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抱怨!抱怨!抱怨!
⽩离蝶的一天是从抱怨开始的,抱怨的人不是她,而是她所服侍的姐小…⾐幻曦。
⾐幻曦看所有的事、所有的人都不顺眼,当她心情好时是小抱怨,当她心情不好时便会一股脑儿地发怈心中的怒火,举凡她所能看到、拿到的物品,全都会被她砸了个稀巴烂,而她所见到的人都会成了她指责、谩骂的对象。
⽩离蝶总是首当其冲,因为她从小就服侍⾐幻曦,是避不开也躲不了的。长年下来,⽩离蝶已然习惯,不管⾐幻曦怎么打骂,她都无动于衷,不反嘴、不反抗,就像木头般,笑骂由人。
这就是她所过的生活,一成不变,也表示她一辈子都摆脫不了“⾐家庄”的人。然而,她讨厌“⾐家庄”里的每一个人,因为他们总是一副⾼⾼在上的模样,好似没有他们的施舍与怜悯,她就会活不下去似的。事实上,假如可以让她选择,她宁可流落在外,也不愿看⾐家人的脸⾊过活!
她厌恶眼前的一切,却依然有办法不显露半丝厌恶,继续过下去,原因在于她的爹娘还在“⾐家庄”为奴为婢。倘若有天,她有能力了,一定会将爹娘接出“⾐家庄”哪怕是摆个小摊子在街角卖⾖腐脑,她也不想再回“⾐家庄”里仰仗他人鼻息。
“也唯有繁华似锦的京城才适合我啊!”⾐幻曦坐在马车中,对京城里热闹的街道赞叹出声,脸庞写満了如梦似幻的向往之情。
瞧瞧这些个街道,家乡那些小街小巷本就比不上嘛!再瞧瞧在街上买卖的人们,个个都比家乡那群鄙俗的乡下人显得要有气质、⾼贵许多,就连空气都远比家乡来得清新好闻啊!
她怎么会傻得拖到现在才上京城呢?早该到京城来拜访大姑姑的!最好是能就此赖在“兰王府”住下,若住进“兰王府”的话,她的⾝分与地位也会跟着提⾼不少。试想,届时京城该有多少达官贵人供她挑选?没有人会不被她的美貌所昅引的,除非对方瞎了狗眼!
冀连城正是最好的例子,他居然胆敢无视她的美貌,执意娶⾐幻羽那个丑八怪为,她的心肺为此差点就气炸了!包气的是,⽗亲与哥哥不理会她的要求,多次阻挠她再和冀连城见面,连她要找幻羽算帐都被挡了下来。从前她可是爹爹的心肝宝贝,幻羽算哪葱?
可当冀连城表明要娶幻羽为后,她这个姐姐在爹爹心中的地位便一落千丈,反倒让幻羽抢尽风头,庄內一群家丁、丫头前呼后拥的,当幻羽成了王妃吗?
哼,不过是嫁了一个小小的庄主罢了,她⾐幻曦会让所有人明⽩,她比幻羽更行!她会嫁个王公贵族给大家伙儿瞧瞧,教众人明⽩她的美貌可是无人能挡、所向披靡的!
“不该坐马车进城的,该坐软轿。”坐在马车中,外头的人看不见她的美貌,她要如何迅速成为人人口耳争相传颂的、俏生生的大美人呢?
⽩离蝶闷声不吭,任由⾐幻曦自言自语。
“大姑姑对我真刻薄,明明知道我要来,竟没派人到城门口接我,你说大姑姑她是不是太过分了?”没办法让人看见她的美貌,至少也要有个大排场,好让路人知晓她的⾝分可是很尊贵的。
⽩离蝶不以为兰王妃有派人到城门口接的必要,毕竟她们不是什么重要的大人物,况且还是不请自来的客人。
“你为什么不说话?你是不是在心里笑我不自量力?”⾐幻曦睨着⽩离蝶。她最讨厌⽩离蝶总是像个闷葫芦似的,让她老是会不由自主地猜测⽩离蝶心里在想什么。若非想磨折⽩离蝶,她早换其他丫头来服侍了,哪轮得到⽩离蝶这个丫头!
“离蝶不敢。”
“不敢最好!你哪,可别口是心非,你心里在想什么我很清楚!你一直在背地里嘲笑我是不?笑我的未婚夫让我那不要脸的妹子给抢走了;笑我没本事抢回自个儿的未婚夫;笑我成了天下人的笑柄!我告诉你,你很快就会见识到我的本事!没有男人会不爱我的,凭借着我的美貌,我进宮为妃都绰绰有余了,届时你就睁大眼看,看还有谁敢对我无礼!”⾐幻曦老是把进宮为妃挂在嘴上,好似她已被选进宮,在诡谲多变的皇宮大內获得皇帝的专宠,甚至进而统御六宮粉黛。
“是,姐小你一定可以令天下男子为你的美貌所倾倒。”不管⾐幻曦说什么,⽩离蝶一律回答“是”再加上几句讨好的话,如此可以使自己少点罪受。
“有些话我真的不想说,因为不想让你认为我是个苛刻的主子,可若不说,我又怕你会自以为是,真以为你可以爬到我头顶上来撒野。”纵然⽩离蝶的话讨了她心,⾐幻曦仍不怀好意地看着⽩离蝶。
⽩离蝶愈是冷静,愈是言不由衷地讨好她,她就愈想要拿话来刺伤⽩离蝶。
“你别以为自己真的长得漂亮,其实你长得很丑,只是大家都心太好,不忍告诉你实情罢了。还有,你也别以为待在我⾝边装巧卖乖,我爹就会认了你。老实告诉你吧,在我爹眼中,你娘是引勾他的人,人生下的自然是小人!她以为肚子里怀了个杂种就可以当上『⾐家庄』的庄主夫人吗?嗤!简直是笑死人了!也不想想她是啥⾝分?她呀,一辈子只配当个低三下四的仆人!”⾐幻曦深知仅仅以言语攻击⽩离蝶是伤害不了她的,唯有从她的⺟亲⾝上下手,才能狠狠地刺伤她。
话说完后,⾐幻曦快意地等着看⽩离蝶的反应。
⽩离蝶很清楚⾐幻曦是故意要用话来伤害她的,可明知如此,她的心仍不免被刺伤,她情愿面对的是⾐幻曦莫名的打骂,也不愿可怜的⺟亲受到恶意的讥嘲、谩骂。
她想狠狠地、用力地掴⾐幻曦一巴掌,要⾐幻曦将话收回,但她不行。小时候她为了此事多次和⾐幻曦发生争执,她甚至付诸行动,动手揍了⾐幻曦,将⾐幻曦強庒在地,要她将话呑回去。
将⾐幻曦打倒,使她不再⾼⾼在上,而是痛哭尖叫、浑⾝狼狈不堪的举动,真的让当时的⽩离蝶觉得为自己、也为可怜的娘亲出了一口恶气,可事情并不是这样就结束了,她打倒⾐幻曦一事惹得⾐桦耀大怒。
在⾐桦耀眼中,美丽的⾐幻曦是宝,是他的掌上明珠,而她不过是一时错误产下的、不值一提的女儿。事后她被惩罚责打,因为⾐桦耀说她以下犯上,搞不清楚自己是啥⾝分,居然敢对他的宝贝爱女动手。
⾐桦耀打得很重,他说的话更加无情,教她的心都凉了。
一直以来,所有人都知道⾐桦耀才是她真正的爹,她名义上的爹…⽩庆祥不过是个老实的老好人,因主人的命令而娶了大腹便便的⺟亲为。原先她以为名为庄主的亲爹心里其实是惦记着她的,只是表面上不好承认,直到他无情地杖打她,说她不知好歹,打了他的宝贝女儿后,那时她才明⽩,原来在⾐桦耀心中,她本就不配当他的女儿。直至那时她才终于认清了本分,明⽩⽩庆祥才是真正将她当女儿看待、对她好的⽗亲。
本来她不在乎⾐桦耀打她,可心疼她的爹爹与娘亲却出面代她受杖,那才是真正教她难以承受的。⾐桦耀只想狠狠地惩罚他们一家子,老的、小的全都一起受过,并未手下留情。
杖打完后,他们一家三口遍体鳞伤,⾐桦耀还撂下话来,警告她往后再也不得动他的宝贝女儿一寒⽑,否则他不会放过他们一家三口,绝对会让他们活得比死还要难受。听着他残酷的警告,她登时泪如雨下,拚命地告诉自己,往后若不想让爹娘代她试凄,不管⾐幻曦怎么待她,她都不得反抗。
所以,不管此刻心里有多气,她都得忍住,忍到全⾝发抖还是得忍。
⽩离蝶双手成拳紧握,咬紧牙拚命忍住,全⾝不住颤抖。
⾐幻曦见她敢怒不敢言,一副气得快吐⾎的模样,不噤得意地格格娇笑。这种感觉真好,每当她受了气,或是觉得受了委屈,只消将气往⽩离蝶⾝上发怈,就算是将⽩离蝶打得遍体鳞伤、奄奄一息,也不会有人说什么的,谁要⽩离蝶只不过是个低的丫头呢!
“怎么?我说出事实教你生气了?”⾐幻曦明知故问。
“…”一口气梗在⽩离蝶心口,让她无处可发。
“不说话我就当你承认了。唉,你喜生气,我也没办法,毕竟忠言向来逆耳,是不?”哈!心情好过多了!⽩离蝶该⾼兴的,这回她可没动手打人。
⽩离蝶紧抿着朱,不动如山。
“再说说你那个又老又没用的爹吧,他实在可笑得紧,居然把你和你娘这两草当成了宝。我看啊,许是年纪大了,怕将来没得依靠,才会勉为其难地待你们⺟女俩好吧!”批评完⽩离蝶的⺟亲后,⾐幻曦连她名义上的爹都不放过。
⽩离蝶命令自己不要理会⾐幻曦所说的每一句话,⾐幻曦的意图再明显不过了,目的就是想藉由批评她的家人来伤害她,她不会上当的。她不会再蠢得对⾐幻曦动手了,长年下来,她早学会了谨言慎行。千万别回嘴,等⾐幻曦说累了自会停嘴,假如她沉不住气地反击,受累的将是爹和娘,她不愿爹娘再为她试凄了。
“亏得我爹有远见,将你们一家三口凑在一块儿,任谁见了也会觉得你们一家再像不过了,全都耝鄙得上不了台面啊!”⾐幻曦永远都忘不了曾被瘦小的⽩离蝶庒在地上打的一幕,那对她而言是今生最大的聇辱,是以她总爱尽情地伤害⽩离蝶,从中获取感快。
幻羽背叛她偷走冀连城;爹爹与哥哥突然倒戈帮忙幻羽;大姑姑没派人到正门来接她,这些她全部都可以不再计较了。留⽩离蝶在⾝边果真是明智之举,只消她一不开心即可出气,这么好的事,可不是人人都有的。
“庄主的确是作了最明确的决定,亏得庄主让我得以了解,我爹和我娘真的很好。”不论⾐幻曦怎么恶意攻击,都无法抹灭她爹是真心待她和娘的事实。在她心中,她的爹是⽩庆祥,而非⾐桦耀。
⾐幻曦料想不到⽩离蝶会这么回她,听闻⽩离蝶说她的爹娘很好,不知为何,竟莫名地让她打从心里感到不痛快。不该是这样的!不该是这样!⽩离蝶的爹娘怎么会好?他们一个是家丁,一个是奴婢,⽩离蝶本⾝也是个丫头,不似她,要什么有什么,⽩离蝶岂会真心认为她的爹娘很好?
她一定是在说谎!一定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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霍冲霄与霍律柱信步由宣武门附近的商家逛至正门,街上许多商家见到霍冲霄皆热情有礼地唤他一声霍掌柜。
一条街,霍冲霄可以走上许久,因为常停下来看看店家贩售的物品与其价格,而商家则向他请教有关盐、丝绸、木材、茶叶、绵花、铁器等方面的问题。
霍律柱跟在霍冲霄⾝边,与有荣焉地看着商家们以尊敬的态度对待当家大哥。霍家历代经商,走遍大江南北,霍家的每个男孩自十几岁便离开家乡,跟着⽗兄骑着马儿或骆驼学习买办经商。霍冲霄是他们这一代中最为出类拔萃的人物,他的眼光奇准,往往会买进能带来绝佳利润的货物,所以最后他很自然地在族人的期望下成为霍家的掌柜。当然,他也没有令族人失望,让霍家在商场上成了人人称颂的传奇。
严格来说,霍冲霄长得并不英俊潇洒,炯炯有神的双眸使得他目光凌厉,紧抿成一直线的双说明他不容易妥协,他的五官太过刚毅,而划破右颊上的刀疤与⾼大结实的⾝材,则带走仅剩的柔软,教他更显得难以亲近。
他的容貌、长有厚茧的双掌与简朴的⾐衫,在在说明了他并非过着养尊处优的生活,纵然现下他已不再领着商队走遍天南海北,过着披星赶月、与盗匪对抗的生活,不过他也没闲着,虽长住于扬州,但也得回山西老家或是到京城其他各地巡视商行的营运情形。
“霍掌柜,您可得多卖我一些大红袍才成啊!您瞧瞧,我这茶庄里的大红袍实在是供不应求啦!还有⽩牡丹、寿眉、碧萝舂、⻩⽑山峰、凤凰⽔仙、君山银针、普洱,这些全都要补货了。”茶庄老板好不容易逮着了霍冲霄,大气都不一下,连忙提出他的要求,追加货源。
凡是霍家提供的货品,皆是品质有保证的,众商家皆争相购买,就怕霍家的货源被其他商家给全数买尽了,所以遇上了霍冲霄,怎能不好生套套情,以确保货源呢?
“朱老板,你放心,霍家的商队又自各地采买了许多好茶回来,你所要的茶我都记下了,等会儿就派人送过来。对了,这回我们还买了一批狮峰明前龙井,不知朱老板有没有趣兴?”霍冲霄说出龙井中的极品来钓朱老板胃口。
“什么狮峰明前龙井霍掌柜的,凭咱们的情,这狮峰明前龙井说什么都得给我啊!”朱老板听见狮峰明前龙井立即喜上眉梢,巴不得霍冲霄将所有的狮峰明前龙井卖给他。
“晚点朱老板你到我的庄院来好好品尝这次的狮峰明前龙井吧。”霍冲霄并没一口答应卖给朱老板,总得谈好价钱,才能决定要给朱老板多少货。
“霍掌柜,今晚…您该不会也邀请了『天香茶庄』的王老板吧?”朱老板和王老板是死对头,思及王老板极可能会在今晚和他竞价购买狮峰明前龙井,朱老板便焦急得很。
“总之,还请朱老板今晚光临寒舍。”霍冲霄不正面回答朱老板。
“一定!一定!”朱老板由霍冲霄的表情已得知今晚的晚宴王老板肯定在场,他得好生琢磨琢磨,看今晚要如何挫挫王老板的锐气!
钓⾜了朱老板的胃口后,霍冲霄和霍律柱告别头摇苦思的朱老板,继续向前行。
“霍大哥,刚刚王老板也和朱老板一样,一脸的苦恼与不甘,真有你的!”霍律柱真想为霍冲霄大声喝彩。今晚在朱老板和王老板的竞争抬价下,这批狮峰明前龙井肯定得以卖出比预期中还要⾼的价钱!
“律柱,记住为商之道要『人弃我取,人取我与』、『预测市场,捕捉信息』。”
“还要『以义待人,诚信兴利』。”霍律柱头摇晃脑,佯装书呆子。他从小听到大,都会背了。
“好好记住这些原则。”霍冲霄拍拍霍律柱的背脊。
“是!”“还有,你的子得改一改,你老是太过冲动。”霍冲霄教导着同宗族內个最冲动的霍律柱,他老是行动完才考虑后果,惹得族內的长老叹气连连。
“我尽量。”霍律柱太明⽩自己的⽑病,但明⽩是一回事,真正去改进又是另一回事。
“不要说尽量,要努力去改。”霍冲霄叹了口气。算了,这些年来霍律柱的确是有比较收敛了,没横冲直撞,到处闯祸,想来他是有将大家的代放在心上,过些年他会变得更成稳重的。
“是!”霍律柱太尊敬霍冲霄了,明明他们俩相差没几岁,但霍冲霄就是比他看得远、想得多,所以凡是霍冲霄的叮嘱,他一概听从,不曾有异议。
两人信步走向位于正门附近的山西会馆,沿途仍不断有人向霍冲霄问好。
“听说今天会馆里住进了几名家乡来的青年,这下子可有人可以和我们聊聊家乡最近发生了什么事。”霍律柱非常奋兴,等不及要见同乡,不过他尽量克制住,配合着霍冲霄的步伐,不疾不徐地往前行。
山西会馆就在不远处,他已经可以看到那偌大的建筑,心情益加奋兴。
霍冲霄明⽩霍律柱內心的动,却仍旧不加快脚步,意在训练霍律柱的耐。
“在想胭脂?”霍冲霄语带笑意。
“啊?呃…是。”想起远在家乡的青梅竹马胭脂,霍律柱忽地羞红了脸。不管他在哪里,胭脂总会托人自家乡带信给他,所以打从他一听闻家乡来了几个青年住进会馆,便迫不及待地想见他们,看是否有胭脂捎来的讯息。
“你放心吧,胭脂她天天盼着你,又直言非你不嫁,没人抢得走她。”霍冲霄笑谈妹妹大胆的言词。胭脂真的被他宠坏了,女孩儿家该讲不该讲的,她全然不在意,只要她想讲便一股脑儿地说出。
“嘿嘿…”有了未来大舅子的保证,霍律柱直傻笑。
霍家世代居于山西介休县,其宗族支系庞大,有时为了亲上加亲,同宗同族联姻亦是寻常之事,尤其年少男女自幼相处,在男有情、妹有意的情况下,家人自也乐于撮合有情人成眷属。
霍冲霄看中的就是霍律柱时而出现的傻气与单纯,胭脂嫁给他绝不会受委屈。
“你这一路上买了许多新奇的玩意儿要送给胭脂,相信她收到一定会很开心。”
“胭脂开心,我就开心。”霍律柱一谈起心上人,一张嘴不噤笑扬开来,露出洁⽩的牙。
“以后有得你受。”霍冲霄摇了头摇。
“不打紧,就算胭脂打我,我都甘之如饴。”
除了头摇叹气,霍冲霄不晓得要对霍律柱说什么。得了,律柱觉得甘之如饴就甘之如饴吧!
“霍大哥,明年我就要和胭脂成亲了,你呢?有没有其他的想法?”霍律柱打探他的口风。
“你觉得我应该要有什么样的想法?”霍冲霄反问。
“比如说…也兴起成家的念头。”跟霍冲霄提起成家的事,教霍律柱为难极了。尽管他乐于见霍冲霄成家,但他一直很尊敬霍冲霄,倘若霍冲霄现下不成亲,一定是有其他的想法,他不希望自己成为霍冲霄成亲的一员,可是族中的长老非要他来问个清楚不可,谁让他成天跟在霍冲霄⾝边学习经商之道呢!
“并没有。”霍冲霄回答得够简单明快。
“霍大哥,并不是我要你成亲,你一定要相信我。”霍律柱立马澄清他的无辜。
“我明⽩。你告诉族中的长老,我并不是非要成亲不可,当我想成亲自然就会成亲。族中有许多优秀的弟子可以继承霍家事业,并不是非要我的子嗣不可。”霍冲霄尚未有成亲的望,目前他最感趣兴的仍是如何为霍家事业开疆辟土,创造出更多的利润。
“是!”霍律柱牢牢记下霍冲霄说的话。虽然霍冲霄说的不错,可他依然觉得可惜,总是希望能见到霍冲霄过着有子、有子女的生活,而不是孤家寡人地纵横商场。
明明霍冲霄的条件一点都不差,而且有许多富豪士绅甚至是⾼官名爵都急着攀上富可敌国的霍冲霄,偏偏他就是没半点意愿,这教人怎能不气竭?
到底怎样的女人霍冲霄才会喜呢?霍律柱竭尽脑汁地苦思着。
“对了!『⾐家庄』!”他怎么会傻到忘了专出美人的“⾐家庄”呢?听说⾐桦耀的大女儿长得国⾊天香、冠群芳,依霍冲霄这等人才,自然得要像⾐幻曦这般的名门千金、花中牡丹才匹配得上啊!
“你没头没脑地提起『⾐家庄』做什么?”
“霍大哥,我听说『⾐家庄』的大姐小尚未婚配,又听说她长得貌美如花,凡是见过她的人无不为她神魂颠倒,你想不想见上她一面?”霍律柱兴冲冲地问。似⾐幻曦这等美人,应当会引起霍冲霄的注意了吧?只要霍冲霄一点头答应,他马上派人去安排会面一事!
“不想。”霍冲霄果断地拒绝了。
“为什么?”听闻到他的拒绝,霍律柱失望极了,不敢置信地看着他,仿佛无法相信他会拒绝。
“⾐桦耀是只老狐狸,我没趣兴和他打道。”那“⾐家庄”打的是什么主意,霍冲霄再清楚不过,他没趣兴当“⾐家庄”的靠山。
“⾐桦耀是老狐狸没错,但霍大哥你也不差啊!我不相信你会无法与他周旋。”
“我是没用的,你省省力气。”
“霍大哥,不过是见一面嘛!咱们回扬州时可以顺道绕到『⾐家庄』去拜访,或许你见过⾐大姐小后会有不同的想法啊!”本来是不想霍冲霄成亲的,可一想到此等福可不是人人都能享有,就忍不住想说服他。
“律柱,你只要想胭脂便成,其他的就不用心了。”
“可是霍大哥…”
“去年的丝绸品质特别好,今年的蚕丝产量不如往年,但在京里同样是供不应求,你瞧那些从布庄走出来的人,几乎人人都抱着一匹丝绸。看这情形,咱们去年大量买下的那些丝绸,可以拿来出售了。”霍冲霄转移话题,指了指一旁布庄的情形。
霍冲霄既已转移话题,就表示之前的话题不许再谈论,因此纵然心中有再多的话要说,霍律柱也只好呑下,不再多言。
霍冲霄一一指点霍律柱要注意的重点与一些不易教人发现的小细节,霍律柱一一记在心底,不敢或忘。
通向正门的街道人来人往,马车与坐轿陆陆续续自霍冲霄与霍律柱⾝旁经过。
一辆马车经过他们⾝边时,霍冲霄正巧转⾝面向马车,随即听得里头传来倒菗口气的声响。
“那么丑又穿得那么寒酸的男人,怎么配出现在这繁华的京城!”⾐幻曦透过马车上的小窗窥看外头的街景人物,顺道加上无礼的批判。
尖酸刻薄的批评无比清晰地传进霍冲霄与霍律柱耳中。
霍冲霄一愣,随即意会马车中的年轻女子指的是他,惊讶地挑了挑眉。自他在商场上行走以来,未曾听闻有人用这么无礼的言词批评他的样貌,因为旁人看见的是他的能力,而非外表,也因未曾听闻过,所以才会无法马上意会过来。
清风微微吹扬,刚好扬起马车后的布幔,让霍冲霄瞧见了坐在车中的女子,深邃的眼眸不带情绪波动地对上车內女子那双黑得发亮的眼瞳。
⽩离蝶怔然地看着车外⾼大傲然的男子,她没想到这风正好要巧不巧地吹起,让她看见了车外被⾐幻曦严苛批评的男子的模样,而且还是很刚好地与他的眼眸对上。
他面无表情地看着她,没有气忿难平;她同样面无表情地回看他,眼瞳中没有尴尬或是难堪的情绪。
她想向他解释那话并非出自她的口,但一旁有⾐幻曦在。况且,以后他们不会碰面,所以此刻他是否误会了,似乎变得一点都不重要了。
风停,马车的布幔垂下,隔绝了两人的凝望,哒哒的马蹄声继续带着⽩离蝶奔向“兰王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