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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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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纳福,陶姑娘人呢?”

  下人眼中越见人味的布紫,难得忙碌两天后回到⽔苑。

  “禀岛主,陶姑娘在书斋。”

  茶没喝,就连素常爱换⾐服的例行习惯也省了下来,布大爷一旋⾝出了⽔苑往书斋去。

  片刻又片刻后。

  “平安,陶姑娘呢?”他的声音隐晦了。

  书斋里只有后来被派来递茶⽔的平安,几案那一落落得可以的帐册、租约也不见了,难得的窗明几净。

  “姑娘说要出去走走。”

  “她出门你为什么没跟著?”打雷了。

  “主子没吩咐,姑娘也说她去去就回来。”这主子在书斋出现的频率好像⾼了点,还夹杂闪电。

  “她什么时候出去的?”真是会被小笨蛋气到爆。

  “约莫酉时的时候。”

  “那么晚还放她出门,你没脑袋吗?”迁怒、迁怒,这绝对是迁怒。

  本来胆子就最小的平安吓破胆,咚地跪了下去,完全不知道如何是好。

  “主子不曾代不许姑娘出门。”

  “嗯?”还狡辩?

  平安抖得像秋风里的落叶。

  布紫拂袖而去。

  苞他玩捉蔵是吗?

  他偏不玩,就不信那丫头不回来!

  但是…

  天⾊已暗,那个丫头不知道天黑后的岛上路有多难行,万一要是跌下海…他越想越觉得悚然。

  “混蛋!你最好不要出事,要不然看我怎么收拾你!”

  傍她活儿⼲,原来是想找点事给她,没想到她认真的程度直专业帐房,十几天不眠不休,废寝忘食,每次去书斋探她,餐盘要不是完封未动,要不就是挑灯夜战,夜深时,他少有的良心会有些后悔把这么重的担子丢给她,可是她认真专注的模样却更深的撼动他的心。

  他没把女人放在心上过。

  她要是肯像那几个侧室的爱慕虚荣,只想获得享受,他对她的感觉也许可以简单些。

  他抹脸。

  懊死!他胡思想什么?!他恣意妄为的生活自从陶步荷这丫头来了之后,似乎完全走样。

  可是他从没想过要把以前那种没有她的⽇子找回来。

  他在⽔苑踱来踱去,搞得纳福跟舂提苦心吊著胆,就连外面护卫森严的手下们也不敢轻举妄动。

  他饮食无味,就连泡澡也泡得心浮气躁。

  认了!

  他再不出门把那女人找回来,今夜不能睡的人肯定是他。

  他诅咒了声,认定方向后提气以非人的速度跃上银杏树梢头,如同夜魅般的扑向他处,瞬间不见人影。

  眼看主子找人去了,倚在⽔苑门外的舂却合十起双手“姑娘啊,你就别让主子逮到人,要是被逮著舂也保不了你啊。”

  “你胡说什么?姑娘要是有个万一,我看你我就等著被剥⽪吧!”纳福凉凉回话。

  不过,这陶步荷到底出门走走,走哪儿去了?

  原来自从来到逍遥岛上,她还没有认真的把这岛屿给逛上一遍。

  纳福、舂、平安这三个丫环没有主子的命令哪也不敢去,至于那位主子最近又忙得神龙见首不见尾,她闲了两天,想说出去闲晃一下应该不碍事。

  这一晃却发现天黑后别说人影,就连⽩天汪汪叫的小⻩狗也都没了踪影。

  这逍遥岛的晚上只有一粒⻩澄澄的月亮挂在⾼处,没有灯笼的她比瞎子摸象还要惨。

  这下回不去了。

  怎么办?

  海风一阵阵,吹得她透心凉。

  怎么办?

  初冬的海边一⼊夜竟然这么冷。

  “紫…”

  “哼!”咦“紫?”

  “以后你要再这么任妄为,看我怎么整治你!”

  谁?不管谁,只要是人就好。

  她慌的站起来,一不小心踩了裙子。她认得那声音…

  “你给本大爷小心,要是掉进大海,看我理不理你!”看在她刚刚喊了他的份上,那顿庇股就算赏了她。

  她才不理布紫的威言恫吓,呜咽了声,扑进他膛。

  看着她埋进怀里的头颅,怀里搂著她冷得像冰块的⾝子,抱紧的同时也火力全开。

  “女人不好好呆在家里到处跑…”没讲完就捱了陶步荷的粉拳一阵打。“下回出门要带个人,要不,也要等我回来。”

  “等你回来,你又不会带我出门。”

  布紫撇嘴“谁说的。”

  她菗菗噎噎。

  “你把我的⾐服哭,我可先声明它很脏。”不知道要怎么安抚女人的男人,只会温柔的环住她,极尽所能的给她温暖,那张嘴还是得理不饶人。

  “真的吗?你以后会带我出门?”抬起泪眼,⽔汪汪的眸子里闪著不敢置信的光芒。

  布紫被她眼中的亮芒蛊惑了。

  “我是什么人,讲话一定算话。”

  “你真好。”她悄然的叹息了。

  “我听过百万种恶毒的评语,就是没有谁说过我好。”恶魔、妖道、琊魔歪教、杀人不眨眼的暴徒…

  “我们回家吧。”

  “好。”他说回家,陶步荷満心快。

  再度对上他美得不像话的凤眼。“你真漂亮!”

  布紫轻敲她的头顶。“我是男人,以后赞美我别用这种娘娘腔的字眼。”

  偎在他膛,逐渐获得暖意的陶步荷笑了。

  “遵命,岛主大人!”

  “叫我名字。”

  “不行,这于礼不合。”

  “你刚刚明明叫了。”

  “我只是意思意思的叫看看会不会有人出现嘛。”

  “我喜你喊我名字的样子。”

  陶步荷也没力气跟他争辩,反正这岛上就他最大。

  喊就喊。“紫大人。”

  他好想叹气。“去掉后面两个字。”还有“不许再说于礼不合四个字。”

  “你要求真多。”

  “我要求多?”

  “不是吗?”那是什么眼神,怎么变深了?

  布紫笑得舂风得意。

  “有机会我会让你真正体会,什么叫做我的要求!”

  陶步荷有些目眩神

  那是什么感觉?怎么,心里温柔美好得像揣著只振翅的小鸟?

  “好,回家。”

  她有家,在离开终南山几千里或几百里外的小岛上找到了家。

  *********

  端⽔薰香,女人黑绸般的长发让纳福细细的抹上了香油。

  陶步荷⽩皙的⽪肤在灯下透著‮晕红‬。

  “都要‮觉睡‬了,不用这么工夫吧?”感觉她好像一只等著被送上祭台的猪公,手脚被细细收拾过,又是花香薰染,又是⽔香,害她都要打噴嚏了。

  “姑娘再忍忍就好了。”纳福手脚俐落的安抚著。

  可陶步荷渴睡得要命,打从海边被带回来就被马不停蹄的打扮,虽说纳福本来就很爱打扮她,不过要上‮觉睡‬,就不用这么讲究吧。

  “姑娘请安歇吧。”左瞧右瞧终于満意的纳福收拾什物准备退下。

  陶步荷拉起裙摆歪倒在香噴噴的大上。

  最近是错觉吗?好像这三个丫环对她超过了恭敬跟好。

  其实大家的地位都差不多,用不著这么必恭必敬的。

  她想得恍恍惚惚,忽然察觉沿上多了一道人影。

  “怎么是你?”她睁开一只眼觑。

  “为什么不是我,要不然你以为应该是谁?”她看起来可口极了,让他心猿意马。

  “我没别的意思。”他来找碴的啊?

  “最好是这样!”明明就没有恶意的人,为什么讲话非要夹的?

  “夜很深了。”她困得有点口齿不清了。

  “的确。”要不然他来⽔苑做什么。

  陶步荷霎时醒了过来。“你不会是又要来抢我的吧?”

  布紫躺下,琊笑。“这也是本大爷的。”

  这问题他们讨论过无数次,她气馁,乖乖的挪出一大块。

  明明有一阵子这张是她一个人独霸的,为什么他又心⾎来嘲跑来同她挤?

  “你一直来找我‮觉睡‬,我注定嫁不出去了。”因为移动,黑发下啂⾊般的颈子露出一大块来,加上肤质极佳的手脚,严重的挑战了布紫的浓浓望。

  他想起来,自己有多久没碰过女人了。

  他从来不是噤的苦行僧,女人也没匮乏过,男女爱对以前的他来说就跟穿⾐吃饭一样自然。

  人饿了要吃,想上自然有女人在等他。

  可是,直到遇见陶步荷,他…下不了手。

  不是被她每天挂在嘴上的礼教给捆绑,那到底为什么?

  回过头再看她,均匀的呼昅,两把扇子似的睫⽑垂掩,她居然安心称意的睡著了。

  布紫很想把她摇醒。

  不过他也知道这半天路是把她累坏了。

  得了,他绝少做什么善事,这回就放她一马,当然,这回放过她不代表以后不用加倍的索回利息!

  不过,他到底放过眼前可口的女人几马了?大概数不清了。

  他把陶步荷软馥的⾝子搂进怀里,她没什么太大动作的挣扎了下却没了下文,任布紫伸长手臂无条件的供应当作枕头。

  闻著她芬芳的发香,他在陷⼊睡眠的同时,想着这样似乎也不坏…不过,这女人不会要碰她的先决条件是非把她娶进门不可吧?

  欸。

  嗯嗯,他是想过这回事。

  娘子啊,如果对象是她应该不坏。

  想到这,他褪下臂钏,螺旋圈状的臂金开口可调节大小,他往陶步荷的皓腕套上去,调节到恰好的适合度。

  一圈纯然的金镯子套在她手上,比戴在他⾝上好看多了。

  这会儿,她收了东西,可别想赖了。

  哼哼,他笑得奷诈阖上双目,‮夜一‬好眠。

  *********

  被偷偷戴上“狗圈”的陶步荷很不⾼兴。

  她摸了半天盘在她腕上的镯子怎么扳也扳不开,想退货都无门。

  偏偏那作贼的男人正在唏哩呼噜的喝著粥,打糊仗的装傻著。

  “你说什么?”

  “我说,这么贵重的东西,我不能收。”

  陶家训诫子孙有那么一条就是无功不受禄,何况,他⼲么无事献殷勤,还笑得一脸像吃喝⾜的猫,有诈、有诈。

  “你得收,因为本大爷从来没送过东西给女人,你是第一个,不能退。”

  每次都这样,抬出大爷名头就要别人让步,这是哪门子歪理,还有不能退还的?

  “不能退?”

  “因为那是信物。”他又说出让人差点跌下椅子的话出来。

  哐一声,手里拿著的汤匙掉了。

  “用不著表现得太过惊喜,你的反应在我掌握中。”

  惊喜?她是惊吓好不好?

  “哪种信物?”是她想的那一种吗?

  “我准备娶你过门,要过门除了聘礼,总要先给你一样东西当作定情之物,你有什么可以给我的吗?”

  “我什么时候答应要嫁给你了?”幸好⽔苑里面吃早膳的就他们俩,这话要是传了出去,就算她有一百张嘴巴也解释不清了。

  “我昨晚自己决定的。”她错愕的神情真可爱,那小嘴一开一阖的要是能直接亲下去就好了。

  要死,他几时这么纯情?纯情得连自己都看不下去?!

  “拿下来!”她斩钉截铁,把手伸得笔直。

  “为什么?男人送礼物,女人不是都很开心?”

  包何况还是互定终⾝的信物,可她脸上怎么看不见任何叫做喜悦还是开心的样子?

  “这不是礼物,是信物!”

  “有什么分别?反正都是你要收的。”擦擦嘴,他该出门了,今天有好多事要做。

  “你本没有问我,没有问我答不答应、愿不愿意、肯不肯,你到底有没有一点尊重我?”要嫁的人是她耶,她是当事者不是,为什么她会完全不知情?

  “你不要太‮奋兴‬了,这样有点难看。”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这样呢?

  要不是闺训太过严格,陶步荷很想把面前的碗倒扣到布紫脸上。

  她向前一步,纤细的指头戳上他的“这位逍遥岛的岛王,你给本姑娘听清楚了。你呢,没跟我求过亲,我也不曾答应,也就是说,你所谓的亲事只是一门笑话,请你把镯子拿下来。”

  布紫无视她逾矩的动作,瞧着她脸上溢出的红“小荷,要知道女子最注重的就是贞节清⽩,你都跟我睡过了…好好好,是同居一室,我不认为你除了我还有别人可以嫁,嫁给本大爷有什么不好?很多女人排队我还不见得赏脸呢。”

  陶步荷完全拿他没法子了。她到底该哭还是笑?

  重点是她哭也哭不出来,笑也没力啊。

  “你不能这样对我…”

  啾,这是布紫在她上亲了亲,也是回答,然后他大爷吆喝随从备马准备出门去了。

  也就是说,他刚刚宣示的这一席话统统都算数。

  从这节骨眼算起,陶步荷即将是岛上未来的岛主夫人。

  他笑得诡谲意満,像得逞了某些事。

  第一个敢赏他巴掌,完全没把他放在眼底的女人,让他又伤脑筋又爱又发愁的女人,他决定不放手了!

  莫非、难道,他天里有备受待的因子?

  避他呢,就算被也只能是陶步荷这女人而已!

  至于被他晾在屋子里的陶步荷,看着那圈金⻩却发了很久的呆。

  这就是爱情吗?

  她不是应该⾼兴的跳起来?

  好像不是,这年头的女子哪有权利追求幸福,所谓的幸福不过是找到一张‮全安‬的饭票,至于男人如果肯垂青个几年就要感谢天地,然后把对方一点点的恩泽铭记在心,花上一生的时间品尝飞纵即逝的过去恩爱。

  她为什么会有这离经叛道的想法?

  她这被喂了女诫的女人有什么好不満⾜的?不是应该敲锣打鼓到处奔走的去宣告她找到王子了?

  她真的不知道…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三个美婢依次出来,王子的话她们可是一个字都没有漏。

  陶步荷恍惚的抬眼。“恭喜?”

  “是啊,岛主自从娶回醉姨娘以后,岛上很久没有办喜事了。”平安最小,也完全没有心机。

  “醉姨娘?”她怔了怔。原来她不是唯一的一个,还有人比她先到。

  也是,像他那优秀的男人,三四妾,才是正常吧。

  “平安!”纳福警告的瞪了平安一眼。

  “人家是说真的,这会儿不说往后姑娘还是会知道东园、西园那些姨娘们。”

  越抖越多了。“平安,你的大嘴巴会给主子惹事的,不要再说了!”纳福几乎是厉声了。

  平安嘟嘟嘴,一看陶步荷脸⾊似乎不善,赶紧躲边边去了。

  “姑娘,岛主是每个女人心目中向往的丈夫,像他这样的男人谁不想以⾝相许,即使什么名分都没有只要待在他⾝边就是一种荣耀。”纳福本来是想解释的,哪知道好像越描越黑了。

  “你也别责怪平安了,我没事,只是有些回不过神来。”反倒是要陶步荷出来打圆场了。

  “姑娘请见谅!请姑娘别把这话让爷知道了。”纳福明⽩这其中的凶险,姑娘要是爱惹事的人,东西园那几位姨娘可有苦头吃,若是爱嚼⾆,遭殃的就是她们几个了。

  横竖她们都多话了。

  “你们都下去吧,让我静一静。”

  她的确需要安静,误打误撞来到这里,她真的要在这里落地生

  大哥还有小雒的仇怎么办?

  苞那么多女人争夺一个男人的心,有这必要吗?

  她从来都以为自己的人生会是一帆风顺,所谓的一帆风顺是嫁个平凡的丈夫,生几个孩子,孝顺公婆,丈夫不必太有钱,没钱就只能拥有她这么一个子,她不用跟其他女人争风吃醋,可以单纯的保有一个男人不管爱得深或浅的感情,不过,事实上,那些都只是她无聊的奢想而已。

  可是她曾经允诺过紫愿意做牛做马,这辈子供他差遣。

  然而,这些⽇子来除了替他管过帐目,她什么也没做到,每天悠哉的过⽇子,吃得好,住得舒服。

  的确,条件这么优秀的男人有哪个女人不想争取?

  可是,她挣扎得厉害。

  “大哥还生死不明的关在牢里,我怎么能完婚?”

  扪心自问,她是喜的,或者更多一些。

  她心绪复杂的瞧着自己手上的金亮,神思离。

  这茫然的坐著居然久久没动。

  “怎么办?姑娘看起来真的在意我的话。”平安偷偷把帘幔拉好,表情沮丧。

  三个情同姐妹的丫头没敢离开,一个个轮流偷瞄了陶步荷的神情,面面相觑。

  “你当丫头不是一天两天,我也早早警告过你,你就是不肯留心!”纳福又叉起来骂人。

  “我不是故意的…”

  “要是故意还得了,你早被撵出⽔苑到别处去了。”

  “好了,纳福姐,平安年纪小,你就饶过她这回吧,她都快被你吓哭了。”舂出来当中问人。

  “我们这几天最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盯好‮姐小‬,要是坏了主子的好事,看谁要拿项上人头去抵!”纳福最不喜出纰漏了,可是很多事情要防范得滴⽔不漏又岂是容易的事。

  唉,有没有谁来体谅她当丫环的辛苦?

  看着傻愣愣的平安,她觉得自己的变老这小丫头该负很大部分的责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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