃烧着熊熊火焰:“你说什么,你敢叫我泼妇!”

  李未央笑容却更盛道:“姑⺟,郭嘉纵然做错了什么,也有⽗⺟教训,你越俎代庖又作出如此低举动,不是泼妇又是什么呢?”她最后一句话声音说的极低“像你这等不要脸的撒泼之人,是⽗亲才体恤你,若是换了我,早已将你打了出去!”

  清平侯夫人向来娇纵惯了,在外面她装着亲善,到了郭府,她越发肆意,此刻听了李未央所言,不噤怒从心起,扬起手就要给她一个巴掌!就在此时,赵月一把捏住了她的手骨,清平侯夫人惨叫一声,整个人向后退去!

  赵月好心一般地松了手,随后扶了她一下,躬⾝道:“夫人慢走,夫人千万小心,天黑,路滑。”

  清平侯夫人像是看见鬼一样,连着倒退三步,她的目光在李未央和赵月的脸上游移不定,想要发怒却终究是不敢,只是満脸恨意地看了李未央一眼,扭头摔帘子走了。

  李未央望着一直沉默不语的陈留公主,慢慢道:“祖⺟,莫要为了不相⼲的人伤心才是。”

  陈留公主笑了笑,淡淡地道:“这孩子刚刚抱来我这里,也不过是两岁的年纪,当时她怕黑,一个人不敢睡,总是哭哭啼啼的要我陪着她,那时我还没有素儿,便把她当做自己的亲生女儿好好照顾,当时她对任氏还没有多少印象,便与我十分的亲近,可是,过了些年我才知道,她留在我⾝边,不过是因为她那⺟亲叮嘱她,将来要找到机会将我这个后娘赶下台,把这主⺟的位置重新还给她,我再如何努力,永远也比不上她亲娘在她心里的位置,甚至这么多年来,她对我最后一丝的尊重都没有了,人家所谓的⽩眼狼,恐怕她比⽩眼狼还不如啊!”

  陈留公主的面容带着一丝沧桑和悲伤,李未央笑了笑道:“这世上有太多猪狗不如的人,祖⺟将她当作畜生就是,不必理会。”

  齐国公看了李未央一眼,却是叹了一口气,对于这个女儿的所言所行,他其实心中有数,但李未央说的不错,他过去就是过于仁慈,才让这三兄妹如此的不知进退,若是早一点拘束着他们,何至于落到今天的地步。说到底郭平的恣意妄为,郭藤的嚣张跋扈,以至于清平侯夫人的不知礼数,都和自己的纵容有关!他慢慢地道:“这件事情怕是不会善了,嘉儿你要多加小心才是。”

  李未央看着郭素,却是微微一怔:“⽗亲的意思是?”

  郭素淡淡地笑了笑道:“你这个姑⺟,我是最了解她不过了,急了什么狠无聇的手段都耍的出来,当年为了让她的小姑成为齐国公府的国公夫人,不知在暗地里做了多少的小动作,其中有很多的手段都十分的下作狠辣,你要多多提防她才是。”

  若非齐国公彻底好寒心,也不会说出这番话。李未央的笑容变得更深了,她轻声地道:“是,⽗亲放心便是。”

  齐国公终究长叹了一声,看了郭夫人一眼道:“叫那三个孩子起来吧。”

  郭夫人的笑容重新出现在了脸上,她没想到,清平侯夫人闹了一场,反倒让郭素清醒了过来。这样也好,看清了那三兄妹的狼子野心,翻脸就翻脸吧,为了他们责罚自己的三个孩子,实在让郭夫人于心不忍啊!她笑容満面地道:“好,我这就让他们起来!”

  李未央却拦住郭夫人道:“不,娘,还是我去吧。”

  郭夫人点点头,看着李未央面带笑容地走了出去,随后笑道:“国公,你能够想开,我还真是意外。”

  齐国公却是面带寒霜道:“还不是你纵容着你的女儿,还有那三个小畜生闯下这么大的祸!不只是清平侯夫人,也不只是临安公主,咱们这回还得罪了雍文太子,哼,有得瞧了!”

  郭夫人想了想,道:“你的意思是——”

  陈留公主微微一笑,道:“魑魅魍魉总是不少,兵来将挡⽔来土掩,不必多想了…”

  府门外,清平侯夫人从国公府出来,原本満面的怒容却收敛了起来,仿佛刚刚那怒意都是故意作出来的一般,此刻已然变作一副深沉之⾊,她冷冷地望了一眼国公府⾼大的门庭,畔勾起一丝冷漠的笑容。上了马车,低声吩咐道:“去临安公主府。”

  ---题外话---

  编辑:托你的福,看到蒋南之死,我午饭不用吃了

  小秦:可以帮你减掉两斤⾁,不用谢了

  编辑:╭(╯^╰)╮

  PS:如果觉得‮忍残‬,写过了的童鞋,你能要求女主这恶鬼投胎的装菩萨吗?你能去午门口买猪⾁吃吗?不能吧,所以,进错了地方,只能自己默默点X,不用特意善良的来留言,看到了我也不会改,改好了我也还是渣,就让我这样继续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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