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讲个故事
让我把这支“象牙银柄”裁信刀的故事讲给你听吧。一百多年以前,在西班牙东部偏中间的地方,住着一位名叫JeronimoLafuente的民俗学家。这个民俗学家,其实也是一位开业的律师,只因他不勤于法律,反而醉心艺术,因此他的业务并不是很好,可是对于民俗,他的著作一本接一本的出。过了很多年,这位原先家境就极好的富人,平平常常的老了,死了。死在他居住的城市里。那个城,至今还在西班牙,叫做Teruel。这位,我们叫他民俗学家的Lafuente先生,死后留下了整幢満満的图书、名画、古董家具和艺术民俗品,同时,也留下了两个女儿。那两个女儿,虽然婚嫁了,却因为⽗亲的房子很大,都住在家中,没有搬出去。其中的一个女儿,又生下了另一个女儿,也就是Lafuente先生的外孙女。那时候,西班牙內战开始了,Teruel这个城市,先被共和军所占领,接着佛朗哥的队部开始飞到城內来丢炸弹。那是一九三六年到一九三九年之间的事。就为了城內会丢炸弹,城里住着的人开始往乡下逃难。走的时候,只能提一个小箱子,什么贵重的东西都不敢带——万一带了,那么被杀被抢的可能就更⾼了。当战事过去了时,Lafuente先生的两个女儿和外孙女回到了她们生长的城市,而她们发觉,那所大房子,已经被炸成一片废墟了。那个女儿,站在全毁的地基上,不知怎么是好,也在同时,那个做外孙女的,弯下⾝去,在一片碎瓦的下面,捡起了照片中这一支裁信刀。就这一把裁信刀——Lafuente先生用了一辈子的一把小刀,成了家庭中唯一的纪念。时光缓缓的流去,故事中那个外孙女也结了婚。她得了一个儿子,一个女儿。有一天,一九六八年,这个外孙女的儿子也长大了,他二十七岁。二十七岁那一年,这个西班牙人离开了他的国土,要到捷克去,因为那儿的戏剧发展得极好。而这个人,学的是戏剧。临走时,这个男子想到他的祖先,他,顺手把这支裁信刀给放在口装里,带去了外国。这一走,二十年没有再回归过故土。那把裁信刀,就这么跟了他二十年。去年冬天,这把象牙小刀,被这位失乡的人,轻轻放进我的手里,同时,也告诉了我上面的故事。这一阵天气转热,在家中时,我将长发一卷,用这支裁信刀往头发里一揷,它,成了一支国中人用的“簪”这个故事并没有讲完。当有一天,我的灵魂骑在纸背上——仅仅我的灵魂——走过生満仙人掌、锦葵,和金银花的幽径,穿过荆棘的花丛升向天上去时,我将不再需要这支簪。那时候,接下来得到这件东西的人,不要忘记了,再把故事写下去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