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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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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当我知道他是因为发生通意外才没来赴约时,心里満満的歉意和悔意。歉意是我没能守住对他的感情,喜上你;悔意是我在他没有赴约时,就应该要积极找人,而我不但没那么做,还一味地认定他不想带我走。”

  坐在充満咖啡香的咖啡店里,梅芷绿娓娓诉说。

  “当他开口要我回到他⾝边时,我没有办法拒绝,总觉得既然是约定,我就应该履行。而且当我知道他在医院住了好几个月时,愧疚感庒得我难受,我想如果我怀著对他的愧疚感继续和你在一起的话,我和你也不会快乐。”

  端起他为她点的咖啡,啜了一口…她皱起眉头,有点苦。

  刚刚一踏进咖啡店时,他淡淡地说:“这里没有梅子绿,你喝欧蕾好了,它是加新鲜牛的,比较不苦,牛又能补充钙质。”

  他还记得她不爱喝苦苦的东西,也不忘顾及她的健康…所以这口咖啡虽然还是有些苦涩,但仍是暖了她的口,也暖了她的心。

  于立飞靠著椅背,看着她将随咖啡附上的方糖丢进咖啡里,然后又喝了一口,她还是皱眉。很自然的一个动作,他拿起自己咖啡所附的那颗方糖,丢进她的咖啡里,搅拌几下。

  “试试看,这样应该就不苦了。”

  看着他的举动,她不由得想起他亲手调制的梅子绿。打从认识他开始,他好像总是在她的生命里扮演糖罐的角⾊,为她的生活加糖、加藌,甜她的人,藌她的心…有他的⽇子,总是甜腻腻。

  “其实…其实和品捷订婚后,我就后悔了。我后悔不应该因为对他有愧疚就选择回到他⾝边,也明⽩感情这种事没有先来后到的规定。”重叹一口气后,她缓缓道出杨品捷和吴小莉的事。

  “所以他要娶的人是你那位同学?”不可否认,这样的消息对他来说是让他快的,但也不免感叹命运还真是爱作弄人。

  “嗯,他要结婚的对象是我的同学,不是我。”

  “那么你真是来挽回我们的感情?”于立飞静静的凝睇著她,脸上的表情⾼深莫测,教人看不出他的心思。

  “是,我是来挽回你。”为了于立飞,她连女的矜持都抛开了。

  于立飞端起咖啡怀,喝了一口咖啡后,才慢呑呑地开口“嗯…老实说,这些⽇子我已经习惯了一个人,觉得回复最原始的生活,感觉也很好。”

  “你的意思是…”梅芷绿如同遭到青天霹雳,声音里夹杂著微微的颤抖。

  神⾊复杂地睨了她一眼后,他语气沉重地说:“你回去吧!回‮湾台‬去吧!”

  回‮湾台‬?他这是要判她出局吗?怎么会?怎么会?他不是在他的部落格里写著他爱她?他不是说只要她幸福,他便能幸福?她的幸福只因为他啊,没了他,她学不会幸福啊!

  忽地,眼泪无声的滴落,一颗、两颗、三颗…温热的体顺著她的脸颊,全滴进了咖啡里,和咖啡融为一体。

  噢,她知道了,原来这世上的咖啡都是苦涩的,就是加了太多伤心人的眼泪吧?!

  “你知不知道,我喝惯了你调制的梅子绿,别家的梅子绿会让我闹肚子?”

  她没忘记他们是因为一杯梅子绿和一条⽑巾,才发展出这段感情。她更没忘记他曾经为了安慰她之前的情伤,而这么告诉她:“以后想喝梅子绿时?尽痹篇口,我会特别为你调制一杯装満我的爱的梅子绿,甜甜你的⾆,甜甜你的心肺。”

  “你…不一定要喝悔子绿,可以改喝别的啊!”他眼底闪过一丝光彩,但速度太快,没教她发现。

  “你教我把心情写在纸条上,埋在树下。可是我家没有茶园,没有茶树,连盆栽都没有。我想埋秘密,却找不到地方,看来只有你家的茶园才能收蔵我的秘密。”言下之意是她想当于家人,要当于家人就得嫁他。

  “这个问题嘛…你可以找个公园啊,公园里一定都有树。”看着她没停过的泪⽔,他真担心再这样下去,她眼前那杯咖啡会不会満溢?

  抹抹泪痕,她看清楚他脸上的表情仍是坚定的,那像是在告诉她,无论她说什么,他都不会变更决定。

  梅芷绿轻轻叹息一声。也好,若他觉得这样对他最好,那么她成全他。弯下⾝,她从放置腿边的行李袋里拿出一把原子笔,递给他。

  “嗯?”于立飞伸手接下那把原子笔,笑说:“我不用原子笔画画。”

  “这是我的秘密。前些时候,也就是我和品捷订婚前夕,伏在桌上认真的写下我的心情,写完后才发现我家连个盆栽都没有,所以没有地方埋,于是把原子笔的笔心菗掉,秘密就装在每一枝笔管里。这些秘密就送你吧,当作是…当作是一个纪念也好。”

  她拿起行李袋,站起⾝。

  “不好意思,打搅你了。那么…”她用力昅气,再昅气,若不这么用力昅气,她怕已満心酸的腔会无处收容供她生存的氧气,那样她会死掉的。“…你保重。”

  说完,转⾝,她几乎是逃命似地跑离现场。

  一离开他的视线范围,隐忍的泪⽔又没完没了。她一路掉泪,一路擦泪,一路往前跑,沿著小路往山下跑,模样除了狼狈还是狼狈,有几次还差点因为泪⽔模糊视线而摔倒。

  她学习于立飞以往的处世态度,带著乐观的心情来找他,却怎么样也料不到是这样的结果,她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所以难以招架。怎么那颗心啊,痛得让她觉得好像在下一秒钟就会死去。

  跑啊跑,她跑得‮腿双‬酸疼…怎么跑到最后她觉得眼睛好疼,心也酸酸的?

  回‮湾台‬后,第一件事一定先到葯局买治疗酸痛的葯布,贴‮腿双‬、贴双眼、贴…不会好了,不管贴什么葯布,她的心是不会好了。

  跑啊跑,她终于跑到山下,终于要飞回‮湾台‬,终于要和他再度分离了…就跑吧,尽力的跑吧,反正在这里多停留一秒,她就多不舍一秒。所以跑吧…跑吧…跑…

  忽地,一道人墙挡住她的去路。

  “依你这种跑步的速度来看,将来茶园给你准没错。在你⾝上装个噴洒器,你就沿著茶园跑一遍,我相信不需要一个钟头,整片茶园的茶树都能拥有充⾜的⽔分。”

  悉的男嗓音在她的头顶响起。

  “你…”猛地抬眼,她见到于立飞面露和煦的笑容。

  “在法国喝咖啡是一件有趣的事,因为除了方糖以外,还附上一颗巧克力。你刚刚没发现吗?”他亲昵地伸手顺了顺她因为跑步而紊的发丝。

  “没有。”她愣愣的看着他,不懂他前后风马牛不相及的话,更不懂他现在的举止。

  “没关系,我把刚刚咖啡附赠的巧克力带下来了。”他摊开另一只手,掌心上有个用素⾊纸张包住的东西。

  她伸手拿取,他突然将手指收拢,一脸的神秘。

  “这是香草巧克力。在法国有个关于香草巧克力的传说,在咖啡店里,男人只要吃了心爱女人点的咖啡所附赠的那颗香草巧克力,便能从女人⾝上得到幸福。反之,亦是如此。”

  他抓住她的手掌,摊开她的掌心,然后把那颗被素⾊纸张包住的巧克力放置她的掌中。

  “刚才你离开后,我已经吃下你的香草巧克力,所以我将从你的⾝上得到幸福。不过为了公平起见,我也应该大方的把我的幸福送给你。”他柔声说道,看着她的眼神里満是缱绻。

  他的意思是…慢慢消化他说的话,她好像懂了。

  收下那颗香草巧克力,意味著收下他将给她的幸福。

  “噢,立飞…”猛然扑进他的怀里,紧紧搂住他,她又哭又笑。

  她的发,他深深的拥抱她。这段⽇子以来总感觉自己好像遗落了什么,就好比一幅拼图,不小心缺了一块,就那一块,让他的生命再也不完整。现在那一块补上了,他的心圆圆満満,完好无缺。

  癌首,他细细的‮吻亲‬她的发,她的额、她的眉、她的眼…然后他松开她,牵起她的手。

  “带你去一个地方。”

  他牵著她,走进一家专门贩卖各式各样天使主题产品的精品店。

  梅芷绿看见墙上挂満了天使的海报、油画、镜框,壁饰,地上立著天使的雕像,书架上全是天使的画册和相关研究的书籍,就连天花板的灯座也是彩绘天使。

  “挑一个你喜的吧!”他说。

  “送我?”她侧著脸,笑问。

  “当然。”他宠溺地笑答。

  小小的店面,満満的天使。手链、耳环、项链,明信片、卡片、马克杯、背包、瓷盘、蜡烛、零钱包…产品多到她眼花。最后,她拿了两个马克杯。

  岸款后,他们走出精品店。

  “为什么选马克杯?”他依然紧紧握著她的手。没办法,她曾经短暂离开他的生命,这次无论如何他都要紧紧抓牢她。

  “因为以后我想陪你喝咖啡啊!不过,你也要陪我喝梅子绿。”她笑得甜丝丝。

  那只被他紧握的手,她没想挣脫过,失而复得的幸福,无论如何都要保住。

  “咦?那你为什么要送我天使的东西?”她看着他好看的侧脸。

  “因为啊…因为就算你没长翅膀,我都要给你如同⾝为天使的幸福和快乐。”他的笑容也很甜。

  原来甜甜的笑容,不是女人才有。只要幸福,谁都能拥有。

  “我现在已经很幸福了。”她的两颊染上红红的⾊彩。“对了,你刚刚是怎么下山的?”

  她先离开咖啡店,而后一路跑下山,没道理他会在她之前到达山下,她可不相信他会轻功。

  “我坐缆车啊!不然怎么堵你?!”

  “堵我?”她想了想,不太満意的说:“哦?那意思就是说,你故意讲那种话我离开?”

  “嗯。”他勾起角,笑得有些得意。

  “为什么这么做?”

  “给你惊喜啊!”“可是你害我掉了好多眼泪,我还一路哭著下来,没形象的。”

  “我用我的下半辈子,赔你刚才的眼泪。”他醇厚的嗓音有如好酒让人沉醉。

  她笑得甜美、幸福,然后喟叹一声,紧紧挨著他。

  走在蒙马特的伊冯乐它克路,法国巴黎的夕把他们的影子拉得好长、好长。

  路长,影长,情更长…

  ************

  一年后

  自从一年多前几何召开记者会澄清抄袭事件后,他的知名度与受的程度并未随著他的出国而有降温现象。相反地,他在部落格那一篇情意缱绻的文章,让他的形象与评价转好。还有许多女见了他那张好不容易公开的俊美脸庞后,更将他视为理想中的情人。

  读者们都在等著他完成梦想回到‮湾台‬,等著他的新作品上市。

  梅芷绿躺在上,想起这一年来的⽇子。

  和于立飞回国后,她的⾝分证配偶栏真的填⼊他的名字。他依然是于先生,可是她除了梅‮姐小‬的⾝分以外,还多了一个于太太的称谓。

  于太太啊于太太,这个⾝分让她好骄傲。

  半年前,本已决定不当绘本作家的于立飞出了本画册,他说因为那本画册对他而言有著特殊意义,所以他才重回这个行业。

  画册上市的当天,出版社为他办了场签书会。她瞒著他,前去参加那场签书会,这才知道原来她的丈夫这么受

  签书会上,他是这么介绍自己的新作品…

  “半年多前的记者会上,我曾提到我想成为第二个达文西,因为我要画一幅‘梅子绿的微笑’。后来我完成梦想,真的去了一趟蒙马特,不过我还是没能成为第二个达文西,因为我被內人,也就是当时的女友拐回‮湾台‬,所以绘画能力没什么进展。

  “我们曾经分开过一段⽇子,那时候的我想把她的样子画下来,却是怎么样也画不好。这段感情失而复得后,我竟莫名其妙地能把她的美一笔一画勾勒出来。我想她是我的天使,没有她,我就没有幸福,没有幸福,当然也画不出美好的事物。

  “现在我很幸福,所以即使我的画作无法让我成为第二个达文西,但我相信我的新作品会是全世界最有价值的一本画册,因为…那是我用幸福的心去完成的。

  “这本画册里的內容,全部以內人为主,所以书名就订为‘梅子绿的微笑’你们一定很疑惑,为什么是梅子绿的微笑,而不是百香绿、柠檬绿?今天我就来‮开解‬这密码好了。因为这辈子我最心爱的女人,她就叫梅芷绿。对了,顺便一提,既然这次我是以一个为人夫的⾝分完成这本画册,所以我的笔名不再是几何,而是于小六。”

  想起那⽇他说的那番话,她仍是感动得七八糟,翻个⾝,摸摸⾝旁那少了他体温的位置,她好想他啊!

  画册上市后,将他的名气推向⾼峰,不仅是‮湾台‬掀起了一股于小六风嘲,就连⽇本、韩国、新加坡等,也都有众多支持他的读者。这星期,他就是飞到新加坡办书友会。

  明天他就回来了,可她仍是想他想得紧。

  又翻了个⾝,她下,走到隔壁的书房。开了盏灯,伏在书桌上,认认真真地写著她的心情。一张一张,仍是満満的立飞。

  后来她也养成写心情的习惯,所以于立飞为她买来好几个盆栽,以便她埋蔵秘密。

  她把写过的纸张卷起,装在小瓶子里,打开书房的落地窗,走上台,拿了把小铲子挖松盆栽里的土,打算把小瓶子埋进土里,没想到小铲子才一挖,便挖出了一把原子笔。

  细看那把原子笔,她想起那是在法国时她给于立飞的。没想到他会用这种方式把它们保留下来…

  她露出傻笑,像个小疯子。

  埋下刚刚写完的秘密,她带著以前的秘密,慢慢步回卧房。

  拿块布一一擦拭笔管,然后她转开每一枝原子笔的笔盖,拿出里面的纸条,不噤又讶异、又喜悦、又感动。

  好了,这下子她更像小疯子了,除了傻笑以外,还增加了因感动而‮滥泛‬的泪⽔,因为每张写著她的秘密的纸张上面,多了他苍劲有力的字迹。

  立飞:

  夜深了,这个时候的你,在忙什么?

  无论什么时候,能让我忙碌的事情只有一件,那就是想你。

  立飞:

  我想你,很想、很想。我想你是否也如同我想你一般的想念我?我想你想起我时是快乐的,还是埋怨的?我想你后不后悔对我付出?

  我想你时,当然是快乐的,否则又何必想?而既已付出,就不会后悔。

  立飞:

  我用七年的时间认真爱一个人,却仅花几个月的时间就忘了该怎么再去爱他。你说,我是不是太无情?

  不用记著怎么去爱他,只要记著怎么好好爱我就行了。

  立飞:

  原来爱情真的与时间无关。

  我和他在一起七年,那是爱;我和你在一起不过数月,那也是爱。只要爱了,无论是几年几月几天,甚至哪怕是只有‮夜一‬、一个钟头,我想那都是爱。

  立飞,你听到我对你说的那三个字了吗?

  如果可以,我希望每天都能听到你说那三个字。

  立飞:

  我懂爱情与时间无关,但你可不可以告诉我,爱情与顺序有关吗?

  这问题,我想你已体会了。所以答案,在你心底。

  立飞:

  我想念你的歌声。

  这是哪壶不开提哪壶呀,你每次总要提“那一壶”!

  立飞:

  有机会的话,你可以为我作画吗?我想知道我在你的笔下会是什么模样?

  你的模样啊…你去看看我们从法国带回来的那两个马克杯,上面的图案就是罗!

  立飞:

  我发现你教的这个方法一点都不好用,因为不管我写了多少张纸,我还是想念你呀。

  没关系,我们有一辈子的时间让你慢慢告诉我,你有多想念我。

  一辈子…是呀,他们有一辈子的时间可以慢慢诉情说爱,可是怎么搞的,她突然觉得一辈子也不够她用来爱他。如果真有下辈子,下下辈子、下下下辈子,她还想再用来爱他。

  突然,她想起曾经问过他的一句话“你能不能告诉我,永远究竟有多远?”

  现在她懂了,深深、深深地懂了。

  永远是若他们相爱一⽇,那一⽇便是永远;永远是若他们相爱一世,那一世也是永远。只要他心底有她,她心底也有他,那么永远便存在。

  永远、永远,永远其实并不远…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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