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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四章 一张泛黄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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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猛虎虽伤,余威犹存。

  张至清中倒地的一瞬间,所有人都惊住了,萧蔷薇更是百年难遇地花容失⾊,掩嘴惊呼。但没一个人敢上前半步。

  萧云也是惊耳骇目,他立即向附近的制⾼点收寻着,如此精准而迅疾的点,只有他能做到。

  影子。

  果不其然,一道浑⾝笼罩在黑暗中的影子缓缓从龙王庙门口的屋檐上站起来,随后一跃而下。

  那仿佛是从曹地府上来‮魂勾‬的黑无常,这个奇异的景象,昅引了所有人的目光,畏惧紧张。

  萧云了上去,却被影子伸手示意停下,随后影子缓步走到张至清倒下的地方,低头冷视着。

  “张‮记书‬,你可曾想过有今天?”影子忽然开口道。

  张至清平躺捂着心脏位置不断冒⾎的伤口,脸⾊苍⽩、嘴发紫地看着这个怪物,没有开口。

  “多行不义必自毙,这句话我以前没感觉,到今天才发现是真理。”影子的语气带着痛快。

  “你是谁?”张至清气息微弱道。

  “一个曾经视你为兄长、视你为偶像的人。”影子冷冷道。

  萧云离得俩人不远,对话都听得一清二楚,这是他第一次听到影子跟张至清的关系,很惊讶。

  “难道…”张至清双目微微扩张。

  “没错,就是我,燕文殊!”影子几乎是从牙关挤出了这句话。

  萧云彻底呆住。

  “你居然没死。”张至清同样很讶异,想笑,可伤口被牵扯到,使得他剧烈咳嗽了起来。

  “我也觉得不可思议,可玲⽟死了,我倒希望死得那个是我。”影子有些哽咽道。

  他们两夫在伊拉克执行秘密任务,向美军通报信息的就是张至清,致使两人遭遇武力伏击。

  当时,整辆车被一枚榴弹炸飞,而在最后的一刹那,负责开车的李玲⽟将燕文殊推出了车外。

  “我虽然活了下来,但全⾝⽪肤被灼伤,变成了一个厉鬼!”影子摘下面具,露出狰狞面目。

  萧云目瞪口呆地看着他那副蜈蚣蛆虫般的尊荣,很难想象得到这些年来,他是怎样过来的。

  此时,燕清兮、燕清风两姐弟已经忘情跑了过来,失去爷爷让他们绝望,没想到⽗亲还活着。

  “爸!”燕氏姐弟大哭着抱紧了燕文殊。

  燕文殊同样很动,泪⽔不住地从如同月球表面般的脸庞滑落,二十几年了,骨⾁终于相认!

  二十几年了,他从来未以真⾝示过众人,仿佛只是这尘世间一道无⾜轻重的影子,可有可无。

  今⽇,一雪前聇!

  “小心!”萧云忽然大喊道。

  燕文殊正与儿女拥抱,突然听到萧云的这声大喊,愕然回头,就发现自己已经在空中飞翔了。

  嘭!轰然落地后,燕文殊吐出了一口浓浓的鲜⾎!

  睁眼看去,他看见原本倒在地上孱弱无比的张至清傲然站立,伤似乎没有造成半分的影响。

  怎么可能?!

  “还记得一个月前,你在西江影视城那次对我的伏击吧?”张至清冷漠地瞥着地上的燕文殊。

  燕文殊当然记得,当时他以为能一击中,却被萧云及时赶到,结果最后是萧云右

  “那一,其实应该击中小七心脏的,可为什么最后偏了?”张至清微笑着问道。

  “你改变了‮弹子‬的轨迹?!”燕文殊惊愕道。

  “永远不要小看大宗师的能耐。”张至清傲然道,他的确有⾜够的资本说这句话。

  “大宗师这种怪物,真的不应该存在这个世上。”燕文殊摇‮头摇‬,他已经知道,彻底失败了。

  “爸!”燕氏姐弟再次发出凄楚呐喊,不过这次是因为燕文殊永远阖上了双眼。

  “杀!”萧云大手一挥,剩余的十几个狼士一哄而上,冲着张至清杀去。

  虽然张至清的行动无法自如了,但他手里那看上去就像是极其普通的烧火,却像一条活灵活现无比‮硬坚‬的毒蛇,带动着山顶平台的积⽔,在空中尽情地挥洒着。啪地一声,铁滚击开了面前的一把长刀,然后在最短的时间內,沿循着最合理地方向,拍打到了握刀狼士的手腕之上。

  在那一瞬间,握刀狼士的手腕⽪肤尽绽,筋⾁尽碎,骨节刺出,再也握不住

  喀地一声,铁再次顺着一把刀面滑了上去,沉重的庒力庒得那把刀低下头来,完全没有反击的可能,无任何锋芒的铁触碰到了那把长刀的突起处,猛地一下跳了起来,把那把长刀撩下了空中,然后铁重重地落下,击打在持刀狼士的小臂上,直接将这条小臂打成了一扭曲的木柴。

  一名狼士从后偷袭,那却将那把正在下落的长刀迅疾后挑,不偏不倚揷中狼士的心脏。

  另外一名狼士从前面一挥掌拦了上来,被磨成平面的铁头狠狠地扎进了他的手掌里,将他的手掌扎在了満是雨⽔的地面。然后铁挥起,重重地击打在这名狼士的头顶,头骨带着雨⽔啪地一声碎裂成无数碎片,‮人黑‬狼士光滑的头顶现出一道⾎⽔凝成的痕,颈椎处喀喇一声,瘫倒于雨⽔之中。

  铁的每一次挥动,都是那样的准确,但同样也是那般的沉重,早已无锋的铁,击开了面前密密⿇⿇的弩箭,砸碎了无数的关节,凭由⾎⽔混着雨⽔,在面前的空中泼洒着。铁也许无法像剑那样,刺进狼士们的咽喉,却能瞬间击碎他们的咽喉,⾝受重伤的张至清似乎随时可能倒下,然而最终倒下的,却是那些奋勇拦在萧云⾝前的⾼手!

  一声闷响,最后一名狼士被铁击碎了膝盖上的软骨,跪到在了张至清的⾝旁。

  铁再次挥下,直接将此人砸倒在了⻩泥之下,震起一地雨⽔。

  此时,燕清兮、燕清风两姐弟带着浓浓的恨意,攻向了张至清。

  从小没有⽗爱⺟爱,与⽗亲刚刚相认不到几分钟,一切都被这位大宗师破坏,怎能不恨?

  没有停顿,没有咒骂,没有眼神上的流,两姐弟一左一右,抬起手就向着他的脸打了下去。

  天下没有谁敢打张至清的脸,但燕氏姐弟就这样打了过去,而且打得如此理所当然,就像是在教训一个不孝子,又像是要殴打一个负心汉。当他们攻到张至清⾝前时,这位大权臣的双瞳微微缩小,毕竟这俩小孩在刚出生的时候,他都抱过,还被燕清风的童子尿在⾝上,他那张微有苍老之感的面容上,忽然绽放了某种光彩,然后他也举起了手来。

  便在刚才被震到空中雨丝都来不及颤动的那一瞬间內,张至清将右手的铁向着燕清兮甩了出去,然后一直垂在⾝畔的左手,忽然出现在了他的脸侧,掌面向外,将将拦住了燕清风刺过来的三棱锥,同一瞬间,张至清的右手握成了拳头,狠狠地砸在了燕清风的膛之上!那个可怕的拳头,⾜有千斤之力。

  空气在这一刻似乎也凝结了,燕清风的⾝体似乎在一这刻奇迹般的悬停在了空中,然后如同一道箭一般,被狠狠地砸了出去,像一块沉重而‮硬坚‬的陨石,贴着地飞了出去!一路积⽔飞溅而避,一路⾎⽔自空中飞洒成线。燕清风被击飞的⾝体,一路不知道撞碎了多少横七竖八的尸体,山顶平台的⻩泥地前只见黑影过处,⾎⾁飞!

  一声闷响,燕清风的⾝体在撞垮了一棵百年老树后,终于在悬崖边落了下来,⾝子一阵颤栗。

  场间陷⼊奇异地沉默,此时还能活着,还能站着的人已经不多了,都在静静看着这个场景。

  一拳将燕清风击倒,没能令张至清的脸上有丝毫⾼兴的情绪,反而眸子里现出一丝噬⾎冷意。

  因为在他打倒燕清风的瞬间,九品上強者燕清兮接过他丢来的铁,狠狠击打在了他的脸上。

  张至清的脸原本很苍⽩,但左颊上却是‮肿红‬一片,角鲜⾎流下,就像被人重重扇了记耳光。

  抬眸看了一眼已经被萧云拉着退到几米外的燕清兮,张至清摸了摸脸颊,嘴角扯出一个笑容。

  “就剩你们两个了。”张至清淡淡道,⾝上的重伤似乎完全阻碍不了他拿下这俩九品上強者。

  萧云冷哼一笑,双手如同舞蹈演员甩出长袖一样,猛地一挥,数颗光滑圆润的小石子便飞出。

  燕清兮同样⾝影翩跹,长袖善舞地挥出无数的银针,随着萧云的⾝影,向着张至清‮烈猛‬掠去。

  孤独的张至清,骄傲的张至清,強大的张至清没有退,他的眼瞳里掠过一道淡淡的灰光,双脚稳定地站在原地,充満着无穷霸气。他这一生,无论面对任何敌人,都不曾后退半步。他再次出拳,那一双最可怕的双手,洁⽩如雪,似乎永远不染尘埃、不惹⾎息的双手,就这样自然而然地挥了出去,瞬息间蒸⼲了空气中地意,附于掌上的雄浑真气把那些石子、银针的小玩意小手段统统挡飞。

  两位九品上強者逆着大宗师的浑厚真气,強行近⾝,就像在十二级飓风中前行一样。

  好歹来到了跟前,燕清兮纤指纷飞,住了张至清右手,萧云则祭出道蔵太极,双手如同两匹柔滑炼布,使得张至清的右手没处着力。萧云此生从未这样強大,张至清此生也从未这样虚弱。萧云的⾝法速度在此刻已经提升到令人类瞠目结⾆的地步,残影不留,只是一缕灰影,绕着张至清的⾝躯,道蔵太极已经柔刚劲相杂,瞬息內不知道攻出了数十记,数百记!

  可像所有的力气都打在了一堵固若金汤的城墙上,始终无法突破张至清的防御。

  如果只是这样小心翼翼地僵持对峙,是本无法对张至清造成伤害,于是,萧云选择了率先攻击,瞅准时机,左手一环,将所有的力气击中在了右手,仿若紫气东来一样送了出去,张至清的左肩喀喇一声碎了,角迸出了鲜⾎,可萧云⾝前的命门也是大开,被张至清那只像⽟石一般散发着淡淡幽光的拳头端端直直地轰到了‮部腹‬。

  燕清兮同样没有幸免于难。

  飞跌出去的她吐⾎不止,浑⾝有气无力,俨然已经退去了挑战的舞台。

  再次受伤的张至清依然没有哼一声,冷漠地眼瞳却只是注视着越飞越远的萧云的⾝影。

  萧云甫一落地,没有任何的休整,就又像一头豹子攻了回去,这一对⽗子连双眼也来不及对视一瞬,便化作了龙王庙前的两个影子,彼此做着生死间的亲近。似乎空中又有无数地⻩纸灯被罡风刮破,噗噗响个不停,令人心悸地、令人厌倦地响了起来。轰的一声,一个的⾝影颓颓然地撞破了龙王庙的大门,直接将那厚厚地红⾊木门震碎,震起漫天地木屑。

  张至清则依旧安然无恙地落在了原地,尽管他的伤也很重。

  重到无以复加,重到似乎随时可能从这个世界上消失,但这位人间帝王依然立如松。

  而倒在⾎泊雨⽔之中的萧云忽然动了一下,然后异常艰难地佝着⾝子站了起来,双手颤颤巍巍,只能依靠着旁边的一把长刀支撑着他摇摇坠的⾝体。木屑也让他的⾝体开始不停地往⾐外渗⾎,他剧烈地咳嗽起来,咳出了⾎丝,先前的那两击,已经是他凝结生命的攻击,道蔵太极无争的境界已被他发挥到了极致,再想发挥出那样鬼神莫测的速度,已经不可能,而且他的经脉也已经被割伤了大部分,就像无数把小刀子一样,在他的⾝体里刮弄着,痛楚酸楚难忍。

  在一阵剧烈的咳嗽过后,他又噴出了一口鲜⾎,偏生他苍⽩的脸颊上却浮起一丝淡淡地怪异的笑容,就像一个青舂期倔強的孩子,在⽗亲面前绝不肯低头一样。艰难无比攻到张至清的⾝前,却屡次被他击了回来,这是一件⾜以令所有人都绝望的事情,然而萧云地脸上没有任何变化,他只是迈出沉重的步伐,用异常困难的姿式,更加缓慢的速度,向着那个不可一世的⾝影行去。

  张至清的拳头,永远是那样的稳定強大,王者之气十⾜,轻易击穿面前一切阻碍。

  萧云走到跟前,双手已经没了多少力气,但仍然左推右送,四两拨千斤地袭向张至清。

  嘭!萧云再次被击飞。

  一个受伤的大宗师,还是大宗师,依旧是这个世界最強者,即便是九品上強者,也无力挑战。

  但萧云还没倒下,他只是再次站起⾝来,在漉的地面上拖沓着,也要向张至清再次靠近。

  又一次被击飞,又一次站起来…

  张至清还没有对自己儿子下必杀之手,只是想能让他知难而退,可惜他这个儿子的韧劲可能遗传了他,他已经数不清萧云倒下多少次,又站起来多少次了。望着再次爬起的萧云,残破不堪的萧云,张至清燃着幽火的双眸忽然亮了起来,苍老的面容随着那突然而至的苍⽩,显得异常清瘦与憔悴。

  他不能再留有余地了,一切该结束了。

  “等一下!”一直默默流泪的萧蔷薇突然喊了一声。

  现场迅疾安静了下来,萧云也停下了残存的脚步,有些疑惑地回头看着⺟亲。

  “至清,你结婚的时候给我的承诺,是不是会做到?!”萧蔷薇勇敢地站了出来。

  “当然。”张至清作为这个世界顶峰的人物,对于心里头唯一深爱的女人,自然不能食言。

  “好。”萧蔷薇笃信点头,然后从许子衿的手中接过她给萧云的那个黑箱子,走了出去。

  萧云的视线已经开始模糊,但仍拼命睁着眼,想看清楚⺟亲的举动。

  萧蔷薇走到萧云的⾝边,把颈上带了几十年的那条项链摘了下来,居然是一条钥匙。

  咔嚓。那个萧云一直想打开的黑箱子就这样,随着一声清脆的响声,开了。

  原来钥匙一直在⺟亲的⾝上。

  萧云侧头看过去,发现黑箱子里没有什么重要的物体,只要一张照片,泛⻩的照片。

  照片上有三个人,看上去是一家三口,男的英俊帅气,女的倾国倾城,儿子粉嫰可爱。

  “这是你刚出生的第十天,我们一家三口拍的照片。”萧蔷薇含泪微笑着对⾝边的萧云道。

  张至清神情触动,冷漠的眼睛里似乎有泪光闪动。

  “‘你若故去,我必相随’,这句话是你亲手写在照片背面的,对吧?”萧蔷薇问张至清。

  张至清点点头。

  “我知道,这个世界已经没任何人能打败你了,能打败你的,只有你自己。”萧蔷薇微笑道。

  张至清倏地皱起了眉头。

  “所以…”

  萧蔷薇停顿了一下,随后噗嗤,一声细小的刀刃⼊⾁的声音响起,继续道:“我要先走了。”

  “妈!”萧云冲天怒喊。

  而张至清则目瞪口呆地愣在了原地,颤栗着,这恐怕是他这辈子第一次露出如此震惊的神情。

  像大雪山一样⾼不可攀,冰冷刺骨,強大不可摧地张至清居然也会有山穷⽔尽的时候?

  不‮实真‬。

  很久,这位天下第一人才仰天长啸!

  戚戚然,孤清极,啸声直达九霄云外,惊飞多少丛林鸟兽。

  不甘,遗憾,失落,內疚,寂寥,苍老,但更多地是,悲伤,痛心疾首的悲伤。

  *****

  (终于快要走到最后一步了,我的心情也是本章的最后一句,谢谢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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