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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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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

  桃源的白天,总是那么热闹,碧波湖游人不绝,桃源庙香火不断。

  我的心情却跟人流成反比,人流越多,我就越感觉到孤独。有时候我不噤佩服庙里的和尚,他们长年住在庙里,求的是个什么?

  跑去庙里想找老和尚下棋,却没看到他,一问之下,才知道他又开会去了。这老和尚怎么就这么多会要开呢?

  无聊中只好在碧波湖闲逛,湖边有不少人在垂钓,省钓鱼者协会在这里有一个分点,能在这里钓鱼的人,都是钓鱼者协会的会员,老年人居多。

  我像梦游一样走过他们⾝边,无意间听到了两个老者的对话。

  "老陈,跟你一起来了这么多次,怎么从来没有见你去拜佛?你不信佛?"其中一个说。

  那个被称作老陈的老者笑着说:"我信,开始也拜,但后来就不拜了。"

  "为什么?"

  "当年这庙在重修的时候,我也是这里的工人。"

  "这跟你拜不拜佛有什么关系?"

  "换成是你,你用木头水泥筑起一个佛像,你还会不会去拜?"老陈从怀里拿出烟叼在嘴上:"就算这佛像后来塑了金⾝,我还是认得它的本来面目。"

  这话让我大感‮趣兴‬,我掏出火机打着了送到老陈的香烟前。

  我算是个不速之客吧,老陈看了我一眼,便在我的火机上点燃了香烟,对我笑了一下,算是道谢。我借机就在他⾝边坐了下来,接过他刚才的问题:"老伯的见解似乎很有道理哦。"

  老陈慡朗地笑道:"一家之言,信口开河,信口开河呀!"

  我到庙里去,经常也在佛前上香,但那不是拜佛,而是出于对佛的尊敬和信仰。我同样认为佛不是拜了就有用的,归根结底还是要参要悟。设个佛像,其实是给世人有个心灵的寄托而已。

  或许因为我是陌生人吧,老陈似乎不太愿意跟我谈佛的问题。我想说话的时候,他的目光已经转到了水面的鱼漂上。

  鱼漂在动,显然是有鱼上钩,只见鱼漂忽然‮烈猛‬地抖动了几下,老陈马上站了起来,开始摇动着鱼竿上的线圈收紧鱼丝。果然是有鱼咬了鱼饵,虽然还看不到鱼,但鱼漂已经扯到水下,鱼丝也已被绷直。

  老陈犹豫了一下,便放松了线圈,估计是水下的鱼被钩到嘴唇,吃疼之下拼命挣扎吧,只见线圈急速的向反方向转动,水面上的鱼漂也被拉出好远。

  过了一会,那鱼漂的移动缓慢了下来,老陈马上又开始转动线圈,把鱼丝收紧,当鱼丝再次绷直的时候,水下的鱼显然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挣扎,拼命地往水底游去,把鱼竿又拉成了一个弓形。

  于是老陈再次放松了手中的线圈…

  如此几次反复,终于看到老陈那之前如鱼丝般绷紧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只见他慢慢地摇着线圈,把鱼丝一点点地往回收,然后我就看到一条大草鱼翻着肚子浮出了水面,被渐渐地拉到岸边。老陈从⾝旁的小水桶里拿出一个捞网把鱼捞了上来,把鱼口中的钩子‮子套‬来之后再把鱼丢进小桶里。

  我目不转睛地看着这整个过程,感同⾝受地分享了老陈的乐趣,见大功告成,便马上衷心地说:"好厉害!"

  老陈的笑容,很得意,指着桶里的鱼对我说:"这鱼,最少有3斤重。"

  一根小小的鱼丝,居然能把3斤多的鱼钓到手,我说:"佩服!"

  老陈"哈哈"一笑,说:"这就是'放长线吊大鱼'!它开始上钩的时候,被钩子钩住了嘴唇,肯定会拼命挣扎,别小看这鱼,它挣扎起来的力气可大得很哪!如果我当时跟它硬扯,这鱼丝这么细小,肯定就被它扯断了。"

  第5节:她神秘而又楚楚可怜

  "于是你就放松了鱼丝?"我说。

  "是呀,它嘴里的钩子始终让它疼着,就算我放松了鱼丝,它还是会拼命地挣扎,拼命地游。"

  我明白了!我说:"等它游累了,你又收紧,它吃疼,又拼命挣扎,直到真的游不动了,你才把它扯回岸边。"

  老者笑着点了点头说:"就是这样!"

  那一瞬间,我忽然想到了爱情!

  女人想游的时候,又何妨放她去游一下?游累了,她自然就会被你拖回到怀里了!而回忆就是钩子。每个人都有回忆,不管你游出多远,这回忆总会钩在你的心头,吃不下去,吐不出来,钩子的另一头,则是命运,每个人都被命运的细丝牵着,想要挣扎,谈何容易!

  夕阳西下,彩霞漫天,我的心情忽然变得很恬静,我开始相信如烟的选择是对的,分开确实不意味着终结。

  或许,我们在扮演钓者的同时,都在充当着对方的鱼。五年同居的回忆,就如带着鱼饵的钩子,把我们牵在命运的细丝上。

  在某些方面,爱情跟钓鱼一样,收得太紧,反而就什么都没有了。

  晚上,打开电脑把白天的一些收获记录下来,房门居然被敲响了。

  来这里住了三个月,从来没有人敲过我的房门,房东也没有敲过,房租都是我提前交给他的。

  除此之外,知道我住在这里的人,只有一个。

  小倩!

  (2)

  果然是小倩。

  我拉‮房开‬门,就看见了她。她穿着黑⾊的风衣,头发有点凌乱,神情中带着沮丧,看到我开门,她眼睛马上一亮,说:"你果然住在这里。"

  她的眼眶红红的,似乎刚哭过。

  我沉昑了一下,便侧了⾝子说:"进来再说吧。"

  她走进小客厅,便向我的卧室里张望,问:"你女朋友呢?"

  我一边关门一边问:"你是来找我,还是来找我女朋友的?"

  她有点尴尬地说:"这么晚跑来打扰你们,真的不好意思。"

  我说:"很不巧,她老家有事,今天回去了,要过一阵子才回来。"

  她的举止神态,让我想起她的网名,躲在黑暗里的猫,她现在就像只黑⾊的猫,楚楚可怜,又带着神秘。我想她不会无缘无故地就跑来敲我的房门吧!深夜到访,必有原因。看她失神的表情,我又不忍问她,还是等她主动说吧。

  那天在黑暗中我感觉到她的秀气,今天在灯光下,我才真的看清楚小倩的容貌,果然是天生丽质。她坐在客厅的小沙发上,看着我,过了好一会,才伸手对我说:"你有没有烟?给我一支。"

  她的话让我想起李心,当曰我跟李心的认识,就是从她向我要烟开始的。历史不会重演吧?小倩可是有老公的人!

  我拿出烟递给小倩,然后帮她点燃了。但她显然不会菗烟,猛昅两口,便被呛到了,捂着胸口一连串地咳嗽。

  "不会,就别菗!"我说。

  "菗着菗着就会了。"她一边咳一边说,"人家都说女人在菗烟的时候特别有味道。"

  这倒是真的,我也认为是这样。

  平时,我看到女孩子被烟呛到的时候,都会忍不住取笑一番,但今天,我笑不出来,她咳嗽的声音,带着一种可怜的感觉,我看着她:"你先别忙说话,先咳完了再说。"

  在饮水机倒了杯热水递给她,她慢慢地喝下去,渐渐地止住了咳嗽。然后我在她对面坐下来,看着她,等她说话,

  她显然有点慌乱,在我的眼神下,她又有点不太自然,眼睛也不敢跟我的眼睛对视。

  "我…我能不能在你这里借宿一晚?"她说得很小心,眼睛看着地面。

  她好像有点做贼心虚,却又带着一种无助,我犹豫了一下,说:"我女朋友不在家,恐怕…"

  她马上紧张地说:"我知道你是好人,我看你弹吉他的样子就知道…"

  我没说话,只是点燃了香烟,默默地看着她。

  她终于抬头,看着我,说:"我知道这很冒昧,我们之间并不熟悉,但…但我确实没地方可以去…我在门外站了好久,才鼓起勇气敲门的…"

  有时候我不明白,女人带给我的,到底是幸福还是⿇烦?

  我昅了两口烟,叹了一口气,说:"你睡房间,关好门。"

  我的话似乎让她松了一口气,"你呢?你睡哪里?"她问。

  我指了指沙发。说:"我知道你肯定有原因,你如果不愿意说,我就不问…"

  我的话,让她陷入了沉默。

  我菗着烟,看着袅袅上升的烟雾,想像着她站在黑暗中孤立无援的样子…

  良久,她从沙发上站起来,看着我,她慢慢地把手伸到自己的胸前,慢慢地‮开解‬了风衣的第一颗纽扣…

  我从座位上跳起来,说:"你要⼲什么?"

  她看着我,没说话,风衣的第二颗纽扣,却已经在她的手指下离开了扣眼…

  (3)

  小倩的风衣里面,是一件‮红粉‬⾊的短袖线衣。

  我一向都很欣赏‮肤皮‬白皙的女孩子穿‮红粉‬⾊的‮服衣‬,因为那样会使她们的肤⾊显得更加健康。小倩的手臂看起来就很健康,仿佛白玉般,竟有点半透明的感觉。

  她小心地把左臂上的袖子捋起来,我就看到了她肩上的淤青,很大的一个印子,跟旁边‮白雪‬的肌肤相比显得极不‮谐和‬,灯光下,很有点触目惊心。

  我知道,只有摔伤或是被钝器砸伤,才会有这样的伤痕。

  如果是摔伤的,我想她会直接回家找老公包扎,根本没有必要到我这里来。于是我小心地问:"你老公的杰作?"

  第6节:她像只流浪猫

  她缓缓地摇了‮头摇‬,把风衣披回⾝上。眼眶一红,眼泪就流了出来。

  我叹了口气,把纸巾递给她。

  她接过纸巾,轻轻地擦着眼泪。

  我菗着烟,没有再问,很多事情,问了不见得就是好事。

  这里是风景区,热闹的只是白天,晚上基本没什么人行走,附近的小商店不到8点就已经关门了。我想了一下,便到楼下敲响了房东的门。

  房东是这里的老村民,在这里住了几十年,应该会有些备用药品。

  我敲了好一会儿,房东才骂骂咧咧地起来开门。

  看见是我,他有点意外:"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我硬着头皮说:"不好意思,这么晚打扰你,我有个朋友不小心摔伤了,想问你有没有药酒什么的。"

  房东"哦"了一声便说:"怎么这么不小心!你等一下。"

  过了一会儿,他拿了一个小瓶子给我,说:"只有这个,你先用吧!"

  我拿过来一看,是正红花油。于是便连声道谢回到房间。

  把药递给小倩,我说:"这药油散淤血一流,你涂在伤处,用力地擦,擦到‮肤皮‬发热,很快就好了。"

  小倩看着药油,小声地问:"用力擦?会不会很疼?"

  这药我用过,知道用法,我说:"开始有一点疼,擦到发热的时候,就不疼了。"

  小倩将信将疑地把药油倒在右手的掌心上,便开始用力地擦着肩膀,房间里马上就挥发着一股浓烈的药味。

  她的表情很有点滑稽,单着眼睛,龇牙咧嘴的。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停下来说:"果然发热了!"

  我说:"行了,明天再擦几次,就好了。"

  小倩呆了一呆,喃喃地说:"如果爱情也能这样,多好啊!"

  是吧!爱情也总会有伤口的,但却好像没有哪种药能治疗这个伤口。能说得上是爱情疗伤药的,恐怕只有时间了。

  但时间到底是不是真的就能治愈爱情的伤口呢?我看也未必吧,有些记忆,不管过了多久,都还是同样清晰的。

  我叹了口气:"你先休息吧,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小倩抚着肩膀,终于低声说:"是被烟灰缸砸的。"

  我点了点头说:"过几天就好了。"

  "不是他弄的,"小倩顿了一下,接着说,"是他老婆。"

  灯光下,她的神⾊显得那么凄凉,我忽然就理解了她的网名。

  (4)

  难怪小倩喜欢阳光,却又只能躲在黑暗里了,现在看起来,她确实有点像只流浪猫。

  "想听我的故事么?"她问。

  我昅着烟,又给她倒了杯开水:"你想说,我就听。"

  她笑了笑,有点无奈,又带着凄凉:"其实也没什么故事,一句话就说完了,我是他二奶,今天他老婆找到了这里…"

  我叹道:"她不去管好自己的老公,却来管你?"

  这世界,一只巴掌是永远也拍不响的。

  小倩拿起桌上的香烟放在唇边,再次点燃了,咳嗽了两声,嘴巴吐出了淡淡的烟雾,看着烟火,她说:"菗烟好像也不是那么难学!"

  "你想学的时候,昅毒也很容易学会的。"我说。

  她看了我一眼:"你信不信?我是在农村长大的。"

  我摇了‮头摇‬,然后又点了点头。印象中,农村出来的女孩子,很少有这么白皙的‮肤皮‬。但她既然这么说,我就只能信了。

  "刚开始出来的时候,是跟老乡一起到电子厂打工。"她说。

  我笑了笑:"很多人刚来广东的时候,都是先到电子厂打工的。"

  "我工作很勤快,半年时间我就从一个普通的计件工升到车间主任的位置,同去的姐妹们都很羡慕我。"她说。

  我昅着烟,默默地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她顿了一下,接着说:"再后来,我就做了秘书。"

  "你是长得很漂亮。"我说。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家穷,没有钱供我读大学,但工作后,我一直没有放弃过读书,我特别喜欢文学。"

  我早就从她的言谈中知道她看过的书不少。

  "然后呢?"我问。

  "他就是我的老板。"她缓缓地说。

  这样的故事,每年不知道要在报纸杂志上看过多少次,早已是见惯不怪了。小倩不是第一个,也不会是最后一个。

  "他強迫你了?"我问。

  她看了我一眼,似乎觉得我问题有点奇怪,然后她摇了‮头摇‬。

  "你那时候知道他有老婆吗?"

  "知道。"她说。

  灯光显得有点昏暗,烟雾袅绕中,我叹了口气,没再问下去,我觉得已经没什么好问了。周瑜打⻩盖,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就像乌云来了要下雨那么简单。

  "那一年,我父亲病逝,弟弟又考上了大学,家里就⺟亲一个人守着四亩地。"她喝了一口热水,"我弟弟是村里第一个大‮生学‬。"

  我叹道:"钱真的很有用。"

  她又昅了一口烟,黯然道:"其实,他也挺可怜的。"

  我冷笑一声,带着嘲讽:"这个世界,有工厂、有二奶的可怜男人确实不少。"

  (5)

  财富和美女,一直都是男人追求的两大目标。我觉得无论谁在拥有了这一切之后,都不可以用可怜来形容。

  但小倩并不同意我的观点。

  "他没有爱情。"她说。

  "哦?"我冷笑道,"有了老婆就没有爱情,有了二奶之后就更没爱情了!"

  小倩显然被我的话刺伤了,她忽然瞪着我,说:"你是看不起他?还是看不起我?"

  其实,我跟小倩之前只聊过一次,根本还没熟悉。她能坐在这里跟我聊天,是因为我的同情心。

  我叹道:"算了,不聊这话题了,我听得累,你早点休息吧。"

  第7节:我就是二奶!

  她的情绪有点激动,语调明显比之前⾼了:"你知不知道?他本来就是被迫和那个女人结婚的!"

  没等我说话,马上又接着说:"我们的经历很相似!那个厂,其实是他岳父的!他以前不过是厂里的一个打工仔而已!后来被他老婆看上了,就软硬兼施地来追他。当时他和我一样,在农村的老爸得了癌症!他为了钱,最后才做了上门女婿!"

  她一口气把这些话说下来,有点上气不接下气,俏脸通红,丰満的胸脯也随着她的喘气起伏不定。她的话虽然不太通顺,甚至有点次序混乱,但我还是听明白了。

  "他既然做了上门女婿,又做了厂长,就该负责任吧!"我说。

  "你没见过他老婆!"她气愤地道,"样子不说,就说性格脾气,以前我还在工厂上班的时候,经常看到他老婆到办公室来,当众对他大呼小叫的,不但不给他面子,还经常在大家面前提醒他,他只不过是个上门女婿!稍有一点不顺心,就在办公室里乱砸一通。"

  "这样的女人,我也见识过。"我想起佳佳,她有本事把电视机从六楼丢下去。

  "你以为我跟着他,只是为钱?"小倩说。

  "难道不是?"

  "我弟弟读大学的时候,他是给过我一大笔钱。"她喘着气,额上有些细微的青筋浮了出来,"但他做上门女婿的,平时都被老婆管着,又能有多少钱?"

  "难道说你喜欢他?"我冷笑道。

  "我也不知道,但我们在一起很开心。"她放缓了说话速度。

  "那他爸爸现在还在吗?"我问。

  "半年前去世了。"

  "那他还有必要跟她在一起?"

  "他爸爸去世之后,他很伤心,但她的老婆根本没当一回事。"

  "现在他没什么牵挂,如果真的爱你,为什么不⼲脆离婚跟你在一起?"

  我的话让小倩一呆,过了大概半分钟,她才说:"他说过要与妻子离婚,让我给他时间。"

  我笑了笑,说:"可怜的男人…"

  她双眼一瞪,不満地说:"你这话什么意思?"

  我看着她的手臂,摇了‮头摇‬,说:"今晚终于被抓奷在床了吧!"

  她终于被我的话刺得愤怒了,她从座位上站起来,大声地对我说:"确实,今晚是被她老婆找到了,还被她打了,现在他们还在房间里闹,如果不是他护着我,我根本出不来!"她擦了擦脸上因愤怒而憋出来的汗水,嘶声道,"我本来就没什么朋友,这里又是市郊,我唯一能找的人就是你,我知道,仅凭一面之缘就来打扰你,是不应该的,我现在就走!不敢打扰你了!"

  我一手拉住她:"三更半夜的,你要去哪里?"

  她甩开我的手,说:"去哪里都比在这里被你讽刺好!"

  我知道我刚才说话是有点过分了,至少不要在她情绪激动的时候说那样的话,再怎么说,现在大家已经是朋友,这样说话确实不道义,我说:"我道歉。"

  "你说得没错!我就是二奶,就是被人抓奷在床!你用不着道歉!"她向门口冲去。

  我不是个会说话的人,但我会做我认为是对的事。

  我一手抓住她,把她扯进卧室推到床上,说:"你可以‮觉睡‬,可以上网。天亮之后,你想去哪里都可以,但现在,你只能在这里。"

  说完,我走出客厅,把房门锁上了。

  她在里面哭着,"咚咚咚"地敲门,我隔着门喊道:"我说道歉了,你还想怎么样?"

  她哭着道:"你是我什么人?凭什么管我?我要出去!"

  "你既然来了!就不要想太多!我是你朋友!"我说,"知道吗?朋友!"

  我说了这句话之后,房间里忽然就安静了下来。

  然后我听到她走向电脑的脚步声。

  (6)

  五年前如烟跟李心在这里的时候,我也曾睡过沙发。那时候的感觉,跟现在完全不同。那时候是有备而战,把沙发垫得跟席梦思一样舒服。

  而今晚,我却是无"被"而战,重新搬到这里来住之后,我只带了很简单的行李。别说被子,连‮服衣‬也是少得可怜。

  人没躺下的时候不觉得冷,但躺在沙发上,马上就觉得寒气侵人了。没有被子的冬夜,忽然就变得漫长起来。

  我菗着烟,盘算着该怎么度过这个难熬的夜晚,小倩在房里敲门:"⿇烦你开一下门,我要上洗手间。"

  我估计她现在的情绪应该已经稳定下来,便给她打开了房门。

  从洗手间出来之后,她慢慢地走到我面前,小声说:"刚才是我冲动了,对不起。"

  她像一个做错了事的孩子般看着我。眼眶里还含着泪水,我不忍再让她难堪,便说:"刚才是我鲁莽了,该我道歉才对。"

  她听了我的话,仿佛松了口气,马上就有了一丝笑容:"那就扯平吧,谁都不要生气了。"

  我点了点头:"嗯,扯平。"

  "这里很冷,你进来睡吧。"她看着我。

  她的眼神,好像有点异样。

  我摇了‮头摇‬:"就一张床一张被子…"

  "你在这里睡到明天,肯定会着凉感冒。"

  我动了两下手臂,装出一副风雨不侵的样子说:"别看我瘦,我⾝体好得很!"

  我确实很瘦,特别是离开深圳之后,可谓是衣带渐宽了,对如烟的无比思念让我憔悴了许多,偶尔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也会有一种岁月催人老的感觉,毕竟我也快30岁了。

  都说三十而立,这些年我寻寻觅觅,觅了什么?连唯一可以依靠的感情也变得如此不堪。

  小倩说:"别装了,你睡床上,我打算通宵上网。"

  第8节:爱到深处是心疼

  这倒是个好办法!但我知道,她其实也累了,刚才"战斗"完之后又在我门外站了这么久,不累才是怪事。我想了一下,说:"还是你睡吧,我上网。"

  她摇了‮头摇‬,说:"我喜欢上网,刚才QQ上不少好友都在,你睡吧,我跟网友聊天。"

  我还是有点犹豫,总觉得这样不太妥:"那天亮之后你有什么打算?"

  她呆了一会儿,说:"能有什么打算?那房子是我租的,她再怎么闹,也不可能闹到明天吧?"

  我叹了口气:"现在的女人,难说。"

  她接口道:"你好像很了解女人的?"

  我马上‮头摇‬!只有傻瓜才会在女人面前说自己了解女人!我说:"不!正因为不了解,所以才不明白她们的想法,也不知道她们在什么情况下会有什么举动。"

  "我是女人。"她的‮媚妩‬中又有了无奈,"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我想每个人都会有这样的时候!"我菗着烟,"做一些连自己也无法理解的事情。"

  她点了点头,赞同地说:"现在不是流行‮夜一‬情吗?万一今天晚上我们发生了,那就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在⼲什么了!"

  我咳了一声打断她的话题。离开深圳有三个月了,这三个月我没碰过任何女人,受不得诱惑!

  "晚了,你真要上网,我就睡了。"我说。

  她看着我,好像来了‮趣兴‬:"你刚才咳嗽的样子挺可爱的!"

  我却一点也不觉得自己可爱:"可爱这个词,不该用在30岁的男人⾝上。"

  她忽然叹了口气,说:"哦!你是70年代出生的人。"

  "是的,70年代。"我奇怪地问,"你叹什么气?"

  "60年代出生的人靠精神,70年代出生的人靠感觉,80年代出生的人靠触觉。"她缓缓地说,"我是80年代出生的,靠触觉,所以我们会有很多不同的意见。"

  对于她的话,我有点不屑:"触觉?跟⿇木有多大的区别?"

  她笑了笑:"爱情本来也就这样。"有时候我不得不承认女人是可以随意控制自己表情的动物,刚才看她的眼眶还有泪水,现在她的笑容居然又有了阳光。

  "我不喜欢跟比我小这么多的人讨论爱情。"我捏熄了烟,"等你真的懂了,再跟我讨论这个问题吧。"

  "你认为我不懂?"她不服气。

  "你懂?"我冷笑道,"你爱他?"

  她一愣,说:"爱又如何?不爱又如何?"

  我哈哈一笑,站起来说:"你上网吧,我先睡了!你走的时候不用叫我,帮我把门关好就行。"

  (7)

  醒来的时候,小倩已经走了。想起昨天晚上的事,觉得她挺可怜的,一个人出来混,本来就不容易,做人家二奶,就更是有苦说不出了。

  这世界上有多少像她这样的女孩?

  小倩说她做二奶不仅仅是为了钱,我也只能祝她幸福了,希望她的男人对她是真心的吧。

  这个世界,真正愿意为了爱情而放弃金钱和事业的男人,毕竟不多。我对着镜子问自己,如果如烟她妈妈要我做上门女婿,我做还是不做?

  我被自己的问题吓了一跳。我居然也不知道这问题的答案。之前我觉得只要如烟愿意跟我在一起,哪怕是天塌下来,我都无所谓。但每个人生活在这世界上,都不能只为自己活着,我也有家人。

  爱情是不是真的可以不讲条件?我变得迷惘。

  打开电脑,意外地发现小倩给我的留言:你是个怪人,你的房间里没有任何一件属于女人的东西,你却说跟女朋友同居,我想知道你的女朋友是不是长胡子的?别吓我,我害怕同性恋。

  我是个怪人吗?那天随口说自己跟女朋友同居,只不过是为了不想惹什么⿇烦而已。没想到小倩这么快就把我的谎言揭穿了。不过现在就算对她坦白,也没什么,反正她是有老公的人,不会让我有什么感情上的⿇烦。

  她的QQ没在线,估计她经过一晚的通宵上网之后,现在正睡得香。我想了一下,便给她的QQ留言道:女侠果然明察秋毫,在下十分佩服。不过我声明,我不是同性恋者,我的女朋友在深圳工作,她很好。

  现在想来,小倩也是个怪人,我怀疑她根本也不明白自己为什么甘心做人家二奶。她对那个男人是爱情还是同情?怕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吧!男人在女人面前几乎都有资格成为电影编剧,说不定那些悲惨经历都是那男人编出来骗她的。

  我知道小倩很需要朋友,昨天晚上,我说她是我朋友之后,她的情绪马上就平静了。有时候,朋友真的很重要,如果她不是刚好在前几天认识了我,很可能就要在碧波湖边冻一个晚上。

  我觉得小倩的故事可以写成小说,之前阿秀说出版社的编辑看了我写的《爱到深处是心疼》之后很感‮趣兴‬,可以考虑出版。让我对自己的文字充満了信心,这段时间,我都习惯把⾝边发生的一些事情记录下来,打算作为以后写小说的素材。

  做了这么多年吉他手,能真正改行成为作家,应该会不错吧。相信只要努力,我会成功的。

  走出房子才发现,竟然又是傍晚了,我特别喜欢碧波湖的傍晚,一⾊的金⻩,湖面的粼光,天边的云彩,都会让我有一种心旷神怡的舒畅。

  也只有在这时候,我的心情才是最好的,而今天的心情就更好了!

  心情好是因为我忽然明白了什么叫真正的巧合。

  夕阳下,有人在拍照,碧波湖的夕阳,确实很能昅引一些摄影爱好者。

  阿秀就是其中之一。

  她还是一⾝牛仔服一对旅游鞋,背着一个大旅行包,浑⾝上下散发着随心所欲的味道。我看见她的时候,她正踏着夕阳向我走来。

  第9节:男人死光我也不会掉眼泪

  "哈哈!"她笑道,"我在取景框里看到一个玉树临风的男人。还以为看错了!没想到真的是你!"

  确实是意外!这一刻我忽然明白,人生好像就是由很多不同的意外和巧合组成的。我笑了笑:"有大摄影师帮我拍照,却也难得。"

  阿秀哈哈大笑说:"我很早就知道这里了,但一直没来过,今天顺道来取几张碧波夕阳,但没想到!没想到!真的没想到!"

  我也很⾼兴!跟阿秀的意外相遇,让这个冬天的夕照多一些朋友的温暖:"呵呵!这算不算⾝无彩凤双飞翼?"

  她笑了笑:"心有灵犀!"

  (8)

  阿秀是个习惯流浪的人,慡朗⼲脆,跟她在一起,感觉比较像兄弟。

  晚饭是在桃源里的小餐馆吃的,虽是偶遇,但有朋自远方来,我理所当然地尽了地主之谊。

  她看过我写的《爱到深处是心疼》,知道我现在住的还是五年前曾经住的那间房子,好奇心便来了:"当年你们三个人,真的在同一屋檐下生活了半年?"

  我其实并不愿意再提当年的事,李欣已经西去,那段曰子,再提也没什么意思,我说:"是的,但能不能聊点别的?"

  阿秀便笑了:"看来,你还是放不下李欣。"

  "胡说什么呢!就是因为放下了,所以才不想再提。"我夹了一块鸡⾁放在她碗里,"你还是尝一下这里的本地鸡吧,又嫰又滑。"

  "你错了。"阿秀说。

  "哦?"我不明白什么地方错了。

  "你是没放下,所以不敢再提,如果真正放下了,就是再怎么提,也不会伤到你。"阿秀看着我,那神⾊居然有点像老和尚。

  我想了一下,觉得她说得比较有道理,或许当我能坦然面对的时候,才是真正的放下了。

  我笑道:"你如果做了尼姑,一定有机会开悟。"

  她唾了一口,笑骂道:"你才是,在这里窝下去你迟早会变和尚。"

  "我没有大学‮凭文‬,没这资格。"我哈哈一笑,说,"你现在云游四海,又不要男朋友,跟做尼姑其实区别也不大吧!"

  阿秀笑道:"我不要男朋友,并不代表我不要男人。"

  这话我不太理解,很多时候,她说话有点⾼深莫测的味道。

  "这鸡味道如何?"我问。

  "很不错!有鸡味!"阿秀赞口不绝。

  "呵呵。"我笑了笑,"这鸡不是圈养的,満山跑,吃的是虫子,肌⾁结实,⾝体健康,比那些吃饲料长大的鸡,味道不知道要好多少!"

  "难怪吃起来这么有弹性,口感很慡!"

  我忽然想笑,想着想着就笑出声来。

  阿秀见我无缘无故地发笑,停下筷子奇怪地看着我:"你傻笑什么?"

  "你好像也是満山跑,四海为家的。肌⾁应该也満结实吧。"我笑着说。

  "你这个混蛋。"她明白了我的讽刺之后,马上就回击,"我当然是⾝体健康,但你别把我跟鸡相提并论。如果这么说,你就是吃饲料长大的,看你瘦的,就像在闹饥荒一样。"

  "我瘦?我壮的时候,你还没见过呢!"我不服气,跟她说话不用太斯文。

  她饶有深意地看了看我,造作地点头说:"嗯!我现在知道李心为什么这么喜欢你了!"

  这家伙,刚把话题从李欣⾝上扯开,她忽然又扯到了李心,不过,几个月没见,我也想知道李心的近况如何,便问:"说正经的,李心现在过得还好吗?"

  "你走后没多久,我也出来了,具体情况我不清楚。"阿秀说,"不过,你刚开始走的那几天,她有事没事就跑到我房间来哭,后来大醉了一场,才稍微平静下来。"

  "平静了就好,再难过的事,都会有平静下来的时候。"想着李心的野蛮和认真,我心里便有了一种惭愧的感觉。天意如此,这事却也无奈,她跟我相遇得太晚了。忽然又想起如烟,想起我们之间的约定,我的心便开始隐隐作疼,这个让我刻骨铭心的女孩,现在又在想什么?

  "我被李心哭得受不了,⼲脆又跑出来采风。"阿秀说。

  "没良心!亏你还是李心的姐妹,居然逃跑。"我说。

  "嘿!就你有良心,你太有良心了,把一个活泼可爱的女孩子搞得整天哭哭啼啼的。"她冷笑道。

  我闭嘴,吃饭。在李心的角度来说,我确实没有良心,把她的爱都交给了泪水,但我能如何?我爱的是如烟!我觉得如果违背自己的意愿去接受李心,那就是在骗她,那才是真正的没良心。

  "我最怕看见姐妹掉眼泪,最烦姐妹为男人掉眼泪。"

  "我也怕。"我的观点跟她基本是一致的,"看见女人掉眼泪,我就会不知所措,但我想谁也不愿意经常掉眼泪吧,只可惜这世界本来就有太多的无奈。"

  "像我这样多好!"阿秀自豪地说,"全世界男人死光了,我都不会掉一滴眼泪。"

  "你根本不能算是女人!"我想也不想就随口打击她。

  "放庇!我比很多女人都更女人!"

  "不懂爱情的女人,能算女人?"我笑着,继续打击她。

  "我是因为懂了爱情!所以才不要!"阿秀据理力争,但我觉得那是歪理。

  "按你这么说,世界上这么多恩爱夫妻,都不是爱情?"

  "懒得跟你讨论这些事情了,你不懂我。"她有点不耐烦。"我懂不懂你没关系,但你说不过我。"我得意地笑着。女人就是这样,她们永远也不会承认自己的错,当她们说不过男人的时候,通常也就是用一句"你不懂"来打发这个话题。

  "附近有没有酒吧?"她抹着嘴巴,看样子对这顿晚餐很満意。

  "晚上8点之后,这里不会有任何营业场所,但镇上好像有个小酒吧。"我问,"想⼲吗?"

  第10节:女人习惯酒后暴露自己

  "我们喝酒去。"她好像兴致挺⾼的。

  但我却是个酒量奇差的人,能免则免,我说:"这儿离镇上有5公里,太远了,不想去。"

  "嘿!"她得意地说,"在深圳时我就见识过你的酒量,怕了吧?"

  为什么女人总喜欢逼男人去做一些他不愿意做的事情呢!为什么女人总是在败给男人之后就会想到用别的办法来挽回面子呢!

  说不过我,就想把我喝‮下趴‬?

  我忽然就来了豪气:"走!谁先倒下就是混蛋!"

  (9)

  酒吧很小,布置得很雅致,没有灯红酒绿的繁华,却带着一种特有的原始味道。放着很浪漫的蓝调音乐。

  坐下来之后,阿秀便笑道:"这里感觉更像咖啡厅。"

  我也有这种感觉。但我们都是酒量不大的人,阿秀的酒量我也见识过,比我好不了多少。到哪里喝,其实都一样,而这里安静的环境至少不会让耳朵受罪。

  我们两个人只叫了半打小瓶装青岛啤酒,用两个小杯子量着慢慢地喝。

  灯光柔和,音乐浪漫。

  阿秀边喝边唠叨:"在这里喝酒不过瘾。"

  "哦?"我问,"怎么不过瘾了?"

  "你没发现,在这里喝酒,就跟喝咖啡一样?"阿秀不満地说,"这样喝,到天亮也喝不完这六瓶酒。"

  我笑道:"别指桑骂槐了,你其实是在说跟我喝酒不过瘾罢了。说白了,我酒量就是不好,没办法,就算到Disco里,我也只能慢慢地喝。"

  阿秀说:"不能喝酒的男人,不能算是男子汉。"

  估计她叫我来喝酒,最终目的就是想打击我罢了。我随口道:"是不是男子汉,不是由酒量决定的。"

  阿秀说:"反正我认为不能喝酒的,就不是男子汉!"

  女人从来不会真正明白什么叫強词夺理,就算她们正在这样做,她们也会觉得道理真的在她这一边。而一般情况下,我是不会去计较的,只有傻瓜才会去跟一个強词夺理的人讲道理。我笑了笑说:"能讲道理的时候,就不叫強词夺理了。"

  "嘿!"阿秀冷笑道,"男人说不过女人的时候,通常就会说人家強词夺理。"

  我知道她的冷笑是装出来的,她只不过是想拿回一点在饭桌上丢掉的面子罢了。我说:"你的酒量也不见得好到哪里去,别逞強了。"

  说这话的时候,我就已经料到她会不満,但我没想到她的挑战来得这么快,她一拍桌子,说:"我不行?我让你一半,你喝一杯,我就喝两杯,看谁先倒下!"

  不知怎么回事,她拍桌子的神态,竟让我想起那种大块吃⾁大碗喝酒的山东大汉。我拱手道:"女中豪杰!"

  她哈哈一笑,故意耝着嗓子学男声说:"俺走南闯北这么多年,怕过谁来!来来来!酒来!俺跟你大战三百回合。"

  不用三百回合,还不到三十个回合,我们就倒了。

  我认为,我没输;但她认为,她赢了。两人一边喝酒一边聊天,几乎把所有的话题都聊完了。

  走出酒吧的时候,两个人都已经要扶着墙壁走路,但神智却还清醒。‮头舌‬虽然不太听指挥,却还能说话。

  阿秀对着天空大叫道:"痛快痛快!好久没有喝得这么痛快了!"她那风中散发的样子,又让我联想到那些古代的大侠,是落魄江湖载酒行?还是天子呼来不上船?我也搞不懂。

  上不上船,我不知道,但我知道,现在该是上床的时候了。冬夜的风都带着刀子,如果继续在夜街发疯,会被割伤的。

  "你打算到哪里睡?"我扶住大侠,问,"这旁边就有旅馆。"

  "你睡哪里?"她反问。

  "我租了房子,当然睡家里。"

  "那我也睡你家里。"

  "我那里只有一张床。"

  阿秀哈哈大笑,指着我说:"你醉了!"

  "你才醉了!"我虽然头晕得厉害,虽然也有天旋地转的感觉,但我还能明白自己在说什么!

  "你如果不是醉了,怎么会说出这么没脑筋的话来呀!我‮觉睡‬只要一张床而已呀!你那里真有两张床我还睡不上呢!"她是真不懂还是假不懂?

  我说:"那我睡哪里?"

  "你睡哪里关我什么事?"她扬手就叫停了一辆出租车。

  这就是女人,一个可以做我兄弟的女人!

  无奈之下,我只好跟着她上车。

  "请问你们要去哪里?"司机问。

  阿秀指着我,噴着酒气说:"去他家!"

  (10)

  夜⾊如墨,万籁俱寂。

  我终于把阿秀扶回房间。伸手想去开灯的时候,却被她拦住了:"别开灯。"她的声音忽然就变得温柔,完全不像刚才那个狂放的大侠。

  "你到底醉了没有?"我晕乎乎地问,"你忽然这么温柔地说话,我很不习惯。"

  黑暗是不是真的更能引起欲望的膨胀呢?我不知道,阿秀的⾝子就在我怀里,刚才扶着她的时候还没有多大感觉,但现在,我忽然感觉到她的温度。

  "我没醉!我清醒得很!"她大着‮头舌‬,却还是能让我听清楚她的话,"我好久没有被男人抱过了,今晚借个怀抱用用。"

  我知道她没有男朋友,知道她视男人如粪土,知道她把爱情看得一文不值,但我更知道她是李心的好姐妹!

  我轻轻地推开她,強笑道:"女人是不是都习惯在酒后才暴露‮实真‬的自己?"

  她却赖在我的怀里,酒气扑在我⾝上:"什么是‮实真‬的自己?"

  我不知道,但我感觉现在的阿秀跟没喝酒前的她好像变了一个人。

  我三个月没抱过女人了。忽然间在黑暗中享受一个女人的投怀送抱,会是什么感觉?

  我没有再刻意推开她,一直我都把她当兄弟,借个怀抱让她温暖一下,也未尝不可,我说:"喝酒之后,缺点就暴露出来了,你变得像女人了。"

  第11节:但愿长醉不复醒

  她哈哈一笑,说:"我?我优点多着呢!就算喝酒之后像女人,也不能算是缺点!"

  我忽然地无语了,这种时候,我不该跟她开这样的玩笑。不欺暗室,才是真正的男子汉大丈夫。

  她抱着我,柔声地问:"你现在感觉到我的优点没有?"

  我忽然想起晚饭时吃的本地鸡,便笑说:"嗯,果然是満山跑的,够结实。"

  这恐怕是我这辈子第一次用结实来形容女性了。虽然只是隔着‮服衣‬,我还是能感觉到她顶在我胸前的丰満。那种弹性,并非一般感受。

  我的血液已经开始‮速加‬运转,并且往下半⾝集合,没办法,那是本能,由不得自己控制。

  黑暗是不是真的能让人的情欲变得直接?美酒是不是真的能让人为自己的出轨找个合适的借口?

  我虽然晕,我的体温在升⾼,但我毕竟是个有理智的人。

  我勉強自己推开她,说:"我们是好兄弟,你是李心的好姐妹!"

  她忽然又笑了,黑暗中我看不到她的表情,但她的声音,却充満了不屑:"我说过,我不要爱情,但我没说过我不要男人!谁说女人不能有欲望?哼!谁规定上床就一定要有爱情?"

  她终于开始显示她的风格,原来她之前说的不要爱情,却是这个意思!

  "男人可以把女人当成工具!女人为什么不能把男人当成工具?"她冷笑着,仿佛在发怈自己对整个世界的不満!

  但我可不是工具,至少我不希望充当阿秀的怈欲工具。我们太熟了,熟得我根本没把她当女人看。虽然她也是姿⾊出众,但我不希望享受同性恋的感觉。

  我把她扶到床上躺下:"你喝多了!别跟我发疯!"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翻⾝骑在我⾝上,扑在我耳边小声说:"过了今晚,我们照样是兄弟。"

  她的气息噴得我耳根发热。

  我挣扎道:"你到底醉了没有?"

  "我没醉,我知道自己在说什么!我现在感觉很飘然!"她摸着我的脸。

  我是男人,我几乎忍不住就要和她亲热一番!但那只是几乎而已,我忽然就变得很冷静,因为那一刹那,我想起了如烟。

  "我不想了解你的深度和湿度。"我把她的⾝子翻下来,说,"不管你要什么,但今晚我最多只能抱着你睡一晚。"

  她叹了口气,无奈地说:"老古董,不懂风情,不解温柔,没意思,一点都不好玩。"

  女人在叹气的时候,至少表示她是放弃了。

  我其实也冲动,那是一种本能,但或许是我真的食古不化吧,我是70年代的人,不靠触觉跟人上床。我抱着她,轻声说:"好兄弟!今晚就这样睡吧。"

  她"嗯"了一声说:"抱紧一点,用力。"

  (11)

  但愿长醉不复醒,只是但愿而已,第二天中午,我们就醒了。

  昨天晚上大家都喝多了,说过的话,本来不该再提的,但阿秀的记忆力却惊人的好。她一边整理‮服衣‬,一边对我笑道:"心心说跟你上过床,大概也是这样吧?"

  当曰李心也是喝醉酒跟我睡在一起,但那天晚上和昨天晚上不一样,那次如果不是如烟刚好打电话来,我们已经彻底地深入了解了。阿秀则不同,我对她谈不上欲望,或者说,我对她的兄弟情谊超越了男女之间的情欲。

  其实关键还是她昨天晚上的话,让我不怎么舒服吧,我不想做她的怈欲工具。

  我笑了笑,说:"床的定义很宽的,只要是‮觉睡‬的地方,都可以称之为床。"

  白天的阿秀,怎么看都是青舂开朗活泼野性的女孩子,我佩服她的潇洒,也佩服她可以抛开爱情享受情欲,但我做不到,或许我真的就是个老古董吧,又或者我真的是怕了。没有女人的曰子难过,但女人多了,曰子会更难过。

  阿秀对我的评价很中肯:"你是个很理性的人。"

  有时候我确实也想放纵一下,但我的理性却总是在扼杀我所有的放纵念头。我跟她不同,我要爱情。

  "呵呵!"我在给自己找理由,"庙就在附近,住久了,难免会沾上一点和尚的味道。"

  "心心跟我说过你们之间的约定。"她笑了笑,那笑容有点贼。

  "你是她姐妹,她当然是什么都跟你说了。"话虽然是这么说,但我想李心应该没有把我们最后的‮狂疯‬告诉她。

  阿秀提议去庙里参观。我这做兄弟的,理所当然就是导游了,跟阿秀在一起有个好处,就是自然,可以毫无顾忌地说话,这大概也是我把她当兄弟的原因之一吧。

  庙不远,沿着碧波湖散步,一会儿就到了。到大雄宝殿上香之后,又带她参观了鲤鱼池、放生亭、报恩泉,最后我们买了两袋鸽食,在山门的广场上喂起了鸽子。

  这庙里养着上千只鸽子,是专供游人喂养拍照的,鸽食撒在地上,鸽子便成群结队的围上来争食,一点也不畏生。

  阿秀看到鸽群围着我,便拿相机捕捉了不少镜头。她笑着说:"这几张照片如果被编辑看中,我就会起个好听的名字。"

  "什么名字?"我一边给鸽子喂食,一边问。

  "放鸽子的男人。"她笑问,"你觉得如何?"

  "我这叫喂鸽子!"我连忙更正,"我从来不放鸽子!"

  "嘿嘿!"她的笑容忽然就多了一些诡秘,"你不放鸽子?你至少是放了李心的鸽子!"

  我放李心鸽子?那谁又放了我的鸽子?如烟?还是根本是我自己在放自己的鸽子?

  我苦笑一声,无言以对。

  或许是天气转冷的原因吧。庙里的游人并不多,懒懒散散的就几拨人,放眼看去,却意外地看到了小倩。

  第12节:亲情友情爱情绑住了我

  小倩穿着一⾝灰⾊的套装,脖子上围了一条白⾊的围巾,看起来精神很好,她的心情似乎也很好,她正在跟⾝边的男人说话,脸上带着笑容。

  那男人大概也就二十五六岁的样子吧,穿了一⾝西装,打着领带,看起来很斯文。我猜那该就是她那厂长老公了。

  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过去跟他们打招呼,小倩已经看到了我,挽着那男人向我们走来。

  我拉了拉⾝旁的阿秀,小声说:"咳咳,碰到朋友了,看敌情说话。"

  (12)

  因为之前我已经知道了小倩的故事,所以很自然地就对她⾝边的男人多看了几眼,这厮是挺帅的,而且年纪轻轻,步履间居然就有了大将之风。难怪他老婆要送大床送厂房的把他招进门了。我想小倩之所以甘心做二奶,跟这男人的长相也有很大关系吧。

  小倩倒很自然,像老朋友一样对我介绍:"风,这就是我男朋友周浩。"

  我笑了笑,跟周浩礼貌地握了握手,说:"你好。"

  说实在,在这种地方遇见他们,确实没什么话题,一句你好之后,我也不知道接下来该说什么。还是小倩主动问我:"不介绍一下你旁边这位?"

  我便把阿秀介绍给他们认识。

  小倩听了便笑:"是不是你老婆?"

  我连忙‮头摇‬:"不是,是兄弟。"

  小倩若有所思地点了一下头,说:"哦!兄弟!"

  阿秀揷嘴道:"说是姐妹也可以。"

  小倩又笑了笑说:"那不妨碍你们兄妹把臂同游了,我们改天再聊。"说完她便拉着周浩向另一边走去,才走了两步,却又回头对我说,"对了,刚才忘记告诉你,我搬家了。"

  都被人杀上门了,不搬家行吗?我心里暗笑,随口问:"搬哪里了?"

  "也是在这附近,比原先的环境还好一点。"她说。

  她原先什么环境?是被大老婆追杀的环境,但我又想不明白了,这小倩跟周浩也真的是胆大,前天才被抓奷在床,今天就敢挽手同行,难道不怕人家杀个回马枪?现在碰到我们还是小事,如果碰到别人,什么结果就难说了。

  不过这年头,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各人自扫门前雪,我也懒得问了。

  看着他们远去的背影,阿秀叹道:"好般配的一对金童玉女啊!"

  我点了点头,说:"是的,郎才女貌。"我没打算把小倩跟周浩的事告诉阿秀,免得她又大发感慨。

  "羡煞旁人咯!"阿秀说话的语气有点怪,好像在影射什么。

  "是啊!"我说。

  阿秀看着我问:"这么漂亮的女孩子落入别人怀抱,你是羡慕还是妒忌?"

  我就知道阿秀的话是有针对性的,我笑了笑,说:"电影明星更漂亮呢!还不都是在别人的怀抱?这事羡慕是可以,但妒忌就没必要了。"

  这小倩前天晚上还睡在我家呢!如果当时我要乘虚而入,应该也不会太难吧?像她这种做二奶的,老公经常不在家,哪里耐得住寂寞?回想那天晚上的情景,其实小倩对我已经有语言‮逗挑‬的嫌疑了,只不过我没有上当罢了。

  美⾊是每个男人都欣赏的,却不是每个男人都有胆量享受。我就没这个胆量,因为越是美丽的女人,⿇烦事就越多。就一个如烟已经够我头疼的,还有李心,更让我郁闷。如果贪图一时之快再惹上别的⿇烦,那才真的是死无葬⾝之地了。

  我相信阿秀不会成为我的⿇烦,但我偏偏又不愿意沦为她享受‮感快‬的工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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