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生子,凄楚玉安(下)
韩珂一时间惊慌了,只见妖异的红⾊染得整个榻漉漉的,腥腻的味道令人作呕。心道不好,这公主估计难产了。
韩珂抬脚就要离开,右手却被⽟安长公主一把拽住,⽟安的目光紧紧盯着韩珂左右上那块属于自己的⽟佩,颤悠悠地伸出另一只手:“瑶儿乖,将⽟佩还给⺟亲…”
韩珂心想这块⽟佩也许对⽟安而言有着特殊的意义,随即便将⽟佩递到了⽟安手中。
⽟安苍⽩的手指触到⽟佩的刹那,微微抖了抖,而后她的脸上竟有点点的笑意晕染开来“瑶儿要记得。⺟亲并没有听到你和你祖⺟说的话,⺟亲是因为自己走路不小心,摔了一跤摔成这样的…不关你们的事。”
听着⽟安的话,韩珂终于明⽩了她要回⽟佩的原因,她只是不希望外人将这件事归罪到自己的女儿⾝上。
心底最柔软的地方被打动,韩珂一生没有得过⺟爱,今生穿越宮廷,原以为这吃人的地方容不下真情。想来是自己错了,她紧紧回握⽟安的手:“⺟亲放心,瑶儿这就去请太医,瑶儿跟你保证,你会平安生下弟弟的!”
“没用…别去了,你绿柳姑姑已经去了。⽗皇不会允许太医来救我的,⽗皇不可能容许我生下北野哥的儿子,即便是生下来…那可怜的孩子,也只有死路一条…”⽟安疼得浑⾝冷汗直流,却依旧紧紧握着韩珂的手,不肯放开“瑶儿就留在⺟亲⾝边陪着⺟亲…让⺟亲多看你几眼,也许以后就没有机会了…”
韩珂心疼地用两只小手捧着⽟安的大掌,⾖大的泪珠一颗颗砸下来。
早听说宮廷险恶,原以为只是女人之间的斗争,却想不到这男人之间更是风起云涌,还要无数女子为他们牺牲。
“⺟亲…”韩珂突然融⼊了角⾊,呜咽出声“要不瑶儿去求求弈凡舅舅,弈凡舅舅昨天从皇爷爷手上救下了瑶儿,他一定也有办法救⺟亲的!”
“别…别去找皇弟,别让他为难…”⽟安一生忍气呑声,那是因为她在意的人不多,而弈凡也曾是她一辈子想要守护的人。她这个弟弟,子太温柔,若是初瑶这丫头冒冒失失的去找他,他一定会答应救她,可是想想他要付出的代价,⽟安觉得不值…而且初瑶这傻孩子,显然并非打心底里与弈凡亲近,她似乎还在记恨,记恨弈凡昨⽇的“出手”相救。
“好好好…⺟亲,瑶儿不去找弈凡舅舅。瑶儿陪着⺟亲…”韩珂实在难以想象,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女大生学拿一个大出⾎的孕妇居然束手无策。她前生是察警的,的确救助过不少孕妇,可她也只不过尽力将她们送至医院。虽说明⽩一些妇科常识,也走马观花地随便看了看些书,但真让她接生,完全没把握。
“啊…”
⽟安凄绝的叫声越来越大,大到就连⾝处繁殿的姜皇后和睿王都可以听到。
“儿臣要去救阿姐!”
一句话刚刚说出口,繁殿四处便涌出无数暗卫,钳制住了少年。
“今⽇,你若是踏出了繁殿,后果可想而知!虽说你是大胤的嫡长子,可你⽗皇一早就有了易储之心!他想要立瑜妃那个人的儿子为储君。你⽗皇要杀君北野,更重要的原因是,他想削你的权,想扶持那个人的儿子上位…在这个时候,你就不能为自己想想?就算不是为你自己,也为⺟后想想!”姜皇后神⾊凝重“倘若你⽗皇百年之后,瑜妃的儿子继位,你⺟后到时恐怕会被遣到幽巷推磨!”
“可是⺟后就可以不管阿姐的死活了吗?!阿姐她可是你亲生女儿!”
少年听到未央宮那边传来的哀嚎声,心痛难忍,朝着姜皇后直直跪下来:“⺟后,记得⽗皇还未曾继位之时。大胤连连征战,每每打仗,百姓都吃不,是阿姐将唯一的馒头省下来给儿臣吃…如今,儿臣又怎么可以为了一个微不⾜道的帝位,放任阿姐不顾!请⺟后放儿臣离开!”
未央宮中,⽟安已经整整阵痛了两个时辰,⽟安从平府带⼊宮中的贴⾝女绿柳正从太医院空手而回。太医院早已收到萧墨的密旨,任何人不得私自替长公主接生!
“主子生郡主的时候就是难产,如今是早产加难产,又无人接生,这可怎么是好?!”绿柳慌了神,拉住⽟安的手,哭个不停。
韩珂心里烦的很。其实如今也不是完全没有办法,按医书上说的,⽟安每十分钟左右阵痛一次,正处于生产的第一产程,等待宮口全开,胎儿才能产出。如果此时剖腹取子,⺟子存活的概率极⾼,但古代没有⿇醉药,就算是最简单的止痛药太医院也不敢擅自出来,那么唯一的办法便是顺产。
韩珂越发握紧了⽟安的手,她甚至能感受到⽟安的疼痛,韩珂不敢用力,怕抓伤了她,可那苍⽩的指节还是清楚地让韩珂明⽩她的努力!
“⺟亲,你相信瑶儿吗?”韩珂下定了主意,静静地望进⽟安眼底“如果你信得过瑶儿,就让瑶儿来帮你吧…”
⽟安早已疼得没了知觉,随口应到“相信!”
两个字传到韩珂耳中,韩珂感觉自己得到了默许,将⽟安的手移到榻一边的桅杆上,道:“⺟亲,你用力握住,若是你能拉断这桅杆,弟弟就出来了!”
⽟安不明所以,但如今已经别无他法,便照做了。
拉着桅杆,⽟安能使出的力气果然大些,韩珂的心中由先前的绝望有渐渐燃起了一丝希望,忙唤道:“绿柳姑姑,你快去准备热⽔!我要替⺟亲接生!”韩珂推了愣在原地的侍女一把,道“还要火盆、剪刀、纱布!”
绿柳有些难以置信地望着刚満七岁的女童,但看到女童坚定的目光和榻上疼痛的主子,随即便动了起来,道:“是!”
韩珂现时的⾝子娇小,榻很⾼,她够不着⽟安的⾝体,于是索爬上了榻,钻到⽟安脚边,掀开被子,想要替⽟安脫掉亵。
咦?!真是滑稽,古人的亵居然是开口的。不过这样也好,接生小孩就更方便了!
“⺟亲,用力!用力!”
韩珂一面帮⽟安打气,一面替她摩按着腹小,希望可以摸清胎位。
⽟安阵痛的频率越来越大,可一点生产的迹象都没有,下⾝的鲜⾎都⽩流了!
“北野哥!北野哥…”⽟安已经完全使不上力气,只是低低唤着丈夫的名字。
⽟安是第二胎,按理说阵痛的时间应当在四到六个小时,如今六个小时早就过去了,可还不见胎儿的头部,而她下⾝的⾎⽔越来越多,榻之上已经积成了暗红⾊的⾎河!
就连韩珂也从未见过这番惨状!她惊得面⾊惨⽩,泪⽔哗啦啦直流,混着⽟安的⾎⽔,映在痕迹斑斑的单上。
紧接着,⽟安的呼昅越来越弱,渐渐,连最后的低昑声都消失了…她握在掌心的桅杆突然被松开,一只苍⽩的手臂顺着沿无力地垂下。
“你不要死…坚持啊…⺟亲!”韩珂內心慌了,她不能让这个女童的⺟亲死掉,她不能放弃,因为这也是给过她温暖的女子,也是她的⺟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