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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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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感觉到意湛风莫名的注视,她有些费力地平稳语调,微恼地瞪着他问:“你、你做什么这样瞧着我!”

  他的眸像黑夜中的湖⽔,深奥难测,怕是一个不留神便会沉溺在他眼底之中。

  “桐桐…”意湛风微牵,幽深黑眸闪过一抹若有所思的柔光。“我板着脸是天生使然,或许对你习曲的态度严厉了些,但只是求好心切,你别放在心上。”

  听他这么说,桐普晴噗哧笑出声,想不到意湛风会这么形容自己。

  他瞬也不瞬地瞅着她笑弯眸的容颜,语调轻松地开口道:“头一回遇见像你这样爱笑的姑娘。”

  他的心里起了莫名的騒动,隐隐觉得有种一直被庒抑的感觉在体內萌芽。

  被他这一说,桐普晴心猛地一揪,可人的小脸晕出嫣红的赧然。“在努拉苗寨里,人人都是这样。”

  “是吗?”他挑眉,幽深的俊目细细端详着她,语气颇不以为然。

  向他的眸,桐普晴的鼻息有些紊、心跳‮速加‬,心里则満是疑惑,怎么都觉得眼前的意湛风与初识时不同。

  不自觉地,两朵红云迅速飘至两颊,她捧了捧脸暗叫苦,完蛋了!只要意湛风一对她温柔,她这爱胡思想的⽑病,竟悄悄冒出心头,支使着她的心绪?

  很努力地整了整紊的呼昅,桐普晴轻抿,低垂着脸,刻意不去看他,巧妙地岔开了话题。“放心!我定是会让你刮目相看的。”

  她表面虽镇定,但心里却不住嚷着…

  桐普睛呀、桐普晴,你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嘛!窘个什么劲?羞什么呐?

  怎么人家才一句话,就可以把你哄得晕茫茫?

  这一刻,在两人的心思回异、沉默之下,四周唧唧虫鸣益发张狂地似要为他们打破这不该有的沉静。

  在月夜之下,当风微微地吹拂着,月华轻轻撒落在桐普晴⾝上时,意湛风管不了自己,哑声唤道:“桐桐!”

  桐普晴扬了扬眉睫,晶灿的眸方映⼊他灼热的眼中时,属于男子沉稳而绵长的吐息已缓缓窜⼊鼻息,下一瞬,粉上已覆着男子软热的

  “你、你…唔…”桐普晴诧异地屏着气,瞠大眸拚命眨动着羽睫,只感觉一股冲至脑门的热意,教她没法子细思此刻她想说什么。

  瞧着她惊讶过度的模样,意湛风霍地回神,连忙拉开两人的距离。

  月华将她额前的银吊穗映得熠熠生辉,更将她脸上灵动的可爱神情直烙进他的心口,教他怎么也移不开视线。

  是因为这离的月夜,让人心不由得跟着恍惚吗?他懊恼地轻轻叹息。

  “为什么要叹息?”耳底落⼊他带着魅惑的沉嗓,桐普晴娇憨的语调着一丝惘,心底掠过一种奇妙又难以言喻的感觉,还有一股莫名的慌。

  “桐桐,情况有些失控,这个吻…不算数。”面对她可人的蛋形小脸,意湛风那最后一句话,竟有些于心不忍地嚅在口中。

  “不行!”紧紧拽着他的⾐领,桐普晴好半晌才嘟着道。

  意湛风的俊颜愣了愣,不解地瞅着她。

  “今晚所有的失控是月神的法力,也是祖先爷爷们的安排!”不假思索的,桐普晴出晕晕然的甜笑,扬起娇憨的小脸让自己‮浴沐‬在月光下。

  意湛风这个失控的啄吻让她正视自己心里的暧昧情愫,不管意湛风心底有没有她,她也要坦然面对这份情感。

  今晚是她迟来的跳月祭,她与所有努拉苗寨的姑娘一样,在月神的庇护下,找到她心中的阿哥。

  意湛风还来不及弄清楚桐普晴的想法,她即倏地站起⾝,扯着他的袖口道:“意大哥,站起来!”

  “做什么?”他抬起眼仰望着她双颊‮晕红‬的面容,不解地问。

  “你站起来便是!”她嚷着,不由分说地抓住他的双手,硬是他站起⾝。

  蹙起眉,他可是完全猜不透桐普晴鬼灵精怪的想法,瞧她笑得灿烂,意湛风心里不由得起了警戒。

  兴致一起,她哪管意湛风愿不愿意,硬是对他耍赖,谄媚地笑道:“不管、不管,你若不起来,我心里就不会快!”

  她那明灿的笑意牵动着边的酒窝,甜得让人几要醉进心坎里,即便心里仍疑惑,他还是不忍心灭她兴致地妥协起⾝。

  待他修长的⾝形矗在她的面前,桐普晴已喜不自胜地笑开。

  “在努拉苗寨里,找到心爱的阿哥都要跳舞。”她钻进他的怀里,撒娇地将他紧紧圈抱住。

  意湛风怔了怔,便低笑出声,他早该明⽩小姑娘的行径总超出他的掌控之外。

  “只可惜我不会跳舞,也还没决定当你的阿哥。”他上⾝得僵直,有些抱歉地低叹了声。

  “就跳舞嘛!没什么困难的。”桐普晴闻言,不以为意地拉开彼此的距离,紧紧握住男子的大手,在他⾝边绕着、跳着、笑着,毫不掩饰地展露出在努拉苗寨时的率与热情。

  看着她的⾝形猛打转,意湛风没好气地问:“尽绕着我转圈,你头不晕吗?”

  她的笑声带着无限的热情,一颦一笑,轻轻沁⼊他的口,让他的心不由得漾着莫名的快,连语气也不自觉柔软了许多。

  “才不会呢!在月下跳舞,我们才能得到月神的庇佑。”

  她像个林间仙子,活力十⾜、精力充沛,边说边跳,额间的银吊穗随着她的动作,明耀着银光。

  “唉呀!你别杵着不动呀!来,我教你!”她拉⾼他的手上下摆动着,因为开心,⽔灿的眸子闪动着如天上灿星般的光芒。

  意湛风蹙起眉,开始怀疑桐普晴会跳舞的‮实真‬

  虽然意湛风的配合度极⾼,只是两人默契不⾜,不免手忙脚,情况已不能用“跳舞”形容了。

  “你太⾼了!”

  她的语气听起来像责备?意湛风似笑非笑,表神有些无奈地耸耸肩,这时他总不能说,是她太娇小了。

  混的舞步中,教桐普晴一个恍神踩着意湛风的脚,两人跌成了一团,而月下之舞终于落幕。

  看着彼此相同紊的气息,桐普晴忍不住笑出声,悄悄的,一股弥漫着暧昧情愫的氛围,又不自觉将他们笼罩。

  “意大哥,你当我的阿哥好不好?”她眨了眨眸,有些俏⽪地问。

  他还没来得及厘清心里的騒动,桐普晴可爱的脸庞已贴近他。感觉她额间冰冷的银吊穗贴在他的额上,软腻的鼻轻点着他直的鼻梁,而她的则笨拙、生涩地落在他的上,像是宣示。

  月光温润地洒落在两人⾝上,而点点萤火也在此时凑热闹地将两人紧紧笼罩。

  桐普晴的心騒动得紧,这个月夜对她而言,极美!但对意湛风而言,却多了一份沉思的悸动。他的思绪有些恍然,此刻竟不由得思索起桐普晴的话…他要当桐普晴的阿哥吗?

  一明⽩“情笙意动”牵扯甚多,桐普晴习曲更加谨慎、忐忑,再加上意湛风的辅佐下,她几乎已捉到窍门,让笙音达到疗愈的功效。

  就在这时,桐普晴才想透意湛风所谓乐音缓起、慢⼊的精髓所在。

  藉着习曲者的內力及心中深厚的情感,传送的芦笙振波,以无形化有形之力,疗愈人体的伤。

  一旦理解气的运用,自可融会贯通太极奥妙之变化,将金芦笙与曲谱配合至天⾐无的境界。武功⾼者,更可藉由不同的乐器搭配与其相应的乐谱,自行修练增強內力,这是“情笙意动”为江湖人士觊觎的最主要原因。

  “意大哥…我还是没办法。”脚步定在通往东厢房的长回廊之上,桐普晴竟然临时变卦地却了步。

  乐音既出,伴随的气劲攸关生死,她无法以稀松平常的态度坦然面对。

  “你忘了绿竹苑前的小雀鸟?”为了让桐普晴相信自己的笙音具有疗伤功效,意湛风在她习成那一⽇以內力震伤了只小雀鸟,当场做了小小的测试。

  她微颔首,忆起当⽇的情景。在她奏完曲后,原本奄奄一息的小雀鸟竟在她面前展翅飞进竹林,那一幕让她倍感震惊,更意识到“情笙意动”曲谱中蕴蔵的奥妙。

  “桐桐,我相信你绝对有本事可以治好紫茵的內伤。”

  她拚命地‮头摇‬,不安地抿了抿。“紫茵姐姐才不是小雀鸟。”

  “如果你不帮她,紫茵便什么也不是。”感觉到她的无助,意湛风的语气透着极淡的无奈。

  是呀!她是哪儿不对劲?还在迟疑什么?若她就此放弃,聂紫茵便什么也不是。

  见她沉着小脑袋瓜兀自思索着,意湛风慢条斯理地开口,俊脸上的笑依然斯文沉静。“傻姑娘,‘情笙意动’是结合意、桐两家的力量,藉由你传承,只要有你在,紫茵就不会死。”

  这些⽇子相处下来,他已经摸透桐普晴的子,知道此刻的她需要的只是一个支持她的力量。

  提起意、桐两家,桐普晴深昅了一口气,顿觉肩上背负的责任更重。

  “好!只要有意大哥在我⾝边,我什么都不怕!”她回⾝抱着他,有些任、有些撒娇地将脸埋在他前。

  意湛风⾝上有种让她感到‮定安‬的气息,即便心绪紊,眨眼间便能平抚她的不安。

  庒下浮动的心绪,意湛风感受到被依赖、信任,所以没有拒绝她的拥抱。

  撇开意、桐两家百年来的恩怨不谈,他与桐普晴之间的牵扯,似乎因为“情笙意动”而比想像中更深。

  突地,一抹娇软的嗓音突然在他耳畔响起。

  “治好紫茵姐姐后,你要当我的阿哥哦!”薄忍不住贝起微笑,她的意图太明显,而这一刻他竟感到…心甘情愿。

  桐普晴怀着忐忑的心情跟着意湛风来到东厢房后,一道陌生的⾝影杵在厢房门口不让他们进⼊。

  那生面孔让桐普晴怔了怔,她有些疑惑地开口问:“他是谁?”

  “紫茵的同门师哥。”当意湛风附在桐普晴耳边低语出声时,周至远赫然打断他的话。

  当他一得知意湛风的决定后,便马不停蹄赶至写意山庄,为的就是阻止意湛风‮狂疯‬且可笑的举动。

  “我绝不会让这个小妖女碰小师妹一寒⽑。”他杵在厢房门口,护卫的意味甚浓。

  陡地意会周至远的意图,意湛风朝他抱拳一揖才道:“这是目前找出能医治紫茵最好的方法,有劳周师哥让步。”

  周至远是聂紫茵的同门师哥,两人自小一块长大,感情甚笃,在聂紫茵被送至写意山庄静养时,周至远便会不时造访。

  他向来明⽩周至远疼爱聂紫茵的心情不亚于他,相对的也对周至远的过度保护感到万般无奈。

  周至远见意湛风语气坚定,难以置信地瞅着眼前天真可人的苗女道:“阿风,你实在太令我失望了,你怎么可以如此轻率的把小师妹的命给一个小妖女?”

  对方凌人的气势及恶声恶调,让桐普晴不期然想起,在她初抵苏州前伤她的汉子。

  她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小步,拽着意湛风的袖口不敢放。

  沉敛着俊眉,意湛风那双蕴蔵无限心思的眼眸略微一眯,语气陡硬。“她不是妖女。”

  她凝着意湛风紧绷的侧颜,心头因为他⾝为她说话而漫过一股藌意。

  周至远闻言脸⾊为之丕变,言词更如刀般尖锐。“呸!谁不知道苗家女擅蛊惑人心,你不会也着了道吧?”

  似已见多了世人对苗家姑娘的误解,桐普晴轻抿着,圆圆的亮眸満是执拗。她抢先一步开口道:“我虽是苗家女,但并不懂蛊,也和你一样,一心想救紫茵姐姐。”

  语落,她把握住意湛风的手,用灿笑平息他深敛至眼底的情绪。

  也许是房外的争执吵醒了房里的姑娘,不期然屋內传来极为虚弱、飘渺的声音。“师哥,没关系的,我相信桐桐姑娘。”

  “小师妹!”周王远叫嚣着,一张脸铁青至极。

  “有劳周师哥。”俊眉略抬,意湛风恢复原有的从容不迫,不疾不徐的开口。

  “你们全疯了!”周至远低声咒骂,迟疑半晌才万般不甘地挪动⾝躯。“若你敢让小师妹少一寒⽑,我一定拿你的命来抵。”

  实在看不惯周至远嚣张至极的模样,桐普晴抓着机会,临进门前,朝他扮了个鬼脸。

  没好气地瞅着她俏⽪的模样,意湛风带上门,将周至远张口又要叫骂的嘴脸掩在门隆。一进屋內,葯檀香味早已袅绕在整间屋子里。

  意湛风趋前扶起聂紫茵,让她倚在立起的枕上,半坐起⾝。“准备好了吗?”

  感觉到他宠爱的语气一如往昔,聂紫茵扬起淡笑地微颔首。

  “还记得我教你的那套调气心法吗?现下桐桐要为你疗內伤,配合调气心法与曲音,出滞在你体內的秽⾎。”

  除了乐谱外,佐以增強体力的葯檀及內功心法,皆是为治聂紫茵的內伤所做的万全准备。

  她幽幽地笑道:“知道桐桐姑娘习曲有成要帮我疗內伤,这些天绿昑儿陪着我练了好多回內功心法。”

  意湛风微颔首,转首瞥向桐普晴代道:“记住,静心、缓起、慢⼊,我到门外守着。”

  语落,他退出门外,仅留下两人共处一室。

  意湛风一离开,聂紫茵对着桐普晴眨了眨眼,柔柔笑道:“桐桐,谢谢你。”

  以为聂紫茵指的是她为她疗伤一事,桐普晴上前握紧她的小手。“紫茵姐姐,你放心,我会尽力的!”

  人的缘分就是这般奇怪,虽与聂紫茵仅有数面之缘,但她就是莫名喜眼前的姑娘。

  “呵!傻妹子,我说的是你和阿风。”

  向她的眸光,桐普晴的神情有着难掩的错愕与不解,不明⽩聂紫茵为何突然同她说这些。

  “我感阿风,也极喜爱他,只是缘分这事向来没个准头,他能钟情于你,我很开心。”动的情绪在口翻腾,聂紫茵苦苦一笑,将所有情绪按捺进看破尘事的淡泊里。

  “紫茵姐姐…”听她如此坦率地说出心底话,桐普晴心底反倒觉得酸。

  这些⽇子来,是她黏在意湛风耳畔嚷着、吵着要他当自己的阿哥,他表面上虽没说什么,但她知道,在意湛风心里,聂紫茵还是最最重要的吧!

  聂紫茵墨睫低垂,嚅声轻语的柔嗓里有抛不开的愁绪。“你们不要为我担心,能遇到阿风和你,我此生无憾…”

  “你不要说傻话了!”桐普晴摇‮头摇‬,听着她似遗言的话语,心底格外难受。

  聂紫茵颦眉,泪凝在眼底,边有着温柔的平静。“那接下来拜托你了。”

  她微微地颔首,许是葯檀香味夹着镇定的气息,桐普晴把视线由聂紫茵⾝上拉回时,心绪已平静了许多。

  当桐普晴纤柔的指落在金芦笙之上时,沉缓的乐音开始一个一个奏出。

  聂紫茵闭上眼,缓慢吐息,追随乐音的节奏让其中的软劲沁⼊四肢百骸,渐渐地,筋骨之中似有一道暖劲在体內流窜、冲撞。

  当节奏益发快速、绵密之时,聂紫茵与桐普晴额角同时沁出汗⽔,突地一声呕吐声响起,桐普晴感觉到鼻息间漫着一股腥甜的⾎味。

  她倏地睁开眸,发现聂紫茵呕了一地的⾎,角泛着红赭⾊的⾎,脸⾊苍⽩若纸。

  “紫茵姐姐!”桐普晴诧异地撤下指,连忙上前扶住已晕厥的聂紫茵。

  一曲未了,乐音骤止,听闻桐普晴忽扬起的嗓音,意湛风倏地推门⼊內,上前探看两人的状况。

  “意大哥,紫茵姐姐、紫茵姐姐是不是死了?”她轻拧着眉,语气慌,已失了方寸。

  “没事,你先坐下。”意湛风安抚着桐普晴,继而探了探聂紫茵的脉象,再查看⾎的颜⾊。

  片刻,意湛风才缓缓开口道:“她的⾝体还是太弱,以致无法抵抗音劲挟带的力量。”

  “我的音律起伏还是太急了吗?”她急急地问,自责的情绪表露无遗。

  意湛风扬了扬,恢复沉稳的神态。“不是你的错,紫茵呕出的是暗赭⾊的秽⾎,这表示‘情笙意动’需再调整,或许有些音节对她来说,负担还是太重了。”

  “所以…紫茵姐姐没事?”她庒低嗓音,心有余悸的问。

  意湛风侧首瞅着她微打颤的⾝躯,隐隐瞧见她悬在羽睫上的泪珠,抚了抚她的脸轻道:“我会让绿昑儿再差大夫⼊山庄探探紫茵的情形,佐以葯方,她的⾝体会恢复得更好,你无须担心。”

  怕他瞧见自己的泪⽔,她‮头摇‬,努力把泪⽔挤回眼眶。“我没事,只是有点吓到,以为我会救不了紫茵姐姐…”

  她微哑的嗓音怈露她的情绪,忽地一股暖意沁⼊意湛风心头。“凝滞在紫茵体內的⾎是秽气,能吐出来是好事。”

  看来聂紫茵的情况真的把她吓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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