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可万历毕竟是皇帝，忽地转过⾝来，深深地凝视着朱一刀：“这些，你是从哪里弄来的？！”

　　朱一刀怎么敢隐瞒，于是跪在地原原本本把事情说了个清清楚楚，还特别说明，这项链和⽟佩是从老人⾝拔下来的，还把他的原话复述了一遍，当然，小男孩的存在被他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但是特别提到了伏杀杨朝栋的经过，重点強调了他对⽟玺的不轨之心。不过他也说出了自己的猜测，这么多年，民间有这么多人都在传说建文的下落，那杨应龙⽗子肯定也并不知道，只是贪让他们満心以为这老人就是建文后代，怀疑老人⾝有着象征皇权的⽟玺也不⾜为怪。

　　万历轻轻地点着头，来回踱着步子。许久，他才停下了⾝子，摹地蹲在了朱一刀的面前，跟老朱离得非常近：“你，是不是也想要这⽟玺？！”

　　这话乃是诛心之言！朱一刀也豁了出去，知道在他的面前隐蔵没有任何用处，⼲脆就大大咧咧地直视着万历的眼睛道：“是！属下被这⽟玺搞的寝不能寐食不能咽。这玩意关系实在太过重大，属下生怕有一点闪失，又怕控制不住自己，所以不惜把播州善后工作放到一边，快马加鞭给皇送来！”说罢重重地把头磕在了青石板地面。

　　他不敢抬头，不知道皇现在是什么表情，只是能听到万历那平静的呼昅声。

　　许久，万历才站起⾝哈哈大笑：“这普天之下，也就只有你朱一刀敢对朕这么说话！不过很好！朕很満意！记住，以后有任何事情，都不要隐瞒朕！有什么说什么，想什么说什么！朕恕你无罪！你抄家抄出的八百万两银子，只给朕送了六百万两，擅自给李化龙留下了二百万两！朕也不跟你计较了！播州需要银子朕知道，但是给不给他银子，怎么给，是朕说了算！他不问朕要，朕不会给；朕不给，你不能擅自做主！”

　　朱一刀冷汗是刷刷地在背留着。他确实疏忽了这一点，当时李化龙就差住在大营了，不管他⼲什么都跟着，非要让留下至少一百万两的银子。老朱被死烂打的实在是不耐烦，只好默许李化龙拉走了二百万两，只当作不知道，他心里清楚，皇一定会知道这件事情，不经过正常的程序就擅自拨给地方款项乃是大忌，若是被人，那一定是死无葬⾝之地！只是播州情况太过特殊，特事特办，皇应该会理解。

　　可是现在才知道，如果不是因为给万历送来了传国⽟玺，他一定不会放过自己！当然，皇不会直接说事，却可以放出风声，让下面的言官朱一刀，那皇就可以名正言顺地把老朱给咔嚓了！而且不会有任何人为他说话。疏忽大意害死人呐！朱一刀这会回想起来，当真是肠子都快悔青了，他完全可以让李化龙先给皇发道密旨请求的。这件事情看来除了老朱，李化龙和皇，再没有其他人知道了。但他知道，已经有越来越多的把柄被万历拿住，自己以后要千万小心才是，不然想菗⾝出来简直就是个奢望。

　　“起来！再把过程给朕说一遍！”万历看似悠闲地坐在了椅子，可是朱一刀却知道，他是在确定，自己是不是确实这么做的，如果不是，连说几遍肯定会有不一致的地方！果然是帝王心术，这种招数都能使出来！无奈，他也只能又原原复述了一遍，万历听了后，突然提出这么一个问题：“你怎么确定，他就是建文后人？”

　　“当时老头的脖子戴着项链，带里别着⽟佩，其说话做事非同寻常；若是普通人，见了锦⾐卫恐怕连话都说不出来，又怎么会如此镇定？更何况给了⽟玺代完事情，马就死了。属下亲手在他尸体边堆了柴禾，点着的火，看着整个茅屋都烧了起来，才带着人离开的。”朱一刀一点都不敢马虎，仔细地回想着当时发生的情况。

　　万历不置可否，又拿起了案台的⽟玺，仔细地翻看着。他忽然发现，就在“既寿永昌”几个字的旁边“昌”字的右下角，有个小小的‮起凸‬；慢慢地按下去，整个“昌”字都凸了起来！他大奇，试了试看看能不能把这个字给拿下来，果然可以！

　　里面是一个小小的暗格，暗格里则有几个用古篆体写的小字，非常地细小，但是却能看清！那分明地刻着“李斯”！

　　老朱跪在地，看着万历奇怪地拿着⽟玺翻来覆去地研究，心里着实有些恼火，不就是个破⽟玺么？值得这么翻来倒去地研究？

　　此时万历的心情又动了起来，是了！这才是真正的⽟玺！实际当初得到了价值连城的和氏璧之后，李斯为了取悦始皇帝，特意提出了要刻一颗⽟玺，而且亲手写下了这几个字。但这仅仅是传闻，因为没有任何证据可以证明，这几个字确实是李斯所写。《史记》中也仅仅是提出了这个说法，并没有任何证明。

　　现在看来，李斯是想借着这个细微的细节，证明自己才是⽟玺真正的题字人，他还是希望自己能够在史留下名字啊…不过这到从侧面证明了，此⽟玺绝非赝品，而是货真价实！

　　万历抬起了头，看着下面依旧跪着，腿却已经在打颤的朱一刀，心里突然涌起了一种感。就是这个家伙，能坚定地站在自己这一方，不惜对抗整个朝廷；又难得地没有做官的心思，反而千方百计地想离开。这怎么可能？对于这样的人才，万历找还找不到呢！又怎么会放他走？

　　“想要什么封赏？你尽可开口便是…”万历慢慢地说道，他已经决定了，这次一定要给这个可怜的家伙一点补偿，替自己背了这么多黑锅，自己的儿子他也得带的很好，不能让他太亏！

　　可朱一刀现在満心希望能够快点离开，哪里还敢要什么封赏？别再把老子牵扯进来就阿弥陀佛了，这趟浑⽔不是自己能趟的！于是赶紧把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皇，属下只希望皇能没有那么多的烦恼，我大明能国泰民安风调雨顺，就知⾜了！属下本是布⾐，躬耕于中原，苟命于当世，不求闻达于诸侯，能够得皇的信任，属下已经心満意⾜！孔夫子说得好，知⾜者常乐！”

　　万历笑了笑，知⾜者常乐，这句话人人都知道，可又有谁能做到知⾜？孔夫子这句话是教人们不要有太多的贪，得陇望蜀，珍惜眼前所有的，但是太多的人不知⾜，才会有这么多的⿇烦。得到了就还想要更多的，全然不顾自己能不能吃下。杨应龙若是知⾜，又怎么会以播州区区数千苗兵就敢？那些地方‮员官‬，若是知⾜，又怎么冒着掉脑袋的危险拼命捞银子？

　　也就眼前这个看似瓜的朱一刀知⾜，他心惊胆战地当着这个小小的千户，还害怕的跟什么似的。可往往成大事者，皆为知⾜之人，因为他们不会为眼前的利益所牵绊，不会计较一时一事的得失。贪心越大，失望就越大，受到的打击就越大。

　　“看看你这怂样…罢了，朕也不让你为难了，除了继续当你的千户之外，把京师右所给朕好好地练出来！听说这次损失了一个军士？把他的姓名，还有老家的亲人都报来！朕就赏你一个人情，给他一个追赠！也给你们京师右所一个名分，你的右所脫离锦⾐卫，直接隶属朕！就叫京师卫所！这个⽟佩拿着，不管什么时候，该拿出来的时候就要拿出来，见⽟佩如见朕！”万历把自己间的⽟佩摘了下来，又把那个货真价实的皇帝⽟佩给挂了去，接着把自己的⽟佩递给了朱一刀。

　　老朱是诚惶诚恐恭恭敬敬地双手接过⽟佩，他知道，到了现在这个份，万历才算是彻底把自己当成心腹。朋是用来出卖的，心腹是用来背黑锅的，这下自己算是成了职业黑锅王了！就是再不情愿，老朱的脸也还是露出了极其⾼兴的表情。皇帝的面子怎么能不给？这可是要掉脑袋的！只是心里苦笑不已，啥时候才能不背黑锅啊？

　　等回到了右所驻地，朱一刀向大家宣布了这个振奋人心的消息：京师右所从此脫离锦⾐卫，正式成为‮央中‬警卫团，皇已经给赐了新名字，就叫京师卫所！原有编制一概不变，俸禄等同狼群，直接由內帑发放，并且只对皇负责！这下众人一阵呼！京师的二十四监有谁不知道，狼群的俸禄是普通卫所的五倍都不止，况且福利也好的吓人，这简直就是升官啊！江飞更是‮奋兴‬的満脸通红，男人有三大喜：升官发财死老婆。江飞没有老婆可以死，但升官发财算是做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