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水火相济
俞小娟本是冰雪聪明之人,一看两人神⾊,心中突然一动,道:“苹妹妹,怎么回事?”
苹儿黯然说道:“君姑娘,君姑娘…”
俞小娟目光一转,只见那宅院中探出一头来,瞧了一眼,重又缩了回去。立时伸出双手牵着两人,退后两丈,道:“君姑娘怎么样?”
苹儿道:“君姑娘要杀李兄报仇…”
俞小娟神情肃然地接道:“我知道內情,他们结怨的时候我在场,但她如何是他的敌手呢?”
苹儿道:“李寒秋答应过她,任她宰杀。”
俞小娟眨动了一下圆圆大眼睛,道:“所以,他才存了拚命之心,准备冲⼊方家宅院中去…”
回顾了广场一眼,除了⽩⾐魔君还在和马湘力战之外.所有的搏斗,都已停止,当下说道:“敌人还在准备,马老前辈和⽩⾐魔君之战,如若不打两三千招,很难分出生负,咱们借时休息,或是好好地谈谈也好…”望了苹儿一眼,道:“你去请君姑娘来。”
苹儿应声而去,片刻之后,跟着君中凤一起行来。
君中凤对俞小娟十分恭敬,深深一福,道:“姊姊叫我?”
俞小娟微微一笑,道:“我想求妹妹一件事,不知你是否答应?”
君中凤望了李寒秋一眼,道:“可是为李相公的事?”
俞小娟道:“不错,当年我在府上,对经过之情,最清楚…”
君中凤接道:“他死我的⽗⺟,姊姊是亲眼所见了。”
俞小娟道:“但令尊已经死去,你就是杀了李寒秋,也无法使他们复生,是么?”
君中凤抬起头来,道:“姊姊的意思是…”
俞小娟道:“我想,你杀了李寒秋于事无补,为何不放过他?”
君中凤怔了一怔,道:“放过他?江南二侠杀了他的⽗⺟他又为什么不肯放过江南二侠呢?而且,姊姊也不劝劝他?”
俞小娟道:“我只是求你赏脸,并无迫你之意。”
君中凤道:“如若是姊姊让我自作决定,小妹已经决定了。”
俞小娟道:“决定如何?”
君中凤道:“杀了他,替我⽗⺟报仇。”
俞小娟淡淡一笑,道:“我劝你放了李寒秋,实是一片好心,姑娘不肯听从,我也不愿多说了。”言动,转眼顾敌,不再多瞧君中凤一眼。
君中凤凝目望去,只见李寒秋横剑站在几人前面一丈左右处,全神注视着方宅之內的举动,心中暗道:“看来那俞姑娘和苹儿,都对他有着甚佳的印象,我如若坚持杀他,必将怒二人,苹儿武功,已不在我之下,俞小娟便是胜我十倍,一旦她们翻了脸,我如何能是敌手…”
心中念转,顿感忧虑重重。
突见李寒秋举步而行,到方宅大门口处,⾼声叫道:“韩涛,方秀早已被擒,你也陷⼊了穷途未路之境,驱使无辜,要他们多送命,我还别有约会,不能久等,你如愿现⾝一决胜负,在下当使你有着和方秀联手合搏在下一人的机会…”
但闻宅內传出一个十分⾼吭的声音,道:“这话当真么?”
李寒秋道:“千真万确。”
宅內人又道:“如是别人不同意阁下的约言呢?”
李寒秋道:“阁下但请放心,在下答应的话,自有我去担当,除非在下死去了…”
只听一阵哈哈大笑,打断李寒秋未完之言,方宅之內,缓步行出一列⾝着红⾐的大汉。
李寒秋凝目望去,只见那些红⾐人,右手提刀,左手却握着一个二尺长短的金⾊圆筒,一列鱼贯而出,计有八人之多。
苹儿骤然叫道:“李相公,快退回来。”
李寒秋回顾了苹儿一眼,道;“什么事?”
苹儿道:“⽔火金筒!”
李寒秋对那金筒有些怀疑,听苹儿一嚷,立时跃退八尺。
红⾐大汉也不追赶李寒秋,却一排站好,并肩而立。
苹儿道:“⽔火相济。”
俞小娟低声说道:“什么叫⽔火金筒?”
苹儿道:“是韩公子的一种绝毒暗器,那金筒內可以噴出毒火毒⽔,沾染点滴,立时开始溃烂。”
俞小娟一怔,接道:“那毒⽔毒火,可以噴多远?”
苹儿道:“我不知道,我只是听那韩公子谈过,听说这⽔火相济专以用来对付武功⾼強的人物,至于筒中毒⽔、毒火,能够噴多远,那韩公子没有告诉我。”
俞小娟道:“⽔火无情,如是相济为害,其害必烈,咱们未曾见到它的威力之前,实也想不出解破之法。”
只见那一排横立的红⾐大汉,突然齐步向前而行,各自举起了手中的金筒。
俞小娟道:“向后退,找到一个可以掩护的地方,试试这⽔火相济的威力再说。”伏⾝捡起了一把重刀,握在手中。
李寒秋跃退八尺之后,左手抓起一具尸体,右手执剑而立,不再向后退避。
显然,他准备借一具尸体掩护,以便出手。
这时,俞小娟、君中凤、苹儿都已退到了四五丈外,只有李寒秋仍然站在原地未动。
苹儿低声说道:“娟姊姊,叫他回来。”
俞小娟抬头看去,只见那些红⾐大汉,已然近李寒秋五六尺处,摇头摇,道:“现在不能叫他;一叫他,将使他分散心神。”
苹儿道:“那我助他一臂之力。”纵⾝而起,向前跃去。
俞小娟动作快速,疾快地向前行了一步,左臂一伸,拦住了苹儿,道:“不可妄动,咱们用暗器助他。”
君中凤回头看了苹儿一眼,道:“你对李寒秋的安危,愈来愈是关心了。”
苹儿淡然一笑,道:“可惜的是,我们无法说服姊姊放了他。”
君中凤道:“咳!如若你是我,你就会知道此中之苦了。”
就在两人谈上一句话的工夫,场中形势,已经有了变化。
在那八个红⾐大汉之中,突然有一人扬起金筒,一道蓝⾊火,疾啸而出。
幸是那李寒秋早有准备.左手抓起一具尸体,突然一横,挡在⾝前。
那蓝⾊火焰不但力道強大,而且燃烧之力,亦是強大无比。
李寒秋用手上尸体一挡,那尸体立时开始燃烧起来,一眨眼间,大部着火。
事情至此,李寒秋才觉出⽔火相济,果然是一种绝毒无比的暗器,但那红⾐大汉已对他形成了包围之势,自己绝对难逃过⽔火相济的威力圈外。
但见手中的尸体上的火势,愈来愈大,逐渐的蔓延开后,烧向后背,李寒秋如不放开手中尸体,左手即将被蔓延的火势烧中。
幸好只有一人打出毒火,如是多有几人施放,李寒秋早已伤在毒火之下了。
俞小娟⾼声喝道:“快冲出来。”
手中单刀平着飞投出手,单刀疾如轮转,挟着一片呼啸之声。
李寒秋左臂一振,把手中着火的尸体,投掷出去,长剑护⾝,就地一个大翻转,闪出去一丈多远。
但闻蓬然一声,俞小娟出手单刀,进在一个大汉手中的金筒之上。
那金筒受到剧烈的震,突然间噴出十余道细如丝线的⽔泉,⽔泉噴甚远,约达近两丈处。
那金筒受震噴出毒⽔,执筒人未能把握,待他警觉到关上时,已有两上红⾐大汉为毒⽔所伤,一个被毒⽔噴在脸上,左颊上肌⾁立刻开始溃烂,一个被毒⽔噴中左肩,⾐服破裂,可见肌⾁。
这等伤势,一般说来比伤在刀剑更为痛苦,但那些受伤的红⾐人,竟然若无其事一般。
李寒秋心中一动,暗道:“这些人大约亦是被物药控制,已不知伤疼之苦。”
俞小娟看得心中一动,低声对苹儿道:“韩公子设计这⽔火相深的暗器,果然十分恶毒,只可惜,方秀和韩涛不敢把这等绝毒的暗器,到神清明之人的手中,致使这暗器的威力,无法发挥,他们的一举一动,要听命暗中的指挥。”
苹儿道:“姊姊可是瞧出了那八人中的首脑么?”
俞小娟摇头摇,道:“那人不在八人之中,方秀、韩涛,大约也不敢把这些绝毒暗器给别人指挥。唉!如若那八人之中,有一个首脑人物,李寒秋早已伤在暗器之下了。”
苹儿道:“照姊姊这么推算,这些人,似是由韩涛直接指挥了?”
俞小娟道:“不错。”
苹儿道:“但那韩涛不在其中啊!”俞小娟道:“他隐在宅院之中,不敢现⾝,才使这些人有如骑在瞎马之上,无法发挥他的威力。”
苹儿道:“姊姊这么说,似是已想出了破去⽔火相济的法子了?”
俞小娟道:“不过要你帮忙才成。”
苹儿道:“但得小妹力能的及,无不全力以赴。”
俞小娟道:“这些人神智大部丧失,但他还保有人的本能,我要先择一处房舍连绵地方,使他们手中暗器的效用大减,然后下手对付他们…”
苹儿接道:“可是要小妹同去么?”
俞小娟道:“你去通知李寒秋,要他守在方家宅院门口,不让隐在宅院中的韩涛,瞧清楚外面情势。”
苹儿道:“还有么?”
俞小娟道:“还要告诉雷飞,要他把方秀带⼊房中,最好用一条绢帕,把他双目掩起来,不让他见到景物…”语声一顿,道:“一旦这些人完全失去了暗中的指挥,只留下人的本能,即使发挥作用,但那是极低的智能,和幼稚的童子一般,他们绝无法分辨饵。”
苹儿道:“你一个人太冒险了。我告诉过李寒秋和雷飞之后,赶去帮你如何?”
俞小娟道:“那倒不用,你去帮助李寒秋吧!韩涛一旦觉出有变时,我想他定然会全力向外冲奔,李寒秋也许需人帮助。”
苹儿道:“既是如此,小妹就从命了。”转过⾝子,奔向李寒秋。
这时,那红⾐人缓缓叉移动,似是想布成一座阵形。
苹儿行近李寒秋,转达了娟姑娘的心意。
李寒秋点点头,绕向方宅门口行去。
苹儿转⾝奔向雷飞。
俞小娟打量了一下四周,伏⾝捡起一柄单刀,暗运內力,投掷出手。
单刀疾如迅雷电闪,击中了一个红⾐大汉。
果然,一切都在那俞小娟预料之中,在韩涛被堵于宅內,方秀双目被掩之后,已无人在暗中指挥这⾝受毒物控制的红⾐人。他们全凭着自⾝的智能,应付变化。
俞小娟单刀出手,伤了一个红⾐人,立时引起八个红⾐人的注意,突然放快脚步奔向俞小娟来。
这些人迅速的行动,倒是大出了俞小娟意料之外,急急加快步,向一侧退去。八个红⾐人,认定俞小娟之后,似是不再顾及别人直向俞小娟追了过去。
俞小娟早已心中筹划好了对付八个红⾐大汉的办法,闪⾝避到一边屋角,蓄势待敌。
待那追赶的红⾐人,转地屋角时,俞小娟疾快地横斩一剑。
当先一个红⾐人.应手而倒,被俞小娟一剑斩作两段。
俞小娟一剑得手,这时一提真气,飞⾝而起,登上屋顶。
但那些红⾐人,并不似俞小娟想象的智能低劣,俞小娟翻⾝跃上屋面时,一个红⾐人已举起金筒,打出了一股蓝⾊的火焰。
蓝⾊火焰击中墙壁之后,立时溶贴于墙壁之上,熊熊燃烧起来。也就不过是数寸之差,未击中俞小娟。
俞小娟在屋脊之上,一个翻⾝,又跃落实地,隐⼊另一处屋角。
用同一方法,片刻工夫,俞小娟已杀了四个红⾐人。
这时,俞小娟正隐在一处室门之后,准备下来。那知情况有了极大的变化,两个红⾐人突然破窗而人,举起了手中的金筒,对准了俞小娟。
但闻其中一人冷冷地喝道:“放了宝剑。”
他的声音虽然听来有些怪异,但吐字却听得清清楚楚。
俞小娟暗自盘算道:“在这近距离之內,不论何等⾼強的武功,都无法避开那⽔火同济的袭击。”
就在她心中念头转动之际,两个⾝着红⾐的大汉,一先一后的破门而⼊。
俞小娟目睹情势上无反抗余地,缓缓弃去了手中长剑。
但她却有着无比的怀疑,觉得这四个人,决不可能在极短时间內,智力大增,学到围袭包抄之术。
忖思之间,只见一个黑⾐武士,缓步行⼊室內,俞小娟打量那黑⾐武士一眼,只觉他面目陌生,素不相识,不噤一皱眉头。
但闻那黑⾐武士缓缓说道:“娟姑娘,你下手未免太辣一些了…”
俞小娟听到声音,已知来人⾝份,冷冷说道:“韩公子。”
黑⾐武士道:“不错,正是区区在下。”
俞小娟道:“你不去逃生,却重回方家大院作甚?”
韩公子轻轻叹息一声,道:“听姑娘的口气,对在下的回来似很惋借,似乎是已必胜之了。”
俞小娟道:“你扮装黑⾐武士,想必已混⼊此地甚久了?”
韩继信摇头摇,道:“我刚刚赶到…”语声一顿,接道:“虽只是匆匆一瞥,但我已瞧清楚了方家中的形势,我们没有败,暂时受挫,只不过是调配不当。”
俞小娟略一沉昑,忖道:“这话说的不错,方家大院中,还有着很大的潜力,如若有一个智勇双全的人,从中指挥调度,这一仗的胜负,当真还难逆料。”
韩继信不闻俞小娟回答之言,缓缓接口说道:“有一桩事,在下代姑娘惋惜。”
俞小娟奇道:“什么事?”
薛继信道:“这⽔火相济,珍贵之处,是那八个金筒,并是不人,你杀了四个人,却不知取去他们手中金筒。”
俞小娟暗道:“不错啊!我竟这样胡涂!”
韩继信微微一笑,接道:“姑娘不用自责…”
俞小娟吃了一惊,道:“我几时自责了?”
韩继信道:“你不过没有说出口罢了,但我从你神⾊间看得出来。”
俞小娟冷哼一声,不再多问。
韩继信接道:“因为这⽔火相济太恶毒,家⽗和我方伯⽗,都不敢给未受物药控制的人施用,但他们忘了今⽇处境,已经是形同覆巢,必将要置于死地而后生。”
俞小娟突然格格一笑,道:“韩继信,你很聪明是么?”
韩继信道:“不敢当。”
俞姐小道:“但你应该先把那四个遗失的金筒捡起来,再困我于此不迟,如若我猜的不错,此刻,他们已经取去了你的⽔火金筒。”
韩继信摇头摇,道:“没有,在下来此之前,已先取得了失落的金筒…”
脸⾊突转严肃,接道:“而且,我已给了四个心腹的手下,他们随我多年,武功不错,智力健全,我相信他们都能忠贞不二,而且也知道如何使那⽔火金筒威力发挥到极致,你们的人势难阻挡。”
俞小娟道:“我不信。”
韩继信道:“姑娘不信,不妨向外面瞧瞧。”
俞小娟道:“怎么样?”探首向外瞧去。
只见四个⾝着黑⾐的武士,手中执着金筒,各据要隘,李寒秋、苹儿,都被拒挡在数丈之外。
韩继信道:“姑娘瞧清楚了,确信在下已能控制大局时,咱们再仔细地谈谈。”
俞小娟道:“谈什么?”
韩继信道:“如若咱们闹成僵局,姑娘将是第一个死在⽔火相济之下的人。”
俞小娟想到那⽔火相济的恶毒,亦不噤为之心寒。
韩继信道:“放了我方伯⽗,你们撤出方家大院。”
俞小娟道:“以后呢?”
韩继信道:“以后么,双方各凭神通,再决雌雄。”
俞小娟道:“我同意,不过…”
韩继信接道:“不用不过,你同意就好办了,谁不同意我要他试一试⽔火相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