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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回 问真情拿获贼寇 因案件私访豪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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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说李七侯与恶法师马道元二人,在庙內动手,不分上下。

  忽见从庙外进来十几个官人,头前那个拉着马的,头戴新纬帽,五品顶戴,⾝穿灰宁绸八团龙的单袍,系凉带,⾜登官靴,年约半百以外,⾚红脸。此人姓彭名云龙,乃是开封府抚标守备,今⽇带十名官兵,两个跟人,来接新任的巡抚大人。这是作为哨探,如接着便打发人回去送信,合城的‮员官‬好接上司。

  因半路遇雨,又渴了,来至这庙內想要喝碗茶。他听里边动手,把门踢开,瞧见一个道人与一位壮士动手。那些官兵人等说:“你们为什么动手呢?”⽩马李七侯说:“众位快来拿这贼人。

  我是跟新任巡抚彭大人的,你们快来,大人现在东配房內。”

  那守备彭云龙听见,大吃一惊!先到东配房內给彭公施礼,然后又把兵丁叫了过来。彭公正着急,忽见一个穿官服的进来,口称是抚标守备,说:“卑职给大人请安。”彭公说:“好!你急速到院中,把那道人拿住。”彭云龙便把⾐服一掖,拉出太平刀来,说:“好万恶的道人,休要逞強,待我拿你。”马道元喊说:“你等好不要脸,有几个人是有能耐的。”他把刀一摆,行东就西,一往一来,连李七侯与彭云龙二人都不行啦!彭公站在东配房內说:“无知道人,着实可恶,你们官兵何不过去与他动手。”

  那十个官兵之內,有一个哇呀呀一声喊嚷说:“好一个贼道!欺人太过,看我结果你的命!”拉出单鞭有子耝,长有三尺二寸,乃是纯钢打造的,重三十六斤。此人⾝⾼九尺,膀阔圆,头戴官帽,⾝穿号铠,青中⾐,青布抓地虎快靴,面如锅底,黑中透亮,亮中透黑,耝眉直立,虎目圆翻。他一摆手中鞭说:“恶贼盗,你有何能?”照定头顶就是一下,老道急忙闪开。他见人多,自己想要逃走,无奈又被他三人围住。

  马道元急了,抡折铁刀照定黑大汉就是一刀!被那大汉用鞭往上一,把那折铁刀磕飞。老道往西窜去,被李七侯一刀背,砍于肩头之上。那大汉一腿踢在贼道膝骨上,道人往前一裁,摔于就地。彭云龙与官兵过去,把道人捆上。

  彭公说:“那黑大汉你姓什么?”那黑大汉过来给大人请了安,说:“我姓常名兴,号叫继祖,因我⾝躯⾼大,别号人称镔铁塔。我是清真回回,住家在⻩河北卫辉府城內,自幼爱习,⽗⺟早丧,孤⾝无依,来至开封府投亲,就在这里守备营內当一名步兵。这一份钱粮,每月只领银九钱七分,不够我吃的,无奈何,全仗着我们一个亲戚给我⽇用。我每一顿饭吃⽩面五斤,要吃米须得三升才够。”彭公说:“抄他这个庙里,还有一个妇人。”众人到后边各处一找,只有道童儿,并无妇人。又在西院一找,见院內一口大钟,钟內有哼哈之声。

  众人把钟抬开,见有一人,已经要死,年有二十余岁。众人给了他一口⽔喝,又给他找了一个馒头吃,把他带到前边大人跟前。彭公问:“你姓什么?为何在这钟底下,只管照实说来。”

  那人跪趴半步,说:“老爷!小人乃在开封府祥符县城外五里屯住家,姓李名荣和,家有⽗⺟,生我兄妹二人。我妹妹尚无有许配人家,今年十七岁,比我小五岁。我娶张氏,住在本村。今年正月,有本村监生张耀联,绰号人称恶太岁,他家也种有二十余顷田地。他走动官长,结衙门,霸占房屋土地,好‮妇少‬长女,无恶不作。他遣他家使唤人朗山到我家,给我妹妹珠娘提亲,要与张耀联作妾。我⽗李绪文不愿意。他在二月二十五⽇夜內,硬把我妹妹与我张氏抢去。小人被他的恶奴朗山砍了一刀,我⽗亲也⾝受木之伤。次⽇我至祥符县,太爷姓金名甲三,并未传伊到案,反说小人妄告不实。小人又在开封府武大人那里递了呈子,仍批回本县。金大老爷把我传去,说我是刁民越诉,打了我四十板子,问我还告不告?小人说:‘求大老爷开恩,我实是被屈含冤,被势抢去人,⾝又受伤。知县老爷不给我作主,我是有冤无处诉的了。’”彭公听到这里,说:“好官!他应该怎么办呢?”李荣和说:“那县太爷把小人收下,次⽇传张耀联到案,他说小人借贷不周,因此怀恨,说我妹妹被我送到别处去了,我自行作伤,妄告绅士,又打了我四十板子,叫我具结完案。小人无奈,便具了结,回到家中。我⺟亲连急带吓,竟自卧病不起,三月十六⽇死的。

  小人又想子,又想妹妹,先把我亲娘埋了,料想在河南省打官司如何赢得了?便找了一位会写呈状之人,写了一纸呈状。我带路费,打算要进‮京北‬,跪都察院鸣诉此冤。谁想我走到这庙门首渴了,要点⽔喝,老道把我让进庙来,问我哪里人?我一说实话,他把我的呈子谎过去一看,立把小人抓住捆上,放在那个钟底下。小人想,若是不能救出,必饿死在內!我家中素⽇供着观音像,我每⽇烧香,今在难处,我不住磕头,只求有个救星。今⽇多蒙众位老爷救我出来,求众位老爷救我,替我鸣冤。”彭公说:“本院便是新任巡抚,此事只要是真,我定然替你报仇。”又把那贼道带过来说:“你把李荣和那张呈状收在哪里?”马道元说:“烧了!”彭公说:“那两个道童不必带去,着他二人看庙。”

  此时风息云散,早露一轮红⽇,天有正午。彭公又叫人各处去找,并无妇人,自己即带众人一同出庙,上马竟奔汴梁而去。走了有数十里光景,到了关帝庙,进城便到巡抚衙门。兴儿早已到了,即把大人接进去。彭公吩咐将马道元与李荣和一并派彭云龙看押。次⽇,护理巡抚印务的藩台英舂,派首府送印过来,自己摆香案望阙叩头谢恩,接了印信文卷。又次⽇,去拜藩、臬、道、首府、首县,大家又回拜。了几⽇,文武署员全皆会过。彭公知道李荣和这案內有情节,立刻委派了武巡捕李七侯、常兴二位,都保了一个六品虚衔;文巡捕是彭兴,余者各有所差,请了四位师爷专办书启奏折,又留常兴帮李七侯办事,赏京制外委。

  这⽇,把马道元与李荣和一并臬司刘彦彬‮理办‬。这位臬司乃科甲出⾝,为官清正贤能,到任不久。今接了巡抚大人下来的案件,立时升堂,先讯问了李荣和的口供,与他的来文一样,立即带上马道元跪在堂下,刘大人说:“你一个出家人,不守本分,结匪人,私害人命,又在庙中行刺,还不把你所作之事从实招来。”马道元说:“李荣和因他告我的朋友,我才把他扣在钟下。李七侯也是一个贼人,我二人素⽇有仇,我要报仇。”刘大人说:“你这厮胡说,李七侯乃巡抚大人标下。你所行之事,何人所使?你趁此说来。”马道元说:“小道无话可说。”刘大人说:“给我拉下去打!”两边人役拉下去打了八十板子,又带了上来。刘大人说:“你还不实说!”马道元说:“大人!我与李七侯有仇是实,并不知是巡抚大人,要知是巡抚大人,出家人再也不敢行刺。”刘彦彬吩咐把这二人带下去,叫李荣和讨保,将道人⼊狱。立时行文,往县里要张耀联急速到案。过了两⽇,县里回文说:“张耀联⼊都探亲,无⽇可归。”

  刘彦彬又催了两次,也是并未传到。这⽇上巡抚衙署办公事,彭公将他请至书房之內,把一应公事办完,先问:“寅兄!马道元与李荣和二人,应该怎样‮理办‬?”刘彦彬说:“马道元⾝⼊玄门,起意不端,谋杀人命,虽未害死,但他恶念已出,立意已坏,此事不能轻纵。还有,李七侯与大人在他庙中避雨,他怀仇谋害,按律应斩立决,把首级悬于通衢之处示众。只有张耀联这厮,并未到案对词,我屡次催传,该县回文都说伊⼊都探亲,无⽇可归。”彭公听罢,说:“是了!我也知张耀联是个不法之人。他认识马道元,这就不是好人。因牵连府县,寅兄回去,我自有道理。”刘彦彬喝了两碗茶,立时告辞。彭公想了想,把李七侯叫上来说:“李壮士,你换上便⾐,跟我到那五里屯访访张耀联果是何等之人?

  我再为‮理办‬。”李七侯换了便⾐,二人由后边角门出去。巡抚彭公假扮作一个算命之人,带李七侯出了酸枣门,直奔五里屯而去。正值端节后,夏⽇天长之际。彭公这一⼊五里屯,又生出一场是非来。不知后事如何,且看下回分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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