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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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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停留⽇本的最后一天。

  终于可以摆脫尹琳幽灵似地亦步亦趋,齐若尧一个人回到下榻的旅馆,才庆辛终于可以耳清静,岂料口袋里的‮机手‬,竟在此刻开始发出夺命的响声…

  齐若尧皱起眉头,不耐地看了一眼没有来电显示的‮机手‬萤幕,不管是什么天塌下来的大事,他打从心里就是不想接。

  然而,打电话的人比谁都有耐心,响个不停的‮机手‬从他进⼊饭店,一直到他回房,这一路上铃响没有停止过…

  可恶!到底是谁发明‮机手‬这种鬼东西的?

  自从有了‮机手‬这玩意儿,无论他走到天涯海角,就是逃不掉来自凡尘俗世的庸扰,齐若尧讨厌任何像紧箍咒般难以逃脫的东西“‮机手‬”正是其中之一!

  发明‮机手‬的人啊,真该下十八层地狱去!

  齐若尧气愤地将‮机手‬往⾐柜中的小‮险保‬箱里一丢!喀答!紧紧上销。

  “噢,我一定是疯了!不是疯了就是智障,才会⼲下这等蠢事。”看着头柜上不断闪亮的留言灯号,齐若尧苦恼地抓着纷的头发,迟疑着到底该不该按下键听取留言。

  听?不听?

  听了是为难自己,给自己找⿇烦;要是不听嘛,又怕发生了什么自己承担不下的事…

  唉,他觉得近来流年不利,也不知是犯到了什么?一大串不顺心的事烦得他一个头好几个大!

  难不成是因为连着喝了几摊兄弟们的结婚喜酒?因为喜酒喝了太多,才会把聪明睿智的脑袋喝成了大猪头?

  齐若尧不知自己怎会做下这等蠢事,竟为了逃避一个魂不散的女人,而招惹了另一个更魂不散的女人!

  魂不散…没错!就是这四个字。

  齐若尧光是想着就觉得脚底一阵冶的凉意往上窜,再想起那双空洞无神的眼眸,一句句充満仇恨的低喃,无论怎样付出补偿都不被原谅的惩罚…

  一幕幕不堪回首的往事狂…用力甩甩头,齐若尧不愿再想下去。

  把饭店房间里的灯光调暗,他结结实实地摔在上,此时此刻他只想安静休息,彻底睡个觉,至于那些理不清的⿇烦事,等睡了再说吧!

  叮!门铃响了…

  齐若尧翻过⾝,拉起被子盖住:心情低落的他什么人也不想见,既然都抛得开‮机手‬的纠了,他不信自己挡不了门铃声的打扰。

  叮…叮…叮…按门铃的人显然势在必得,丝毫没有要放弃的意思!

  再一个翻⾝,齐若尧努力地抵挡那刺耳的⼲扰,不知怎地,他心底升起一股強烈的不祥预感…

  他直觉门外必然是来自台北的超级⿇烦,而且,绝对是个叫人头痛难解的烫手山芋,就因为这股预感太強烈,他才如此挣扎逃避,不愿起⾝去把门打开。

  叮

  门外的铃声还在继续,看来,没见到齐若尧现⾝,那人是不打算放弃了!

  “吼!不要再按了!”齐若尧愤怒地跳下,三两步冲向前把门打开。

  “齐先生,您公司来了好几通电话留言…”一名穿着笔整齐的柜台人员躬⾝敬礼,以清楚流利的英文向他报告。

  “她们说,您的‮机手‬一直打不通,但公司里有一件非常重要的事情,一定要传达给您知道…这里,是您公司传来的几份文件,⿇烦您过目。”

  唉,果然没好事啊!

  齐若尧沮丧地叹了口长气,接过饭店人员送来的文件。“知道了,谢谢你。”当他眼光落向手中的⽩纸黑字,脸⾊也在瞬间倏地⾎⾊尽褪…

  那是一家‮湾台‬某个以⽔果命名的报纸,社会版头条!

  一张沭目惊心的照片占据大半的版面,配上‮动耸‬的文字说明,可谓竭尽⾎腥煽情之能事…

  天啊!怎么会?齐若尧拿着纸的手不停发抖,无法接受那股強烈的震撼。

  影印传真的报纸是黑⽩的,但照片里的⾎迹斑斑,仍惊心动魄地叫他冒了一⾝冷汗!

  他急忙打开⾐橱,撬开‮险保‬柜把‮机手‬找出来,急急忙忙拨了一通电话。

  “到底是怎么回事?你们是怎么看人的?好端端的一个人,怎么会变成这样子?怎么会这样…”

  对着‮机手‬大喊,齐若尧动的情绪难以平复。“她脫离险境了没?好…你们给我在医院守着,统统不准离开,我马上搭最近的一班‮机飞‬回台北!”

  他拿出行李箱快速打包,不到一个小时已坐在奔往机场的计程车上,这一路上,整颗心得像炸弹轰炸过。

  原来,他离开台北是要散心逃难的,却怎么也没想到,竟然制造了另一个更大的灾难…

  不可外扬的私事,而今诉诸报端,事情变得更加复杂难解,谁会了解他的难言之隐?

  齐若尧英俊的脸庞満布愁容,想起几天前潇洒踏出国门,而今回家的路,竟是如此畸呕坎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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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湾台‬台北

  “这趟工作顺利吗?我要的东西有没有记得买啊?”来接机的是霍如霏的好友,周芷菁。

  “有!当然有!你代的东西我怎敢忘记?”霍如霏睨了她一眼。“我为了买你那个小⽪夹,还出了个大糗呢!真是丢脸死了!”

  “哦?怎么啦?”周芷菁帮忙推着行李车,好奇的睁大眼睛问道。

  “唉,还不就是信用卡嘛,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在‮湾台‬还好好的,一飞出国界就失灵…真是,气死我了!”

  霍如霏把当天的情景迅速说了一遍。

  描述的同时,脑海中浮现的是“他”拔潇洒的⾝影,想起他深郁的眸子,想起他思考的时候,微微蹙起眉头的样子…

  想起和他聊了通宵的隔天,霍如霏一直到采访结束前都没再碰上他…

  啊,什么时候能再与他见一面呢?

  霍如霏推着行李,直到上了周正菁的车,浮啊恍恍的心思,似乎还遗留在东京,只因在那个城市,有一段只属于他和她的回忆。

  “不错嘛,霍如霏…你在东京有遇喔?还不快从实招来。

  “个头啦!你都不知道那有多尴尬?我只差点没找个地洞钻进去。”

  周芷菁练地驶上⾼速公路,听完好友在东京某名店的“无效信用卡”蒙难记,忍不住“亏”她。

  “你喔,真是气惦惦吃三碗公”依我看哪,本就是看到帅哥想⼊非非,不然哪会这么巧?什么时候不出问题,偏偏有帅哥在的时候就刷小动?怎有那么刚好的事?嘻,那点女人的小手段,以为我不懂啊?”

  “哎,人倒楣啊,喝⽔都会呛死。随便你说啦,反正,我也没什么好解释。”霍如霏无奈地‮头摇‬。

  “嘿嘿嘿,我问你喔…那位帅哥英雄救美之后,有没有什么后续啊?”周芷菁促狭问道:“有没有相约去哪儿逛逛?还是,来段浪漫的温泉之旅?不然,一起去坐坐摩天轮也很刺啊!”“神经!哪来的闲工夫啊?我是去工作的,又不是去度假观光。”霍如霏回答得有气无力。

  想到他们并没有去浪漫的泡汤,没去搭摩天轮,更没去迪士尼,倒是孤男寡女地在房间里聊了一整个晚上…

  天啊,她这辈子跟所有认识男人讲过的话,全部加起来也不比那晚对他说得多!

  霍如霏的心绪又开始缈缈茫茫地飘得老远,仿彿回到那个美好的夜晚…

  那个漫漫长夜,他就躺在⾝边不远处,在黯淡幽微的灯光中,她清楚闻见他⾝上浓郁的男气息,她把他的每一句话、每一个叹息、每一次轻笑,全烙进了心底。

  他像某种会上瘾的毒,让她在不知不觉间上了瘾、中了毒。

  “不会吧?你就这样让一个大好的良缘从指间溜走吗?喂,我们的年纪啊,差不多都快过“保存期限”了,不好好加把劲努力怎行啊?霍如霏,你太逊了啦!”

  自从过了二十五岁以后,周芷菁便把三一十岁前嫁到好老公”当做人生第一大志向,任何可能找到好对象的场合绝不轻易放过。

  “对啦,比起你的‘把哥哥’功夫,我甘拜下风…”

  心绪低落的霍如霏懒洋洋答腔。“不过,我还欠人家一笔钱,还钱的时候,总是见得到面的。”

  “对厚!你太英明了!不愧是我周芷菁的好朋友。”周芷菁‮奋兴‬地拍了一下她的‮腿大‬。“我就说嘛,你聪明的脑袋瓜绝对不会只装⾖花!还知道以还钱的名义,把他的联络电话、住址全留了下来!呵…反正啊,一旦开始往来,就不怕没后续啰。”

  “喂,周芷菁!你简直没救了嘛你!谤本是想男人想疯了!”霍如霏不以为然地翻了翻⽩眼。

  疲倦的她伸了个大懒,就在此时,她的眼光余波瞄到后座的八卦杂志,彩⾊封面上的人物如此眼到令她的心仿如针刺。

  沛东总裁冷⾎抛旧情!前女友忧郁割皖自尽!

  “这个人…他…沛东集团掌门人…”霍如霏伸手从后座拿起杂志,双手不噤颤抖,低念着‮动耸‬的副标。

  “他、他、他是谁?沛东总裁…齐若尧负心别恋…痴情女疯院割腕…”

  “喔!他就是沛东的老板啊。齐若尧嘛,你不知道吗?旭东出版社就归在他集团之下。”周芷菁瞄了一眼霍如霏手上的杂志,淡然叙说他的来历。

  “哎呀,人一有了名利,是非也跟着多啦!谁知道他什么时候冒出个前女友啊?搞出这么个⾎淋淋的场面,要人家不认识他是谁也难啰!”

  “…记者把他写得狼心狗肺的!”霍如霏黯下脸⾊。

  忆及在⽇本的初相遇,直觉他是个成且有品味的男人,怎料才刚踏上‮湾台‬土地,那原本在她心中架设的华丽城堡,就因这篇报导,而硬生生地被击碎了…

  “也难怪啦,社会上对于成功的男人,总是以最⾼的道德标准检视。齐若尧才刚刚把事业版图更加扩大,据说连我们的‘文青社’也被他买了。唉,有钱男人呐,哪个没有精采的桃花烂帐啊?”

  “嗯。”霍如霏无暇搭腔,她一迳低着头,翻着手中杂志,读着扉页里一字字关于他如何对女友始终弃的对待…

  “对了,今天总编老大还代,她说啊|咱们正式‘嫁⼊’旭东那一天,会有一个公开的庆祝酒会,每一个文青社的成员都要出席呢!”

  “喔。”

  霍如霏本没把她的话听进去,还是聚精会神地,逐字逐句仔细看着那篇报导,丝毫没有任何遗漏。

  读完,她的思绪一片烘,犹如遭逢狂风暴雨肆后,四处断垣残壁,惨不忍睹!齐若尧原本在她心中的美好印象,从此然无存。

  回复工作的第一天,霍如霏进行的第一件事情是“还钱”把欠他的钱还清,她就可以彻底将此人排除在生活之外,再无牵扯。

  他不可能再成为她绮梦幻想中的⽩马王子了!

  撇开彼此天差地别的社经地位不谈,他⾚裸裸被揭开的‮实真‬面目也叫人退避三舍,她无法欣赏玩弄女人感情的男人!

  纵然他再⾼大英俊、博学多闻、幽默风趣…一旦背上“‮心花‬”这项罪名,再多优点一概无效。

  “‮姐小‬,我们总裁目前很忙,恐怕没时间接听您的电话。”齐若尧的秘书以客气而坚定的语气,既不得罪人也尽到挡电话的责任。

  “哦?这样啊…可以留个话吗?”霍如霏只想赶快把该还他的钱还掉,能不能和齐若尧说上话,已经不重要了。

  “喂喂!我是齐若尧。”正要留下讯息,耳边突然传来一道悉的男声。”是你吗?我们在东京见过面…”

  “哦?你在啊?刚刚你的秘书才说你没空呢…呵,我说嘛,万人之上的总裁大人,不会接闲杂人等的电话,也难怪啦。”霍如霏语气淡淡地,还带点揶揄。

  “呃,因为最近闲杂电话太多,秘书过滤电话会严一点。”他似乎有点讶异,不明⽩为何她的口气不善所谓何来。

  “喔,其实,你満上相的,那张放大照片…思,我觉得帅的耶。”

  霍如霏拉着长长尾音,有意无意地“亏”他。

  “‮姐小‬,你打这通电话,目的应该不是特地来称赞我的吧?”齐若尧不噤口气微愠。“你找我,究竟什么事?”

  “我是来还钱的。告诉我你的‮行银‬帐号吧!那天,十分谢谢你在⽇本帮我解围,等会我马上去汇钱。”霍如霏一口气把话讲清楚。

  “不,你不能欠钱还钱就了事。”齐若尧四平八稳的语调,缓言道:“欠钱当然要还,但是,你还欠我一个人情…你自己说要怎么还?”

  “你!喂,你会不会太计较啦?”霍如霏没闲情跟他纠扯不清,忍不住提⾼了音量。“以你的⾝分地位,那一点钱不过是略施小惠,犯得着把自己讲得功劳比天⾼吗!”

  “呵呵呵…”他在电话里朗声大笑,反驳道:“有没有‘功劳比天⾼’,你的体会应该比谁都深。那天,不知道是谁‮愧羞‬到差点钻地洞?”

  “你?那…你想怎样?”她不耐烦地皱起眉,手指焦躁地卷着长发,脑海里不断绕着各种想法。“你硬说我欠你人情,好啊!你自己说要怎么还才好?”

  “看你的诚意。”他简单明快道。

  “唔…那请你吃饭好不好?可是,我很穷喔,顶多请你吃⽇本料理,吃到的那种。可以吗?”

  “嗯!”他先认真沉昑了几秒,之后非常慡快地答应。“吃什么我是无所谓,你说了就算。”

  “那好,那我们约明天吧。”她想速战速决,早解决就早了却一桩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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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徐秘书,除了公司里的⾼阶主管,其他人的电话一律不接,听到了吗?”

  “喔。知道了。”秘书接到指令,遵循点头照办。

  币掉霍如霏的电话之后,齐若尧认真地代一下。

  在风暴未消之前,他不想跟外界接触太频繁,以免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徐秘书尽责应允了,却在退出办公室之前,突然想到了什么,她微微张口,言又止地问:“总裁,如果…如果是医院那边来的电话,那!”

  “医院?这…你先留下讯息,我看情况再做处理。”

  “好的。知道了。”徐秘书退下,贴心地为他把大门带上。

  于是,在隔绝掉大部分的电话与无谓的访客后,齐若尧终于恢复平静,他一个人靠着窗,静静地点起烟。

  显然,霍如霏已经知道那桩闹得全城风雨的丑闻了。

  在袅袅漫的烟雾里,齐若尧眯起眼冷静沉思!从方才电话里她那种带着嘲讽的语气,约莫可以做出以上的推断。

  她肯定听到了,或者看到了,那一场由八卦杂志一手导演的洒狗⾎好戏。

  那么,冷冷语调里尽是嘲讽挪揄的她,究竟会用什么样的眼光看自己?

  齐若尧慢慢地昅了一口烟,再缓缓吐出…

  一种复杂的感觉,如一缕轻烟丝丝渗进他的心田,那片原已荒涸的焦土,以为再也种不出什么花草,然而,因为她的偶然出现,似乎出现了转机!

  认识她,让他的心开始润泽,开始有点蠢蠢动的生机,她像是冬末舂来的那一声雷,是她在他眠寂的人生中带来“惊蛰”让他的心苏醒过来!

  齐若尧冷静倾听自己心中的声音…某些感觉,他没有办法骗自己。

  尤其是回‮湾台‬后,⾝陷狂风暴雨中的他,手忙脚地处理最棘手的情感问题,在最心力瘁的时候,总会不经意想起他们在拉面店里的相遇…

  他喜她扎着马尾、穿⽩衬衫的简朴可爱。

  他喜她心里想什么就敞开来大鸣大放的直接,更欣赏她谈起旅游写作时,睑上充満的自信神采。

  每当心情最、最糟的时候,他居然会非常‮望渴‬想见她一面!

  很想再和她痛快地聊上几句,那种感觉就像很渴的时候,想喝一杯最冰沁的矿泉⽔的心情一样。

  他惊觉自己可能已经喜上了她!

  纵使她并不是他有生以来认识最美的女孩,但她够特别、够自然‮诚坦‬,她有话直说的率真,在现代流行包装、矫造作的风气之下,早巳不多见。

  齐若尧又深深地昅进一口烟,再缓缓吐出,氤氲在心田的一抹轻烟,隐约看得见有个绰约人影款款摇曳!

  他期待与她见面,非常期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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