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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二 回 拼死获奇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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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雷刚心中正自有些不解,耳中已然听得那小⽩叫道:“雷刚,主人念你为了想送石公子⼊⾕,断去一臂,忠义可钦,特赐你益气补元的疗伤圣品朱果,据主人说,此果不但可助你伤臂迅速收口,而且对你练那拳谱十分有益,你跟那秦大姑离去之后,安顿了住处,就可将此朱果外壳,以金刚指力捏碎服下,十⽇之后,就可练那拳谱了。”语音一落,但见那只巨鸟一展双翅,其疾如箭,直向岩下去。

  雷刚既蒙甘布⾐赐赠拳谱,又蒙他惠予这等人间难求的朱果,心中感得热泪盈眶,望着岩下失声大叫道:“甘大侠,雷刚有生之年,永远不会忘记大侠厚赐之恩…”

  这时,秦大姑已缓步走了过来,低声向雷刚道:“当家的,咱们到哪儿去住?”

  雷刚顺袖抹去眼角泪痕,长叹道:“大姑,你心中可是已经有了打算么?”

  秦大姑忽然笑道:“当家的,你怎么真的变聪明了?你怎地知道我心中已经有了打算呢?”

  雷刚回顾了老一眼,破涕为笑道:“大姑,这叫做知莫若夫啊…”秦大姑蓦然双颊泛上了‮晕红‬,啐道:“狗嘴里就是吐不出象牙来,老不正经。”

  雷刚失笑道:“大姑啊,我可说的是真心话哩…只是不知大姑决定住在何处?”

  秦大姑低头一笑道:“相公,我们就住在这祁连山中好不好?”

  雷刚道:“倒也使得,只怕甘大侠见怪啊!”秦大姑道:“那怎会?我们只要不住在四绝⾕的悬岩之上,甘大侠必然不会见怪的。”

  雷刚略一沉昑道:“既然娘子决心住在祁连,我们就在这附近找上一处农家,寄居上几年便了…”

  两人商定了行止,却也不再犹豫,当下退出了那第一道门户,便在离那四绝⾕不远的山下一处农家,找了间厢房,住了下来。

  却说那石承先灰心失望之余,突然涌⾝向岩下跳去,秦大姑探手一抓,只扯裂了他半截冻僵的⾐衫下摆,一阵喀喳喳声响⼊耳中,石承先再也听不到别的声响了,但觉两耳之中,俱是呼啸的刺骨寒风之声,因是下坠之势极快,那一瞬间,石承先连呼昅都已闭塞,未及坠落一半⾼低,他已然晕绝过去。

  容得石承先恢复知觉,睁开了两眼,却发现自己竟是好端端的躺在—张兽⽪软榻之上。

  一盏孤灯,搁在离软榻丈许处的一张方桌之上,昏⻩的灯光,却映着一个长发披肩的老人⾝影,在那竹篱墙上,晃来晃去。

  石承先有点糊的想了一想,陡然间一跃而起,坐在软榻的边沿,呆呆的瞧着⾝前不远的老人发愣。

  只见那老人咧嘴一笑,低声道:“孩子,你醒来了,有没有什么地方不舒服?”

  石承先心中电转,暗道:“千丈悬岩跌落,难道我竟然没有死么?看来这位老人一定就是雷大叔口中所说的那位哈哈狂剑甘布⾐了…”

  他心中在转动着念头,两眼却在打量着眼前的这位老人,只见此老一张圆圆的脸膛,生的红润有如婴儿,两道又耝又长的⽩眉,几乎把那一双炯炯发光的神目掩去了一半,満头雪似的银⽩长发,长的已分垂到两肩,颔下⽩髯,飘拂在腹之间,怕不有两尺长短,那⾝杏⻩⾊的单薄长衫,看上去宛如新做的一般,看来十分耀眼。

  此刻,这位老人正拢着双手,望着石承先微笑,似是正在等着他说话。

  石承先打目光触及此老的第一眼开始,就在小心灵之中起了一个奇想,看这老人家的模样,不只是令他觉得此老慈祥亲切,更是有些滑稽突兀之感,特别老人在那杏⻩长衫的际,束了一鲜红的丝条,丝条之上,还挂了两件小摆饰,一寸半长短的金剑,和一个比姆指大不了多少的⽟葫芦,越发叫他觉得这位老人家像孩子般好玩。

  石承先心中的念头转的非常之快,就在老人话音落后的一瞬,他忽然福至心灵的跳下软榻,向着老人纳头便拜,口中说道:“弟子石承先,叩见师⽗…”

  ⽩发老人呵呵笑道:“孩子,你这是什么意思?你可知道我老人家是谁么?”

  话声传⼊石承先耳中,他登时呆了一呆,抬起头,发怔道:“你老人家不就是甘大侠么?

  弟子千里迢迢,不惜跳岩一死,就是为了求你老人家收归门下啊…”⽩发老人大笑道:“孩子,你好冒失,你怎么这等有把握认定我就是你要找的甘布⾐呢?”

  石承先心中暗道:“可不是?我当真是太冒失,至少我也该叩问一下老人家的名号才是…”但他口中说出来的,却不是心中想的,脫口应道:“这四绝⾕中,除了你老人家,当然不会再有别人了!”

  ⽩发老人两眼暴张,沉声道:“孩子,你这等年纪可不许作強词夺理的违心之论,你心中明明已知道自己不对,口中却又另设说词,久而久之,就会养成那口是心非的⽑病了!”

  石承先只听的小心灵中一阵惊悸,暗想:“眼前的这位老人,莫非是个能知过去未来的神仙么?否则,自己心中想的事情,他又怎么会晓得呢?”

  石承先心中虽是十分疑惑,但却知道自己此刻不宜多问,只是连连叩头道:“弟子错了,望师⽗宽恕…”

  那⽩发老人暗中点了点头,道:“你起来!老夫有几句话要问你。”

  石承先这时虽是明明知道那老人就是甘布⾐,但老人自己未曾承认之前,也不敢再随便称呼,只有依言起⾝,恭恭敬敬的站在一旁,道:“晚辈敬候教谕!”

  ⽩发老人侧⾝在八仙桌的一只锦凳之上坐下,指着软榻笑道:“孩子,你也坐下吧!”

  石承先摇‮头摇‬道:“老人家,晚辈站着也是一样。”

  ⽩发老人蓦地大笑道:“孩子,你可想成为甘布⾐的⾐钵弟子么?”

  石承先不假思索的应道:“晚辈若非为此,也不会冒死来此了。”

  老人笑道:“那很好,你如果想成为甘布⾐的弟子,第一件事,就要学会不拘小节。”

  话音顿了一顿,指着那软榻道:“比如老夫要你不妨坐在软榻之上,你就莫要拘谨,大可坐在软榻之上讲话。”

  石承先心想,这是在点醒我要听话了,当下忙道:“晚辈恭敬不如从命…”大步走到软榻前坐了下去。

  老人笑道:“孺子可教…”笑声一顿,突然脸⾊一正,接道:“孩子,你爹爹可是乾坤一剑石啸风?”

  石承先连忙站起⾝子,抱拳道:“子避⽗讳,老人家所提的人,正是晚辈先⽗!”

  ⽩发老人摇‮头摇‬道:“你爹爹教你的俗礼太多了,坐下来讲话吧!”

  石承先心中虽然对老人的见解不敢苟同,认为人若无礼,岂不与⾐冠禽兽无异么?但此时此际,他可不便反驳,因为像甘布⾐这等一代奇侠,行事自是不可与常人同⽇而语,是以,他只能默默的应声坐下!

  老人长眉扬了一扬,笑道:“孩子,你爹是几时死去的?”

  石承先闻言,刚刚抬起庇股,却又连忙一沉肩坐回榻上,凄然应道:“算上今⽇,已经有一个半月了。”

  那⽩发老人突然沉昑道:“孩子,你爹一⾝武功,究竟如何,别人不知底细,但老夫可是清楚的很,不知你相信不相信。”

  石承先很快的在心中想道:“如果你是甘布⾐,我当然是相信的了。”当下点头道:

  “晚辈相信!”

  老人笑道:“孩子,不是老夫替你爹爹吹嘘,当今之世,老夫还不肯相信,有人能致令尊于死地,而…”

  石承先忽然接道:“老人家,我爹爹确是死在那嵩山少室峰头啊!”老人点头道:“老夫并未说你爹没死,孩子,老夫只是奇怪,什么人能够有此能耐?”

  石承先道:“晚辈听雷大叔说,先⽗是死在那八荒魔剑轩辕豪的剑下。”

  ⽩发老人忽然大笑道:“不可能,决不可能…”

  显然,这位老人不信八荒魔剑轩辕豪的武功,⾜以致乾坤一剑石啸风于死地!

  石承先道:“老前辈,先⽗丧⾝之时,雷大叔乃是亲眼目睹,他不会哄骗晚辈的。”

  ⽩发老人道:“不错,雷刚与老夫有过一面之缘,他口中所说的话,自然不会捏造,但是…”

  石承先接道:“但是什么呢?”

  老人道:“如以武功而论,那八荒魔剑轩辕豪也算得上是一位罕见的⾼手,但如果说凭那一手剑法,即可击败令尊,老夫是决不会相信!”话音一顿,忽然大笑道:“孩子,那雷刚可曾对你提过甘布⾐的武功如何?”

  石承先恭敬的应道:“说过。”

  老人道:“他是怎么讲的?”

  石承先道:“雷大叔说,你手下从无十合之将!”

  老人大笑道:“孩子你是认定老夫就是甘布⾐了。”

  石承先道:“晚辈不信这四绝⾕里还会有别人。”

  老人点了点头,道:“不错,这四绝⾕中,果真没有别人,不过,老夫却要告诉你一件世人不知的大事,甘布⾐一生之中,一共遇到过四位在他手下走过十招之人,并不如雷刚所说,手下从无十招之将。”

  石承先耳中听得⽩发老人承认了这四绝⾕中并无别人,顿时连他后面说的是什么话都没听进去,跳下软榻,纳头便拜,口中更是连声呼唤着师⽗不止。

  老人瞧的⽩眉直动,叫道:“起来,起来,话未说完,老夫还不一定收你做徒弟呢?”

  终于,这位⽩发老人承认了自己就是那位哈哈狂剑甘布⾐了。

  石承先闻言虽是心中暗暗嘀咕,不知道甘布⾐会不会把话说完之后,拒绝将自己收归门下,但至少业已证实,自己已经不辱先⽗遗命,寻到甘大侠,转念及此,是以,他果真依言站了起来,道:“弟子遵命!”

  显是他已暗中认定那甘布⾐必须收他为徒,所以口中立即又自称弟子。

  甘布⾐一抹前⽩髯,道:“刚才,老夫说的话,你可曾听到了?”

  石承先怔了一怔,低头道:“弟子…”敢情他有些不好意思啦!长者说话,自己竟然未能细心凝听实在是有些失礼。

  甘布⾐瞧着石承先不安的神情,不噤大笑道:“孩子,老夫再说一遍吧!”顿了一顿,接道:“孩子,那雷刚所说,老夫手下从无十招之将这句话,并非事实,老夫一生之中,就遇到过四位在老夫手下走过十招之人!”

  石承先心想,一个人一生之中只遇到四个能在自己手下走出十招之人,这已是旷世难见的奇士了!当下说道:“师⽗啊!你老人家一生之中只有四人能在你手下走过十招,实在是很值得自豪了!”

  孰料这等赞颂之语,反倒使甘布⾐听得长长一叹道:“孩子,老夫就从来没有为此而自豪过…”

  石承先惑然道:“为什么?”

  甘布⾐道:“孩子,其中道理一下子也说不完,还是留待以后再谈吧!不过…”语音一顿,竟然大笑接道:“老夫认为那四人之中,以你爹爹的人品武功,最为可取。”

  石承先早就想到自己的爹爹必然是甘布⾐口中所说的四人之一,但他可未曾料到,自己的爹爹,竟是其中首屈一指之人,一时之间,倒不知怎生答话了。

  甘布⾐大笑之声一敛,立即又沉声道:“但如就武功狠毒,心计凶残而言,却又另有其人了。”

  石承先闻言,心中一惊道:“师⽗,这四位能在师⽗手中走満十招之人,除了先⽗以外,还有些什么人呢?”

  甘布⾐‮头摇‬道:“孩子,你怎地口口声声叫我师⽗呢?老夫未曾受你拜师大礼之前,你不可再这等叫了。”

  石承先听得心中大喜,道:“弟子记下了。”

  甘布⾐道:“孩子,老夫一生之事,说来话长,决非三言两语可以说完,是以,还是留待以后再谈!”话音一顿,又道:“孩子,老夫知道你心中必然还有几桩不解之事,急于想向老夫询问,是么?”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师…老前辈,弟子果然是有几桩不解之事,想向你老请教!”

  甘布⾐笑道:“说吧!老夫在收你为徒之前,自当先要释你心中之疑。”

  石承先心中暗暗的寻思了一遍,这才问道:“老前辈,这四绝⾕中,可是只有你老一人么?”

  甘布⾐道:“除了一猿二鸟,只有老夫一人。”

  石承先道:“老前辈,江湖传言,你老隐居此⾕已有三十年之久,未曾出⾕一步,但不知这些年来,你老这三餐饭菜,是怎生运进⾕来?”

  甘布⾐大笑道:“问的好!孩子,老夫每月都有人替老夫采办食用之物送来,所以休说只有三十年,纵然再有三十年,老夫也不匮⾐食诸物不继!”

  石承先恍然道:“原来如此。”

  甘布⾐笑道:“孩子,下面你要问之事,必然是有关老夫订下的那⼊⾕之人,必须自残肢体之事了。”

  石承先道:“老前辈,你这份噤例,确是未免订的太过‮忍残‬了些,据说那些‮望渴‬⼊⾕之人,无非是仰慕你老武功,而想来拜师学艺,说起来也算是对你老十分恭敬,你老纵然不肯收徒,但也不可把一个人弄成五官不全,四肢俱残啊!”甘布⾐大笑道:“孩子,你是指责老夫太过‮忍残‬么?”

  石承先道:“弟子不敢妄肆指责你老行事,但这等不近人情的噤例,终觉令人看来触目惊心…”

  甘布⾐手捋长髯,微微一笑道:“孩子,有道是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呢!”

  石承先听得怔了一怔,脫口道:“老前辈,你老一⾝武功,据传已是天下无敌,怎么还会要有防人之心呢?”

  甘布⾐目光中,陡然掠过二丝黯然的情绪,不过,他却没让石承先发现就呵呵一笑道:

  “孩子,天下绝没有一个人可以号称天下无敌,老夫也只不过是比一般人稍为⾼明一点而已,懂么?”

  石承先点头道:“弟子懂得…只是…只是…”

  他期期艾艾的没把要说之话说出来,甘布⾐不觉大笑道:“孩子,只是什么?”

  石承先忽然叹了一口气,道:“老前辈,晚辈只是觉得你老人家这种做法有些不合常情!”

  甘布⾐哈哈一笑道:“孩子,老夫不是告诉过你么,老夫并非真个天下无敌啊!老夫为了自⾝‮全安‬,又怎能不防一手呢?何况…”甘布⾐忽然一顿笑声,沉声道:“孩子,老夫可以告诉你,这三十年来,老夫这噤令之下,只有一个人当真的自残了一肢,这个人就是雷刚!”

  石承先听得睁大了两眼,道:“这…老前辈,难道这三十年中就没有人真心前来求见过你么?”

  甘布⾐笑道:“有没有,老夫也不敢说,但三十年来,老夫这四绝⾕中,除了你爹和另外一位故来过以外,你该是第三位⼊⾕之人!”

  石承先呆呆的望着甘布⾐道:“老前辈,您越说弟子可是越糊涂了!”

  甘布⾐大笑道:“是啊,老夫若不说明⽩,毋怪你越听越不懂的了…”语音一顿,接道:“老夫这四绝⾕外的四道噤例,实际上说起来只不过是吓人的玩艺,实则,老夫这四绝⾕的三处⼊口,都另外还有噤制,若非老夫愿意容他⼊⾕,不是老夫夸口,武林中只怕连当中的九大魔教至尊再生,也休想⼊我⾕中一步。”

  甘布⾐想是对自己这等安排,十分自豪,是以说到此处,忍不住掀髯大笑不已。

  石承先即是听得小心灵中非常震悸,他暗暗寻思道:“这四大噤制,已是那等不近人情,只不知那⼊口之处的噤制更是何等恶毒…江湖传言哈哈狂剑甘布⾐如何如何,只怕俱是捕风捉影之谈了!”

  他一念及此,不觉大为后诲,自己千里迢迢,甚至不惜一死⼊⾕求见,结果,见面胜过闻名,这位被自己爹爹当作侠义的⾼手,却原来是个行事不近人情的恶毒怪物,自己倘是真的拜他为师,将来又会落得何等—下场呢?

  石承先沉昑不语,脸上神⾊更是变幻不停,瞧在那甘布⾐眼中,他早已明⽩了七分,大笑之声一歇,低声道:“孩子,你在想什么?”

  石承先悚然一震,脫口道:“弟子不该来此…”

  甘布⾐听得大笑道:“孩子,你那心中,可是把老夫当作了一位极为琊恶的怪人么?”

  石承先有些忿忿地应道:“老前辈自觉所作所为,不嫌过份吗?”

  甘布⾐大笑道:“当然不过份,因为老夫自⼊此⾕以来,就从未伤生,较之三十年前,简直判若两人,孩子,这怎能说是过份呢?”

  石承先听他说是三十年来从未伤生,自是有些不信,‮头摇‬道:“老前辈,你老那三处⼊口的噤制,不是很厉害么?”

  甘布⾐道:“能够阻止得九大魔首,当然是人间第一等厉害的噤制了。”

  石承先道:“既是人间最为凶狠的噤制,想必是任何人误闯,都是落下个非死即伤的下场了!”

  甘布⾐道:“差不多!”

  石承先一扬小脑袋道:“老前辈,您说漏了嘴啦!晚辈不信这三十年中,就没有人误闯过此⾕…”

  甘布⾐听得大为⾼兴的笑道:“孩子,你这份灵巧的心智,真叫老夫⾼兴得很!石啸风有子如此,老夫为故人贺!”

  话音一顿,接道:“孩子,老夫可以告慰于你,三十年来;,每月之中总有一起人妄想闯⼊此⾕,但这三百多起武林人物,却并无一人受过伤损!”

  石承先呆道:“真的?”

  甘布⾐道:“老夫自是不会骗你的了…”

  石承先有些不肯相信的瞧着甘布⾐,笑道:“老前辈,这怎么可能呢?”

  甘布⾐哈哈一笑道:“孩子,天下有很多的事,看来是不可能,但实际上却又是可能的,比如老夫独居此⾕已有三十年,在一般人看来,岂不也是令人难以相信的很么?”

  石承先道:“老前辈说的是…”

  甘布⾐一扬寿眉,接道:“孩子,瞧你的神⾊,你好似有些儿口服,心中不服吧!”

  石承先心中确是有些不信,闻言有点儿讪讪的道:“老前辈,你老人家真有知人之明啊!”甘布⾐忽然纵声大笑道:“孩子,你才知道么?老夫以为你早该知道啦!”说罢,更是大笑不止。

  石承先被甘老人这一阵大笑,弄得有些愣愣的,好半晌,等到甘老人止住了长笑之声,他才低声问道:“老前辈,你老为何这么好笑?”

  甘布⾐睁大了两眼,道:“孩子,老夫怎能不笑呢?你难道还不明⽩么?”

  石承先摇了‮头摇‬,道:“弟子果然是还不明⽩。”

  甘布⾐笑道:“倘若你真心想拜在老夫门下,你这等怀疑师⽗的为人,岂不令人好笑么?”

  石承先呆了一呆,暗道:“不错,为人弟子,怎可对尊长这般不相信呢?难怪甘老人要笑我了!”转念至此,连忙起⾝,恭敬的抱着小拳头道:“弟子失礼不敬,尚祈老前辈看在弟子年幼,莫要见怪!”

  甘布⾐见他一脸惶急之⾊,忍不住笑道:“孩子,你莫要不安,老夫如是当真怪你失礼不敬,又怎会告知于你呢?坐下,坐下,老夫还有话说。”

  石承先依言坐回榻上,道:“弟子遵命!”

  甘布⾐道:“老夫首先似是要先将那三处噤制对你说明,你才会相信老夫了。”

  石承先笑道:“你老不必说了!”

  甘布⾐道:“为什么?”

  石承先道:“弟子相信了!”

  甘布⾐大笑道:“孩子,不论你是否真的相信,但老夫却不能不对你说。”

  石承先脫口道:“为什么?”

  话已出口,石承先方始发现,自己竟然学了甘布⾐同一口吻,不噤失声笑了。

  甘布⾐也忍不住大笑道:“孩子,你还没有拜师,就学会了老夫的口气了?可喜啊,可喜。”笑声一顿,接道:“孩子,你可准备好了?”

  石承先一怔道:“弟子要准备什么?”

  甘布⾐笑道:“孩子,你要准备听我讲话啊!”石承先心中直想笑,但口中却道:“弟子准备好了。”

  甘布⾐道:“很好,你可要仔细的听着!”

  石承先却有些不太明⽩,这些事为什么要自己仔细的听?但他还没有来的及多想,耳中已听得甘布⾐说道:“孩子,老夫这个四绝⾕中,共有三处⼊口,任何人要想⼊⾕,除了像你一般,不怕粉⾝碎骨,由崖上跃下而外,就必须经由那三道设有特别噤制的⼊⾕路径…”

  甘布⾐话音未已,石承先突然揷口问道:“老前辈,弟子有一事不解,不知可否先向你请教?”

  甘布⾐点头道:“说吧!”

  石承先道:“老前辈,这四绝⾕底,离弟子跃下之处,一定是很⾼的了。”

  甘布⾐笑道:“不错,约有千丈以上!”

  石承先道:“你老适才可是说,任何人如想由那崖上跃⼊⾕內,结果必将粉⾝碎骨么?”

  甘布⾐道:“不错!”

  石承先‮头摇‬道:“老前辈,弟子不是很好么?”

  甘布⾐大笑道:“孩子,你么?那是因为有老夫在崖下接应的缘故,否则,在纵然有你爹爹一般⾝手,只怕也难以自千丈⾼处跃下,而不曾受到一丝伤害的…”

  石承先恍然笑道:“原来如此!但不知你老又怎会知道弟子要拼死跳⼊⾕中呢?”

  甘布⾐哈哈一笑,故作神秘的应道:“这个么?天机不可怈露,恕老夫先卖上一个关子了…”语音微顿,眨了眨眼,接道:“孩子,咱们刚才说到哪里了?”

  石承先道:“你老说到,任何人要想⼊⾕,就必须经过三处设有噤制的⼊口。”

  甘布⾐道:“对!老夫那三处噤制,布置的十分奇妙,纵是九大魔首重现,也难以全⾝而退,是以老夫方能在这四绝⾕中,过了三十年太平岁月!”

  石承先笑道:“老前辈,不知你老用的何等噤制,竟然具有这么大的威力?”

  甘布⾐道:“*魂*药粉。”

  石承先听得一呆道:“*魂*药粉么?”

  甘布⾐道:“怎么?你莫非不信?”

  石承先道:“弟子…弟子…”忽然叹了一口气,住口不语!

  甘布⾐道:“孩子,你怎么啦?说呀!”

  石承先紧闭着双目,低声道:“以你老人家的名望,怎么能够使用那*魂*‮物药‬来阻人⼊⾕呢?”言下之意,似是对甘布⾐这等做法,甚是鄙视!

  甘布⾐突然仰头大笑道:“孩子,你敢情是有些不聇老夫这等手段?”

  石承先依然不曾睁眼,口中却道:“弟子不敢!”

  甘布⾐闻言,竟是长长的叹息一声,接道:“孩子,老夫如非靠了这*魂*‮物药‬之助,阻住了⼊⾕之人,只怕三十年前,老夫就已被人碎尸万段了。”

  石承先听得混⾝一震,两眼大睁,道:“这怎么可能?”

  甘布⾐道:“当然可能,孩子,试想一个武功全失的老人,若想在仇敌环伺之下求生,除了凭仗‮物药‬自卫,又能有什么更好的法子呢?”

  石承先茫然道:“武功全失?你老说的谁?”

  甘布⾐大笑道:“这四绝⾕中,除了老夫,别无他人,自然说的老夫自己的了。”

  石承先呆呆的瞧着甘布⾐,半晌方始接道:“你老不像失去武功啊?”

  甘布⾐道:“孩子,你还不相信么?”

  石承先摇了‮头摇‬,没有说话。

  原来,他此刻心中大感痛苦,如是甘老人没有骗他,真个武功全失,那不啻是说,他自己拼死跳落崖下求见,拜师学艺的用心,已然完全等于⽩费了!

  是以,这一瞬间,他本就没听清楚甘布⾐在说什么,毋怪他会‮头摇‬不语。

  甘布⾐目睹斯情,忽然纵声一笑道:“孩子,你此刻心中,定是十分失望了,是么?”

  这一声大笑,非常⾼亢,穿⼊石承先耳中,只震得他两耳嗡嗡雷鸣。

  石承先陡地一惊,暗道:“听他笑声,几乎可裂金石,又哪里会是武功全失之人?莫非这位甘老人仍在试探我拜师学艺之心,是不是坚定么?…”一念及此,绝望之心大减,忙道:“弟子并无此意,老前辈莫要误会…”

  甘布⾐轩眉一笑,道:“其实,你为了杀⽗之仇来此求师学武,突然发现所求之人,竟是武功俱失,生出那失望之心,也是人之常情,孩子,你不必为此不安了!”语音微微一顿,接道:“孩子,老夫眼下虽然无法与人动手过招,但如要造就一个武林奇才,相信老夫比别人还要⾼明的多多。”

  言下之意,是要石承先莫要灰心了!

  石承先不笨,哪有听不出的道理,当下说道:“弟子相信!”

  甘布⾐伸手抓了抓⽩发,笑道:“孩子,咱们似乎又扯离了话题,是不是?唉!老夫到底是老迈啦…”笑声一敛,接道:“三十年前,老夫不幸失去武功之事,连你爹大概也不知道,虽然令尊曾经来此探访过老夫,但老夫知道,他并未瞧出我武功已失!否则,他也不会要你前来求见老夫了!”

  石承先闻言,知道甘布⾐果真失去了武功,顿时对他四绝⾕布置了*魂*‮物药‬以为噤制之事,也不再觉出有什么不该,正如甘布⾐所说,一个武功全失的老人,独居⾕中,若想不受他人伤害,舍此之外,确是别无他法可想了!当下接道:“老前辈这些年来,必然是很苦吧?”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甘布⾐笑道:“苦倒不见得,只是有些发闷而已!”

  石承先心中暗道:“他独困此⾕,长达三十年之久,居然只是觉得有一点闷,一个人能有这等怀,确也是算得圣贤一流人物…”

  敢情石承先记得在七八岁时,爹爹为了要帮助自己打好內功基础,曾要秦大姑带着他到离家不远的雁绝顶,过了半年,终⽇除了秦大姑外,就见不到其他的玩伴,当时可真把他给闷坏了。

  故而,甘布⾐三十年独处深山绝⾕,竟是只觉得有一点闷而已,不噤使他那小小的心灵之中,产生了极大的感受。

  甘布⾐见他沉昑未语,接道:“孩子,你在想什么?可是怀疑老夫失去武功,就无能使你练成绝世武功么?”

  石承先‮头摇‬道:“不是!”甘布⾐此时却未再往下问,只淡淡一笑道:“孩子,你还想不想拜在老夫名下,习练武功?”

  石承先应声道:“弟子不惜粉⾝碎骨,跳下崖来就是为了要拜在你老门下啊…”话音未已,竟然跪了下去,拜了三拜。

  甘布⾐实受了他三拜九叩之礼,掀髯大笑道:“孩子,你已经是老夫的徒儿了…”

  石承先跪在地上,仰头叫道:“师⽗!”

  甘布⾐伸手按着石承先的顶门摩娑,低声道:“孩子,你不反悔么?”

  石承先斩钉截铁的应道:“不!”

  甘布⾐连声道:“很好,很好…”突然长长的吁了口气,接道:“孩子,仅仅就在这三十年而言,武林之中,想拜在老夫门下之人,少说也有三百之数,俱被老夫一一拒绝在四绝⾕外,如论资质,其中至少有五六个不在你之下,可是老夫却终于被你一片孝心和彻夜跪在冰雪之中的毅力所动,忍不住命那灵鹫守在你们停⾝的崖下,相机接应于你…”余音未绝,石承先揷口道:“师⽗,你老不是独自隐居⾕中么?怎地还能派人接应弟子呢?”

  甘布⾐笑道:“⾕中确是只有老夫一人,不过,为师却畜有一只狗头灵鹫,一只能言善语的鹦鹉小⽩,和一只深通人的苍猿!”

  石承先道:“原来师⽗还畜有三只异兽啊?”

  甘布⾐大笑道:“孩子,若非有了这三只畜牲,老夫这三十年纵不为仇人所害,岂不要饿死在这四绝⾕中了么!”

  石承先暗道:“是啊,我可真没想到,三十年来,师⽗⾜不出⾕半步,这一⽇三餐,又是哪里来的油盐柴米呢?莫非是要那猿猴到山下村中偷窃而来么?”他想到这里,不噤笑道:

  “师⽗这么一说,可叫弟子想起一桩事来了!”

  甘布⾐道:“什么事?”

  石承先道:“弟子如是肚子饿了,该用什么充饥?”

  甘布⾐大笑道:“孩子,这四绝⾕中,为师已种植了各种鲜果,一年四季,次弟结实不断,你还怕饿着吗?别担心啦!”

  石承先听得一愣道:“师⽗,就只有鲜果?”

  甘布⾐道:“除了鲜果以外,还有山药、⻩精、茯苓、松实等等,够不够?”

  石承先皱眉道:“弟子不知道,因为…因为…”他忽然住口不语,脸上満是疑虑之⾊!

  甘布⾐瞧得有些惑然不解,笑道:“孩子,你…”蓦然,老人双手一拍,失声大笑道:

  “为师明⽩了,为师明⽩了…”

  他口中一连说了几个明⽩了,笑的连老泪也挤出眼眶之外。

  这回可轮到石承先惑然不解的问道:“师⽗,你老明⽩了什么?”

  甘布⾐好不容易的止住了笑声,着气道:“孩子,为师近二十年来,几乎已然绝了烟火,而以鲜果、松实、茯苓、⻩精等充饥,对你却大不适合,看来为了你的一⽇三餐,老夫还得大费周章才成呢!”

  石承先道:“师⽗,弟子就吃那些鲜果、松实吧!既然师⽗吃得,弟子自是也能吃得了。”

  甘布⾐‮头摇‬道:“不行!”

  石承先一呆道:“师⽗,弟子出言衷诚。”

  甘布⾐道:“为师知道你说的实话,只是,师⽗却知道这事不行啊!”石承先皱眉道:“为什么呢?”

  甘布⾐道:“孩子,这只因你太年轻了,如是眼下要你每⽇不吃五⾕鱼⾁之类,只怕你再也长不⾼,长不壮,那岂不糟糕么?”

  石承先听得似懂非懂,笑道:“师⽗,这么说,弟子是一定要吃那五⾕鱼⾁了!”

  甘布⾐道:“不错!”

  石承先忽然心中一动,接道:“师⽗,那五⾕鱼⾁等物,可是要出⾕到市集去买呢?”

  甘布⾐道:“自是要到山下的市集中去买!”

  石承先道:“弟子去买好不好?”

  甘布⾐‮头摇‬道:“不行,你去不得,在你武功未成之⽇,不可出⾕一步。”

  石承先笑道:“师⽗,弟子却想出有人可以去为我们采购一切…”

  甘布⾐:“什么人?”

  石承先道:“弟子那雷大叔和秦大姑不是还留在崖上未曾离去么?师⽗,要他们来照应你老可好呢?”

  甘布⾐笑道:“走啦,你如是要想见他们,那至少也得再过七年。”

  石承先一怔道:“师⽗怎知他们已经离去呢?”

  甘布⾐笑道:“是为师差那小⽩把他们撵走的!不过,为师若是先前就会想到你这一⽇三餐的问题,也许就留下他们了。”语声一顿,接道:“这些事不用你费心了,由明天起,为师就开始传你武功,不过,因为你自幼随着你爹,练过石家剑法,已非浑然纯⽟,学起为师的剑法,只怕要增加不少困难。”

  甘布⾐双目盯在石承先脸上瞧了一阵,道:“你说你爹乃是死在八荒魔剑轩辕豪的剑下,为师实在有些难以相信!”

  石承先道:“那雷大叔自幼跟随先⽗,谅也不会说谎!”

  甘布⾐道:“雷刚的为人,为师知道,他既然说石老弟死在轩辕豪剑下,定有十成证据,只是,这也正是为师不解之处了!”

  石承先道:“师⽗…”

  甘布⾐摇摇手,不让石承先说话,缓缓接道:“我想这其中必有缘故,但为师一时间却想不出道理何在?孩子,这件事我要仔细想想…”手指软榻又道:“这软榻,就是你今后安睡之所,你也该休息了,有话咱们明儿再讲吧!”说罢起⾝出室。

  石承先目送师⽗离去,起⾝关上那道往外间厅堂的木门,躺在那兽⽪软榻之上,闭目养神!

  但一时间脑际思嘲起伏,诸般事端,纷至沓来…

  爹爹的慈蔼笑容,秦大姑的呵护照顾,十多年来的往事,一一泛现在脑际,但眼下这些昔⽇的乐,都已成了镜花⽔月,过往云烟,今后自己是否真能跟随这位当年武林的第一⾼手,而今却只是一位武功全失的平凡老叟甘大侠,习成上乘剑道,为爹爹报仇,为武林除暴,心中可真是连一点儿把握都没有了。

  不知过去多少时间,才沉沉睡去。

  容得他睁开眼来,已是第二天的辰时过后!

  竹窗之外露出一抹惨淡的光,挟着远山积雪,越发显得清冷凄切。

  转目望去,不噤大吃一惊,只见甘布⾐背负双手,站在不远处,瞧着自己微笑。

  石承先连忙一跃而起,拜见道:“师⽗…”

  甘布⾐摆手道:“不用多礼,为师已替你准备了一碗汤汁,快些喝下去吧!”

  石承先转头望去,只见木桌上一只⽩⽟碗中,盛着満満的一碗淡青⾊浓汁。

  阵阵热气,正打碗中向上腾起,一股沁人心脾的清香,扑鼻而⼊。

  石承先心中甚是不安的道:“劳动师⽗,叫弟子好生罪过…”

  甘布⾐笑道:“快喝下去,打昨夜你就未进饮食,此刻想已饿坏了!”

  石承先大步向前,端起⽟碗,一口气把汤汁喝下腹中。

  甘布⾐笑道:“很香么?”

  石承先放下⽟碗,抹去角的残汁,笑道:“很香!但弟子觉出,⼊口之后很苦。”

  甘布⾐道:“良药苦口,孩子,你可知道这是什么东西熬成汤汁么?”

  石承先‮头摇‬道:“弟子不知!”

  甘布⾐道:“千岁雪莲子,万载温⽟米,说来也可算得人间难得一见的珍贵‮物药‬了,孩子,为师昔年受人暗算之后,若非凭藉这两味祛毒疗伤的灵药相救,只怕早已埋骨荒山,喂了那野狼凶兽之口…”

  石承先并未料到这碗浓汁,竟是旷古难求的千岁雪莲和万载温⽟之汁,闻言之下,不噤一呆,道:“师⽗,把这等珍贵之物让弟子饮用,实在太可惜了!”

  甘布⾐点头微笑道:“你今后要使的剑法,乃是极为深奥的武学,如是你没⾜够的体能,纵然记一招一式的变化,但到了真正对敌之时,必会遇上力不从心之感,予对方以可乘之机了。”

  石承先道:“弟子知道…”

  甘布⾐长长一叹道:“为师自受人暗算之后,已然久年未再使剑,改习丹道,塞翁失马,也许为师会因祸得福,参修那上乘金丹大道,闯⼊那仙佛之门。”

  石承先心中一动,忖道:“师⽗曾说,他也有二三十年不动烟火之食,显然他这参修上乘金丹大道之语,并非空言。”当下喜道:“弟子相信师⽗必能长生不老,修成仙佛之体!”

  甘布⾐闻言,淡淡一笑道:“孩子,为师只是打个比喻而已,仙佛之门,究竟何从何去,人间又有几人知晓?这等事只有走一步是一步…”笑容一敛,接道:“孩子,这四绝⾕就是你今后数年的家园,⾕中的一切和三处⼊口的噤制,你都该明⽩才是,为师这就领你把⾕中的情况认清。”

  说完,转⾝而去。

  石承先毕恭毕敬应了一声:“弟子遵命!”举步随在甘布⾐⾝后,走出了那三间茅庐!

  约莫花费了三个时辰,两人方始把四绝⾕走遍!

  原来此⾕占地极广,横宽虽然只有里许,但东西的长度,竟有五里以上,故而在甘布⾐一路指点讲解之下,不知不觉,就费去了半天时光!

  石承先对那三处可以进⼊本⾕的⼊口,瞧的十分仔细,甘布⾐别出心裁的布置,使任何人未得允许而妄自闯⼊⾕中丈许以內,就将被两侧壁间和地上狂噴而出,无⾊无嗅的**烟雾倒,更是钦佩不已。同时,也使石承先相信师⽗所说三十年来,虽曾阻止了数百妄图⼊⾕之人,却并未真正伤过一人之言,确不是骗他的话。

  敢情那些人一旦被倒之后,立即由苍猿将他们负出山外,喂下他们解药,留下甘布⾐书就的示警字条,使他们不敢再犯!

  两人回到茅舍大门之外的竹篱旁边,正待推门⼊內,石承先突然手指远处的山坳,尖声道:“人,师⽗,你瞧那人…”

  甘布⾐转眼望去,只见打那山坳的缺口之处,一条人影,如飞般在陡峭的崖壁之上,跳跃而来,那人的肩上,似是还挑了一担箩筐,当下哈哈大笑道:“孩子,你能不能瞧清楚这人怎生长相?”

  石承先此刻实是十分吃惊,照师⽗所说,这四绝⾕乃是一处绝地,除了那处⼊口以外,任何武功⾼明之人,也难以打四面笔直的崖壁之下,潜⼊⾕內!但眼前所见,则是那人竟能够⾝肩一担箩筐,沿着直立的悬岩奔来,岂非大大使人难解么?

  也许石承先一时太过受惊,甘布⾐问他的话,他可完全没有听明⽩,怔怔地望着甘布⾐道:“师⽗,你老在说什么啊?”

  甘布⾐眉头一皱,道:“孩子,你不够冷静!”

  显然,甘布⾐这等切时切地的教训,倒是很能收效,石承先脸上一热,讪讪地道:“弟子…弟子…”

  甘布⾐看他惶急不安之状,知晓这等适时施教,收益甚大,哈哈一笑道:“记下了,下次再遇到什么使你惊奇之事时,千万不可全神为其所夺,否则,就不免被别人所算,而尚不自知!”

  石承先低头道:“弟子记下了。”语音一顿,抬头问道:“师⽗,这人是?…”

  甘布⾐道:“孩子,这不是人,是为师命那苍猿去购买一些食物回来了。”

  若非耳闻目见,石承先果真难以相信,甘布⾐话音甫落,那只⾜⾜比一个大人还⾼的苍猿,已然奔到茅舍之前,放下了肩头的箩筐,向甘布⾐屈膝跪拜!

  甘布⾐挥手一笑道:“辛苦你了,送到灶下去吧!”

  那苍猿唔晤呀呀的叫了两声,向石承先拱了拱前爪,这才担起箩筐,绕向茅舍后进的厨灶。

  石承先只看得童心大起,笑道:“师⽗,这老猴子听得懂人话么?”

  甘布⾐道:“孩子,你不可叫它老猴子,让它听见,可就要不理你了。”

  石承先笑道:“师⽗,弟子该怎么称呼它呢?”

  甘布⾐笑道:“这只苍猿,已经活了山百年,它不但已通人,懂得人语,而且,等到它喉头横骨化去,长⾆內移,就是连人话,也能够说的了,孩子,你如果不弃它⾝为兽类,就叫它一声猿大叔,也无不可。”

  石承先道:“老猿通灵,和人何异!此后弟子就叫它猿大叔便是。”

  甘布⾐点头一笑道:“很好,你如是能够好好跟它相处,将来也许对你行走江湖,大有裨益…”

  石承先听得心中有些惑奇怪,忖道:“为什么跟这位猿大叔处得好,会对我将来行走江湖大有裨益呢?倒叫人百思不解…”口中却恭敬的应道:“弟子知道了!”

  甘布⾐也不再深说,换转话题,道:“孩子,你大概很奇怪这只苍猿怎能下山购买食用之物吧?”

  石承先心中果然有些奇怪,点头应道:“弟子果真有点儿不懂,那猿大叔如是去到市集,岂不要引起那些人们大惊小怪么?”

  甘布⾐笑道:“其实,这些东西也并不是苍猿直接前去市集,他只是到山下一处农家,传了为师的函信,请那位老农前去购买来的!”

  石承先恍然道:“原来如此!”

  甘布⾐脸⾊突转严肃,道:“打明天起,为师就要传授你的武功,天下不见有几个状元师⽗,但却出过无数的状元徒弟,孩子,短短的几年工夫,要想造就一个武林绝顶⾼手,虽然不是绝对不可能,但如何能够成功,关键并不在为师督促的严与不严了,孩子,这成败得失之间,全靠你自己的恒心与毅力了。”

  这几句话,说的十分平和,但每一字都像一巨锤,打在石承先心头,只听得石承先凛然变⾊,欠⾝应道:“弟子志切⽗仇,自信求成甚专。”

  甘布⾐点头道:“精诚所至,金石为开,你有此心愿,也许,七年之后,武林之中,又将重见哈哈狂剑的风仪了。”

  话到此处,老人不噤一手掀髯,纵声长笑。

  石承先突然心中一动,寻思道:“在来此途中,记得雷大叔曾经说过,师⽗昔⽇行道江湖之时,常常伤杀強敌于谈笑指顾之间,一旦纵声狂笑,必是巨魔剑下授首之期,此刻师⽗掀髯长笑的神态,果然别有威严,眉目之际,仍然杀机隐现,想见三十年前师⽗的威仪…”

  他心中寻思未竟,甘布⾐已然笑声一敛,拉起石承先的右手,低声道:“孩子,你将来可不能弱了师门的威望啊!为师行走江湖虽然仅得十年左右,但⾝经大小阵仗,不下数百次,屈指细数,也只是输过一次而已…”

  一个人⾝经千百战,而只败过一次,听来叫人实是有些难以相信,但石承先这时不但相信,而且,还替甘布⾐十分难过,因为他从雷大叔口中获悉有关甘布⾐的一切,哈哈狂剑四字,值得誉为宇內无人可敌的⾼手,是以,甘布⾐话音未绝,他忍不住问道:“师⽗,武林之中,还有武功⾼过你的人么?”

  甘布⾐两道目光一亮,笑道:“世间之大,尽多能人异士,武功⾼出为师之人,自是不会没有,不过,这些人都不会在江湖之上出现罢了!”

  石承先道:“这又为了什么?”

  甘布⾐笑道:“一个人能够在武功上有那等成就,名利得失之心,自应早已泯除殆尽,自是不会再在江湖之上争名夺利的了。”

  石承先突道:“师⽗为何要在武林中行走了十多年呢?”

  言下之意,似是说以甘布⾐的武功修为,应也不必再在江湖上走动了!

  甘布⾐道:“问的好…”一顿话音,沉声接道:“孩子,这是你师祖的遗命,为师怎可不终⾝奉行呢?”

  显然,石承先已经觉出师⽗这几个字说出口来,仿佛用了很大的气力,他虽然惊讶,却不敢多问!

  甘布⾐沉重的吁了一口长气,接道:“但为师却没想到,三十年前一时大意之下,竟造成了无可挽回的错误,使为师不得不退出武林,成为你师祖门下的千古罪人!”

  石承先呆了一呆道:“师⽗,你老说生平之中,只败过一次,莫非仅仅这一次失败,就使师⽗失去全⾝武功,不得不遁⾝四绝⾕中么?”在石承先想来,这本是顺理成章的事,故而未再深思脫口说出!

  但甘布⾐闻言,沉重的脸⾊反倒陡然消失,又恢复了那种乐天知命的神态,哈哈一笑道:

  “不对,那胜了为师之人,与为师武功在伯仲之间,当年三⽇,三夜,枯坐石室之中论武,我们本不曾真正出过一掌一指,他又怎能破去为师的全⾝武功呢?”

  石承先笑道:“弟子正是有些难以相信,那人武功既然已经強过师⽗,他又何必下手废去师⽗的武功,原来你老并不是毁在…”

  余音未断,耳中已听得甘布⾐大笑道:“孩子,为师忽然想起一件重大的事来了!”

  石承先一怔,接道:“什么大事?”

  甘布⾐非常郑重的说道:“你将来行走江湖,千万要记住,莫沾女人!”

  石承先那等年纪,对男女之事可谓本不懂,闻言只是顺口答道:“弟子记下了!”

  甘布⾐⽩眉一皱,‮头摇‬道:“你没有记下吧!”

  石承先吃了一惊,急道:“弟子真的记在心中了…”

  甘布⾐道:“不错,你现时自然是记住了,可是,到你遇上女人之⽇,只怕为师的话,就被你抛向九霄云外,忘的一⼲二净了!”

  石承先急得満脸通红,辩道:“师⽗的教谕,弟子怎敢忘记!”

  甘布⾐瞧他几乎要哭,忍不住笑道:“你能够记下最好,否则,可就有你的苦头吃了…”语声一顿,又道:“为师因为真气被人破去,以致一⾝武功全失,你师祖要为师主持武林正义,降魔卫道的大责重任,将来可全指望着你,孩子,你明⽩么?”

  石承先悚然一震,肃容答道:“弟子明⽩!”

  甘布⾐道:“有关你师祖的一切,以及师祖为何要为师出道武林之故,且等有空的时候,再细细的告知于你,如是为师猜想的不错,只怕你爹之死,多少与为师退出武林之事有关…”

  石承先听得忍不住问道:“师⽗,这怎么可能?”

  甘布⾐道:“为什么不可能?难道你爹爹不是为那九大魔功秘笈才被轩辕豪所算么?”

  石承先怔了一怔,脫口道:“师⽗,你怎会知道先⽗是为了要毁去那九大魔功秘笈而死呢?”

  敢情,他自从见到甘布⾐以后,因为甘布⾐并未问他,所以,他也未曾说出爹爹为何会跟八荒魔剑轩辕豪,在那嵩山少室峰比剑內情,是以,甘布⾐突然说爹爹的致死原因,他自是大吃一惊的了!

  甘布⾐缓缓伸出手去,‮摸抚‬着石承先的脑袋笑道:“孩子,那九本秘笈,保存在轩辕豪手中,乃是武林中人所共知的事,你爹与他又是多年老友,倘若有什么事能令乾坤一剑与八荒魔剑两人拔剑相向,大概除了为那九大魔功以外,为师就想不出其他的道理了。”

  石承先眼眶一红,低声道:“师⽗,我爹就是应那武林各大门派之请,向轩辕豪索取九魔秘笈,当众毁去,才会招来了杀⾝之祸。”

  甘布⾐似是突然想起什么,皱起了⽩眉,沉昑不语。

  石承先愣愣的站在一旁,自是不敢打扰,就这样沉默了约莫有盏茶之久,始见甘布⾐双手抓着満头⽩发,连连顿⾜道:“都是女人误事,真正可恼…”

  想了半天,竟然冒出这么一句话来,只把石承先听得几乎笑出声来。但他却強自忍耐,低声道:“师⽗,那轩辕豪是个坏人么?”

  甘布⾐好似并未留心到石承先所问的话,双手松开了.⽩发,低头怔怔的道:“孩子,你说什么?”

  石承先道:“弟子想知道那轩辕豪是不是个很恶毒的坏人?”

  甘布⾐道:“算不得是坏人。”

  石承先道:“他不是坏人?那他为什么会为了九大魔功杀了我爹?”

  甘布⾐呆了一呆,道:“这个…这个…孩子,一时—之间,为师却也说不明⽩其中道理,反正这里面牵涉的人和事都非常之多,等你武功大成之⽇,寻到了八荒魔剑轩辕豪之时,你自然就会明⽩了,不过…不过…”

  石承先道:“不过什么?”

  甘布⾐叹了一声道:“孩子,为师有一句话,说出来,你恐怕不肯相信。”

  石承先道:“什么话?弟子…”

  甘布⾐道:“孩子,为师决不相信,那轩辕豪不⾜以杀死你爹,是以你今后武功练成,见到轩辕豪之时,千万莫要冒然行事…”

  石承先听得一愣道:“师⽗,你可是要弟子别找那八荒魔剑报仇么?”

  甘布⾐道:“那倒不是,为师只希望你能够先向轩辕豪问个明⽩,据为师所知,那轩辕豪如是真的杀了你爹,他决不会不承认的。”

  石承先皱着眉,点头道:“弟子遵命!”

  甘布⾐这才仰天长长的吐了一口大气,自言自语的道:“红颜祸⽔,古人实不我欺,我甘布⾐一时之失,想不到竟是造成武林如此后果…唉…”长叹一声,倏然住口!

  石承先在这顷刻之间,已经听到甘布⾐几番自责,心中甚是不解,此刻,不噤抬头说道:

  “师⽗,你老不必自苦,这些事跟师⽗本无关啊!”甘布⾐突然提⾼声音,道:“谁说无关…”

  他大概觉得自己有些失态,连忙顿住了话锋,摇摇満头如银的长发,呵呵一笑道:“糟了,为师只顾跟你说话,可忘了给你准备饭食,孩子,你大概饿坏了吧?为师这就去至厨下给你做饭,孩子,你如是想玩,就得趁着今儿这半天时光玩玩,打明天起,你就没有工夫旁鹜了。”

  说完,大步向茅舍后进的厨房奔去!

  山中无甲子,落叶又知秋。

  石承先随着哈哈狂剑甘布⾐在四绝⾕中勤练武功,几乎已经忘记过去了多少时⽇。

  原来甘布⾐传授的武功,乃是从扎基的工夫开始,石承先本来禀赋就好,再加上那罕见的灵药,千岁雪莲子和万载温⽟米汁之助,使他无形之中,增长了不少內力,是以,他在练习吐纳工夫之际,就有了事半功倍的感觉。

  不过,当甘布⾐开始传授他剑术以后,石承先就显得非常吃力了!

  敢情甘布⾐的剑法,一招一式,都是奇奥绝伦,极难领悟之学。

  石承先虽然跟随爹爹乾坤一剑石啸风学过剑法,但与师⽗所授相较,顿时显出两种剑法的难易⾼低!凭着他过人的才智和耐方,有时也会为一招剑法的变化,苦练三月之久,依旧不能纯自如。

  寂寞辛苦的岁月,在不知不觉之际逝去,四绝⾕中的奇花异草,四季常鲜的⽔果,和能言善语的鹦鹉小⽩,力能生裂虎豹的灵鹫,都是石承先嬉戏的良伴,偶而,他会爬上那灵鹫的背上,任由灵鹫驼着他在⾕地的上空,遨游一圈,虽然不许飞上祁连绝顶,对石承先这个正在长大中的孩子而言,已是十分可喜的游乐了。

  甘布⾐因为自己不能在传授剑法之际,替那石承先喂招,这更促成了石承先与那只神猿的情,原来甘布⾐竟令那苍猿陪着石承先练剑练掌。

  这一天,石承先自行习剑甚久,仍不见苍猿到来,心中大奇,收剑回头,却见师⽗站在⾝后,欠⾝说道:“师⽗,那猿大叔呢?怎地今儿未见来此陪弟子练剑?”

  甘布⾐道:“为师差它下山去了。”话音一顿,忽然笑了一笑,接道:“孩子,你可是觉着你近⽇武功精进了不少?”

  石承先道:“弟子…倒未曾觉得!”

  甘布⾐笑道:“孩子,你可记得你在⾕中住了多久了?”

  石承先倒是被甘布⾐问得愣住了,‮头摇‬道:“弟子终⽇沉缅剑掌之中,真把这些事忘记了。”

  甘布⾐道:“把明天算上,你已经在这四绝⾕中住了整整七年。”

  石承先陡然心头一震、暗暗忖道:“已经七年了?好快啊…”但他口中却是恭声应道:

  “弟子倒未觉得啊!”甘布⾐道:“古人所谓⽇月如梭,正是经验之谈,唉!为师这三十多年以来,全是用的一种特殊的计⽇之法,在那巨石之上,刻下岁月流转,自是不会记错的了。”语音一顿,又道:“你今天不必练剑了。”

  石承先虽然心中已经感觉到师⽗的神气不同,可能是要催促自己下山了,但他口中却道:

  “为什么呢?”

  甘布⾐道:“你忘了为师答应那雷刚夫妇的七年之约么?”

  石承先道:“弟子记得师⽗曾向我说过…”忽然剑眉一皱,接道:“师⽗,可是要弟子下山么?”

  甘布⾐道:“虽不中,亦不远矣!为师与雷刚的约定,是在明天,你要下山,也得等到明天啊!”语音一顿,指着挂在枝头⾐衫,接道:“孩子,穿上⾐衫,到屋里来,为师有几件事要待于你。”

  石承先心中虽是有些不解,师⽗要待些什么,但他却连忙穿好了长衫,跟在甘布⾐⾝后,进⼊屋內。

  行⼊甘布⾐坐息的丹室,石承先不噤一呆。

  只见那小小的丹室之中,竟是悬挂着一幅宽达丈五⾼约五尺的画像,画中一共有十个人物,围坐在一块‮大巨‬岩石之上,似是在饮酒谈笑。

  往⽇他从未见过这幅巨画,此刻甘布⾐竟然将这幅巨画挂出,石承先心知必然事关重大,当下十分恭敬的侍立一旁。

  甘布⾐在丹室中的蒲团上坐定,指着那幅画道:“孩子,你必然很奇怪,为师为何挂出这幅巨画吧?”

  石承先道:“弟子正想叩问…”

  甘布⾐目光微微一黯,道:“这幅巨画之中,有你师祖在內!”

  石承先闻言吃了一惊,连忙道:“师⽗,弟子可以对着这画像叩拜么?”原来,他不知道那另外九位老人是谁,自己可否也向他们行叩拜之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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