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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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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褚茉等了几天,果然等到了⽗亲来找她。她面无表情地站在门边,看着⽗亲。

  “小、小茉…”

  褚兴盛站在她的住处门口,正想开口讲话,看到她⾝后的席火,表情似乎很意外,整个人畏缩了一下。

  “您好。”席火⾼大的⾝子立在褚茉⾝后,就像是褚茉的屏障靠山一样。

  褚兴盛缩着膀子点点头。

  褚茉看着⽗亲,觉得眼眶一阵发热。

  才几天没见,怎么⽗亲看起来像是比上次更瘦、更蜡⻩了?

  想起⽗亲可能做的事,她努力硬起心肠,收起对⽗亲的同情心,下让自己的情绪显得太过动。

  依照过去两、三年来的经验,只要她流露出心软的表情,就等子给了⽗亲勒索她的筹码。

  “进来说话吧。”她让了让⾝子,将门板推得更开。

  褚兴盛默默地走进去,找了一张椅子坐下。

  席火对褚茉说道:“我到厨房的后台菗烟,有事叫我。”

  对于席火将客厅让给她和⽗亲私下谈话的体贴,褚茉漾起感的笑容。

  席火安抚的握了握她的手,对她⽗亲点点头后,走进厨房去。

  褚茉走到客厅,在⽗亲对面的位置坐下来。

  “你找我…是需要钱吗?你应该知道,我的店刚被烧掉,没钱能给你了。”

  “我知道…”褚兴盛微微点了一下头。

  褚茉深昅一口气,直接问出一直像刺一般卡在她口、害她无法安眠的疑问。“爸,是你放的火吗?”

  “不是、不是!当然不是我!”褚兴盛露出惊愕万分的表情,不断地对她‮头摇‬不否认。

  “那为什么火灾那夜,你会出现在那里?”褚茉露出不相信的表情。

  “我…我是…我那天没走远,所以…”褚兴盛说到一半,察觉出她的不信任,眼中流露出悲哀的神情,没再说下去。

  褚茉神⾊复杂地看着⽗亲。

  褚兴盛叹了一口气。“这几年,我让你很失望,对不对?”

  褚茉没说话,只是将脸转向一边去。

  “小茉,我很抱歉…对不起…我没用,不是个尽责的好爸爸,做生意失败,欠了一大笔债,全让你一个人扛…”

  “别再说了,就当我还你养育之恩。”她垂下眼,不想听这些没有意义的话。

  “我…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说‮险保‬金的事…”

  “什么‮险保‬金?”褚茉倏地抬起头来,脸⾊一瞬间变得死⽩。

  “我、我想…你的店烧掉了,我、我…”褚兴盛的声音忽然哽了一下。“…反正,不久后你会得到一笔‮险保‬金,拿到‮险保‬金后,你可以…”

  “‮险保‬金?原来你这次不跟我拿钱,是为了店面火灾后的‮险保‬理赔吗?”没等⽗亲说完,褚茉脸⾊一变,突然站了起来,不可置信地瞪着⽗亲。

  “火灾?不、不是…我是说…”褚兴盛愣了一下,也马上站起来。

  “原来你知道心怡姐有为店面加保一百多万的火险,所以才会放火烧了店?拿到‮险保‬金之后又如何?纵火是‮共公‬危险罪,要被提起公诉坐牢的啊!”她既伤心又绝望,死命握着拳头对⽗亲动地喊道。

  “小茉!小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不会去烧你的店…”

  “你都曾经想偷偷卖掉我的店了,我要怎么相信你不会动歪脑筋到店面的火险‮险保‬金?”

  “小茉,怎么了?”听到了她的喊叫声,席火立即从厨房的后台奔了进来,眼神在他们⽗女之间来回看着,关切地问道。

  褚茉回⾝埋进席火的怀里,崩溃的无声痛哭。

  “真的不是我!真的不是我放的火,真的…”褚兴盛有些动地否认道,脚步渐渐往门口移动。

  席火抬头看他,眉头蹙了起来。

  褚兴盛像是害怕极了他的视线,忽然转⾝就往门口冲去。

  当他要开门时,褚茉转过⾝来,奔上前去拉住案亲。

  “爸,说清楚!说清楚到底是不是你做的?是不是你这么狠心,为了钱就要断了我的生路?”她満脸泪痕地问道。

  “不是、不是…”褚兴盛露出异常挫败的表情,用力地甩开她的手,拉开门,就要往门外冲去。

  “爸…”褚茉跟着追了上去。

  褚茉的住处是一般的公寓,门外就是狭窄的楼梯口,他们在楼梯口拉扯,席火十分担心,也赶紧跟了上去。

  “不是我放的火!你放开、放开…”褚⽗叫道。

  “爸,你不要逃避,告诉我实话!”褚茉紧紧拉着⽗亲的手臂,怎么也不肯放开。

  席火脸⾊难看,不知道该如何下手,拉住情绪失控的褚家⽗女。

  接着,不知是怎么拉扯的,在一瞬间就发生了意外。没有人能拉住⾝形晃向楼梯口的褚茉,席火和褚茉的⽗亲,就这么眼睁睁地看着她重重地摔下楼梯!

  “小茉!”席火撕心裂肺的惊恐叫喊声,在楼梯间里不断回

  褚茉的⽗亲则是傻了,软软地跪坐到地上…

  褚茉在浑⾝难忍的疼痛中醒来。

  睁眼望见一片⽩的墙壁和天花板,鼻尖闻到浓浓葯味,她很快就辨认出自己正躺在医院的病上。

  在门口打‮机手‬不断联系的席火,一发现她的动静,立即切断‮机手‬,跑到她⾝边来。

  “小茉,你醒了?”席火摸摸她的脸,満眼的关切与心疼。

  她张开口想说话,却发现喉咙⼲痛得像火在烧一样,发不出声音。

  “想不想喝⽔?”

  她点点头。

  席火倒来一杯⽔,小心翼翼地让她喝下去。

  喝了⽔后,她想抬头看看自己的伤势,⾝子却沉得无法挪动。

  席火轻轻庒下她的⾝子,主动说明她的状况。

  “你的左手臂轻微骨折,头部后侧受到‮击撞‬,有些脑震,还有一些挫伤。医生说休养一阵子就会好了,没有其它太大的伤害。”

  “我爸呢?”褚茉点点头后,沙哑地问道。

  “呃…他很好。”席火犹豫了一下。

  “他是不是走了?”她的语气充満失望。

  席火马上否认。“没有!你出事之后,他一直待在你⾝边没有离开。他…非常关心你。”

  褚茉没有说话,眼中渐渐浮出泪光。“他现在在哪里?”

  席火看着她好一会儿,斟酌着要如何开口,表情显得十分犹豫。“小茉…那个,你⽗亲的事…”

  “怎么了?”褚茉看着他,等他说下去。

  “那个…”席火抓抓头,心中暗暗骂了好几句没有修饰的脏话,清了清喉咙。“那个,警方刚刚打电话来,说抓到纵火犯了。”

  “是谁?”褚茉紧张地抓住他的手。

  “纵火犯不是你⽗亲,是讨债公司里的两个小弟。警方认为那个讨债公司有可能涉及不法暴力组织,要深⼊追查。”

  “是吗…不是爸爸…不是爸爸做的…”褚茉一听,先是愣了一愣,接着情绪开始动,呼昅急促了起来。

  “别动。”他握紧她的手,‮吻亲‬着她的脸颊。

  “我、我想见我爸爸,跟他说对不起…”她拉开被子想下

  席火赶忙庒着她。“你不要随意下,医生说你脑震的状况还要再观察一阵子。”

  “可是,我跟他说了一些很不好的话,甚至怀疑是他放火烧了店面,想要我把火险的‮险保‬金给他,他一定很伤心…我要跟他道歉…”她眼眶含泪地说道。

  “小茉,你爸爸不会介意的。你先放心养伤,等伤好点了,我再陪你去探望你爸爸。”

  “可是…”她十分犹豫,没注意他用了“探望”这个不太寻常的字眼。

  “放心,你爸爸现在没事,而且我保证,你爸爸一点也不会怪你的。”席火语气十分坚定地说道。

  “是吗?”她还是十分的难过。

  他弯⾝,吻了吻她的

  ‮吻亲‬之后,她静了下来,张大眼望着他,像个路的孩子,等着他指引她要怎么走才好。

  席火握着她的手,用大拇指缓缓‮挲摩‬着她的手背,露出有些心不在焉的沉思表情。

  “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跟我说?”她摇摇被他握着的手。

  “你怎么知道?”他回神一愣。

  “虽然你长了一张坏人脸,但又不是戴了面具,怎么会看不到你的喜怒表情?你的脸上就明明⽩⽩地刻了四个大字…‘我很烦恼’。”她笑着抬起没有包石膏的右手,在他脸上比了四个角落。

  席火瞪大眼,下意识地抬手脸,惹来她一阵笑。

  “有什么事情,你说吧。反正我都经历过讨债公司烧掉我店面的事了,还有什么不能承受的?”

  席火没有立即回话,一反常态地轻蹙着眉头,望着她的神⾊十分复杂。

  “别摆这种忧郁小生的脸,你不适合走这条路线。”她取笑道。

  过了一会儿,席火叹了一口气,对她笑道:“等你好些了,我再跟你说,现在你先乖乖养伤吧。”

  “嗯。”她柔顺地点点头。

  “醒来就说了这么多的话,还一度情绪动,因此撑了几分钟后,褚茉便因強烈的倦意袭来,昏昏然的又睡了过去。

  席火坐在边,眉头揽得死紧,望着她的表情,显得心事重重…

  *********

  席火抓着⽔果刀,一边小苹果,一边喃喃骂道:“真是香蕉个拔辣!谁规定照顾病人都要削苹果的?”

  “你对着一颗苹果,念什么香蕉、芭乐?”

  “没有啦!喏,削好了,吃吧。”

  “…你是不是偷啃了好几口?”褚茉瞪着被削成不规则橄榄球状的苹果。

  “你从头到尾看着我削的,我哪有偷吃?”他没好气地说道。

  “你削太久了,我中间一度睡着过,没有从头看到尾。”

  “…嫌我削得难看?不吃拉倒!”席火一恼,作势要将手收回来。

  不等他收回去,褚茉赶紧将削得快只剩果核的苹果抢过来,送到边咬一大口。“嗯,好甜喔!”她的边漾出娇甜的笑意。

  席火不太⾼兴地低哼一声。

  “别气了,我开玩笑的啦!我只是很惊讶,你这双弹琴那么灵活的手,竟然不会握⽔果刀。”她对他笑道。

  “我又没有机会削⽔果给人吃过。”席火脸一红,耝声地说。

  “谢谢你。”褚茉听了,露出感动得不得了的表情。

  “谢、谢什么?”席火的脸变得更红了,不太好意思接受她的谢意。

  两人没开口,病房里陷⼊一阵静默,房里只有她“咔嗞咔嗞”的咬苹果的声音。

  虽然一片安静,没人说话,但两人之间的气氛是平和、自然,而且温柔的,没有任何不自在的尴尬感觉。

  褚茉吃着香甜的苹果,心里也一片甜滋滋。

  自从两年前⽗亲因为生意失败,不敢面对大笔债务而选择逃跑之后,她就从被娇宠、不知世事的小女孩,被迫‮夜一‬长大,坚強而且勇敢地面对⽗亲债务所带来的‮大巨‬生活庒力。

  但在心里,她时常觉得好累,希望能放下重担一口气,甚至有个肩膀让她靠一下。

  席火这些⽇子在⾝边陪着她、照顾着她,告诉她安心不要怕,让她的整颗心迅速地柔软了下来。

  她知道自己对他的感情,渐渐的越沉、越深、越浓,甚至开始有种无法自拔的感受。

  也许可能是因为他在她最脆弱的时刻,闯进她的心囚,才会使得她一向小心翼翼的感情放这么重。

  但她越来越喜他是事实,他对她的喜和疼爱也不容置疑,只是,大概在病上躺久了,太过无聊,她竟然开始担心,他们之间的感情,会不会脆弱到不堪一击?

  拿着啃净的果核,她低低叹了一口气。

  最近她实在太过多愁善感,竟然出现对爱情患得患失的症状反应了…

  “怎么了?叹什么气?”席火主动接过她手中的果核丢掉,并用⽑巾擦净她的右手手指。

  他这些天几乎⽇夜不分地住在医院里照顾她,结果渐渐给他抓到了照顾病人的心得来,为她打理一切生活细节的动作,也越来越纯了。

  “我在担心,我会越来越爱你啊!如果将来变得太爱你了,不能和你分开了,那该怎么办?”她的眼睫一垂,露出烦恼的表情。

  听见她主动地对他吐露近似表⽩的话,席火露出乐得快要飞上天的表情。

  “那很好啊!我们就不要分开,一直在一起不就好了?”他嘿嘿地傻笑着。

  看他笑眯了眼,她又好气、又好笑。“你这家伙,还真是超级乐观的天然动物格,少了一烦恼筋。”

  “什么天然动物?难道还有人杂诏物吗?”席火直觉地问道。

  “天然的意思,就是天生的。”褚茉眨眨眼解释。

  “喔。”席火点点头,过了一会儿才会意过来。“等一下,你是在说我天生就像动物吗?”

  “唷,变聪明了?”

  “马的!你耍老子啊?”

  “什么老子?你又不是我爸爸!”她的小脸一沉。

  “啊,不好意思、不好意思,你别生气,我的口头禅一时还没办法全部改过来啦!”他抓抓头,有些傻气地嘿嘿一笑,马上跟她道歉。

  他知道她不爱听脏话,加上他也曾发过毒誓不再讲脏话,所以这段时间的说话方式就慢慢改过来了,但偶尔还定会有一、两个“发语词”很顺口地就会溜了出来。

  “提到⽗亲,褚茉的神情黯淡了下来。

  一我爸现在不知道在哪里?有没有东西吃?是不是睡在街头?最近天气不太好,我爸又不太会照顾自己,我很怕他会生病。上回见了他两次,我老是觉得他变得好瘦、好老,健康好像出了什么问题…”她难过地说。

  席火听着她近乎自责的喃喃话语,挣扎犹豫的表情又出现在他脸上。

  “小茉…你爸爸…”他有些艰涩地开口,觉得脑子里有正反两股力量在打架,不知道该不该说出她⽗亲的事。

  脑袋里一边在喊…告诉她、告诉她、告诉她…

  另一边则在大喊…不要说、不要说、不要说…

  闹得他脑袋都快炸掉了。

  “席火,你不是说知道他在哪里吗?”她问道。

  “是啊…”席火捧着脑袋回答。

  “那你可以带我去看看我爸爸吗?”

  “等你左手上的石膏打掉后,我就带你去看你⽗亲。”唉,说不出口啊!

  “那还要三天耶…”

  “那就再等三天。”他露出没得商量的表情,心里却有些焦虑地暗暗盘算着;三天后,要怎么开口告诉她实情…

  褚莱鼓起双颊,对他有些无可奈何,但谁教自己目前算是暂时的障残状态,就算想他怎样,也心有余而力不⾜,就只好听他的话,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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