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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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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火燎原和陶乐善决定在一个很温暖的舂天里结婚,这一年蓝冬青和范悠悠也刚刚新婚,孟虎再过几个月就要当爸爸了,现在每天都抱着《新手妈妈》、《育儿圣典》、《养小孩不等于养狗》这类的书籍猛啃,要是韩三月到赌场里来小赌两把打发时间,孟虎就会大家清场,谁敢靠近韩三月一公尺之內,就等着他一拳送来。最让人受不了的是他自己戒烟嫌没伴,硬拉着兄弟们跟他一块戒,尹夜预言,等小婴儿出生,孟虎一定会变本加厉,如果是男孩就算了,女孩的话,孟虎绝对不准任何一只雄生物靠近她,没救了。

  紧锣密鼓的婚礼筹备由火灿仲全权处理,他很⾼兴看到火燎原获得幸福,所以对于婚礼细节毫不马虎,新郞新娘只要等着送进洞房就好。

  今天,烫金喜帖送到,正面不可免俗地印着喜气洋洋的提字和图案,火燎原和陶乐善自觉没有太多设计美感和品味,所以喜帖样式是火灿仲挑的,他们没意见,反正帖子发出去,大家了不起多看个两眼,最后的下场还不是送进资源回收场。

  “咦?!”

  陶乐善本来只是随意翻翻,本能地瞄了新娘和新郞的名字。

  新娘写着陶乐善三个字没错,新郞却出现了她完全陌生的名字。

  袁哲人。

  谁呀?

  “火大哥,帖子印错了,新郞打成别人了啦!”她将手上那张喜帖递到两个男人面前,指着路人甲的名字嚷嚷。太夸张了吧,印错一个字她还能体谅是笔误,但三个字全错是在搞啥鬼?!

  火燎原看了帖子一眼就转回去盯着电视节目,満脸不在意,好像新郞不是他也无所谓,陶乐善为之气结,婚前恐惧症几乎发作,倒是火灿仲疑惑地问:

  “你不知道这是燎原的另一个名字吗?”

  啥?“什么东西?!你说什么东西?!”

  “『袁哲人』是燎原的本名呀,燎原没说过吗?”看她吃惊的模样,一定是没说。“袁是我们⽗亲的姓,他叫哲人,我叫彦人。”

  “为什么你没说?!”陶乐善狂摇火燎原。又是一件她不知道的事!

  “我以为我说了。”火燎原掏掏耳。

  “哪里有呀?!我一直以为火燎原是本名!”

  “想也知道,有人姓火吗?”他一掌揽着她的肩,把她扯进臂弯埋,状似箝制,实际上是安抚。

  “我和燎原都很习惯用后来的名字,朋友间也都火燎原、火灿仲的叫,如果不是制式法规在某些地方不得不用本名,我们差点都忘了自己姓袁。”火灿仲笑道。

  “这种事还能忘呀?!”拜托,是她小题大作吗?不,是眼前这对意兴阑珊的兄弟有问题!

  “对于毫无瓜葛的⽗亲,留着他的姓氏纪念他有个庇用?要不是户政事务所⻳⻳⽑⽑说什么违法、什么火不是⽗姓⺟姓哇啦哇啦的庇话,我们老早就去改了。”火燎原冷哼。

  “那『火』是…”她还是一头雾⽔。

  “燎原提过我们两兄弟被卖掉的那件事吗?”

  “嗯。”关于那件事,她知道,火燎原全说了,说的时候脸孔好温和好⾼兴,像在分享最愉快的回忆。

  他说,他们兄弟俩因为⽗亲的赌债而被架到‮店酒‬去打工,那时的债主就是黑道角头“火老大”他是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有张凶恶的脸孔,据说看到火燎原的第一眼就是先把不断咒骂他的嘴给打歪,然后将两人丢进‮店酒‬后的厨房去清洗几千几百个酒杯盘子。那一天他们两兄弟洗到凌晨,才洗完一批又来一批,最后是直接瘫在流理台边睡死。

  想逃跑,被捉回来,下场是工作量暴增。

  想反抗,火老大赏他们爆栗的手劲可不会因为他们年纪小而留情。

  想认命,却又不甘心债务不是他们欠下的,凭什么要他们来还?

  抵债的⽇子并不好过,如果这种人生还得延续好几年,那么赖活着不如快快去死,要不是还有一个⺟亲在,火燎原老早就豁出去和火老大⼲一架来决定胜败,被打死的话就算解脫,对他而言也是好事。

  不情不愿地工作工作工作,做到累出病来,小小的年纪,吃得不够好、不够,抵抗力异常的弱,火灿仲先倒了下来,倔強的火燎原比他多撑两天。

  胡里胡涂昏过去,又胡里胡涂醒过来,两个人被安置在巨型双人上,软绵绵的垫像云一样会陷下去,晒过的被子充満太的味道,除此之外,不远的地方飘来油焗烤食物的香味,他们跳起来,果然看到边的桌上摆満食物,那时谁也顾不得⾝在何处,房间是谁的,食物又是谁的,急乎乎捉过来就是一阵猛扫,一匙焗饭,一口腿,満叉子的义大利面,全往嘴里塞。

  “两只饿死鬼,又不是不供你们吃喝,赌什么骨气不吃呀?活该你们饿昏过去。”火老大就坐在房里另一侧的书桌后,笑觑两人狼呑虎咽。

  一看到他,火燎原及火灿仲…那时当然还不是这两个名字…都知道应该要吐掉嘴里的食物,以彰显他们两兄弟对于黑道老大供应的东西不屑一顾,可是他们太饿了,咀嚼和呑咽变成一种本能。

  “吃慢一点啦!噎死你们!”火老大又是一人赏了他们脑袋一记硬拳,打得两个人的脸差点塞进浓汤盘里。

  两兄弟唯一的反抗就是他要他们慢慢吃,他们偏要快快来,直到桌上每一个盘子都被得⼲⼲净净,火燎原満⾜地摸着肚子瘫坐在地,火灿仲则是低声向火老大道了句谢谢。

  “觉也睡够了,懒也偷够了,肚子也塞够了,滚回去洗碗!”火老大拎着他们丢出去。

  火老大,一副凶神恶煞样,实际上他呀,本就不是那么一回事,只是一只纸老虎。陶乐善记得火燎原说出这句话时,嘴角轻杨。

  火老大总是吼他们,却不曾真正伤害他们,‮店酒‬里难免有些狗眼看人低的家伙存在,以欺负他们为乐,火老大总会适时出现,像个英雄似地喝退那些家伙,然后…又是一人捶他们脑袋一拳,要他们自己学会坚強一点,别当个人见人想踩的软柿子!

  他们对火老大的感情非常复杂。

  讨厌他?太早踏进社会,看到黑暗的一面,他却无时无刻都在教导他们学习生存,不是给予他们完全的依赖,而是要他们学着长大。

  喜他?不不不,火老大不是一个会让人喜的家伙,脸长得凶不说,行为、个都不及格,除了开‮店酒‬之外,他还经营赌场和娼寮,当然,六喝彩也算他一份。

  他是个绝对反派的角⾊。

  尊敬他?崇拜他?鄙视他?恐惧他?厌恶他?

  太多情绪混杂在一块,他们也无法厘清。

  他他们去学校读书,一下课就要赶紧滚回‮店酒‬帮忙,晚一秒钟都会被火老大拎着耳朵骂。

  他他们边洗碗边背课文,‮试考‬要是不能低空飞过六十分,他们就等着抄书抄到手断。

  他他们吃饭运动,他们这个、他们那个…甚至后来他们的⺟亲在餐厅工作时昏倒,送进医院被诊断出肝癌末期时,也是火老大他们不准拒绝他的帮助,从住院、化疗、医葯费,全部一手包办,嘴上说以后会叫两兄弟加倍‮钱赚‬还他,却不曾用⽩纸黑字写下多少金额。

  他让他们的⺟亲顺遂了心愿,在最后阶段得到⾝体与心灵的平静満⾜。

  他就像个威严十⾜的⽗亲,帮两兄弟处理⺟亲的后事。

  他们很感他,打从心里而出。

  可惜的是他们的感没有说出口过,火老大在自己的生⽇宴会上被仇人派来的卧底杀手,以近距离方式从他脑后开了一,当场⾎⾁模糊,整颗脑袋完全碎掉…

  “我们两兄弟不知道他的‮实真‬姓名,只知道大家都叫他火老大,也曾听过和他识的朋友叫他金火仔,『火』应该只是他名字中的一个字。”火灿仲将喜帖叠好放进纸箱,另外拿出等一下要誊写的名单再检查一次,边向陶乐善说明:“我们想替他留下些什么,纪念他曾经存在我们心里,或许…本只是我们自己没办法忘记他。”

  “…你们两兄弟好婆婆妈妈哦。”真是可爱的两个小男孩,对于火老大有満満的孺慕之情,说不出口,就用行动来表示,如果火老大地下有知…应该会跳起来打他们一顿,跟他们说…要跟我姓也去弄清楚我到底姓什么好不好?!

  “什么婆婆妈妈?你当我们是娘儿们呀?!”火燎原箝着她的脖子,作势凶她,另一手却在哈她庠。

  “本来就是呀,太感了啦,哭哭啼啼的,羞羞脸。”哈哈哈哈,好庠!

  “谁哭哭啼啼了?!”可恶,教训这个口不择言的小家伙!

  火灿仲看着弟弟和未来弟媳笑闹,他露出浅笑,开始书写要发出的喜帖信封,邀请亲朋好友来祝福他们,两人见状也不再偷懒,一个帮忙折喜帖,一个帮忙将信封封好,贴上爱心形状的贴纸。

  边工作,边闲聊,她很认真地问:“以后小孩要姓袁还是姓火?”姓火可能没办法报户口哦。

  “…不知道。”

  “嗯,我等他们长大之后再跟他们说这一段快乐的故事,如果他们也想跟着火老大姓,就叫他们自己取一个,好不好?”害她也好想替自己取一个“火”字头的名字,来纪念火老大对于丈夫所做的一切。嗯,火乐乐?火热热,呀哈,配火燎原刚刚好!

  火燎原点头。

  “火大哥,签字笔借我一下。”陶乐善向火灿仲讨来一个信封和笔,振笔疾书。

  “怎么了?有漏掉的人吗?还是你突然想到还要邀请谁?”

  “好了。”少少三个字,她写得很快。“这一个不能忘,忘了就没办法开桌吃饭罗,要他准时到,主桌留一个位置等着给他坐咧。”

  谁呀?这么重要?

  火燎原折好喜帖,等着要塞进去,一从她手上拿过信封,他怔住,好半晌才笑出声,把她手上的笔接过来,在时间地点旁边补充一句“给我准时到”才将喜帖放进去,再递给火灿仲要他在封口处贴爱心贴纸。

  火灿仲好奇地翻到信封正面,跟着噗哧一笑…

  以后,他要娶的女人,一定也要是一个在听完他的故事后,会愿意拥抱他,愿意给他笑容,愿意继续爱他,就像小陶爱燎原那样,还有,愿意亲手在喜帖上写下那一个等同于⽗亲的姓名…火灿仲在心中默默定下择偶条件,带着鼻酸的笑意,封上信封,将它放置在那一叠喜帖之外,上头陶乐善笔调飞扬的字迹,写着…

  火老大。

  【全书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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