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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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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亲意外捎来的结婚礼物快递,成了她即将要伤心溺毙时的救命浮木。

  “我…我没地方可以去…”

  夏盈月拎着一个仓促收拾的小行李袋,像个连夜逃亡的流浪小可怜,缩着瘦瘦的肩膀嗫嚅着。

  曾凤玫站在门口,双手环,端着冷的脸孔,冷眼看着她和她的小行李袋。

  她旅行回来后,才看到段家寄来的结婚喜帖。由于错过了时间,她选了几样礼物,用快递送了过去。

  来应门时,本来她以为是快递的回传讯息,没想到竟然是多年没见的亲生女儿站在门口,让她有一点错愕。

  最后终究是⺟女天,她看到女儿眼中的疲惫和伤心,于是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收留她。

  “进来吧。正巧我老公带着他儿子去参加露营活动了,下个礼拜才会回来,你就先住几天吧。等你把事情想通了,再赶紧回家去。”曾凤玫转⾝进屋。

  “谢、谢谢你…”“怎么会来找我?”

  “我、我收到你寄给我的结婚礼物,谢谢你。我本来以为你在国外,没想到快递上写的竟然是国內的住址,所以我就忍不住想要来看看你…”“说重点。”曾凤玫打断她的话。

  她们已经很久没见面了,硬要谈⺟女情分的话,两人之间也只是比陌生人还要悉一点儿而已。

  何况,她都嫁了另一个丈夫了,前一段婚姻中留下的女儿,终究是姓夏,不是跟她的姓。

  “我…我要离婚了…”盈月低下头,眼眶红了起来。

  正伸手要转开客房门上的门把,曾凤玫忽地愣住,转过头来看看她,啼笑皆非地又叹气、又‮头摇‬。

  “搞什么‮机飞‬?我好不容易收到你结婚的消息,送了结婚礼物过去给你,没想到等你收到的时候,竟然要离婚了?”嘲弄地说完后,又忍不住摇了‮头摇‬,觉得这真是既荒谬、又讽刺。

  夏盈月听了后,难过地低下头。她也不想这样…

  女儿结婚时,曾凤玫正好去旅行了,没来得及赶上婚礼,她的心里多少有些遗憾,本想送个礼物弥补一下的,没想到时机竟然会这么不凑巧。

  她当年经历婚姻失败的痛苦,没想到多年后,女儿竟然也要走上跟她一样的道路,说不心疼、没感觉,那是假的。

  曾凤玫接过她的行李,放在墙角,拉着她的手,一起坐在沿。

  “当年,我好歹忍受了你爸那种严肃独断又没有生活‮趣情‬的烂个十几年,帮他养大了三个儿子,还生了你这一个女儿后,才离开你爸的。你嫁的那个男人,是差劲到什么程度,让你不到一年就决定要离婚?”

  “他…他很好…”她低声说道。

  “是男的先提出的?”

  “…是我…”她的声音更低了。

  “…”曾凤玫扭过头来,用力瞪她瞪了很久,像是要把她的骨头给瞪穿两个洞似的。

  “那你是有什么⽑病啊?见了好男人不抓紧,还自己提离婚?傻丫头啊你!”曾凤玫气得往她的额头用力戳下去。

  “就是因为他太好了,我…我配不上他嘛…”盈月落寞地低下头去。

  “你真是奇怪,脑袋里在想什么啊?”曾凤玫“切”了一声。

  “我是因为太喜他了,所以希望他能拥有最好的。我没办法当他的好子,只好把他的幸福让给另一个女人。”

  “我怎么会有你这么自卑的女儿?你爸是怎么教你的,怎会一点儿自信也没有?难道别的女人就一定适合你老公吗?”

  “我…我就是没自信啊…”她看着自己光溜溜的手指,才经过短短一段时间,光洁的指上已经印上一圈婚戒的戒痕了。

  瞧见她傻傻地描着无名指上的痕迹,曾凤玫叹了一口气,摸摸她的头。

  “感情像是个烙印,经历过之后就是一段刻骨铭心回忆,何况是一桩婚姻?好好想清楚,这个局面是不是你要的?”

  盈月低着头沉默不语,眼泪已经开始滴滴答答地掉在手背、手指,还有戒痕上。

  手上的意抹了又滴,滴了又抹,怎么也擦不⼲、擦不掉。

  “你看、你看,你明明就放不开嘛!逞什么英雄啊?”

  她的话没起什么安慰作用,倒是刺得女儿眼泪流得更凶,肩膀也一耸一耸的,最后开始呜咽地哭了起来。

  曾凤玫受不了地翻翻⽩眼。

  “丫头,我说话就是这样,常说些不中听的话,你爸爸就是这样才受不了我的。不过我已经一辈子都这样,改不了了。如果你被我的话伤到了,算你倒楣,谁叫你要来找我。”懒得再跟她多说,曾凤玫起⾝走出客房,让她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

  段宇轩坐在办公室里的休息室,看着他为盈月添购的小办公桌发呆。

  从夏家回来之后,生活中没有了盈月,他很快地恢复了单⾝的⽇子。

  恢复单⾝生活之后,他才发现,他的生活品质简直糟透了。

  他每天忙碌的事情,除了工作,就是工作,没有变化,没有新鲜感,乏味枯燥得让他觉得很可聇。

  回家之后的生活,更是乏味。

  没有人陪他说话。

  没有人在他的上假装睡着。

  没有人拉着他的⾐角,或是抱着他说好想他。

  没有人在他回家前,帮他点亮客厅里的那盏立灯。

  没有人在他开视讯会议时,偷偷丢MSN讯息,问他晚上想喝浓汤还是蔬菜汤。

  包可怕的是,他发觉他是个爱慕虚荣的男人,再也听不到别人用羡慕的口吻说他跟子真恩爱,竟然令他感觉好痛苦。

  不知怎么的,想着想着,他又想起小时候遇过的那只窝在路边纸箱里、被人遗弃的小猫咪。

  他小时候就很理智,虽然不忍心也舍不得,他仍然头也不回地从小纸箱旁边走开,选择放弃那只惹人怜的小猫。

  可是当他后悔了,再回头找时,小猫已经不知去向。

  于是他一直在想,那只纸箱里的猫咪是到别处去觅食了?还是被其他凶恶的动物赶走了?

  有没有受伤?

  会不会找不到食物,一直饿着肚子?

  又或者,是幸运地被好心人给捡回家照顾,有吃、有喝、有个遮风蔽雨可供安睡的家了?

  他也经常在想,如果当年他不顾一切困难,决定承担抚养小猫的责任,是否就不会这么难受地挂心二十年?

  镑种思绪转呀转,脑海里又浮出了盈月的脸。

  那天早上,明明是盈月自己说出要离婚的话,可她最后的表情,却像是只无助的幼猫。

  当踏出夏家的时候,他強忍着全部的自制力,才没有回头,看一看那声猫咪般的低呜声,究竟是不是盈月发出的?

  在他面前,她没有哭。

  但当他转⾝之后呢?她有没有哭?

  “她那么爱哭,眼睛像⽔龙头似的,怎么可能不哭呢?”他笑着自问自答,接着,又笑不出来了。

  一想到她哭泣的可怜模样:心里就像多了一个破洞,真是难过。

  他该怎么做呢?

  当年那只在纸箱里望着他呋拂叫的小猫,一直在他脑海里重复出现…

  忽地,他忽然站了起来,匆匆地往门外走去。

  “大哥,你要去哪里?等一下要开会了。”来办公室找人的段宇昂看见他要找的人正匆忙地往外冲,不噤疑惑地喊问。

  “你帮我主持就好,我有事。”

  “你要⼲么?这么急?”

  “去捡猫!我怕去得太晚,就来不及了!”

  “捡猫?这么好兴致?”段宇昂眨眨眼。

  没多久,他忽然意会过来。

  “那只猫该不会刚好有个名字,叫夏盈月吧?”他带笑的嗓音,在匆忙离去的段宇轩⾝后响起。

  段宇轩听见了,但他脚步走得很急,本没时间回答。

  他在心里不断地祈祷,希望那只笨猫不会走太远,还来得及让他回头,把她带回来…

  *********

  “丫头,有人找你。”曾凤玫突然敲了敲客房的门。

  “是爸爸?还是哥哥?”盈月懒懒地躺在客房里的上,整个人毫无生气,一动也不想动。

  “出来看看不就知道了?”曾凤玫故意卖了一个关子。

  知道⺟亲是不会再跟她说是谁来了,夏盈月只好懒懒地下,意兴阑珊地从窝了三天的客房中出来见客。

  到了客厅,一见到访客,她的眼睛就因为惊讶而张得好大,双手也动地捂住

  “盈月。”段宇轩笑望着她,一如以往的温和英俊。

  自从与他决裂之后,除了第一天被⺟亲的话得失控外,眼泪已经在心里蓄积成一池的⽔,一滴也没再溢出。

  她以为⽔池里的眼泪已经⼲了。

  怎么知道,思念的双眼一看到他,就像是两潭⽔池底下的塞子忽然被拔掉般,所有她以为被成功阻拦的泪⽔,全都呼噜噜地从眼睛眶里冒出来。

  思念一瞬问便‮滥泛‬成灾。

  他什么话都没有说,就只是伸出手,既无奈又温柔地将她揽进臂弯里。

  “呜呜~~老公,老公…”她扑进他怀里,将脸埋进他的口,下意识地喊着他。

  “什么老公?不是要跟人家离婚了吗?你该改口了!”曾凤玫冷笑一声,在一旁给盈月泼冷⽔。

  盈月一听更加难过,哇地一声哭出来,死命将段宇轩抱得好紧,仿佛后悔的孩子般,怎么也不肯把她的东西再度让出去。

  “哼!还好意思哭这么大声?”曾凤玫没耐地翻⽩眼。

  段宇轩哭笑不得地望了曾凤玫一眼。

  “我出去散散步,如果你真的是她口中那个好得不能再好的男人,就应该有办法带着她和她的小包袱回去。”曾凤玫代了几句后,拍了拍他的肩膀,就迳自出门,把自家屋子让给他们两个人去解决。

  夏盈月没发现⺟亲已经出门,只剩他们两个。

  她的脑海里一直回着⺟亲针针见⾎的冷言冷语。

  的确是她主动放弃了他,她没资格哭。

  但是,她就是忍不住啊…呜呜呜~~

  “别哭了。”他拍着她的背哄她,搂着她坐下来,让她坐到他的腿上。

  这是在他们新婚没多久后,便共同养成的习惯小动作。

  “我好想你…我真的好想你…”她紧紧地攀着他不肯放。

  “既然这么想我,那天又为什么这么决绝地要与我分开?”他一边质问,一边低头吻了吻她的,期盼从她的办中,吐出他能接受的理由。

  她说不出话来,只能哽咽着,急切地仰起头,攀住他的颈子,将自己的送上去,祈求得到更多的温柔与原谅。

  “告诉我。告诉我为什么?”他捧住她的脸,除非得到她的理由,否则不让她再靠近。

  “因为…我看见…你和她在一起…”她望着他,犹疑了好久,最后才咬着,苦涩地回答。

  “谁?”他一头雾⽔。

  “就是那天八卦报导里的林‮姐小‬…我看见了,你和她有说有笑地走在马路上,但你却告诉我说你一整天都在开会…”想到当时的情景,她的心口到现在都还在疼痛。

  那种近似被背叛、被欺骗的苦涩滋味,怎么也没办法褪掉。

  “…当时你和晓香在一起吗?”他沉思了一会儿后,开口问道。

  “嗯…”她点点头,又补了一句。“她是那天的证人,是她先发现你…你跟…”她不想再重述那天的情景了。

  段宇轩终于搞清楚事情的来龙去脉,笑了起来。

  “难怪我被她骂是猪。”他抵着她的额头,笑得全⾝发颤。

  “为什么?为什么你还笑得出来?如果我跟别的男人在一起,你也能这样笑吗?”他的笑容让她怒火中烧,生气地抡起拳打他。

  “听我说,那天我真的是在公司开了一整天的会。”

  “可恶!事到如今你还骗我…”她怒道,挣扎着要离开他的怀抱。

  他硬是庒着她,将她整个人箍在怀里,连她的脚尖都不让她触到地板。

  见她‮动扭‬得厉害,他⼲脆一翻⾝,利用自己⾝躯比她修长、比她结实的优势,将她庒在沙发上,让她完全动弹不得,他也顿时省了许多力气。

  “听我说完,盈月。当天主要的议题,就是要讨论与“利笙集团”第一次合作的合约方案。那时“利笙集团”董事长的女儿亲自送合约书过来,但是车子却半途抛锚了,我是基于礼貌陪着她去修车的。那也是我们第一次见面。”

  “真的?”

  “真的。你完全误会了。”

  “…你说那是第一次,那表示还有第二次喽?”

  她的脑袋瓜不知怎么回事,突然变得很灵光,抓到了他话里的把柄。

  他皱着眉,考虑着要不要全盘托出,让她担心?

  “第二次见面呢?快说!坦⽩从宽!”

  他思考了一会儿,好吧,坦⽩从宽,是她说的。

  “第二次…就是你被你爸叫回娘家那天。我和她在宴会上第二次碰面,就这样。”

  “就这样?”

  “我发誓。”

  “她…很直口你吗?”

  “也许吧。”

  “那你呢?”

  “我喜我的娇。”

  “你真的不是偷偷去跟人家约会?”

  “我第可以作证。”

  “你弟一定是偏着你的,不公正!”

  “那你可以到公司去问问副理以上的⾼层部属,我那一天陪着林‮姐小‬出门的时间,前前后后加起来总共不到一小时。”

  她深深看进他清澈的眼眸里。

  “好吧,我相信你!”她快乐地宣布。

  “很好。对了,你说坦⽩从宽是吧?”他眯起眼,换他开始审问了。

  “是啊!”“那么你要不要也跟我坦⽩从宽一些事?”他的嗓音很低柔,带着一股哄的味道。

  “什么事?我可是很光明磊落的,从来没做过欺骗你的事。”夏盈月一脸疑惑地回答。

  “在你的MSN里,叫你宝贝的那个人是谁?”他的眼神一下子变得好沉。

  这件事,他已经庒在心底很久了。再不问的话,就要憋出病来了。

  “喔,是晓香呀!这是她的习惯用辞啦!她在网路上不管男的女的、的不的,一律都会叫人宝贝!”她不假思索地回答。

  他的脸上顿时冒了一堆黑线。

  般什么?原来是晓香。

  他绝对要叫老弟把他的老婆管好一点儿,有她在的地方简直就是一场⿇烦!

  “等一等,你为什么这么问?”夏盈月一睑怀疑地看着他。

  “没事。你要不要去收一收行李?我们回去吧!”他马上否认,并且积极地转变话题。

  “…你偷看我的MSN?!”

  “不,我是有一次不小心看到的。”

  “你怀疑我背着你在网路上男朋友?”

  “没有、没有!”他马上再度否认。

  开玩笑,要是承认了,这风一吹会卷起大浪的!

  “我一看你的眼神就知道!可恶!你自己在外面惹桃花就算了,还怀疑我?”她用力推开他,气呼呼地站起来,不想看到他。

  “盈月…我们回家再慢慢讲,好吗?”他今天的首要目的,是把她带回家。

  “不要!我不要跟你回去了!”

  “盈月…”

  唉呀,他以为天下太平了,怎么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呢?段宇轩很想仰天长啸。

  什么坦⽩从宽?坦⽩之后本就害他们之间的距离又加宽了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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