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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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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砰一声石桌灰飞烟灭,轻灵的⾝子一震,摔落在丈外,暗红⾊的⾎珠一滴一滴,在地上形成骇人的⾎洼。

  “无琊,你太傻了,你可知道后果?”夜岚甩去剑尖⾎珠,冷声问。

  “我知道。”樱无琊捂住伤口,咬紧不喊疼,牢牢握在掌心的,是⽔月宮毒香的解葯。

  “既然知道你还…”

  “夜岚姐,我没有办法,这解葯我是非拿不可!”樱无琊深昅一口气,強忍住间传来的剧痛。

  “宮主不会放过你的。”夜岚冷冷警告。

  “我知道。”皇甫昊月容不得叛徒,这一点她比谁都清楚。

  “若是你现在肯放下解葯,我可以当作没这回事。”短暂的沉默过后,夜岚说道。

  “不行!我非救他不可。”樱无琊毫不考虑的拒绝。

  “无琊,你这么做值得吗?别忘了他是怎么对你的!”

  “我记得。”所有点点滴滴全刻在她的心版上,无法抹灭。

  “那你还冒死帮他偷解葯!”夜岚终于动怒了。

  “他可以无情的对我,我却无法放着他不管。”樱无琊倔強地抿紧。“我非救他不可。”

  “就算赔上命?”

  “是的,就算赔上命。”她咬牙道。

  “无琊,你…你真是太傻了。”夜岚觉得无法沟通,气怒地近一步。

  她私心里把她当成妹子一样疼爱啊!她为什么要这么傻?!为什么要如此想不开?

  她完全不敢想象宮主知情后会怎么做!

  “夜岚姐,这种感觉…就像宮主中了毒,你拚着一死也要拿到解葯是同样的道理。”樱无琊轻声道。

  “宮王是我的主子,我对他效忠天经地义,但是你…”“夜岚姐,不一样,你知道是不一样的。”樱无琊摇了‮头摇‬。

  夜岚猛然住口,怔怔看着无琊,难道自己深埋心中多年的秘密早已被她看透?

  “夜岚姐,求你先放过我吧!等我把解葯给⽩非扬,一定会回来请罪,不会为难你。”樱无琊低声道。

  “回不回来有何差别?倒不如别回来了。”夜岚别开脸。

  “夜岚姐…”

  “你走吧!你的话,我会转告宮主。”夜岚收剑⼊鞘,转过⾝不再看她。

  “谢谢你,夜岚姐。”樱无琊绽出笑容,黑⾊⾝影没⼊夜⾊中。

  *********

  半夜被仆役忽忽叫醒,说是有重要客人非马上见他不可,慕容仲华大步跨进厅內,没想到纳⼊眼帘的却是一脸苍⽩、风尘仆仆的樱无琊。

  “樱姑娘?”他怔住。

  “慕容庄主,有件事我想请你帮忙。”樱无琊摇摇晃晃的起⾝。拿到解葯后她马不停蹄的赶往慕容山庄,精神和体力都到达极限的她,连挤出笑容的力气都没有。

  “樱姑娘有话请说。”

  “这是毒香的解葯,帮我转给⽩非扬,以后就⿇烦你照顾他了。”樱无琊将手中的⽟瓷瓶至他手中。

  “樱姑娘为何不亲自给他?”慕容仲华狐疑地问。

  “我没有办法…所以有劳慕容庄主。”樱无琊垂下目光。

  若是见到他,她怕自己会舍不得走。

  “樱姑娘…”

  “我以后不会再踏进慕容山庄,或是见⽩大哥了,所以…”樱无琊咬住,一时片刻也不知道该说什么“所以…”

  “樱姑娘,你没事吧?”总觉得她说话的语气有诀别意味,慕容仲华隐隐感到不安。

  “我没事,慕容庄主别替我担心。”她深昅一口气,強忍住失⾎过多带来的晕眩感。

  “樱姑娘,这解葯…”

  “是我从⽔月宮拿出来的,你尽管放心,不会有问题。”她勉強挤出笑容。

  “从⽔月宮拿出来的?”慕容仲华眉头锁得更紧。

  ⽔月宮戒护森严,她若取得解葯真能全⾝而退?

  “慕容庄主,相信我,我不会害非扬。”瞧出他的疑惑,樱无琊轻声道。

  “我当然相信樱姑娘,我只是…”他是担心她呀!

  “若是相信我就好了,这解葯⿇烦你尽快让非扬服下去,毒香在体內太久是会伤⾝的。”

  “我明⽩。”

  “那么一切劳烦慕容庄主了,”她下意识往⽩非扬居住的院落方向看去。“无琊告辞。”

  *********

  ⽔声滴滴答答,还有老鼠出来觅食的吱吱声。

  双手被铐在墙上,泡在脏兮兮的⽔牢里,她的手好冰、脚好冰,整个人冷得失去知觉,连⾝上的鞭伤都感觉不到疼痛。

  这里应该就是她的埋骨之所,她是真的这么想的。

  意识昏昏沉沉,在现在与过去之间穿梭游走。前一秒才看见⽩非扬温柔地轻抚她的发心,下一秒却看见他深情与柳筑茵对望。

  泪盈眼睫,说不出的恨在心底蔓延。

  如果这就是她樱无琊的一辈子,那么她这一生还真是为⽩非扬而生,为⽩非扬而死。她守约回来领罚,永无止境的鞭刑让她以为自己会熬不过了,⽪开⾁绽的痛、深⼊骨髓的痛…若是他能用对柳筑茵的眸光看她,或许她的心就不会这么酸了。

  忽地,背部传来一阵剧痛,她呻昑一声,意识有刹那的清醒。

  她果然很笨,而且是笨到家了,为了一个连声喜都说不出口的男人赔上命却心甘情愿。

  ⽔声还在滴滴答答,樱无琊的心思飘到慕容山庄。不知道非扬服下解葯了没?⾝体有好些了吗?慕容庄主应该有拿补品给他调养⾝子吧?

  她不该倔子的,早知道临行前应该去见⽩大哥一面。现在好了,她见不着⽩大哥了,一辈子都见不到了…

  “叛徒无琊,宮主要见你。”头顶上猛然响起冷漠的声音,她感觉到有人正耝鲁的拉扯自己的⾝体,伤口好痛,她却连喊痛的力气都没有。

  “宮主要见我?”整个人被拖开⽔面,面拂来的冷风令她寒进骨子里,她抱住自己,语气不清的问。

  “是的,因为有人大剌剌闯进⽔月宮来要人。”

  *********

  皇甫昊月微微眯细眼眸,眸光不曾稍离过眼前傲然而立的男人。

  这是他第一次看见⽩非扬,一正一琊,一傲一冷,两个遥遥相望的男人旗鼓相当。

  “你…单匹马来向我要人?”似乎觉得很有趣,皇甫昊月挑眉。

  “是的。”⽩非扬负手而立,俊颜似笑非笑,即使见到⽔月宮宮主,并没有任何迟疑的神⾊。

  “⽩非扬,我佩服你勇气可嘉,但是你凭什么来向我要人?”

  “她是我的子,我带她回滂雪堡天经地义。”⽩非扬剑眉微挑。

  “你的口气倒不小。”皇甫昊月妖美的凤眸瞬也不瞬地望住他。

  “我向来只做有把握的事。”⽩非扬淡道。

  “哦?”“禀宮主,叛徒樱无琊带到!”随着铁炼拖过地面的尖锐声响,一抹⽩⾊⾝影被推倒在皇甫昊月堂下。

  ⽩非扬黑瞳倏然一缩,他没有错看她背上鲜⾎淋淋的鞭伤,一时间,他口猛然腾起怒火,心头微揪。

  他的无琊!这是无琊为他所受的苦。

  “无琊,有人来向我要人,你自己怎么说?”优雅地半托着腮,皇甫昊月笑问。

  樱无琊直觉朝后望,在她看清⽩非扬的刹那,呼昅像是停顿住了,眼前一阵地转天旋。

  是他。

  竟然是他来讨人。

  “皇甫昊月,你到底要如何才肯放人?”黑眸微冷,⽩非扬冷声问。

  “樱无琊是本教的叛徒。”皇甫昊月薄勾起冷弧。

  “无琊我是非带走不可,你开出条件。要不我夷平⽔月宮也行。”⽩非扬一改平时温文,字字冷冽如冰。

  “⽩非扬,你真以为凭你一个人就能夷平⽔月宮?你未免太瞧不起人了。”皇甫昊月轻哼。

  “若是皇甫宮主想试试也无妨。”樱无琊的伤口像是割在他的心上,他现在就要带人走,不想多说废话。

  “无琊,人家对你还真的是至情至信,不似你想象中的无情嘛!”皇甫昊月摸摸光洁的下巴,低柔的语调令人⽑骨悚然。

  樱无琊垂下头不发一语,因为此刻无论她说什么,都只会更惹怒皇甫昊月而已。

  “你想出条件了?”第一次毫无耐,⽩非扬挑眉问。

  “我想出来了。”皇甫昊月挥挥⾐袖,起⾝。

  “说。”

  “若是你能接下我三掌,我就让你带人离开。”他缓缓步下台阶。

  “行。”⽩非扬颔首。

  “不行!”樱无琊突然尖锐出声,只见她拼命用力‮头摇‬。“不行!不行!”

  她见过皇甫昊月的烈焰掌,中者⽪肤焦黑,五脏尽碎,一掌就很恐怖了,何况是三掌!

  不行!不行!说什么都不行!

  “⽩二堡主,无琊不愿意哪!”挑了挑眉,皇甫昊月一脸遗憾。

  “你的对手是我,不是她。”⽩非扬淡道,摆明‮议抗‬无效。

  “意思是你真愿意?”

  “请。”

  “那么我就不客气了。”皇甫昊月慢条斯理地挽起⾐袖,仿佛闲话家常般笑脸盈盈,⽩皙如⽟的掌心泛起红光…

  “不行,不行!”沉重的铁炼将樱无琊细嫰手腕、脚踝勒出⾎痕,她仍不顾一切的跑过来,泪眼婆娑。“宮主、二师兄,我拒绝跟他走,请你收回好吗?”

  “无琊,你好好的待在一旁,别揷手。”听见她拒绝,⽩非扬难得有了火气。

  “你不懂!”她含泪气怒的瞪他。

  烈焰掌是皇甫昊月的独步功夫,她还没见过能接得下他第二掌的人,若是他有个三长两短,不是要她心碎到死吗?

  “⽩非扬,咱们家的无琊说不愿意跟你走,看来她是在⽔牢待出‮趣兴‬来了,这样一来,我们的协议还要继续吗?”皇甫昊月挑⾼一道浓眉。

  “当然。”面无表情的,⽩非扬答道。

  “我是当事人,你要先问过我的意愿!”樱无琊恼道。

  “无琊。”慢慢蹙起眉,⽩非扬轻唤。

  “怎么?”

  “答应我,若我无法走出去,你也一定要离开。”

  “⽩非扬!”这句话几乎撕裂她的心,樱无琊握紧双拳,贝齿咬烂下,尝到浓浓的⾎腥味。

  “皇甫昊月,来吧!”双手依然负在⾝后,⽩非扬摆明不会动手。

  “那我不客气了。”薄扬起魅惑人心的笑,皇甫昊月⽩皙如⽟的大掌猝不及防地印向他膛。

  掌心接触间,发出沉重的声响,樱无琊的心狠狠一揪,原本苍⽩的小脸更苍⽩了。“不…”

  罢接下第一掌的⽩非扬仅是⾝形微晃,边逸出⾎丝。

  妖美的凤眸赏的眸光疾掠而逝“⽩二堡主果然好功夫。”

  “过奖。”⽩非扬还以微笑,虽然笑得有些勉強。

  “第二掌。”皇甫昊月客气的提醒。

  “请。”

  又是一声沉重的巨响,樱无琊闭紧美眸,捂住耳朵,两行清泪滚落。

  她不敢听,不敢看,不敢想象皇甫昊月击在⽩非扬膛时会留下多大的创伤,她不要啊!

  她不要他为了她,死在她面前,她不要!她不要!

  “剩最后一掌。”这一回,⽩非扬没有之前轻松了,嗓音嘶哑。

  “够了!真的够了!”樱无琊再也受不了了,她放下手,泪眼蒙眬,无法再承受。“宮主,我不走,我真的不走…求求你…”“无琊,既然开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更何况现在已是我和他之间的问题,”从没有人能接下他两掌而安然无恙,皇甫昊月轻声道。

  “可是…”

  “无琊,我说过会带你离开,我说到就会做到。”捂着发疼的口,五脏六腑仿佛都移了位。⽩非扬垂眸望她,她伤心的同时也拧疼他的心。“答应我,就算我撑不到最后,你也要离开。”

  “我不要…不要…”

  “皇甫昊月,请。”不再看她,⽩非扬比出请的手势。

  最后一掌皇甫昊月凝聚內力,击在⽩非扬口的威力不同以往,狂风刮过众人额面,发出‮大巨‬声响。

  果然…果然没有人能承受他三掌,⽩非扬踉跄两步,月牙⽩的⾝影颓倒。

  “不!”樱无琊震惊地瞠圆美眸,凄厉的喊声画破⽔月宮。

  *********

  心碎了,心碎了、她的心真的碎了!

  樱无琊強忍着背上仿佛被火烧灼的痛,伤心绝地揪着⽩非扬的⾐襟,只见他面⾊苍⽩如纸,毫无⾎⾊。

  他怎能这么傻?怎么能…

  如果他死了,她一个人留下有何意义?她到现在才明⽩,原来独留下来的人才是最悲哀的。

  泪⽔一滴一滴地往下坠,滴落⽩非扬颊边,他缓缓睁开星眸,声音嘶哑。“无琊?你哭了?”

  “⽩大哥,你没事吧?你不会有事吧?”心急之下,不自觉的喊出心里对他的称呼。那一掌掌击在⾁上的声音得她快发狂,尤其当他倒下的刹那,她的心仿佛当场撕裂成两半。

  敛下的俊眸里幽光闪过,⽩非扬低声开口。“只要你离开⽔月宮就好,其它都无所谓。”

  “这是什么话,怎么可能无所谓!对我来说你比什么都重要!”樱无琊咬牙反驳,眼里泪⽔更是忍不住。

  “别哭、别哭,你不是很恨我吗?我离开了,你不是比较好过?”他抬手轻轻抹去她的泪痕。

  “若是我恨你,就不会冒险去偷解葯,我要你死做什么!”她的泪⽔像断线的珍珠拼命掉。“告诉我你没事,你会活得好好的。”可是他怎么可能活得好好的,皇甫昊月烈焰掌的威力她知道的,怎么可能…

  “以后你可以住在滂雪堡,大哥会照顾你。”⽩非扬轻声道。

  “除了你,我不要给其它人照顾!”樱无琊气怒地道。“想要有人照顾我,你就不准死!”

  “无琊,你不是很恨我吗?”他轻叹。

  “不恨了!不恨了!我从来都不恨你,我是怨你而已。”樱无琊哭得像个孩子。

  “真的?”

  “真的,我从来都不恨你,我只是故意跟你怄气,要唱反调惹你伤神。”

  “所以你愿意乖乖回到滂雪堡?”闭起俊眸,⽩非扬问道。

  “若是你能好起来,无论天涯海角我都跟你去。”

  “是吗?这就是你的承诺,我记得你是守诺的人。”

  “这是我的承诺,我樱无琊立誓,愿陪⽩非扬到最后,就算天涯海角也无怨。”她举起一只⽟手发誓。

  “那好吧!我好起来就是,总不能抛下你一个人哭得惨兮兮,把我的心都拧疼了。”⽩非扬吃力的坐起⾝,俊眸暖暖。

  “咦?你…”樱无琊震惊地瞪住他,连眼泪都忘记掉了。

  他…不是快死了吗?

  “⾝为天下第一堡的二堡主,没点底子怎么行?更何况我从来不做没把握的事,”⽩非扬伸手搂她⼊怀。“无琊,你允诺了,这一回你真要陪我到最后。”

  “嗯…”眼眶再次决堤淹⽔,樱无琊将头埋在他怀用力点头。

  不管了,一切都不管了,只要他好好的,她什么都可以不管了。

  “无琊,虽然我暂时无事,但內伤颇重是事实,若你再不扶我回去,恐怕你还是会做寡妇的。”见她不知会在自己怀里哭多久,⽩非扬轻声取笑。

  “哦~~”这才恍然大悟,她连忙撑起他的⾝子,小脸紧紧贴在他肩窝。

  在这世上有他果然是最好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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