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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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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清早,于捷嘴里咬着吐司,匆匆忙忙往外冲。

  死了、死了,这是他这个月第八次迟到,教授要开除他了。

  自从莫海岚回家处理⺟亲的丧事,一个月没来于家,他平稳的生活发生了惊逃诏地的变化。

  三餐不定时,闹了几次胃痛,上班老是迟到,工作时也心不在焉,不知道被教授敲了几次脑袋。

  这年头找到⾼薪的工作不难,但要找到符合‮趣兴‬、待遇又不错的却是千难万难,毕竟他研究的东西太冷门。

  真希望海岚快点回来,他的生活早点恢复正常。

  他心里算着,她已经请了四十五天假,这期间他去找过她六次,送了奠仪、花圈,还帮忙布置灵堂,陪她守灵…咦,不对,算算⽇子,她⺟亲早已出殡,为什么她到现在还不复工?不会是不想做了吧?

  “…海岚?”他才出大门,就见她提着大包小包的行李站在门外。

  于捷很自然地把吐司塞进嘴里,帮她提行李,陪她进屋,再打电话给教授请假。

  教授一定骂死他,他们那个研究室人数本来就不多,他是唯一的正职,却一天到晚找⿇烦。天知道,他也很无奈。

  处理好一切事情,他进厨房倒一杯⽔给莫海岚。

  “你怎么提着行李?”

  莫海岚没接下⽔杯,只是抬头对他露出一个凄惨的笑容。

  “我爸今天娶新老婆进门。”

  “啊?!”她妈去世不过一个半月,她爸这么快就再娶,会不会太无情了点?于捷坐到她⾝边,将杯子塞到她手里。“先喝口⽔吧,慢慢说,我在听。”他握住她的手。

  她咬咬嘴,双眼红通通,却没有掉一滴泪。

  接过⽔杯,她喝了一口。“爸爸说,一个完整的家不能没有女主人,我也需要人照顾。真好笑,家里一个个年纪都比我大,饭是我在煮,家务是我在做,爷爷也都是我陪着看医生,给他们擦⾝子、喂饭,料理一切杂事,谁照顾我了?”

  但她毕竟还是个‮生学‬,还要上学,她一早起,做全家的早餐,午饭的菜也事先煮好放冰箱,想吃的人自己热。

  她每天中午都请假从学校回来看爷爷,换尿布、洗单,打点家务。幸好她快毕业了,老师又体谅她,所以这一个半月过得有惊无险。

  她以为她可以营造一个⺟亲尚在世的环境,帮妈妈守住她至死念念不忘的家。

  但每一个人都嫌她做得不好,爸爸每天都在念:袜子不见了、睡⾐找不到,亲戚们埋怨没有热菜热饭吃,连都三天两头跑得不见人影,要劳烦全家人去找。

  所以爸爸要娶新老婆代替妈妈,所以她终究搞砸了妈妈拚命守护的家。

  她又气又怒,跟爸爸吵了一个多礼拜,最后只得了一句“她欠管教”果然就有一个新妈妈来管教。

  她想哭,却哭不出来,因此爸爸再娶的当天,她就抱着妈妈的牌位离家来找于捷。他是她最后的依靠。

  于捷坐到她⾝边,大手揽她⼊怀,她抓着他的⾐襟,边说边哭。

  他越听越生气。娶老婆只是为了照顾家里吗?子应该是丈夫携手一生、相依相偎的伴侣吧!

  那个新嫁⼊莫家的女人也很奇怪,结婚之前都没有打听一下莫爸爸是什么样的人,老婆刚死一个半月就再娶,不觉得这样的男人很差劲?

  但于捷也不能当着莫海岚的面骂她爸爸,那样太没礼貌。

  他更担心一件事,她就这样离家出走来找他,她家人会怎么想?会不会告他?

  “就算要告我,我也不会她回去。”他在心里决定,绝不让她回莫家做牛做马还被嫌得一无是处。

  找个时间,他要去找莫爸爸谈一谈,让莫海岚在于家待下来。跟她认识这么久,他一直谨守本分,不⼲涉她家的事,但现在,他忍不住了。

  莫海岚一会儿怨⽗亲薄情,一会儿说起⺟亲种种好处,下一句又怪自己没用。

  于捷知道她⺟亲过世,情绪本来就不稳定,⽗亲再娶,更是在她心中揷下一把刀,这时候对她说再多安慰的话都是空虚的。

  他一把拉起她。“走吧!”

  “啊?”她呆呆愣愣地任由他带着往外走。“去哪里?”

  “吃饭、逛街。”他要带她出去好好玩一玩,将所有开心与不开心的事都发怈出来,再好好睡一觉,接‮生新‬活。

  “可是我还要上课。”

  “今天请假。”

  “怎么可以?”

  “为什么不可以?你太认真了,做人偶尔要放松一下。”他很为她心疼,她才十八岁,⾼中还没毕业,一般少女这个年纪都还在⽗⺟亲的羽翼下娇憨成长,她却已经工作多年,⺟亲死后,还要支撑整个家。

  她常常嚷着不想管,却没有真正放开。

  她⽗亲少了老婆,连⾐服都找不到,她不只要打理整个家,还要照顾一瘫一呆的两位老人家。

  莫家奉养二老的孝顺行径广为邻里传颂,她的爸爸、叔叔、姑姑兼被称为孝子、孝女,但他们真的付出过一丝心力?

  没有。在莫家,会亲力亲为照顾老人家的只有两个,莫海岚已逝的⺟亲,还有莫海岚,其他人从来只是动口不动手。

  有时候,于捷将自己放在她的位置,设⾝处地,若他是她,待在那样的家中,他会怎么办?

  每次他都一⾝冷汗地从幻想中惊醒。太可怕了,那样的⽇子本不是人过的。

  他因此钦佩她,也更加恋她。她是那样地坚強美丽,如果有一天,她愿意嫁给他,他一定会爱惜她一生一世。

  “放松…”她低喃着,脑海里转着⺟亲的音容笑貌。她哪里认真了?妈妈才是全天下最认真的女人,但结局…

  妈妈说,只要能跟心爱的男人在一起,再辛苦也不怕。她可知道,她的眼才闭上,心上人便娶了另一个女人进门。

  像妈妈那样,嫁一个深爱的男人,陪他吃苦打拚,真的幸福吗?

  妈妈在天上有知,怨不怨爸爸?

  女人的一辈子是不是只能像妈妈那样?

  莫海岚心灰,心冷的同时,一簇火也在心底慢慢燃起。

  *********

  于捷和莫海岚的嘴巴张大得可以塞进一颗鸭蛋。

  他们的对面坐着莫叔叔,来求莫海岚回家,因为新大嫂进门不过一星期,就开始发威,她不准亲戚们继续赖在老家,赶了一天的人,没人理她,一家子亲戚死⽪赖脸惯了。

  所以隔天,她花钱请人把亲戚们的东西都丢到大马路上。

  莫叔叔、姑姑现在也无家可归了。

  他们当然不服,但莫爸爸被新老婆治得服服贴贴,哪里还管得了弟弟、妹妹,只是不停地打躬作揖求他们走。

  亲戚们这才知道莫海岚⺟女的好,但莫妈妈过世了,求也求不回来,他们只好找莫海岚。

  莫海岚心里有一点悲哀,也有一点痛快。“叔叔别忘了,我是第一个被走的,怎么可能回得去?又有什么立场?”

  于捷诧异地看着她。他以为她是赌气离家,但现在她的说法似乎是她也受到迫。

  “海岚,叔叔知道错了,当⽇不该骂你,说你小气,容不得亲戚也容不得新妈妈。我们现在才知道你聪明,肯定是早料到新来的那个女人心肠恶毒,才跟大哥反抗。我们都决定了,这次要跟你站在同一阵线,叫大哥把那女人赶出去,你回家好不好?”莫叔叔说。

  原来还有这一出!于捷睨了莫叔叔一眼。这班烂人,嫌人碍眼就把人赶走,遇到⿇烦了就想请回去助一臂之力,哪有这样简单?

  他不会再让莫海岚回去给他们做牛做马,想都别想。

  莫海岚有一点佩服爸爸的新老婆,能解决这一堆⿇烦,该是多么強悍又精明。

  “叔叔,你们都罩不住,我又能有什么办法?我现在还靠老板吃饭呢!没有老板收留,我可能已经去跳碧潭了。”

  “但那是你家啊!你才是真正的主人,岂能让那女人鸠占鹊巢?”莫叔叔咬牙道。

  莫海岚不着痕迹地踢了于捷一下。

  于捷眼神一闪,温和的气质隐隐浮现一抹凌厉。“莫叔叔是吧?你想让莫海岚跟你回去也不难,她跟我预支了三个月的薪⽔,加上她在这里又吃又住一星期,大家认识这么久了,我也不好意跟你们要零头,薪⽔加租金就算五万块吧!先把欠的还我,她随时可以走。”

  “啊?!”莫叔叔大吃一惊。“我听说海岚是在于先生这里打工,一个月薪⽔只有三千,一年也才三万六,怎么可能要五万块这么多?”

  “打工是之前。她搬来以后,跟我商量她没地方住,希望我分一间房租给她,至于租金就从她薪⽔里扣,不⾜的部分她会加倍工作还给我。她如今在我这边是正职,月薪一万五,另外五千是她在这里的生活费。”

  “她还在读书,能做什么工作?”莫叔叔认为于捷是在敲诈他。

  “洗⾐、煮饭、料理家务,顺便帮我整理工作上的文件,打字、存档,再加上跑跑‮行银‬吧!堡作量不多。”

  听起来像是一份‮人私‬助理的工作。莫海岚能这么迅速找到一份养活自己的工作,莫叔叔也很开心,但是…

  “海岚,你怎么会预支薪⽔呢?”

  “叔叔,我出来的时候只带几件⾐服,我不预支,怎么生活?”莫海岚叹口气。“我现在才知道住家里的幸福,什么东西都有人帮忙准备,不像在外面,什么事都要打算,要烦恼⽔费、电费,可以说每天睁开眼,除了烦恼钱,还是烦恼钱。”

  莫叔叔有点呆滞。他是来找莫海岚抱怨求救的啊,怎么变成听她诉苦?

  “海岚,”他揷嘴。“既然你也不喜住外面,我们一起回去吧?”

  “可是我欠了一庇股债,还没还清前,我走不了啊!不然叔叔帮我还这几万块。”

  “这个…”莫叔叔起⾝。“你的问题我会回去找人商量,一定会有办法的,你别急,我想到方法就回来帮你。”他离开了,跑得比飞还快。

  于捷有点不可思议。“五万块就把他吓走了?”

  “五百块都可以把我叔叔吓得魂飞魄散。”她撇撇嘴。有一次爷爷住院,出院的时候,全家人去接爷爷,妈妈到柜台结帐,因为现金带得不够,想跟叔叔先借五百,叔叔也是跑得像飞一样。

  于捷忍不住好笑。“这么小气的人也不多见了。”不过莫家叔叔有致命弱点更好,方便于捷打发他。

  “他只是对亲戚小气,自己每年都带老婆、孩子出国去玩。”说着,她心里不噤有些羡慕,做叔叔的孩子比做她爸的孩子幸福多了。“于大哥,我想回家一趟。”

  “去看你的新妈妈?”说实话,他也对那个厉害的女人很感‮趣兴‬。

  莫海岚轻哼一声。“我努力五、六年也办不到的事,她居然只花一星期就做到了,我当然要去见识一下。”

  “其实她的做法并不好,随便把别人的东西丢出去是犯法的,真奇怪你叔叔、姑姑们怎么不‮警报‬?”

  她也很纳闷。“我也想知道答案。”

  “一起去吧!”

  “你去⼲么?”

  “告诉你爸爸你在我这里啊!不通知一声就收留你,我怕人家哪天告我。”

  “什么啊!”她⽩他一眼,起⾝往外走。“要去就快。”

  “来了。”他追上她,牵住她的手。

  她瑟缩了下。他的手好温暖,暖得她手脚有点发软。她忍不住转头看他,见他笑得一脸温柔,小脸马上红了。

  “于大哥…”他们这样手牵手回家,好吗?

  “怎么了?”他一脸坦然,手指却很不安分,试着和她的手指互扣。

  她有些惊、有些喜,再看一眼他那双如海一般深邃的眸,心融化了,忍不住和他十指相扣。

  她低下头,看着两只握的手,说不出的満⾜充満⾝体。

  *********

  于家和莫家只隔了一座公园,徒步约二十分钟的路程。

  莫海岚离家七天,再度回来,有一种走错门的感觉。

  以前家里住了太多人,东西到处都是,客厅永远看不见整齐的沙发和茶几,鞋柜更是长年处于爆満的状态,放不下的鞋子就东一只、西一只的。她和妈妈虽然每天收,但屋子还是得像垃圾场一样。

  但今天,家里不止不凌,茶几上还放了一盆花,光从窗帘间隙透进来,整间屋子好像杂志上的照片,那么美,又那么不‮实真‬。

  莫海岚的口闷得慌,她不知道在心头冲撞的热流是什么。

  “咦?”一个女人,大概三十出头的年纪,怀里抱着一个洗⾐篮,手中牵了个小男孩,刚从楼梯上走下来,看见莫海岚,她愣了一下。

  “你是海岚吧?”

  莫海岚点头,不说话,只是瞪着她。

  “我是你的新妈妈。”女人说,同时拍拍手边的男孩。“叫姐姐。”

  莫海岚还是没出声,眼里冒火。她的妈妈死了,她没有妈妈,她不承认这个女人。

  还有,为什么会有这个小男孩,难道妈妈未死前,爸爸就跟这个女人勾搭上了?

  女人像是读出了莫海岚的心思,她放下洗⾐篮,抬手轻拢额前落下来的刘海。

  她的‮势姿‬很优雅,也很从容,那是莫海岚从未在妈妈⾝上见过的。妈妈以前洗⾐服,一个洗⾐篮本放不下,要三个。妈妈每天都很忙,忙得没有空打扮自己,忙得没有时间优雅和从容。

  这个女人占据了妈妈的位置,破坏妈妈辛苦守护的家,莫海岚讨厌她,但心里又有一点点羡慕她。同样做子,妈妈累得像条狗,还没人感,这个女人却如此舒服和轻松,为什么?

  女人开口道:“你别误会,威威是我和前夫生的孩子,不是你爸爸的。我前夫两年前过世了。”

  “你为什么要嫁给我爸爸,我妈妈才过世一个多月。”莫海岚忿忿地说。

  “你爸爸是个可以依靠的男人,而我一个人带威威很辛苦,我需要一个老公。”

  莫海岚不敢相信。“你本不爱我爸爸。”

  “我会从现在开始学着爱他。其实婚姻里爱不爱本无所谓,能够一起生活就好。”

  这是什么鬼论调?莫海岚气得脸都红了。

  于捷赶紧拉住她。“冷静一点。”

  女人这才把视线转向于捷。“你是于先生吧?海岚多亏你照顾了,谢谢。”

  于捷发现,这不是一个泼辣的女人,相反地,她理智又厉害。

  “不客气。请问莫先生在吗?我想跟他谈谈海岚的事。”

  “我先生不在。但你若想谈海岚替你工作的事,我先生说了,海岚已经长大,她可以自己决定留在家里,或者住在你那里。”

  于捷眼里闪过一抹冷光。这女人真,她在莫海岚面前这样说,以莫海岚的个,还会回家吗?

  果然,莫海岚哼了一声。“我不会回家的。”

  莫海岚上当了。于捷在心里叹息,她还是太嫰。不过他喜。对面那个女人虽然漂亮,但太深沉了,一言一行都在耍心机,莫爸爸娶了她,以后必定要尝到苦头。莫家还会有一番风雨。

  “这是你自己的决定。”女人说。

  莫海岚气得咬牙。“你把叔叔、和姑姑们赶出去了。”

  “他们已经成年,又都成家立业了,凭什么还要哥哥养?”

  莫海岚心里承认她说的话,但还是想不甘心。“你把他们的东西丢出去,这是犯法的。”

  “那也要他们有胆量‮警报‬啊!”女人撇撇嘴。“我观察他们三天,他们只会耍嘴⽪子,真要他们做事,不可能。”她只差没说莫家那些亲戚都是蛀虫而已。

  莫海岚知道,她叔叔、姑姑们没有机会回这个家了,他们永远斗不过这个既有心机又有手段的女人。

  她看一眼焕然一新的家。或者,连她都没有机会回来了?这女人不像是有肚量的人,虽然她一直表现得涸仆气。

  “妈妈,我饿了。”突然,小男孩威威开口说。

  “抱歉,我要去做饭了。”女人说。

  莫海岚咬牙切齿地转⾝往外走。她再嫰也听得出女人话中的逐客意思。

  客人?在那个家里,她已经变成一个客人了,那已不是她的家。

  于捷深深地望了女人一眼。好深的心机,但这样攻击一个小女孩,值得得意吗?

  女人别过头,不看他。

  她也曾经天真,是现实教她成长的,她自认没错,但那个男人那似笑非笑的神⾊却让她忐忑。

  “是你们先拒绝海岚的,以后不要来找她。”他淡淡地丢下两句话,转⾝追上莫海岚。

  莫海岚一边踢着小石子,一边低头往前走。

  “我知道你想要有个家,我会给你。”于捷走上前去,牵住她的手。“我家就是你家。”

  那不一样。一栋房子不是家,有⽗⺟、子女,一家人和和乐乐地生活,那才叫家。她想念⺟亲还在世的时候,虽然家里吵吵闹闹,但趣事也不少。以前觉得这个家很讨厌,失去了才知道它也有好的一面。

  “于大哥,你说婚姻到底要不要有爱情?”她⽗⺟热恋结婚,却是这种结果;那女人心底毫无爱恋,但能生活得悠然自在,到底哪一种才是正确的?

  “婚姻里没有爱,就像煮饭没放盐,虽然也是可以吃,但你喜那种滋味吗?”

  她笑了,却是眼眶泛红,泪悬在眼里,久久不落。

  “原来爱情就是盐巴。妈妈在菜里放了太多的盐,所以菜变苦了,最后…没人爱吃。”她⽗⺟的婚姻是一盘过咸的菜。

  这样看来,还不如不放盐,起码食物的原味不会像加了过多的盐,难以⼊口。

  “不是这样的。”于捷快步跑到她面前,她站定,他捧起她的脸。“婚姻里不只要爱丈夫、爱孩子,更要爱自己,只要调配得宜,这盘菜就会像你每天帮我煮的饭,⾊香味俱全。”

  她定定地看着他,光照在他脸上,闪闪发亮,他真的好好看,她有一瞬间恍惚,又马上清醒过来。

  当年⺟亲跟⽗亲私奔时,⽗亲也像于捷一样昅引人,让⺟亲深深地着吧?⺟亲不是个没有脑袋的女人,她也曾经能⼲美丽过,最后落得如此结局,只是因为她被爱情冲昏头。

  女人啊,好傻,为了一个看不见、摸不着的东西葬送自己,还不如不爱,自己一个人好好生活!

  不,一个人也很可怕,每天面对空的屋子,然后被孤独庒垮。她一定会结婚的,她要有一个家,一个悲伤的时候可以遮风避雨的地方。

  可是她不要为爱结婚,她要…

  莫海岚脑海里的画面定格在爸爸的新老婆走进客厅时的姿态。那个女人心中没有爱,却活得像开屏的孔雀般耀眼夺目。她要那种婚姻,没有爱情,但是很理想、很实际。

  她下意识地退开,看见于捷眼里的错愕,她的心像被狠狠揍了一拳。一刹那,她想投⼊他的怀里,但是恐惧拉扯她的⾝子,她动也动不了。

  她转过头,不忍再看他,视线望出去,变成了一片鲜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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