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一波三折
闷雷般的马蹄踏地声响彻原野,将将结阵完毕的政尚部満脸敬畏地目睹着狰狞铁骑耀武扬威地飞驰而至,那杆⾼⾼被举在队列先位置的旗帜清楚地告诉每一个织田武士,这支凶悍迅捷的骑兵乃是由闻名近畿已久的、越前第一悍将真柄直隆亲自率领。
“可恶!就差一点了!”同样隐在密集足轻方阵中的政尚咬牙切齿地一边死死盯着呼啸而来的朝仓大队骑兵一边痛恨低语道。真柄的及时赶到也即意味着姊川之战的初战织田家稍逊一筹,因为信盛的防线已经无可挽回,面对这支充満锐气的铁骑,政尚即使再自负,也没有胆量正面一较长短,那纯粹是找死的行为。
现在只有祈祷己方的柴田铁骑也能尽快赶到了,否则政尚部被牵制在此,无法动弹只能被动迎击朝仓家接下来必然是一波胜似一波的強大攻势,恐怕也是坚持不了太久,一旦右翼两支主力兵团尽皆被歼灭,那可就不是简单的一时小挫的问题了,朝仓家大军很有可能顺着这条被突破的裂缝不断向內楔入,最终直接穿透织田军所布下的阵势,威胁到信长本阵的安危,如果真到了那样的局面,毫无疑问将是灾难性的后果。
可是,政尚此刻只能躲在足轻方阵中⼲瞪眼而无计可施,他唯一所能做的就是等待接下来朝仓家掩杀而上的下一波步兵兵团,死死抵挡住通往己方本阵的路线,只要能扛住敌军步兵的冲锋,仅凭机动力強但近战⾁搏力不強的真柄轻骑兵团,是绝无可能撼动剩下的护卫本阵的其他精锐兵团的。也就是说,只要不让三田村这个被打开的豁口成为大坝溃堤的怈洪口,继续下去的战事犹有可为。
果然不出政尚意料,片刻之后,汹涌而来的朝仓铁骑雷声大雨点小地从四面长枪环绕形如刺猬、无懈可击的足轻方阵面前一闪而过,随意抛出几百支零零散散的箭矢进行了一番杀伤微不足道的恐吓之后,便稍触即离,迅向西驰去,目标毫无疑问是坐落在阵势央中的信长本阵,击杀信长,这是联军唯一的机会。
伴随着逐渐远去的轰隆巨响,朝仓铁骑消失在视野之內,整个空旷的原野上只剩下孤零零的大巨足轻方阵,紧紧收缩着,仿佛受到惊吓的乌⻳般,四肢和头完全缩在牢固的⻳壳之中,警惕地注视倾听着来自外界的一切动静。
没有人现,先前那支英勇顽強战斗到援兵到来的朝仓残兵已带着藤井的⾝躯退入了三田村內,和已经彻底击溃信盛余部,占领三田村的景行另一部重新汇合到了一起,借助村內剩余的建筑再次构建起稳固的防线,为后续的大军提供一个可靠的前线基地。
整个场战恢复了宁静,只有那些凋零的生命化作缕缕阴风,哀嚎着席卷大地而过,给人一种难以言喻的悲凉和寂寥之感。
…
踢踏踢踏清脆的马蹄声响成一片,四千朝仓铁骑纵横驰骋在原野上,径直向西面而去,搜索着唯一的目标,信长本阵所在地。
颠簸的马背上,真柄直隆长子隆基转过脸,大声问并辔而行的父亲直隆道:“父亲大人,儿臣觉得任凭那股织田精锐足轻兵团就那样呆在我们后面,恐怕会出问题,毕竟景行大人的部下差不多已经拼光了!”
“没有时间去管那些微不足道的小事了!”长着一嘴络腮胡,五官耝大,外表看上去就极为剽悍的直隆双眼直视前方,嗓音耝豪地回答道:“三田村的事,自然会有后续跟上来的景健部和景延部处理,我们的目标就只有一个,找到织田信长的本阵,然后杀死他!这是我们唯一取胜的机会!”
初历场战的隆基并不能完全体会父亲的意思,但是这并不影响天性醇厚的隆基无条件地服从直隆的命令,因为在隆基的眼里,父亲是一个不可战胜的战神,任何強者都无法打败他,理所当然的在隆基的意识之中,父亲的命令毫无疑问是绝对正确的。
“姊川对岸一共只有三处地势较⾼的土丘,为了便于临⾼观察调动指挥大军,织田信长必然将本阵设置在了这三处地方的其中一处。所以我们的目标十分明确,就是前去搜索这三个地方,一旦现信长本阵,立刻信号指引后续友军,同时伺机起突袭,如果有可能的话,能够一举刺杀织田信长是最好的结果!”直隆瞟了一眼长子的神情,想了想,忽然大声提点这次行动的关键道。
“原来如此,父亲大人,儿臣已经明白了!”隆基虽然不算思维敏捷,但直隆如此清楚明白地说出来了,隆基自然不会不明白。因为很简单,直隆的意思就是,他们根本就是敢死突击队,完全不需要顾虑什么后路的问题,如果不能找到织田本阵,然后杀死信长,他们就毫无继续存在下去的价值。
“将军,有骑兵过来了,应该是织田家的!”突然,一名负责眺望的轻骑拍马赶到直隆右手边,⾼声出警报道。
“嗯?!”直隆闻言脸⾊一沉,抬头极目远眺,果然,地平线处一条黑线缓缓出现,正向着自己所在的方向而来,很快这支骑兵便已清晰可见在每个朝仓武士的视野之內,赫然是织田家的柴田骑兵备队。待到再近些,两支骑兵彼此赫然在目,柴田骑队猛然现一支骑兵出现在面前也很感到吃惊,瞬间就意识到恐怕三田村防线已经彻底沦陷了,否则敌军的大股轻骑怎么可能深入到这个区域?
“全军停止前进!”不约而同,双方的主将同时布了相同的命令。
不要以为,这是将要来场什么两军主将阵前答话之类的形同玩笑的事情的先兆,而是两军都很清楚对方的实力,加上双方都是轻骑奔袭,度都已提至极限,犹如两把锋利无比的战刀,如果毫不犹豫地直接硬拼硬,恐怕结果就只有两败俱伤,刀断人亡。
“传令让将士们尽量靠拢在一起,不要被柴田骑兵钻了空子!要知道,骑兵交锋往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一旦露了破绽,被敌人抓住趁机楔入,阵型立刻就会支离破碎,陷入孤军奋战的危险处境!那种情况之下,能保证十分之三四的部下安然无恙都足以令你感到庆幸了!记住,运用骑兵,妙用存乎一心,唯有谨慎时刻不可或忘!敌不动我不动,敌先动冷静镇定,仔细观察,找出死**,一击致命!”用力勒住缰绳,直隆一边眼神犀利地细致扫过对面柴田骑队的每一个角落,一边语重心长地对⾝旁的长子隆基言道。
精擅马术的隆基仅仅轻轻用脚碰了一下马肚,**颇通人性的坐骑便立刻缓缓停下了步子,打了个响鼻,马转过来,仿佛撒娇似的蹭着隆基的手。隆基微笑着用手抚了抚爱马的脖颈,神情严肃地对着父亲直隆重重点了点头道:“多谢父亲大人教诲,儿臣必当牢记于心,时时以此为警醒!不敢有一丝懈怠!”
年过不惑之年的直隆嘴角泛起一丝欣慰的笑容,尽管自己子息单薄,至今只有隆基这么一个儿子,但是已经成长起来的隆基没有让他失望,无论是家传武艺还是兵书战策都已略有小成,再加上他天性沉稳敦厚,勤学好问、严格自律,简直天生就是军人的料。直隆相信只要再经过几年的军旅磨练,他的儿子一定会名垂青史、成为越他的伟大武士!
“父亲,你看!柴田队尾!”突然,隆基抬起手,直指柴田队对直隆欣喜地大声喊道。
“嗯?”听到儿子的语气,直隆不由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一看,凝神细看之下不噤欣喜若狂,柴田骑队的中间和尾部之间居然有一个至少有五米左右宽度的缝隙,那些骄傲自大的柴田骑兵丝毫没有将之放在心上,一个个张牙舞爪的样子,好像他们面前的朝仓军如同美味佳肴、任君品尝似的,视人如无物的傲慢简直就写在脸上。
对于柴田骑兵这样一支久负盛名的凶悍队部,却犯了如此不应该有的几乎只有新兵蛋子才会犯的错误,直隆其实在欣喜之外并没有感到太多的惊讶,而且能够确信这绝非柴田骑兵故意埋下的陷阱。因为众所周知,傲慢狂放是柴田胜家麾下军队的通病,当然这个通病也是柴田队部能够在场战上击不垮、拖不死,拥有一⾝钢筋铁骨、意志坚定,无论何时都能保持士气⾼昂,逢战必先、无所畏惧、嗜血好战的特性的原因。正因为以上这些因素,柴田军每战必胜,创造了不少骑兵神话,甚至不少好事之徒拿之与纵横越后、甲斐的赤备、翔龙骑兵相提并论。
不过,在今天,柴田骑士们的骄傲只会给自己带来一场意想不到的厄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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