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方蝶云在毕少爵的办公室里已经坐了很长一段时间，她已经翻阅完三本时尚杂志，看流行服饰看得眼睛都酸痛起来，毕少爵还是没有出现。

　　她终于决定放弃，已经八点多了，她真不知道他的会要开到几点才能结束。

　　拿起手提包，她走出毕少爵的办公室，朝电梯走去的时候，突然看到面走来的人居然是毕少卿？

　　方蝶云全身一震，她赶紧调整自己的呼吸，想要自然的和他打招呼，然后平稳的走过他身边。

　　“你好。”她点头致意，肩膀擦过他的手臂，眼看就要错身而过。

　　“等一下。”一只手臂突然挡住了她的去路，他带笑的眼出现在她面前。

　　“你是不是在等我二哥？他马上就来了，还有一些事宜要代清楚。”

　　二哥？突然听到毕少卿用这样恭敬的语调称呼毕少爵，她真的感到非常地不习惯。但他的话却提醒了她这里是公司，所以他应该不会突然吻她才对。

　　“那我回去等他好了。”方蝶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看起来自然，而她似乎也做到了这一点，但在她转身的时候，毕少卿却附在她耳边道：“还记得我在简讯里跟你说的话吗？再见面时我要告诉你一件事。”他的声音就在她耳边，他的呼吸吹拂着她的耳窝，方蝶云耳马上红了。

　　她可以装作没有听到他的话吗？她楞在原地，莫名的不再前进，下午收到他的简讯时，她还觉得不可能会再次单独见到他，可是现在在无人的走道上，他们居然这么快又见面了。

　　“我会选择在一0一大楼等你，是因为那里是世界第一的高楼。”他直起了身体，嘴角边的笑容更加佞。

　　方蝶云仰起了头，察觉到他的停顿明显是在等待她的回应。不，她不想这样，不想被他放肆狂妄的笑容以及致命的吸引力勾引。

　　她低下头去，决定快步向毕少爵的办公室走去。

　　“大哥、二哥，我们要不要一起去吃晚饭？还有二哥的女朋友方小姐。”就在她举步的时候，身后却传来毕少卿这样的声音。

　　方蝶云无法再向前了，她心里的感觉难以形容，究竟是尴尬还是庆幸？是感到对毕少卿的愤怒还是无奈？也或许有着其他太多无法说分明的情绪。

　　她带着笑容回过头，无视毕少卿的存在而往他身后看去，看到毕少泽和毕少爵正一起走来。

　　“蝶云，等得不耐烦了吗？今天开会花了很长一段时间。”毕少爵以抱歉的笑容望着她。

　　她体谅的点点头，然后望着毕少泽说：“大哥，你好。”

　　“蝶云在等你的事为什么不早说？如果不是少卿提议散会，我们可能还会继续开下去。”毕少泽看到她也很高兴。“好了，我和少卿一起回家吃饭，不打搅你们的两人世界了。”

　　“大哥，我今天晚上也约了人，看来要回家的只有你一个人了。”毕少卿转过身，有意无意的挡在方蝶云和毕少爵之间。

　　“年轻人晚上多安排点活动也不错。”毕少泽温和微笑着，他也继承了毕家人优越的外貌，但他眼睛里的光芒显得尤其温柔。

　　“蝶云，你再等我一下，我马上就可以走。”毕少爵朝方蝶云走去。

　　“我约的是个美女，而且是我喜欢的人。大哥，你说你的弟弟有没有这个魅力可以追到那位美女？她不止人很体贴善良，还非常有原则。”毕少卿走到毕少泽身边，他的话每个字句都传到了方蝶云的耳里。

　　她跟着毕少爵转身，假装没有听到，假装并不在意。

　　毕少爵也是冷漠以对，显然他对这个弟弟的恋爱史丝毫不感兴趣。

　　“少卿，如果你真的想要安定下来找个女朋友，那么大哥相信，任何女孩子都会爱上你的。”毕少泽拍拍毕少卿的肩膀说道。

　　“而且我约她在台北一0一见面，我是想要让她知道，我对她的爱，在我心里永远是世界第一。”

　　他的话仿佛利箭般扎进了她的心，她的身体好像浸在冰水里，不但感到全身发麻，又有着更深的恐惧或…感动？

　　她的脸色愈加苍白，可是她不敢抬头、不敢回头，也丝毫不敢停下脚步，更没有发现毕少爵脸上那抹不以为然的嘲讽…

　　对于毕少卿刚才的话，他显然感到不屑。

　　她和毕少爵一起走进他的办公室，即使关上了门，她还是会感觉到毕少卿的目光仿佛穿透了门板，直直在她身上。

　　她突然明白，就算今天晚上她和少爵约会，也无法让自己惶恐不安的心变得安定，她看着毕少爵的背影，依然感到志忑。

　　毕少卿的确是个恶魔般的男子，凡是有他出现的地方，就会让她不得安宁。

　　“蝶云，我后天下午要离开台北去一趟内地，那边的合作案有了眉目，需要我亲自去一趟，不过不会很久，顶多两个星期就回来。”就在她如此忐忑的时刻，毕少爵却告诉她，他要离开她的身边两个星期？！

　　她有些不敢置信的看着他。“少爵，我不要你离开，不希望你现在…”她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细。

　　“怎么了？”正在关闭电脑的毕少爵抬起头，平静的眼眸里同时闪过疑惑和犀利。“你还在责怪我最近没有花太多时间陪你？我答应过你，忙完这一阵子，我一定会补偿你。”

　　“我不要什么补偿，恋人之间说什么补偿。”他的口气再度让她气。“你这么努力工作，我应该为你骄傲，也应该支持你…算了，当我什么都没说。”

　　如果她现在真的说出来，质疑他在工作和她之间更喜欢工作的话，少爵必定会和她发生争吵的。

　　现在的她很脆弱，哪还有力气和人吵架呢？她想向他寻求安慰，但是却又无法说出自己的烦恼…她要告诉他毕少卿在追求她吗？

　　不！强烈的直觉警告她，如果她说了，可能会造成不可收拾的后果。反正，她只要坚定自己的信念，不再见毕少卿，那么这件事也没有揭发的必要了。

　　毕少爵向她走来，温柔的拥住她。“我知道你心里有埋怨，但是蝶云，你一直是那么了解我，所以才会包容我，因为你的包容，所以我更加爱你。”

　　那句“我也爱你”她却久久无法说出口，只能沉默地靠在他怀里，心里的恐惧和混乱却丝毫没有平息。

　　“有时候我觉得自己是个过分的女人，或许不应该得到你的爱。”她闭起眼，万千思绪闪过脑际，她想到自己和毕少卿的吻，想到了这些天来她的神思恍惚。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脾气，你能对我表现出来，也表示你在乎我。”毕少爵并不是个毫无感觉的人，他也发现了她这些日子的烦躁，但是他却有自己的理解，而且自认已经解决了这个问题。

　　“好了，我们不谈这个了，你一定饿了吧，我们去吃你最喜欢吃的义大利面，好不好？”他的声音更加温柔，而她的心却愈来愈疼痛。

　　“好！”她几乎是屏住呼吸，才吐出这个字。

　　方蝶云，你一定要好好的整理自己的思绪，不能被那个恶劣的男子夺去了你的理智，你有这么好的男朋友，是不能够变心的！

　　她绝对、绝对不会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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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一整天，天空中就飘着那朵不祥的乌云，气压很低，迫着人的心情，教人无法舒畅起来。

　　毕少爵离开了台北，而方蝶云的心也随着他的离开而跌入谷底。

　　罢才她和毕雨柔通话，雨柔还告诉了她一件更令人烦恼的事。

　　“蝶云，二哥去了大陆，大哥忙于工作，三哥则有了想要追求的人，我这个做妹妹的，还真的感到有些寂寞呢！”毕雨柔半开玩笑似的在电话里抱怨着。“我真没想到看起来自信骄傲的三哥，竟是个这么痴情的人。”

　　“…”方蝶云完全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的话。

　　“他最近在追求一个女孩子，每天都去一0一广场等待她赴约，一直等到午夜十二点，然后又回公司里工作，每天早上三、四点才会回家来，平均一天只睡三个小时，我真担心他的身体啊！”方蝶云的心再度往下沉，过去几天毕少卿的确发过短讯给她，说会一直在老地方等待，原来他真的去了，而且等到这么晚…

　　“他这样盲目等着对方，其实不会有结果的。”方蝶云呢喃一句。

　　“是吧？我也觉得不会有结果，所以今天早上拦住他，按理说我三哥应该是非常受异，被女人倒追的那种白马王子，到底是什么样的女生，会让三哥如此重视，而且不断等待。”

　　“他今天还要去吗？”方蝶云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漫不经心。

　　“要！他跟我说这是他现在人生里最重要的事，不打动对方的心他绝不罢休。蝶云，二哥当年也是用这样的毅力追到你的吗？男生不管以前多么的游戏人间，是不是只要遇到自己的真命天女，就会变得这样执着和不顾一切呢？”

　　“我不太清楚。”心跳愈来愈剧烈，听到毕少卿还要这样等待下去，而她是绝不会出现的。她真想告诉雨柔，请雨柔转告他，他的等待绝对是徒劳无功。

　　可是毕少卿的决心是那样强大，她到底该如何去逃避和拒绝？

　　他只是在等待，她不去就好了，事情本来就如此简单，但为何他的“等待”却比任何猛烈的追求都还要牵动她心房，让她不安、教她惶恐？

　　币上电话后，方蝶云的情绪更加不稳定。她拿起手机，不知不觉就打开了他传来的相片，那个笑得这么恣意的家伙，现在却用最含蓄的方式在追求她？！

　　每天下午五点，就会有简讯传进她的手机里，而今天也不例外，方蝶云不用看也知道那上面的留言打哪处来。

　　老地方，六点起等着你，直到午夜。

　　绝不放弃的毕少卿

　　“女儿啊，今天晚上有个慈善晚会，要不要跟妈妈一起去参加？你整天待在家里，应该会很闷。”她的房门被母亲打开，方夫人带着慈祥的微笑走进来。

　　“妈。”她赶紧将手机放下，站了起来。“你自己去吧，我不太想去。”

　　“孩子，你最近到底是怎么了？是不是因为你爸爸不让你再去外面找工作，所以心里很不痛快？”

　　方夫人握住女儿的手，发现她的手竟冰凉得吓人。“冷气温度太低了吗？你怎么浑身冰冷。”

　　面对母亲的询问，方蝶云只是摇头。“爸他也是为了我好，三个多月就换了四份工作，也许我真的不适合在外求职，而且爸最近也没有我去他的公司里工作，我已经很感激了，怎么还会感到不痛快呢？”

　　“你能这样想就好了。”方夫人还是一脸担忧的看着女儿。“那么就是和少爵之间…”

　　“没有，我们之间没有问题。”她用力摇手反对，反握住母亲的手，出甜甜笑容。“你不要瞎心，只是因为外面天气渐渐变热了，所以我不太想出门而已，在家里看看书和DVD不是也很好？”

　　“你从以前就是个喜欢安静的孩子。”方夫人点了点头。“反正出嫁后也不能经常回娘家，现在就好好待在家里陪陪我们吧！”方夫人的口气，仿佛女儿很快就要出嫁了似的。

　　方蝶云想到父亲在过年的时候，似乎暗示过今年要办了她和少爵的婚事…这又是一件烦心的事，她真的有做好他子的准备吗？

　　她不想自欺欺人，在她心情摆不安的此刻，谈论婚嫁可能会让她精神崩溃。

　　“妈，不是有慈善晚会吗？记得让爸少喝一点酒，他毕竟年纪大了。”

　　“有女儿真是贴心。”

　　母女俩又说了一些体己话后，方夫人这才离开。

　　然而方蝶云的心思却早巳紊乱如麻，怎么也无法理出头绪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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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六点三十分左右，窗外响起了轰隆雷声，然后大雨倾盆而下，雨水淹没了整个市区，这明显是一场狂骤的豪雨。

　　方蝶云不住地在客厅里踱步，心想毕少卿应该会找个地方躲雨，不会傻得站在大雨里淋才对。

　　他当然不会这么傻，而自己又在胡思想些什么？

　　家里只有她一个人，方蝶云决定先吃晚饭，早点上看小说。

　　八点多时，她接到了少爵的电话，他还是一样很忙禄，说了几句话就挂断了。

　　之后，方蝶云就关上了手机…她觉得自己很鸵鸟，但是只有关上手机，她才会断了自己想去一0一的可怕念头。

　　晚上十点，方蝶云手里捧着一本小说，却一个字也进不了她的眼里，窗外的雨丝毫没有缓和的趋势。毕少卿肯定是开车出来的，他最好是已经开车回家，要不然也会坐进车里去避雨。

　　没错，她根本毋须替他担心，想要去找他的念头实在太过可怕，她无法接受这样胡思想的自己。

　　睡觉、被子蒙上头，她关了灯，心跳却依然快得诡异，她知道自己有未完成的事，正折磨着她的心灵。

　　忍耐，方蝶云你疯了吗？为什么想要去见他，你没有必要、更没有任何理由去找他啊…她在心里这样反覆的告诫自己，可是心跳的速度却不曾减缓，窗外的雨就好像敲打在她心房上，一声声都带来巨大的震撼。

　　他是个非常固执又大胆的男人，他的行为不是常人所能理解的，如果他现在真的站在雨里等她怎么办？他不是那种因为下雨，就会离开原地的男人，但是即使如此，他还是会去买把雨伞的啊，他又不是笨蛋！

　　方蝶云闭上眼，手不断的握紧又松开，心想只要熬到十二点就好了，十二点以后，不管怎样他都会回去的！

　　电话铃声突然响起，响彻原本安静无比的卧室。方蝶云惊跳起来，这才发现不是手机，而是家里的电话。

　　她没有多想，就拿起话筒，猜想可能是父母打回来的。

　　“你怎么还不来？我都坑诔死了。”电话那头传来颤抖的咒骂男声，显然对方很不高兴，正在大发脾气。

　　“我又没有说我会来。”电话里，雨的声音比任何时刻都听得更清楚，他似乎正站在没有遮蔽的地方，大雨兜头淋下，她也忍不住颤栗起来。

　　“十二点，还有两个小时，我会等你，反正都已经等了这么久，只是这该死的雨怎么还不给我停止。”毕少卿再一次咒骂起来。“很冷咧！”

　　“你…站在雨里吗？”她的声音颤抖得厉害。

　　“不站在雨里我怎么等你？”他反驳的声音显得她好像是白痴。

　　“那里有很多可以躲雨的地方啊，再不然，一0一入口处也可以躲雨。”她完全慌乱起来，他竟真的站在雨里等她？！“而且你为什么不买把雨伞？”

　　“我疯了吗，没买雨伞。我又不是大傻瓜。”毕少卿大吼一声。“你看看风雨这么大，一把雨伞避用吗？”

　　“所以我说你可以找个地方躲雨啊…”“我每天都站在原地等你，如果换了地方，还算在老地方等你吗？你傻子啊，我当然不能走开，既然都说了要在老地方等你，不管出了什么事，我都一样会站在这里的。”他的声音透过层层雨雾，清晰地敲打在她心坎上。

　　“你根本想用苦计来打动我。我告诉你，那是没有用的，我不会去的。所以你赶紧回家吧，不然感冒发烧可不干我的事。”方蝶云握紧拳头，不知是生气还是心痛，声音不住地发抖。

　　“我说过，我对你的爱是世界第一的，你以为世界第一的爱难道会惧怕下雨或刮风？”他的声音不止狂妄，还带着愤怒。“算了，我挂电话了，反正我会一直等你等到十二点。”

　　没等到她回话，他就真的挂断了电话。耳边突然变得清静，听不到他身边那些嘈杂的声音，也听不到他狂暴的怒吼。但方蝶云的眼里却出了泪水，她哽咽着呢喃自语。“你是个坏蛋，毕少卿，你真的很坏，用这样的方式我去找你。”他是在利用她的罪恶感，不然何必给她打电话呢？

　　她知道这是他的手段，可是却无法放任他不管，因为无论他多么的恶劣，他站在雨里等她的时候，已经完全打了她的心。

　　她不能不去，现在的她脑子都是他站在雨里的样子，心里忌的闸门已经被他打开，一些情绪开始泛滥。

　　那是她本来想要永久掩藏甚至埋葬的情绪，也是她对他的所有感情！

　　即使是罪恶，这一刻她也无从顾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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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毕少卿干脆将手里被风摧折的雨伞扔在地上，反正也无法遮风挡雨，他又何必多此一举？

　　任凭雨水倾在他的脸上、身上，他却依然坚持不离去。

　　他知道自己在赌，用这场雨赌她的真心，但是在等待的过程中，他的心竟也受到他预料不到的煎熬。

　　她即使今天不来，也并不会让他改变自己的计画，而且他有信心，她早就对他动了心，那么自己此刻的焦虑又是什么？

　　他的感觉，就好像真的在等待自己心仪的女子出现，那种焦躁、期待都真实的让他感到害怕。

　　他不应该这样想，她只是他计画的一部分，只是打败毕少爵的一颗棋子而已，她来不来都不应该如此动摇着他的心。

　　毕少卿昂起头，试图让自己变得清醒。他太投入这一次的追求了，而闭上眼的同时，脑海却也浮现出她那美丽温暖的笑容。

　　“毕少卿，你到底在干什么？”脸上的雨水不知被什么东西打断，耳边也响起一个熟悉的斥喝声，下一秒，有人抓住了他的手臂。

　　他张开眼望向身边的人，看到的是方蝶云带着愠怒的关切眼眸，那双眸子清澈如水，倒映出他眼里的切渴求。

　　她的雨伞罩在他头顶上，眼里除了愤怒还有一些让他怦然心动的东西…那是说不清楚的关切，还有痛苦与挣扎的眼泪。

　　毕少卿伸出手去紧紧抱住了她，将她拥进自己冰冷的怀中。没有言语的交流，他用力地抱住了她。

　　雨伞也从她的手里掉落，方蝶云闭上眼，一行泪水从眼里滑落，下一刻，她的手也回抱住他。

　　雨依然狂骤，却无法阻断他们之间的羁绊，也无法阻断此刻的爱情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