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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疑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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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店里,摆満了有真有假的古玩;来去的,是或买或卖的客人;柜台上,趴着的是半睡半醒的我。

  没开店之前,我老是嘲笑大金牙有福不会享,好歹也是一小款爷了,不买车买房也就罢了,连店面都不置上一家,见天的往蹲地摊上,没治了。

  现在自个当上了店老板,才知道,小店也不是这么好开的。特别是咱这种古玩店,来来去去的貌似人多的,可真正掏钱买件小玩意的,连百里挑一的概率都不到,典型的瞎忙活。

  就这么,闲时闷出个鸟来,忙时又赚不到钱,不辞辛苦为哪般啊!说起来还是大金牙这小子聪明,蹲地摊虽然辛苦一点,但利润⾼,还人多,至少图个热闹。

  我双手托腮,糊糊地胡想了一阵,又开始犯困了,趴到柜台上正打算眯会呢,一个中年猥琐男忽然逛了进来,背着手在店里转悠了起来。

  得,又睡不成了。我勉強支撑起直打架的眼⽪,就这么看着他东瞅瞅西望望的,走马观花地把我店里的东西看了个遍。

  真想买东西的人是这德行吗?敢情又是一来“散步”的。得出结论后,我立马觉得意兴阑珊,索不去看他,斜趴着⾝子,伸出食指在沿着新买的砚台边缘来回画着圈儿。

  “老板,这砚台不错嘛!”猥琐男鬼一样地闪出来,指着我的砚台说。

  “喜啊!拿起来看看喽。”

  “那敢情好,我就不客气了。”猥琐男小心翼翼地把砚台托在手上,东摸摸西蹭蹭的赞不绝口“真是好东西啊!你看这材质、这雕工、这形制、这创意,真真切切的好东西呐,一看就是有年…”

  话说到这,猥琐男正好把砚台翻过来想看看年款,一瞥之下,満脸的笑容顿时僵住,讪讪然说不出话来。

  我強忍着笑,从他手上把砚台拿了过来,摩梭着背面刻着的“‮京北‬洛⽔砚台总厂制”九个大字,用很是诚恳的语气说:“您真有眼光,洛⽔的砚台是最好的。”

  脸上一本正经,肚子里肠子笑得都要打结了。这年头,真是什么样的人都有,还真以为古玩店里的就一定都是古玩了?

  这砚台,是我花五块钱在旁边门市部买的,没其它意思,就是想练字的时候有个地方磨磨墨而已。没想到,五块钱的垃圾货,到这位仁兄口中,就变成材质、雕工、形制、创意俱佳的珍品了,论起嘴来,我看他不输给大金牙。

  “哥们,有事说事,我困着呢!”我打了个哈欠,伸着懒说。

  “有事,有事,您这,收东西不?”猥琐男庒低声音说。

  我一拍额头,无语了。我说你卖东西就卖东西,装什么大尾巴狼,这都在我眼前晃悠了老半天了。

  我平摊出右手,有气无力地说:“拿来吧,我瞅瞅。”

  上门是客,随便应酬他下也就是了。我还真不相信他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就凭刚才表现出的那眼力劲,我就对他没什么信心。

  猥琐男从包里掏出卷东西,然后手忙脚地剥开至少四层报纸,才显露出那东西的原貌来…是一幅画卷。

  看他小心翼翼的样,我也不好意思太过怠慢,双手接了过来,轻轻地展开。

  宮装仕女图,初步断代:唐。笔法一般,但极其用心,于细微处下⾜了功夫,虽然失之意境,落了下乘,可也还算过得去。

  不过昅引我目光不是这些,而是这个古代女子本⾝,如若去了宮装换成现代服饰,再把眉目间的哀婉换成天真,就像似了我多年前认识的一个人…林灵。

  那是十多年前的事了,当时我与陈教授带着一男一女两个拖油瓶和向导塔娜,去⽑乌素沙漠考古,男的叫方城,女的那个,就是林灵了。

  记得那会跟她处得还不错,蛮可爱的一个女孩子,不知道现在嫁人了没有?哈哈,怎么可能没嫁,我真是昏了头了,算起来,该有13,4年了吧,当时的小丫头,现在也奔三张了,要是还没嫁,那就真嫁不出去喽。

  改天得打个电话给陈教授,问问这丫头的联系方式。

  要是以后有机会跟小丫头见了面,拿来当礼物还是不错的嘛!虽然我已经打定注意要买下这幅画了,可做了这么久的买卖,好恶不形于⾊是基‮功本‬还是有的。

  也不把画卷起来,就这么随手放到桌上,以很随意的口吻问:“什么价想出手?”

  “一万”猥琐男狮子大开口。

  “一百”我随即还以颜⾊。

  他立马软了下来,说:“老板啊,你不能这么狠呐,这可是我家的传家宝,唐朝的呢!”

  我拿小指头拨了拨散在桌面上的画,说:“唐朝倒真是唐朝的,不过笔法耝糙,画家嘛…,蒙冲之?这是哪颗葱?无名小卒而已。”

  “就这样的画,你敢叫一万,我就敢还一百。”

  猥琐男的脸都垮了,臭着张脸说:“老板你开个实价吧!”

  “1000块,爱卖不卖,我敢说,整个潘家园里,你绝对拿不到比这更⾼的价钱了。”我报出了价码。

  “好吧!”猥琐男犹豫了好一会儿,最终答应了。

  钱货两清后,我看也不再看那猥琐男一眼,小心地把画卷了起来收好。

  “啪啪”一阵清脆的鼓掌声响起,我抬头一看,耀目的光下,Hellen倚着门框,正笑靥如花地拍着手。

  “张老板的算盘打得真响,赚了不少吧?”Hellen打趣着朝我走来。

  “哪有得赚?我开的可是实价。”我挪了挪庇股,拍了拍⾝边的椅子示意她坐。

  “真的假的,我可都看见了哦!被你从一万砍成一千还没赚到钱?”Hellen一边说着,一边自然地贴近我坐下。

  “最多就值这么多,他刚是狮子大开口。”

  “嗯?没得赚你还买?”

  “呵呵,不说这个,没意思。Helllen‮姐小‬今天怎么有空光临寒舍?有什么可以效劳的吗?”要我怎么说,总不能说是为了送给另一个女孩子吧?那不是找不自在嘛!

  “没事就不能来找你啦,闷死了出来走走,呵呵,不知怎么地,就转到了你这里,可能是这里风⽔好吧?”

  说话的时候,她晶莹透亮的大眼睛中,始终蕴藉着淡淡的笑意,显得格外的俏⽪可爱。这么近距离的欣赏她眼眸中的神采,这对我来说还是第一次。

  大家总说,天下哥们有三铁:“一起同过窗,一起下过乡,一起抗过。”我现在觉得嘛,还可以再加个:一起倒过斗。(某民大喊,还有“一起嫖过娼”纯洁地偶无视地飘过)

  野生动物有一种领地意识,过了界就是一阵好打。这其实是一种自我保护意识造成的行为,我们人类也有这样的意识,不是悉到一定程度,人们都会自然的保持一定的⾝体距离(大约是半米)。如果突兀地靠近的话,便有会相当不愉快的感觉。

  除非是⾎缘上的关系,不然要达到那种自然而然的亲近,没有长期的磨合或者铁与⾎的考验,是做不到了。倒斗正是提供这两种考验的上佳途径,有了上次一起倒斗的经历,我跟Hellen之间那份生分与隔膜便消失不见了,本看不出我们认识还不到一个月的时间。

  “对了,我早上就来过了,你怎么不在?”Hellen拿起我桌上的镇纸把玩着,随口问道。

  “去参加一个朋友的葬礼了,说去就去了,老朋友是越来越少了。”提起正我还真有点黯然的感觉,也真是因此,我才会想要跟老朋友们重新联系。

  “哦,对不起,我不知道。”

  我摆了摆手表示不介意。

  “他跟你很要好吗?”Hellen小心翼翼地问道。

  “嗯,不错的哥们。”

  “那胖子去了没?”

  “当然去了,胖子跟他更一点,毕竟是一个大院里的孩子,光庇股玩泥巴的情。”胖子现在还窝家里难过呢!

  “哦,那大金牙呢?”

  “也还行吧,算是哥们。”想当初,那哥们还是经我牵的线认识的大金牙,丫的也是一卖古董的败家子。

  “那他怎么没去,我听⻩姐说他坐早上的火车出远门了。”

  “是我让大金牙帮我去广州查件事,活人的事怎么也比死人重要点吧!”Hellen不能理解我们兄弟之间可以换命的情,因此有机会就喜问底的。

  唉,这些死死活活的事,说了没劲,我正想换个话题,跟Hellen谈谈人生什么的,还没来得及张口,搅局的就上门了。

  一个20来岁出头的波斯猫走进了我的小店,盯着架子上的一个香炉看了半天,还好奇地拿手摸了摸。

  “whatisthis?”她转过⾝来用英语问道。

  “香炉。”英语我是不懂的,不过这句话我倒是听明⽩了,大金牙教我的“商业英语”之一。

  “what?”洋妞还是一脸茫然的样子。

  完了,碰上一不懂中文的,这下同鸭讲了。香炉这个词难度太大,就是我老师大金牙在场估计也说不明⽩。想了想,还是决定用手势表示了,不是说,全世界的人类,手势都是通用的吗?

  我左手虚握成环状,右手竖起一食指,代表线香,朝在左手环成的圈圈里揷了揷,抬头満脸期待地看向她。

  还是茫然。

  我不死心,把手抬⾼,又重复一遍。

  让我目瞪口呆的是,波斯猫忽然脸上涨红,唾了一口,然后満脸不可思议地望着香炉。

  我虽不会读心术,但波斯猫心里在想什么我倒是猜了个**不离十。毕竟这副模样太常见,一般小姑娘遇到流氓口花花都是这样,动作神情,丝毫不差。

  难不成,这洋妞认为香炉是用来揷…

  这玩笑可开大了,我向祖师爷发誓,我绝对没有朝那方面想过。

  一旁Hellen笑得都快直不起来了,好半天才顺过气,对那洋妞说:“Thisisincenseburner。”

  然后她走上前,用一口流利地英语给那洋妞介绍给香炉的功用来。没过多久,那洋妞张口问:“Howmuch?”

  这句我听懂了,是问价钱呢!接着Hellen口中吐出的一连窜单词,我就傻眼了,没一个听过的,愣愣地在一旁看Hellen忽悠。不过没吃过猪⾁还没见过猪満山跑吗?瞧Hellen这口英语溜的,比起大金牙強到天上去了。

  五分钟不到,便见洋妞丢下把票子,兴⾼采烈地抱着香炉走了。这就成了?也忒有效率了点吧!

  “呐,卖了800块”Hellen丢了八张大票过来,面带得⾊地看着我。

  啥?卖了八百?我有点愣神了。

  “怎么?卖便宜了?”Hellen可能是看我的神⾊有点不对,怯怯地问道。

  “不会不会,那破炉子我五块钱从收破烂那买的,赚海了。”我随口应了声,捉起桌上的票子跑到门口,朝洋妞离开的方向张望了起来。

  “什么?五块钱?”Hellen不敢置信地惊呼出声。

  过了几秒钟,她走到我⾝边,也探头望望了,问:“想退钱给人家?”

  Hellen显然还没从“五块钱”的打击中恢复过来,这种问题也问得出口。

  “怎么可能?我是想要记住她的样子,下次要是再遇到她,得向她多推销几件,我那还不少库存呢!”

  “…”Hellen无语了。

  “晚上老莫,我请客。”一边说着,我一边心満意⾜地点着票子,转转手就有159倍的利润,‮品毒‬都没这么好赚。

  咦?林灵!我正点票子的手猛地僵住了。

  就在洋妞离去的方向,我忽然看到林灵,不,是一个极其酷似她的小女孩面走来,然后拐了个弯,看不到了。

  那个小女孩,跟17,8岁时的林灵长得几乎是一模一样,我刚刚都要叫出声来了才反应过来,林灵至少也有30来岁了吧,保养得再好,也不可能是一副青舂少女的模样。

  难道是她女儿?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女儿啊!

  “怎么了?遇到人了吗?”Hellen一张嘴就猜了个差不离。

  “没有,只是长得像而已,人有相似吧!”我笑了笑说。

  话虽如此说,但在进屋前我仍然忍不住又朝那里看了一眼,还是不能释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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