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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五章 无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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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強心里叫苦,武松眼见兄长丧命,能按捺到这时已经算…,现今还有什么法子能叫他不动手?他倒不是想要保全西门庆还是怎的,只不过觉得这人倘若就这么杀了,有些还不到时候的感觉。

  那西门庆倒也凑趣,见武松拔刀,周围没有一个人来劝阻,晓得大事不妙,立刻挣扎着大叫:“冤枉!我冤枉!”

  他这一开口倒提醒了⾼強,另外一名当事人还没说话呢,按照现代的法律观点,就算这人没请律师辩护,程序上也该有个自辩,怎么可以就这么执行判决了?况且我这主审还没判呢!

  “兄弟且住手,听他什么话说!”

  “真相了然,还有什么可说的!”武松已经快要发疯了,仇人就在眼前,⾼強却几次拦着不叫他杀,心头一股怨气渐渐发,对⾼強言语中也有些不逊起来。

  “不可不可!”⾼強‮头摇‬道:“此人也是局中人,兄弟你却全然是听人说,有道是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又有说人死不能复生,此人命便在你我兄弟掌握之中,生死只在一念,又何妨听他如何说法?”

  武松“波”的吐了一口气,恨恨地坐了下来,手上刀就这么横着,眼睛斜着看西门庆,那意思你别以为逃过一劫了,爷爷的刀在这等着你!

  西门庆见居然有自己说话的机会,不噤有些意外,随即定了心神,晓得自己的小命十成中已经去了九成,眼前只有这一线生机,再不抓紧就来不及了:“启禀⾼衙內大人,小人与这娘子相识,确乎是因为叉竿打了头。而后见了娘子容貌,小人这心从那⽇起就不是自己的了…”

  ⾼強听了这句,眼睛立时转过去看潘金莲,却见她⾝子微微一动,随即又恢复面无表情,看样子对于这西门庆,金莲可不只是完全被动的“险些中了圈套”这么简单的。想到这里。⾼強没来由的焦躁,喝道:“我说你这是唱道情还是说案情?给我说重点,哪里冤枉你了?若再废话多多,本衙內没空听!”

  像是约好了要给⾼強这话增加些气势,武松冷哼一声,手中刀晃了一下。刀上反映的火光恰好到西门庆的脸上,这厮吃了一惊,脑袋不由一缩,停了停才又道:“大人,适才这两位所说的,虽说未必公道,却也大抵属实,小人只想请问大人,小人可曾犯了死罪?”

  “这个…”⾼強对大宋律例是不大的。就算是,他来到这时代不过一年多,脑中深蒂固的还是现代的法律观念:“这厮‮引勾‬人家老婆。在现代本不受法律制裁,好似大宋律例中,这等情形也就是流刑两年。发配五百里之外;昏了潘金莲带走。算是绑架罪,不过也没造成严重后果。不够判死刑的…有了!”

  “大胆!你打伤武大致死,这还不是死罪?”

  “不错,杀人偿命!”这句话此刻有人喊出,⾼強并不意外,意外的是说话地不是持刀而立的武松,却是站在他⾝后的韩世忠,看来这西门庆着实引起公愤不小,快到世人皆曰可杀的地步了。

  “大人,小人喊冤就是在此了!”西门庆反正死到临头,倒豁出去了,不慌不忙侃侃而谈:“小人当⽇打人,起因虽说是不对,不过那武大当时气势汹汹,小人命堪忧,不得已才打伤了他,嗣后这人伤没养好就搬移到邻县去,行动间伤了元气,这才没了命,却不是小人的过错…”

  “照你这么说,你还是自卫了?”⾼強听不下去了,反击道:“一派胡言!所谓自卫,卫护的乃是自己的生命财产,你卫护的是什么?‮引勾‬良家妇女的权利?”若这西门庆只有这些话说,⾼強也没‮趣兴‬听了,眼光已经转到了武松的刀上…

  西门庆大惊,知道眼下这当口没有诡辩的空了,只有硬碰硬的抗过去:“大人!你若私设公堂杀了小人.于你官声大大不利啊还是将小人给县衙处置!”

  ⾼強用手在耳朵边扇了两下,奇道:“你说什么?哎哎,连⽇赶路,我怎的有些耳鸣了,竟然听不见有人说话,贯忠啊,回头进城了,记得帮我去配两副凝神安气的药来。”

  许贯忠忍笑答应了,西门庆又换了个招数:“大人,小人颇有家财,情愿尽数献于大人,只求大人⾼抬贵手!”

  “这话我爱听!”⾼強心中一动,他正是缺钱的时候,要开办一个大钱庄,本钱不用说是越多越好,这西门庆的家产照金瓶梅的说法,少说也有个上百万贯,倘若收来岂不是好?只是眼角一看武松,那刀光已经不停地在晃动,可见那持刀的手即将按捺不住了,自己倘若要收了这厮的钱,武松面上须不好看,保不齐⾝边的众手下也会对自己有看法了。一念及此,只好忍痛装没听见,向武松招了招手,那意思你爱怎么办怎么办吧。

  武松一跃而前,挥刀就斩,西门庆到底是花拳绣腿,⾝手不同一般,就地一个打滚,居然躲了开去,无奈躲得要害,边角地方却躲不开,这一刀划过肩头,立时就削了一块⽪⾁下去,那⾎鲜红涌出,西门庆半边⾝子就红了。

  他见事已急,只好去抓最后一救命稻草,一面躲闪武松地进击,一面大叫:“金莲救我!金莲救我!”

  潘金莲转头看去,见这昔⽇倜傥风流地西门大官人,此刻⾝上又是泥土又是鲜⾎,已经不见了半点往⽇风流,在武松刀下只有片刻之命。见得此景,金莲‮躯娇‬不由得颤抖,忽地扑过去,一把抱住武松的

  这下大出众人意料之外,武松又惊又怒,左手拨了几下拨不开金莲的手,他右手拿着刀。又不敢去碰金莲的⾝子,唯恐伤了她,一时竟无法可想,眼睁睁看着西门庆懒驴打滚躲了开去,好在⾼強众手下四下里围拢了,也不怕他逃了。

  潘金莲居然会救西门庆,当真大出⾼強等人的意外。这女子刚刚不是还为了夫君惨死,向凶手讨还⾎债吗?怎么一转脸却又去救起对头来了。

  武松更是不堪,大叫道:“嫂嫂,你这是何意?难道你与这狗贼真个做下了芶且之事不成。你,你这人!”堂堂一条汉子,这时气的连刀都有些拿不稳当了。站在当地只是发抖。

  金莲抱住武松的间,听得他骂,忽地一把将他推开,也叫起来:“我是人,我就是人,我就是要救他!不管他杀没杀人,害没害人,金莲我活了这些年,遇到的男人都是贪图我的美⾊。没一个真心对我,只有他,只有他是真心对我好!”她一面说话。发髻也已经散了,几绺青丝垂在耳旁,遮住了小半脸颊。映着古庙中摇曳的灯火。反显出原先不曾有的决然来,看在周遭几十个男人的眼中。另有一股惊心的丽。

  武松气急,喉咙都喊破了:“你,你好!只有他对你真心,我便是假意!”

  “哎呀,这话有名堂!”⾼強如在云雾之中,看着场中的突然变故,只觉得这舞台上忽然就没了他的位置了,变成了新的八卦大揭秘,除了示意韩世忠注意别让那西门庆跑了,便只剩下张着嘴巴看戏的份。“武松对金莲有意?大新闻呐大新闻!”

  金莲却冷笑一声:“你便对我有心,却又怎样?当⽇那张大户家娘子将我扫地出门,原是与你见了面,我这才答允了,谁料只因你家兄长未曾娶,你便将这亲事让与了你那大哥!你心里有兄弟,有义气,又何尝有我金莲一点位置!”

  提起当⽇的事,武松顿时没了锐气,颓然摇了‮头摇‬,垂下眼睛看手中的刀:“没奈何,没奈何!我大哥一手抚养我成*人,对我恩重如山…”

  金莲又道:“你大哥人是老实,对我也有恩情,我原记得他的好,可他不解女儿心意,我一心又想着你,这⽇子过的有多煎熬,你这杀坯可知道一点吗?”一面说着,两行清泪已经流了下来,这眼泪却与方才哭武大的不同,那时颇为哀伤,乃是心痛一个好人无辜逝去;此刻金莲的这一哭,却是自伤⾝世,更带着决绝的意味,叫人看着格外惊心。

  她便这么一面流着眼泪,一面站在古庙当中,眼睛环视庙中的众男人,忽地惨然一笑:“男人,都是男人!我金莲自小到大,只因生了美貌,女人都嫉妒我,不与我来往,围在我⾝边的,全都是眼光中⾊的男人!”

  武松哽了嗓子,好容易才从牙里蹦出几个字来:“金莲,苦了你…”“你住口!”金莲将手一抬,直指武松:“今⽇已到分际,金莲我也都泼出去了,那方绢帕,你还了给我,从此你是你,我是我!”

  武松霍然抬头,眼中又是伤痛又是不信:“你,你要那绢帕?你真个半点不念往⽇的情分了?”

  “往⽇情分?没有什么情分了,我眼中只看到一个为了义气,将心中所爱拱手让于兄弟的,而后又远走他乡,不敢面对我的废人!”金莲这时倒真的是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对武松说话丝毫不留情面。

  ⾼強到这时才听出点名堂来,敢情当⽇潘金莲原本是与武松定情在先,而后却不知怎的嫁了武大,多半是武松让了这门亲事,这时代原本男尊女卑,刘备地名言“兄弟如手⾜,子如⾐服”到现代还是有不少拥蹙,在这讲究义气的时代就更别提了,以武松对武大的感情说来,做出这事丝毫不奇怪。

  这一来也‮开解‬了⾼強心中的另外一点疑惑,就是当⽇武松寒冬堕河,侥幸被自己捞了上来,看来就是他弃家逃走以后,心中郁结难结,恐怕借酒浇愁的事也少不了,这才失⾜落⽔,到了自己的⾝边。“前事既然分明了,眼下这却如何是好?看这潘金莲大美女地架势,今天的事可真不晓得如何了局了。”⾼強一面这么想,一面依旧叫众手下按住不动,叫他们当事人去解决便是。

  武松也是⾎的汉子,心中对金莲原本多有愧疚,听得如此骂,却也有些经受不住,抬头怒道:“金莲,武二愧对于你,也是命里该当,来世还你便了,我大哥须不曾亏待了你,你怎的与这奷夫勾结,害他命!”潘金莲一再维护西门庆,在他眼里已经完全划到敌对阵营,成了奷夫妇了,这般因奷杀夫,归纳起来倒也简单。

  潘金莲气苦,眼泪又掉了下来,嘶声道:“你既然说我是妇,那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这西门庆纵然作恶多端,对我金莲却只一条心,又是知我冷热的人儿,在我金莲眼中,旁人都可杀他,偏你武松不行,你没资格!”

  “乖乖龙地东,这金莲骂起男人来当真厉害,堂堂武松武二郞被她骂得狗⾎淋头,半句还嘴的都没有。”⾼強看到这里,忽然想起一件往事来,去年在‮京北‬大名府翠云楼上,卢俊义的娘子贾氏⽟莲,也是因恋幕燕青不成,去与那李固成奷,被自己撞破之时,这贾氏当真刚烈,立时便存了必死之心,当着心中所爱燕青的面,痛痛快快将心里的话全部倒了一遍,末了来个**,将清⽩之躯烧毁在爱人的面前,走的十分⼲净,至今在他心中仍留有不可磨灭的印记。

  眼前这一幕,何其相似?

  “你以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吗?你死活要杀他,不是为了你大哥,是为了你自己,你就是见不得别的男人对我好!没胆的废人!”金莲这话可刺了武松,在他深心之中,一直以不能与金莲厮守为憾,当初金莲与他定情的那方绢帕,就算离家出走漂流四方,也不曾片刻离⾝,在他的心里,的的确确就是有这么一股恨意:为什么,究竟为什么?我怎么就不能对你好,不能像别的男人一样对你好!

  武松暴跳而起,手中刀闪电挥出,直抵金莲的雪⽩脖颈,咬牙道:“罢,罢,罢!今⽇到了分际,我武松平生快意思仇,这西门庆我是杀定了!嫂嫂你也莫要抱怨,既是你要维护于他,我武松杀一个也是杀,杀两个也是杀,便一对奷夫妇一起杀了,又待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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