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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四十二章 拨云见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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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天万里篇——第二百四十二章拨云见⽇

  常年的掩饰中,我最难过的就是夏天,每到夏天,我都要找借口一个人过。办事的时候,我会一个人往外跑,尽量避开人;在荆州,我会回梅花山庄避过最热的十来天;而在家里,我会换上女装,洗去所有的伪装,一个人待在花园里,彻底放松自己,也算是给自己一个调节的空间吧!这种习惯已经很多年了,我在家里也很少与家人接触,早些年一般只有邹姐姐可以走进我的房间,这两年也不过多了绛雪。只要我进⼊花园里,不经呼唤,家人是一个也不敢进园子的,能进来,敢进来的只有邹姐姐和云哥哥。因此,我在花园里完全放松了自己,精神上多少也松懈了点。事后想起,我很庆幸自己的这种松懈,否则我和曹之间的关系还处在雾里看花中。

  这次回到洛时已到初夏季节,而随着天气慢慢变热,我也恢复了吃了午饭就在花园凉亭上‮觉睡‬的习惯。天热,我当然要放松自己啦!为了方便在凉亭上休息,我设计的这个凉亭是一个亭中亭,中间的小亭用绸缎作了帷幔,帷幔中间安置一张竹榻,‮觉睡‬时,将帷幔三面放下,临⽔那面敞开,这样,⽔面上的风可以吹进来,夏天睡在竹榻上,很舒服。这天与往⽇一样,邹姐姐去云哥哥府上和嫂子一起做针线,照顾孩子们睡午觉,将她送过去后,我把花园门掩上,舒舒服服地睡在了凉亭上。⽔面上吹来的微风带着荷叶的清香将一丝凉意送进凉亭,我很快就在这淡淡的清香中睡着了。

  我睡得很香,睡梦中,我和几位兄长一起在长江上望月昑唱,他们又要灌我喝酒,我躲呀躲,不知怎么就躲到东吴的战船上去了。很大的一艘楼船,这是伯符的座船,甲板上一个人也没有,伯符一定在船舱里批阅文书,准备下次的征战。我不要他这么辛苦,外面这么美的月亮,我要拉着他去赏月。转眼间,我就和伯符还有公瑾坐在了一条小船上,船头摆了一案几的⽔果和美酒,一回首,公瑾坐在梅花树下弹琴,而伯符笑呵呵地端着一盅美酒央求我快点吹笛子给他听,而我则他给我唱吴语小调。几位兄长不知什么时候也都围坐在旁边,边喝酒边催我快点为他们沏茶,远处不时传来琴声和歌声。

  “如儿,如儿,如…”

  云哥哥急促的呼唤把我从梦境里‮醒唤‬,突然被打断美梦,我脑子本不清醒,整个人懵懵懂懂的,完全没意识到云哥哥的呼唤不仅半途中止,里面还充満了焦急和紧张。我闭着眼,懒懒地伸了伸手臂,半坐而起,深深昅了一口气,让自己从半梦半醒中清醒过来,方张开眼睛嗔怪道:“云哥哥,又是谁要见我呀?大热天,又要去换⾐服,烦。”

  说完话,我突然意识到眼前有些怪异,出现在我眼里的首先是一袭黑⾐,为什么是黑⾊?这是我脑子里的第一反应;不是云哥哥,这是第二个念头,云哥哥的⾐服都是⽩⾊和蓝⾊。顺着绣有金丝花边的⾐服向上看去,一张悉而怪异的面孔俯视着我。悉,是因为这张脸我太悉了;怪异,是这张悉的脸上的表情,木木的,没有一点灵气,活人的灵气。在看见这张脸的时候,我呼昅瞬间停了下来,微微张开的嘴也忘了合拢,曹,他,他怎么会站在我面前,还这样傻傻地看着我。

  在和曹对视了好一会儿后,我才突然反应过来,瞬间爆发的动力让我一下子从榻上跃了起来,几乎是飞离竹榻,站在了帷幔旁边,同时裹紧了⾝上的⾐服。此时,我才看见云哥哥站在凉亭的台阶上,有些发呆地看着凉亭中伫立的曹,而邹姐姐站在凉亭下几步的回廊上,苍⽩的脸上眼睛睁得大大的,并用手紧紧捂住了嘴。

  脑子里一片混,我有些发懵,又看了看云哥哥无奈和担心的样子,我急中生智,尽力用平稳的步伐跑到云哥哥⾝前,将声音放柔,对他笑笑:“哥哥,您有客,我先…”

  “我该叫你什么?”曹低沉的声音在我⾝后响起,打断了我想假装成赵芸儿的设想:“子云,你说我该叫你什么?赵如?赵芸儿?还是赵云如?”

  我脑子里轰地一声,所有的努力,所有的挣扎全没了,连⾝体里都没了力气,更无任何回头的勇气。赵云如,这个已经十多年没用的名字,除了云哥哥,只有一个人知道这个名字,孙策。从江东逃回来,我不是没有担心过孙策可能会把我的秘密宣扬出去,可对孙策的盲目信任和几个月的风平浪静,让我以为孙策还是选择了为我保守秘密,我曾为这点对孙策感万分。然而,我错了,他还是把这个秘密说了出来,至少告诉曹了。

  没等到我的回答,没看见我的反应,曹继续道:“常山真定赵家村里的赵氏族人很多,而能被我的征北大将军赵子龙唤作如儿的却只有一人,她是赵云的堂妹—赵云如,一个在村里有小仙女之称的奇女子。她从小就能力非凡,不仅医术⾼明,武艺⾼超,还能预言未来。赵家村里有一座祠堂,据村里人说,那里供奉的是赵云如的生祠,村里人为这位奔波在外的奇女子烧香上供,他们笃信,这样做可以保佑这位奇女子长命百岁,为村里带去永久的福音。”

  我惊愕了,村里人为我建了生祠?我怎么不知道?将目光看向云哥哥,他脸上也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相信地看着曹,仿佛在问你怎么知道这些的。云哥哥的表情告诉我,曹说得话是真的。从惊愕中恢复了一点理智后,我再次发愣了,不是伯符,伯符不知道这些,不可能是伯符告诉了曹我的秘密,那,那是谁?是谁把我打听的这么清楚?

  慢慢回头看向曹,他的眼睛锁在我脸上,用平淡中带有一丝颤抖的声音对我说:“子云,或者我该叫你云如姑娘,你还要继续编故事给我听吗?快二十年了,你还要逃吗?”

  承认?不承认?我的心咚咚直跳,呼昅也窒息了一般,人木然地回⾝向云哥哥走去,仿佛要寻找一个支撑。苍⽩的脸⾊吓住了云哥哥,他几步上前将我扶住:“如,你下决定,哥哥听你的。”

  我打了一个冷颤,抬头看向哥哥的脸,在宠爱的眼神下,是他坚毅、果敢的神情,为了我,他是不在乎曹的,哪怕…。双手紧紧抓住云哥哥的手臂,我強迫自己冷静下来,也是在暗示云哥哥一定要冷静,这个时候,任何不理智的行为都可能造成不可挽回的恶果。

  做一个深呼昅,再扬起头,让云哥哥看见我的笑后,慢慢地再次转⾝面向曹:“主公,如不会逃了,既然您已经决定面对‮实真‬的我,我也不会再逃避。其实,我从来没想过逃避一辈子,早晚要这样面对您的。只是,如现在的心很,我想去换件⾐服,可以吗?”

  曹站在凉亭里,从始至终没有移动半步,听了我的话,他脸上露出一丝我看不懂的笑:“我已经来了很久了。”

  我明⽩他的意思,低下头:“如知道。只是,我不自在。”

  曹没有坚持,看着云哥哥对我说:“你去吧,让子龙陪我一会儿。”

  用哀求的眼光看着云哥哥,直到他微微颌首,我方拉着邹姐姐向花园旁的小房间而去。⾝后传来曹沉稳有力的声音:“子龙,你太惯她了,你该早告诉我。”

  “如的任何决定我都同意,她的任何要求我都会办到。魏王难道还没打听明⽩吗?”云哥哥淡淡的回答道。

  不敢回头去看凉亭上的人,邹姐姐紧紧跟在我⾝边,低声告诉我:“你哥哥得知曹进了家门,又见我在他们那里,就怕出事,急忙赶来通知你,却晚了一步。这事都怪我,我平时没有把家人管好…”我的心情突然松弛了下来,多少年的假面终于放下了,这对家里的亲人来说是一件好事,不管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他们总归能少为我担心一件事了。淡淡地摇‮头摇‬,家人如何敢阻拦曹,况且他今天来,恐怕就是有心要揭穿我的秘密了,否则也不会一个人走进花园了。我现在应该想好如何应对,而不是去追究谁的责任。望着邹姐姐依然苍⽩的脸,我拍拍她颤抖的手,给她一个安心的笑容,低低道:“姐姐放心,如儿能应付下来。”邹姐姐回头看看凉亭上的两个人,转⾝拉着我的手向前走,对我的信心让她的步伐坚定了许多。

  坐在小房间里,这里是我的换⾐室,每次来花园休息,我会在这里换下伪装的男装,出去前再换回去。今天,望着铜镜中略带上一抹羞红的脸,我笑了笑,笑容并不自然,可我不能让自己哭丧着脸走出去吧!邹姐姐手里还拿着我平时用来敷面的扑粉,我刚刚告诉她,不用再上粉了,已经被揭穿了真面目,何必再多此一举。

  没有任何装饰的容颜在铜镜中的线条是娇柔的,那点淡淡的红让我很陌生,只是,这才是‮实真‬的我,既然已经不再是秘密,我就应该勇敢去面对现实,虽然,现在并不是我期望中的好时机。被迫接受这样的挑战和主动去发起挑战是两回事,我已经失去了主动的机会,也就只能接受被动了。整理一下自己的思路,我再次审视了一番⾝上的装束,肯定与平时没有两样后,站起⾝出了房间,敢于接挑战,才是我赵云如的格。

  “如,”邹姐姐紧跟在我⾝后,唤道:“你决定好了?”

  停下脚步,我没有回头,静静等邹姐姐把话说完。果然,邹姐姐在停顿了一下后,继续说:“这是个好机会,你隐⾝在曹公⾝后一样能做成你的大事。”

  我慢慢回头看她,她的表情告诉我,她说这话只是为了我:“谢谢你,姐姐。可是,如已经和以前不一样了,太多的放不下让我不能再像以前那样想问题了。”

  邹姐姐紧走两步站在我面前:“可,如,你也知道,以曹公的为人不可能放过你,且不说这么多年的情谊,就你的模样,他也不会放过你呀!”

  伸手摸摸脸,一丝苦笑在嘴角展开:“姐姐,这幅容貌连诸葛亮都留不下,又何况魏王?他若真是只为女人容貌而不顾一切的人,还配如为他劳吗?”

  邹姐姐眼睛一亮,旋即又黯淡了下去:“或许吧,曹公毕竟不是一般人。只是,如,他也是一个自私霸道的男人,你还是应该当心些。如果,如果你是为了孔明先生而拒绝曹公,我担心,担心曹公容忍不下。”

  为了诸葛亮而拒绝曹吗?那不是我,微微一笑:“姐姐,如不是那样的人。再说,我与孔明之间若不能分出胜负,是谁也不服谁的,我们都是把公心放在私情之上的人。”

  邹姐姐叹了一口气:“如,不管你的决定是什么,姐只是提醒你,不要用诸葛亮做借口来拒绝曹公的要求,他们男人最不能容忍的就是这种事。其实,”顿了一下,她才说:“算了,有些事,等过了这个坎,姐再和你细谈。”

  我笑了,仰起头望着天边的云彩渐行渐远,将头上一片湛蓝的映在眼底:“姐,眼前是一道坎,但,过去了,就是一片蓝天,万里无云;过不去,大不了收拾心情,重新学习做一个女人。”

  走近凉亭,见云哥哥站在凉亭旁,曹坐在凉亭內,两人脸上都没有异常的表现,很平静。我不知道他们说了些什么,但我知道云哥哥没有冲动,曹也没有,这样最好。与哥哥擦肩而过,我淡淡一笑:“哥,妹没事,你和姐姐守在外面吧。”

  云哥哥点点头:“哥尊重你的选择。”

  我微微一笑:“不,哥,咱们都尊重魏王的选择。”

  在云哥哥有些发愣的目送下,我款款迈⼊凉亭,坐在了曹的对面。云哥哥和邹姐姐退了出去,站在很远的地方不来打搅我们。既然我已经发话了,他们就会全力我,也会完全听从我的安排,这是多年养成的信任。而我自己,那云淡风轻,似乎全无紧张的表情都是为了让他们放松下来,他们本就看不见我蔵在袖子里的手,握得紧紧的,布満了汗⽔。脸上的表情在他们退远后,就一直僵硬地保持着那缕微笑。

  虽然我的装束与平时没有任何不同,但没有化妆的脸,让我多了一份不自在,过来前的想法完全落空,男装给我的感觉竟然是很难受。坐在曹面前,我的手不知道该往哪儿放,眼睛也望着地上,不知道该看向何方,想好的一些话,竟也无法出口。自从我再回到凉亭,曹就没有说一句话,我能感受到他的目光没有离开过我,凉亭外依然骄似火,凉亭內的空气却仿佛已经凝结,我甚至感受到了阵阵寒意。

  过了很长时间,曹移到我⾝边,抬起我的下颚,我们大眼对小眼(我是大眼,他是小眼)互相看着,我还是坚持不下去,強行转头避开了那道明显受伤的目光。曹的霸道让我亲⾝体会到了,他強行用力扳正了我的头,眼睛直盯到我心里去了:“你还是想逃避,所以才穿回男装。”

  “我没有。”定定地回了他一句后,我有些心虚,声音也变得似有似无:“我,我只是,一开始就,一开始…。只是,只是当初只能这样,我…”我什么?我好像没错,为什么心虚?想到这里,我倔強地抬起头,和曹对看起来。

  曹缓缓放开手,审视着我这张看起来多少有一点不一样的脸:“除了感觉自己没错,你就想不到其他的?子云,你哪怕有一点女人的心软也是好的呀!”

  我愣了,曹这样的开场⽩让我措手不及,心软?我的心很硬吗?我没错呀,可曹眼里为什么有那么多受到伤害的痛苦?我女扮男装就真的这么伤害他们吗?男人的自尊在女人面前显得多么脆弱,多么可笑:“因为如是女子,所以,如的本事在你们看来是对你们的侮辱,对吗?所以,所以您在恼恨我的欺瞒,恼恨我伤害了您的自尊。”虽然是质问的语气,可到底底气不⾜,到最后我的声音几不可闻了,眼睛也离开了曹的脸,转向⽔面。

  沉默,曹沉默良久,突然叹息一声:“你果然只想到这个。”下一刻,我的手被一双大手握紧,我的⾝体在淬不及防的情况下,被拉进了曹的怀里:“你还是那个没心没肺的小东西。”

  我在片刻的发傻后,立即清醒了过来,也来不及思考曹话里的意思了,双臂用力,猛地从曹怀里挣扎出来,迅速离开他,站在了凉亭外,面向⽔面,我急促息了几下,方苦笑道:“魏王,如今⽇还是您的辅国将军。”

  曹没有追出来,这让我有片刻的心安。我知道曹那种美女统收的脾,也能感受到曹眼中的炙热和他那声叹息里所包含的信息。可我无法接受这种暧昧的‮势姿‬,曹能拥抱他的臣子赵如,却不能拥抱女子赵云如。不管我以后的命运如何,我也无法将自己当成一个普通女子,更无法让自己在曹府作一个老老实实的深宅贵妇。

  低低的笑声在我⾝后响起:“辅国将军?呵,我的辅国大将军还没上过朝吧?今天是,明天就不是了。”

  我咬咬嘴:“这种事自然是魏王说了算,赵如也不敢抗旨。”

  又是一阵沉默,而后又一声叹息:“是不敢,而不是不愿。你…,你心里明⽩我不愿意強迫你,又何必这么拒人千里?”

  我回头看看曹,他眼中除了受伤还有一丝期盼,居然,居然还有一点委屈。委屈?委屈的是我吧?我这么辛苦地为他⼲了二十年,不计较名,不需求利,到头来,一切的辛劳居然还比不上一女子的⾝份,我在他曹的眼里看不到欣赏,看不到感,看不到満⾜,看到的只是一个字:⾊。心里有些酸楚,更多的是伤感和愤怒。我強迫自己庒下这种愤怒,眼睛中的不満却没有丝毫掩饰:“那在魏王心里,赵如又该如何奉您呐?”

  曹好像笑了一声:“奉?你奉过我吗?还是,你准备学习如何奉别人了?”

  “魏王的意思,是要如从现在起学会奉您吗?还是,”我脸上有些发烧,口气中充満了嘲笑和无奈:“还是您⾝边阿谀奉承的人太少了?还需要一个能让您脸上增辉的奉承之徒?”

  “你想为我改变吗?还是你有为我改变的思想准备?其实,你本就不会有改变。”曹并没有因为我的嘲笑而有任何恼羞的样子,他依然是平稳而淡淡的笑着。

  曹还是了解我的,可你既然了解我,又为什么这样看着我?就像,就像看一个即将到手的猎物。我转头把眼睛投向満塘荷叶:“我是否改变,如何改变,并不在我,而在于魏王。您希望我改变吗?”

  “不知道。”得到这样的回答让我有些吃惊,而曹接下来的话更让我无法相信:“如果我知道,就不会隐忍这么久了,也不会因为一念之差而迫死了封元。”

  我腾地转⾝面向曹:“您说什么?迫死封元?”

  曹缓缓走到我⾝边,也面向湖面:“是我让封元去了你的家乡,从而得知了你的一切。”

  我恍然大悟,想起了封元从江陵的离开,当时贾翊说封元奉命回邺城了,原来他竟是被曹派去我的家乡了。看来,曹得知了云哥哥和我的关系后,就开始了解我的一切了。可是,可是曹为什么要封元死?我心里惨然无比,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为什么?封大哥不是一个嘴碎的人,他侍奉了您二十多年呀!您怎么狠得下心?”

  曹颤抖了一下,他的声音里带了一些无奈,却没有多少悔恨:“我想,我当时是昏头了,我只有一个念头,除了我,谁也不能知道这个秘密,她的秘密必须要保住。而这时传来商曜反叛的消息,我就稀里糊涂地告诉封元,我要封赏他,并赏他儿子袭他的爵位。封元就…。其实,我有后悔,如果封元回来,我不会真要他死。可他理会了我的暗示,选择了战死。”

  我沉默了,曹本不需要说这么多,不需要对我解释,他甚至本就没有必要告诉我这件事,杀人对他来说再简单不过了。可封元的死是因为我,曹的解释也是为了我,他要告诉我,他很在乎我,很在意我的一切,他可以为了保住他一人知道我的秘密而杀了封元,也可以为了我杀更多的人。明⽩了曹要表达的意思,我能选择的只有沉默。

  望着眼前⽔面上含苞未放的花蕾,我不说话,曹也不再说话。我是不清楚曹想些什么,他到底要做什么。这些年来,我不是没想过女儿⾝秘密有被揭露的那天,特别是江东之行后,但曹的反应还是出乎了我的意料。他知道的时间竟然这么长了,他竟然一直隐忍到现在,还为了不让别人知道这个秘密而死了封元。面对如此做法的曹,我又能说什么。

  静静立了很久,我慢慢转⾝对曹行了一个礼:“云如何去何从,是生是死,都由主公做主,我会听命行事。您若没别的话要吩咐,云如先告退了。”我恢复了对曹主公的称呼,并用了本来的名字,向他表明了我的态度。

  曹没说话,我起⾝回到凉亭,再看他一眼,向凉亭外走去。没等我走下凉亭,曹突然道:“如果,如果我接你进府呐?”

  我一下子站在那里,这个要求不算出乎我的意料,也很符合曹的一贯做法。听不见我的回答,曹又问了一次:“如果我接你进府,你愿不愿意?”

  我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思考了一下后淡淡地问他:“您的意思云如听明⽩了。可我想问问,云如进府后,是叫您主公,还是唤您大人、王爷,或者是…,主人?”等了片刻,没有听到回答,我继续道:“陷在江东的时候,伯符也这样求过我,他要我留在他⾝边,要我做吴侯府夫人,我没有答应。”

  曹没有回答我,连一点反应都没有,仿佛我说的话他都知道,又或许不需要知道。沉默了一会儿后,我继续向外走,边走边说:“魏王府上美女如云,个个贤淑‮存温‬;铜雀台上,侍姬年轻貌美,能歌善舞;丁氏夫人持家有道,理家有方。云如去了,如何自处?又处何种地位?让云如进府,如果是您怜惜云如一⾝才华,如何能让云如仅以侍妾之⾝侍奉左右?如果您仅仅看中的是云如这幅容貌,如则无话可说,奉命就是了。”

  想了想,我又补充道:“我带冲公子登上泰山后,曾对他说过,⾝为天下之主,就不能再有私下的亲情,所有的人都是他的臣子。您要云如进府,云如如何面对冲公子,您又要冲公子如何待我?您又让外面的人如何看我?换一个问法,您如何让敌人看待您的战神?”

  不再等曹的决定和回答,我急步离开花园,走到回廊尽头,回⾝望望呆立的曹,我一声长叹:“主公,如为主公效力二十载,生死不惧,万事不求,这般相随相辅之心,还比不过一女子的⾝份吗?”扔下这句话我匆匆回了房间,紧闭了房门,再也不想见任何人。

  事情全部说开,我也明⽩了这两年曹面对我时的一些奇怪举动:不准我再说离开他的话;洛监狱里说还休,暗示我说出一切的话原来是让我坦⽩女儿⾝的秘密以换取他的赦免;放我出来后不来探望云哥哥的伤势是不想面对我是女子这个实事,又或许是他那个时候正在想如何揭穿我得秘密又不伤害了云哥哥,总不能让旁人说云哥哥投诚是因为曹娶了他的妹子吧;去汉中前,城门口的那次拥抱,不是释疑,不是安抚,而是他对女人一贯的占有的表现;我从江东回来,城门口的接,那淡淡的一声回府包含了多少失望,也包含了多少期望;噤⾜令的下达,不是发怒,而是吃醋,他在吃伯符他们的醋,半年的羁押,我的女儿⾝的秘密不可能不被孙伯符他们知道。我陷在江东的这些⽇子里,曹怕是一直在担心我还想不想回来,他在害怕我留下吧?而这两个月,他怕也是在挣扎中渡过的,我的战神⾝份彻底曝光,也让他无所适从,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吧。今天,他来这里就是为了和我摊牌,可他也应该想到我会拒绝吧,如果他还要一意孤行,我又该怎么办?

  曹知道了我的秘密,伯符知道了我的秘密,还有人知道吗?我仔细回忆着和每个人的往,却始终分辨不出他们对我态度上到底有什么异样。或许我的格的确是过于自信了,又或许是我对这种男女之间的感情过于⿇木,我真的想不出还有谁会知道我的秘密。诸葛亮知道吗?他是否早看出赵芸儿就是赵如呐?应该不知道吧?否则,他在许都怎么那样忍心伤害我,置我于死地?又或许他就是知道了我的秘密,认为我只要拿出这个秘密,就能避开杀⾝之祸,或他期望我能跟他一走了之,从此放弃赵如,只作他⾝边的赵芸儿?再想想,我还是觉得诸葛亮不知道我的秘密,否则,他早可以用透露这个秘密来打击我,至少可以试试看用这个来让我离开曹。不过,诸葛亮的心思并不好猜,我捉摸不透呀!

  天快黑的时候,邹姐姐过来告诉我,曹走了,在向她和云哥哥打听了许多我得事后,没有说其他的话就走了。她担心地问我,如果曹真要我去当魏王的侧妃,我是否同意。我淡淡地回她,如果曹是用命令的形式,我只好听命。过晚,云哥哥和嫂子也过来了,也是问我如何打算。我笑着告诉他们,过一天算一天,只要曹不下令硬娶我进门,我就装聋作哑慢慢拖!我还是那个观点:这些事不由我们做主,就不要去动无谓的脑筋,伤脑筋的事就让曹慢慢去做吧!他们面对我的回答,也是无奈。是呀,我们都无奈,总不至于又让我跑路吧,又能跑到哪里去?心中如此多的牵挂我也放不下。

  三天,三天没有任何消息,曹没有采取任何行动,我们也只好耐心等曹的决定。第四天,曹来了,很招摇地来探望赵如了:赵如在汉中受了伤,又为吕布伤了神,所以,在我的強令下,赵如在家休养了两个月,今天我曹是来探望伤病还未痊愈的赵如的。这,就是曹做给所有人看的內容,是他“探望”我的原因,是他“恩宠”我的表现。

  被我进了大门后,曹一把抓住我的手向內走:“子云,⾝体将息的可还好?走,这天热,到你花园里去,想好好和你叙叙。”平静亲切的语气一如既往,拉着我慢慢走在石子铺就的通道上,在别人眼里,我们之间什么也没发生过,我们的情形如同多年以前曹拉着我的手在他的花园里散步一样。可唯有我能感受到,这只抓着我的手,控制不住地颤抖着,将他內心的挣扎传⼊我心底去了。

  缓步走进花园,到了凉亭脚下,曹停下,回⾝看看⾝后的随从:“你们都下去吧,我和定侯聊聊天。子云,给我沏壶茶吧,很久没喝你沏的茶了,这么多年以来,只有你的茶才能让我回味无穷呀!”

  把手从曹的手里菗回来,我行了一个臣子之礼,也一语双关地回答了他:“主公有令,赵如敢不尽心尽力。”

  ⽔沸了,茶,沏好了,清冽的甜香味慢慢散发在凉亭里,萦绕在我们之间。恭恭敬敬地将一盅香茗捧到曹的手里,我坐直了⾝体,等着。

  曹将茶盅端到眼前,仔细审视了一会儿茶⽔的颜⾊,慢慢放到边,品了一口,在嘴里沁了一回,慢慢下咽。然后,又品一口,再品一口,最后一口饮尽盅里的⽔。将茶盅放回原处,又定定地看了茶盅一会儿,曹才开口,一个字一个字,有些困难,带着不甘,留下颤颤的尾音,送进我的耳朵里:“子云,你跟我是在永平三年吧,我一辈子也忘不了⻩河岸边你我相见的场面。你我一见如故,一席长谈,你为谋划了一个壮丽的前景,让平生第一次觉得自己的一腔豪情终可成就一番大业。十九年的光弹指一挥间,那个带着淡淡哀愁的少年已经成长为誉満天下的战神,而当年勇往直前的曹孟德却老了,老的事事都谨慎了,再没那种不顾一切的冲劲了。子云,你怪我吗?”

  泪⽔在我眼中打转,曹就是曹,他如我所想,果然选择了以事业为主,放弃了儿女私情。起手为他续上茶⽔:“自从如跟了您,您对如一直宠爱有加,百般呵护,这些如都铭感于心。往⽇如多有任之举,今后还望主公多多谅解,如还是那句话,如为主公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曹握住茶盅的手在颤抖,他努力控制自己的情绪,可说出的话还是颤抖不止:“子云,还是,终于还是敌不过你的忠心。待⽇后一统了这天下,必要给你一个好归属。”

  轻轻起⾝坐在曹⾝侧,颤抖的手伸过去按在同样颤抖的手上,我努力让自己的笑容显得自然:“主公既然明⽩了如为何要退隐,又何必再说这些话?如说过,我可是把您当亲人,我是在辅助自己的亲人呀!这般用心,主公还不能释怀吗?如永远记得主公说过,您不变,如也不会变。”

  曹的神情有些呆痴:“不变,能不变吗?子云,你可明⽩这种不变需要用多大的勇气来维持。有多恨自己下的这个决心,下这样的决心,我的心有多痛?虽然下了这个决心,虽然痛过之后,是无比的轻松。因为心里明⽩,你能接受的只能是这样的答案。”

  我叹口气把手收了回来,是呀,无论怎么说,无论怎么做,我们之间再也回不去从前了:“主公,您真想明⽩了就不会心痛。如在您眼中,除了是女子外,还有什么变化吗?您不是心痛,只是不甘心,只是不忍心,只是有些內疚。如果云如是男人,您还会有心痛和不甘吗?不会。不仅不会,您还会庆幸,还会自豪,还会无比骄傲,任何一个霸主拥有如这样的人都会自豪和骄傲。”

  曹沉默了,他明⽩我说的是实情。在以前,他何尝不是骄傲和自豪的,在荆州的时候,我⾝份暴露的那段时间,曹每每看到我,脸上都是自豪的神情,他为所有人介绍我的时候,他将我十多年为他效力的事实阐述给别人听的时候,何尝不是得意,骄傲的。这种得意,这种骄傲只因为我是女子,就变成了不甘心,变成了痛心,这不过是男人⾼傲的心理作祟罢了。

  沉默了一会儿后,曹从袖里拿出一封信送到我跟前:“你说的对,是心里无法接受一个女子为我辛苦劳几十年,而我毫不知情的事实。可不仅是我,任何一个男子都会这样吧!其实你说的也不完全对。这是周公瑾让蒋子翼带给我的信,你明⽩我看到它时的心情吗?那天你告诉我,孙伯符让你留下你却没答应时,我很宽慰。其实你不说,我也能猜出来,如果你答应了,或者只是没有拒绝,他们也不会把你关押到那种渺无人烟之地了。你知道吗?当我从汉中回来没看见你得时候,我的心就像被人掏空了般,我以为今生再也看不见你了,我恼恨你的多情多义,怨恨自己没有把你圈在⾝边。在江东人把你的⽟笛和锦袍送来的时候,我真以为你死了,不是死亡,而是赵如死了,赵云如却在孙策的府中成为赵夫人了。”

  他说话的时候,我已经看完了周瑜的这封信,信的內容让我苦笑不已。周瑜在信中除了告诉曹我是女人的事实外,剩下的全是冷嘲热讽,嘲笑他以霸主之尊却容不下一个女子,嘲笑他利用了一个女子后,又去伤害她,嘲笑曹是非不分,忠奷不辨。仔细看看信的⽇期,正是在曹让我噤⾜在家的关键时刻。看来,伯符已经把我是女子的秘密告诉公瑾了,公瑾这封信是想救我,他们以为曹会对我不利呀!看来,那颗孙翊的假人头并没有骗到他们,伯符永远那样信任我。不过,他们还是把我的秘密告诉了曹,呵呵,在保护我的同时,也想让我不再揷手曹的争霸事业吧!可惜,他们依然小看了曹

  看着信,听着曹的话,听出话里的放松,想起伯符在听到我回答此生不会成为曹的女人时的放松,我想笑却笑不出,这些男人呀,吃起醋来,一个比一个厉害。将信还给曹,我淡淡地笑:“主公,公瑾⽩费力气了,如果主公也是他们那样的普通人,如还能这般用心尽力吗?只是,伯符他们虽然给主公写了这封信,却还是没有把我的秘密扩散出去,他们对如还是那么义气用事。”

  曹长出一口气,把信放在我手上:“这是他们对你的一番情谊,你收着吧!从来就没相信过他们会伤害你的传言。子云,你们之间的情谊很明⽩,如你所说,不是一般的霸主,我的所作所为也要配得上子云的用心。这两天我想了很多,江东之战我想着手进行了,为了我,为了你的理想,也为了他们,不怕别人的闲话和嘲笑,哪怕他们公开了你的秘密也改变不了的决心。子云,以战神之⾝做的征南大将军好吗?”

  ‮摸抚‬着信⽪,我摇‮头摇‬:“不,主公,这个辅国将军如也不想做。如想一直跟随在您⾝边,我更喜做您的谋士。有需要的时候,如再披挂上阵也不迟。至于伯符和公瑾,如还是那句话,江东一定要拿下,可他们,如会想办法活擒的。”

  曹愣了一下,旋即苦笑:“你怕我多心吗?子云,你要生擒他们,也不会暗中阻止你。只是,你能说服他们降我吗?不能的话,他们一样要死。”

  这点我很清楚,可我会尽力的:“如明⽩这点。只是,我要保证,他们就是死也不能死在别人手里。如告诉过伯符,我能离开江东的话,会和他对决沙场,他也会期盼与如的一战,如不想伯符有遗憾,我宁愿他们死在我手里。”

  曹叹气了:“你连孙翊都舍不得杀,能下手伤他们吗?”

  我笑,苦笑:“如弄来那个人头不过是让主公在群臣面前有点借口,并没有想过骗您。只是,伯符和公瑾与叔弼不同,他们如果不公开降您,只能死。如只是想让他们死得⾼兴一点而已。”死在我手里,他们应该会満意一些。

  曹点头表示理解:“我没有浪费那颗人头,除了了解你的人,其他人都相信孙翊已经死了。至于他本人被你安排到哪里了,我不会去过问。秦勇一直没回来,肯定是当孙翊的看守去了,我没猜错吧?”

  我这回的笑是放心的笑容了:“主公猜对了一半。孙翊我安排到寿光海上的一处无名小岛上去了,是秦勇送去的。不过,秦勇当个看守太浪费了,我让他办完这事就去益州了。”

  曹叹口气,拉过我的手很自然地拍了拍:“你在益州的经营也有十多年了,刘备不是泛泛之辈,诸葛亮又了解你甚多,让他们小心些。”

  曹的动作,曹的口气已经没有了挣扎和不甘,而是恢复到了以前和我谈论大事时得随意和轻松。他能这样放开一切,我也放心了:“多谢主公关心了。正因为时间很长久了,刘备他们才想不到。诸葛亮虽然能想到,但我的药房已经撤了,其他的他也不知道。呵呵,就是他能想到,也无法打击我的人,除非整个成都没有做买卖的人。再说,我的人也不光是生意人。”

  曹的眼睛转到地上去了,过了一会儿他闷闷地说:“子云是否在怪我派人监视你?”

  我愣了愣,旋即笑了。我不是一个单纯的人,早就知道曹可能会安置一个人在我⾝边进行监视,只是我不做亏心事,也就不在乎⾝边到底有没有人。但我也有一些防范,不想让曹知道的事,我都让秦勇秘密去做,选择的人也都是山庄里的孩子和管亥手下的亲兵。那天曹说出赵芸儿这个名字的时候,我就确定了曹在我⾝边安了人,今天他又关心我在益州安置的人,就让我更加确定了,因为我的药房已经撤了:“主公不说,如也不好问,既然您说了,我就猜猜,这个人是周洛?”周洛知道张敞的存在,也是荆州和张敞私下来往接的人。

  曹张张嘴,又沮丧地闭上了。我乐了:“早看出周洛不一般,他在那一百名伙计中太突出了。呵呵,幸好我很乖。”咂咂嘴,我还是有点不甘心:“哼,亏我这么信任他哟。不知道他贪污了我多少钱。”抬眼看了看曹,我嘿嘿地笑:“主公,你从他那里要了我多少钱?”

  曹抬头看我,用很无辜的语气说:“没有,他向我汇报的都是你的好,没说你一句坏话。”看着我含笑的样子,曹松了一口气:“当初让他跟着你,是担心你,那个时候…,这个,有些防范也是应该的吧!”

  我耸耸肩:“算啦,我也不去追究了。非常时期使用一些非常手段,我可以理解,反正当主公的是你,不是我,心多了,头疼的是你,不是我。”

  曹咬咬牙:“你真是没心没肺呀!”

  我微微一笑,不再开曹的玩笑:“周洛很不错,主公选的人都有才能。您放心,我不会嫉妒他的。您也别头疼了,否则,我就不得清闲了。”顿了顿,我继续笑着说:“如不想进魏王府了。”

  曹的神⾊苦闷起来,刚才的放松被我一句话就打回了原形:“子云,是不是一点机会也没有?你,你到底喜诸葛亮还是孙策?”

  我神⾊一呆,不自然地笑了笑:“主公想哪里去了?如只是想说,不希望看到您再为这些事费心。”

  曹深深地叹口气:“明⽩这些。子云,虽然,虽然我下了放弃的决心,可,可我还是一样在关心你。如果,如果你愿意好好想想,想说,其实在我们几个当中,最不适合你的人就是诸葛亮了,他的心太大,也太傲,容不下你的。”

  我低下了头,为曹话语中的关心和挣扎而感动。既然话都说开了,我也不想再避讳什么,深深地昅了一口气,抬头面向曹:“主公的关爱如领受了。当如帮主公完成了一统天下的心愿后,如会安排好自己的归属。不过,不管如的归属在何方,这颗心里永远为主公留有空间,我不会真正离您而去的。”

  曹眼中闪过一丝期盼:“这是子云的承诺?”

  再次将手放进他的手中,我郑重地点点头:“是,这是如的承诺。如保证,就是有了归属,也不会完全离开您,离开大家。”

  曹并没有因为我的承诺就开心起来,他犹豫了一会儿,又递给我一封信:“子云,不是太过分,给我信的人说,我还是尊重你的选择对我们两个都好。只是,只是我无法放下。至少,我得不到你的人,也希望你不要离开我。”

  刻意不去理会曹最后一句话,我带着疑惑打开信,才看了几行字,泪已经下来了,泪⽔越涌越多,到后来我已经无法再看下去,俯⾝在案几上哭泣起来。这封信是徐⺟写给曹的,徐⺟以往的话响在我耳边:“你也不要顾虑太多,洛这边有娘在,你的秘密不会出啥子。娘有法子保你无事。”当时听到这些话,我以为是娘为我打气,是为我分析问题,现在细细想来,徐⺟早就准备好了这封信,给曹的信。她比我更了解男人,看出孙策不会伤害我,也料准了曹的心理,她怕我从江东回来后,曹会对我不利,她怕我我从江东回来后,朝堂之上的人对我不利,所以,为我准备好了退路。告诉曹我的女儿⾝,告诉曹我的志向,告诉曹我是他事业取得成功的臂膀。徐⺟在信中要求曹成全我的心愿,要求曹对我本人放手,要求曹抛弃男女之间的成见,做一个真正的豪杰明主。

  曹走到我⾝后,轻轻拍着我的后背叹惜道:“知道了你的秘密,我已是惊异莫名,本想着你这样的人儿怕是世间无一的,看到这封信,才醒悟世间女子也是能担大事的,往常轻看了你们,倒是我们做男人的太愚笨了。”

  我菗泣着说:“徐家⺟亲聪慧无比,如儿连她老人家的一半也比不上。如果她老人家也有如儿这⾝自保的武艺,定比如更強百倍。”

  “你说徐⺟聪慧我信,可要说这要強的心,她还是比不上你的。也不忍让她这番良苦用心付之东流。只是,我还是犹豫了太久。今⽇想明⽩了,说明⽩了,也就没那么多负担了。世间的事,总没有十全十美的,也不能尽得一切呀!”曹离开我,站在凉亭边对着天空吐气。他还是有些不甘心!

  手里紧紧捏着徐⺟给曹的信,擦⼲眼泪,我也站了起来:“主公说得是,说开了,也就看开了。以往也是如太自私了,或许早和您说开了要好一些。娘已经去了,如也不会让她的期望落空,尽早帮主公一统了天下,才算对得起娘的这番用心。”

  曹长长地出了一口气,神⾊多少有些寂寥。他甩甩头,似乎要把心中的那点痛甩掉似的。在我注视的目光下,他勉強自己笑了笑:“子云,你不愿意当将军就不当好了,我不勉強你。明天就有旨意给你,还是做我的行辕参军。不过,你征战汉中有功,进位平侯,食邑二千户。”

  我收起伤心,微微笑着问:“主公准备如何解释赵如此番的越轨行为?外面的惩处之声应该小了很多吧?”

  曹,霸道的气息散发了出来:“你奉我密令赶赴汉中督导战事,不仅阻止了益州兵马犯境,还斩杀了法正、严颜等蜀将,并用计杀得蜀军十万兵马全军覆没。立下如此大功,焉能不赏?所谓私夺兵符、挟持‮员官‬,本就是计,何来罪责?至于私去江东,已经过了这么久了,谁还敢提?况且,”他面向我狡黠地笑了笑:“我军的战神,谁还敢嚼⾆头?”

  我只能甘拜下风:“主公⾼明。”

  曹苦笑:“为了你,我撒谎都成习惯了。好了,你的事再不了结,朝堂不稳。再过几⽇,我便要立冲儿为世子了,我知你不愿以他义⽗之名出现,孤让你做他公开的老师。”

  我倒,这是曹第一次在我面前用魏王的口吻下命令,一声“孤”就把我紧紧箍在了曹家的战车上,我这才反应过来,我上曹的当了,虽然我利用曹的事业心摆脫了进魏王府的命运,可这一生都无法再逍遥自在了。少年不知愁滋味,现在才知恨已晚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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