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幻游记
“我再声明一次,我非常讨厌医院这种地方,你最好快一点说找我来⼲什么?”火儿来到医院,大摇大摆地站在灯管上,对着南羽口气拽得不得了地说。
南羽一边站给跟前的一名病人检查,一边慢慢地对它说:“你小心不要被人类看见听见啊,再等一下就好了。”
“哼!”火儿开始生气了。
今天早上,南羽突然“请”它来医院一趟,火儿因为曾经深受医院里伙食的“毒害”过,所以对“医院”这种地方十分讨厌,想也不想就要拒绝她。可是周影却对它说:“你就去看看吧,又不是要去吃饭。”即然周影都这么说了,心胸宽大的火儿当然不好一味地拒绝,可是当它装着一肚子埋怨来到了医院之后,南羽竟然在替人看病,没有马上招呼它。
“哼,从来没有妖怪敢让我等这么久(已经等了七分钟了),你最好别让我真的生气!”火儿嘀嘀咕咕地自言自语。
南羽一直送病人出了门,才转过⾝来说:“让你久等了火儿。”
“知道就好!快说找我⼲什么!”口气自然气冲冲地。
“我有点东西,想问问你要不要?”南羽领着火儿走出门去,边说“昨天有一只朱厌来这家医院觅食。它伤了一个住院的孩子,所以我就把它杀了。我是不吃这些的,想起周影说过你喜欢吃,所以找你来看看。”说着打开一个医院里放死者的柜子,露出一只猿猴似的妖物来。
火儿眼睛一下子睁大了:“朱厌!真的是朱厌,我在山里吃过,来到这里后还没有见过呢。这个很好吃啊,你真的要给我?!”说着呑了呑口水。
“当然是真的,我留着又没有用。”
“南羽,我太喜欢你了!”火儿立刻把刚才所有的不満丢到了九霄云外,用力拥抱了南羽一下,再确认一次地问:“全部都给我是吧?不是昅了血以后?”
南羽微笑说:“全部。”
“哇!”火儿欢呼一声,扑到朱厌的尸体上大吃了起来。
“如果你想吃煮过的,我可以帮你弄一下。”南羽问。
“不用了…叭唧,叭唧…”火儿一边开怀大嚼一边说:“太好吃了…叭唧,叭唧,我好几个月没吃过妖怪了…”
南羽看着吃得兴⾼采烈地火儿,颇为感叹地说:“火儿,我觉得你真的很了不起──不是因为你的強大,而是因为你明明拥有如此強大的力量,却可以约束自己的欲望。如果你真的任着性子去⼲喜欢的事,去吃妖怪和人类的话,这里根本没有谁可以阻止你,这城市里的妖怪很快就被你吃光了吧?可是你却不这么做。所有的生灵都是一样,一是拥有了特别的強大和力量,就会自然而然地想要更多的权利和自由,只有其中最理智、最聪明的才会懂得自律,火儿,你就是这样的,我十分佩服你。”
“哈哈哈哈,那当然了!”火儿毫不客气地接受了南羽的表扬──虽然它不是很明白南羽的意思“我本来就是最了不起的!”
南羽替吃得连嘴都顾不上擦的火儿倒了杯水。
火儿一痛猛吃,不多会就吃下了半只朱厌,也吃了八分饱,才腾出时间来问了一句:“你为什么不吃呢?这么好吃的东西,如果你要吃的话,我可以分给你半只的一半。”
“我不吃⾁。”
“那让你昅几口血吧。”火儿大方的很。
“我是不昅自己杀的生灵的血的。”
“那你为什么杀他们?”
“我…不是为了食用。”
“不为了食用杀他们也太浪费了,”火儿惋惜地说“你一定浪费过很多好东西吧。”
“所以说我比不上火儿你啊…”南羽若有所思地说。
“那当然了!”火儿马上赞同了她的观点“不过你为什么要做这么浪费的事呢?你应该也是要吃血⾁来维持生命的吧?”
“是血!用别的生灵的血来维持生命,而吃⾁只是爱好…昅⼲血之后再把⾁吃掉…曾经我就是这样生活的…”南羽微微闭上眼说。
“喔,”火儿感趣兴地问“可是现在不吃了?为什么?”
“那是很久以前的事了…”
火儿奋兴地说:“快,讲给我听听!我最喜欢听故事了!”
南羽看它全神贯注地样子,不一笑。她不太愿意跟别人讲起自己的往事,可是火儿的好奇不是出于想打探别人的隐私,而是出于正直想知道一件它不知道的事,让南羽也忍不住想把自己的事讲给它听听。
“那时还是人类所说的宋朝,我刚刚从一具人类的尸体变成僵尸…”
直到⻩昏,火儿才慢悠悠地拖着剩下的半只朱厌从医院中飞出来,它吃得饱饱得,南羽又一直在称赞它,并且答应把以后除掉的妖怪全留给它吃,还为它讲了好几个发生在遥远时光中的精彩故事。这个下午真是过的惬意极了,火儿现在已经对“医院”完全改观了,暗暗决定以后要常常来。它一边飞一边想:“赶快回家把食物放进冰箱里,然后讲南羽的故事给影听,他一定会感趣兴的。”──火儿对于周影没有和它一样喜欢听故事的爱好深感遗憾。如果周影也喜欢听故事,以后一定会主动去买故事书和VCD什么的,而不用火儿催他去了吧?不过火儿知道周影一定会对南羽的事感趣兴的,这正是培养他听故事的爱好的机会。
“是吗?它昨天傍晚就回来了。嗯,我知道了,我去看看它是不是和林睿在一起玩,好,再见。”周影放下打给南羽的电话,叹了口气。火儿一天夜一没有回来,本来他还以为火儿一直在南羽那里呢,因为一般火儿如果这么久不回来,都会告诉他去⼲什么了的。而且南羽说它走的时候还带着半只朱厌,一般这种时候它会急着回来放进冰箱才对。“难道去了林睿那里和他分着吃了?”周影这么想。
“火儿?没有来啊!我好几天没见它了!”正在做作业的林睿吃惊地抬起头来“它怎么了?没回家吗?”
“嗯,一天夜一没回来了。”周影现在的样子和在为子女担心的人类父⺟差不多。
林睿用手指一拂,他的作业本上就出现了和他的字迹写得一样的答案。他把本子一丢站起来说:“我也去找它!我们还约好了一起去游乐场呢,它怎么可能不回家等我?”
这时外面传来了开门声和女子的声音:“小睿,帮妈妈拿一下东西,妈妈买了你喜欢吃的炸鸡。”
“妈妈回来了。”林睿吐吐头舌,歉意地向周影说“那我不能和你去了。”
“不用,我自己去就行。我去问问刘地,他说不定知道什么。”
“找到它要告诉我啊!别让我担心!”林睿跟在后面叮嘱一声。等周影走了以后他又拍着头想一下:“不对啊,火儿那么厉害,只有它欺负别人,不可能它会有什么事啊!真是的,都怪周影那副紧张的样子,把我也弄糊涂了。还是妈妈买的炸鸡比较重要!”他打房开门去迎接⺟亲,把这件事放到了脑后。
“啊!”刘地捂着头跳起来,把周影吓了一跳。他盯着周影说:“你知不知道,今天晚上我要去四间酒吧,和三个女人约会,还要去吃一个早就选好了的人?”
“不知道。”周影老老实实地说“我只是问你知不知道火儿哪里?我没不让你去啊。”
“这么美好的晚上!这么多美好的事在等着我!你却提起那个瘟神!你是不是故意跟我作对啊?!上次看中要吃的人是被它抢去吃了!再上次抓到的妖怪也是!那一次和一个漂亮的白蛇精的约会因为它逼着我讲故事结果告吹了,对方事后还甩了我一耳光。再那一次和人类的约会因为它说那个人类它想吃掉,结果害我连手都没摸到。再一次(以下省略5000字)…”刘地诉说着自己认识火儿之后的悲惨遭遇。“…现在我已经安排好了今晚的节目了,你又要我去帮你找它!”
“我只问你见没见过它,没让你帮我找它啊。”周影委曲地说。
“我可能不帮你找吗?”刘地把头伸过来问“火儿竟然不见了,它这种家伙竟然也会不见!你说这样的事我可能不帮你找吗?”
“是吗,这么说你也没有见过它。”
“走吧,我们去找它吧…我的约会啊…我的宵夜啊…”刘地一边哀叹着一边拉周影一起走。
周影虽然在方火儿担心着,但是还是忍不住一笑。刘地还是这个样子,虽然心里十二分地愿意帮忙,嘴里也要说出一大堆抱怨来才甘心。
桌子摆上几碟小菜,再烫上一壶老酒,鹿为马把椅子搬到窗前,准备对月小酌一番。最近他卦摊的生意不错,虽然他侄子鹿九一直不肯帮他做生意(所谓生意就是骗人),但是有几只其他妖怪偶尔会为他打个工,所以这附近的人对他十分相信,还给他封了个“神机妙算”的头衔。时近舂节,想卜算自己明年运势的人越来越多,于是鹿为马的荷包里的收入和可以带回家乡去的礼物也越来越多起来。
“真是不错的酒!”鹿为马端起杯子一饮而尽,咂着嘴说。
“是吗?我尝尝。”
“哇!”鹿为马一跳而起,把椅子桌子全碰倒了,刘地及时地抓住了那个酒壶。鹿为马指着凭空冒出来的刘地和周影,结结巴巴地说:“你、你们…你们…”
“别怕,不吃你。”刘地就着酒壶喝了口酒“找你问一件事。”
“请,请讲,知无不言,知无不言。”
“知不知道火儿在哪里?”
“火,火儿?”
“就是那只必方!”
“必…方…”鹿为马念起这两个字都心惊胆颤地“没…没…”
“想想看!”刘地“鼓励”地拍着他的肩。
鹿为马被他拍一下就矮几寸,拍一下就矮几寸,最后都快坐在地上了,哭丧着脸说:“您老明鉴,我见到必方逃跑都来不及,怎么还敢打听它去了哪里啊!”
“说的也是,”周影对刘地说“他不太可能和火儿有什么牵扯吧?”
“你不懂,”刘地又喝了一口酒“这个家伙耳朵可长了,这个城市是有什么风吹草动他比我听到风声都快!火儿不见了这么重大的事件他一定会知道蛛丝马迹的。”
“哪里,哪里,为了保命而已。”鹿为马听了刘地的“称赞”面有得⾊。
“不是在夸你!”刘地打了他的头一下“快说,有没有什么线索?”
“没…”他看着刘地的笑容和周影紧张的神情咽了咽口水,说“我想想,我想想。”
“快想!”刘地装模作样地一拍手掌。
“灵兽!”鹿为马慌忙说“这个城里有灵兽!”
“我知道啊,就是火儿吗。”
“不,不是必方。必方是火精,而我看见那个灵兽是在湖水里。”
周影看着刘地说:“火儿虽然不怕水,但是很讨厌水,它不会下水的。”
刘地扳着鹿为马的肩说:“说清楚点。”
鹿为马说:“那是今天早上,我刚刚在公园里摆出卦摊,忽然听见一阵奇怪的响声。我悄悄地过去一看,人工湖里正掀起老大的波浪,从湖底一圈圈地旋转上来,就象开出了一个大旋涡一样,一股凌厉地气息从湖中的旋涡里泛上来。我以前见过必方,我知道那种味道是属于灵兽的,所以头也不敢回的撒腿就跑,一直跑到了公园的另一头才蔵到了树丛里,直到那种灵兽的气味不见了才敢出来。”
“那是什么灵兽?”周影喝问。
“不知道啊…我怎么敢看!看了的话也就不能在这里和二位说话了啊!不过…”
“什么?”
“不过…那是一只大灵兽。”
“什么意思?”
“比那只必方大的灵兽,它发出的气味至少有那只必方的一倍!”
“大灵兽…”周影和刘地对视,火儿还是个小孩子,可是他们曾经看见过成年的必方的“影子”那只是几个必方几千年前留下的⾝影而已,就险些把他们逼到绝境。事后他们常常在心里想,成年灵兽究竟多么強大?火儿长大之后也会成为那样吗?现在鹿为马一说到大灵兽,他们不约而同地想到了那“必方的影子”
“太可怕了…”周影喃喃地说。如果这个城市里来了那样的东西的话,真的要天下大乱了“火儿它不是遇见那个灵兽了吧?”
“也许…”一向天不怕地不怕的刘地⾝上也有点冷“凭火儿的脾气,它不会向别的灵兽低头的…”
“大灵兽…”
“大灵兽…”
他们再次对视着。
必方在灵兽中是数一数二的強大的,这次来这里的灵兽估计不会強得过一只成年必方,可是总能比的上“成年必方的影子”吧?那样的话,对付年幼的火儿恐怕绰绰有余,这么一来,火儿不就…
“哇!天呢!我怎么早没有想到!”鹿为马在一边狂叫起来“两只灵兽在这里打起来的话,一两个人类的城市一眨眼就变成平地了!不行,我要快点逃走才行!”他手忙脚乱地翻着东西,口中嘟囔着“明天一早…不,现在,现在就逃走!天啊!天啊!又一只灵兽,这个城市不能待了!”
他的动作果然快如闪电,不一会儿就打起了一个大巨的包裹,现出马形的原形,把包裹背在⾝上,撒开四蹄一溜烟地向城市郊外奔去,大概去找他侄子鹿九了。
刘地和周影谁也没有阻止他。
“我要去找火儿!”周影决然地说,不管是什么,别说是灵兽,就算神、魔、仙什么的来也别想伤害火儿“除非我死了!否则…”他握紧了拳。
刘地在他手上握了一下,深昅了口气。
“找到火儿了吗?”南羽飞得急匆匆地,险些和刚刚起飞的刘地周影撞在一起。她一看清对方就急着问。
“没有…”
刘地把事情向她说了一遍。
“大灵兽…”南羽一瞬间也流下汗来。她本来以为火儿只是象人类的小孩子一样跑到什么地方玩耍忘记了时间,只是它必竟是从自己那里出来后不见的,所以想来一起找找它,没想到会听到这么惊人的事。她活了一千年,也只见过一次灵兽,那是一只名叫大风的成年灵兽。当时在妖怪们包围下的大风仅是举翅一挥,数千只妖怪就那样灰飞烟灭了,幸亏当时它知道南羽不是和那些妖怪一起的,才放过了她,只留下了一句:“好自为知。”便展翅飞去了。它的英姿一直留在南羽脑海中,它的強大也常常令南羽发抖。只是那只大风是个理智、正直、处事公平的灵兽,南羽这样的妖怪才能在它的手下逃过一劫,其它的灵兽又是不是都和它一样呢?万一…
“能离开这个城市就早点走吧,接下来还不知道会怎么样。”周影关切地向她说。
“你呢?”
“我去找火儿。”
“万一它和那只灵兽…”南羽看着周影坚定的神情,知道他已经作了最坏的打算,便咬着嘴唇说“我和你一起去。”
“南羽…”周影不知所措地看着她“你何必…”
“停!停!停!”刘地一下子揷到他们中间“什么‘我陪你去’(捏着嗓子学南羽的声音),‘你何必…’(学周影的面无表情),你们当我不存在啊!”
“…”周影和南羽一起把目光移向别的地方。
“真受不了啊,鸡皮疙瘩都长出来了!”刘地一边说一边故意站在周影和南羽之间,挥着手说“走吧,我们一起去。”
“去那个公园看看吗?”
“不,不,不,”刘地晃着手指“想想火儿脾气,它⾝上带着食物,一定急着回家放进冰箱里,它不会拐弯跑到公园里去的。所以我们应该沿着它从医院回家之间最近的路线再走一次,看看有没有什么线索。”
周影和南羽一起点头。
刘地呻昑一声,用手支着⾝体从地上坐起来,他捂着自己的头用力晃晃,脑子里一片空白。
“叭嗒…”
“叭嗒…”
刘地努力睁大眼睛看向声音的来处。
前面有一片树丛,声音就是从树丛后面传过来的。
刘地忍着头疼爬起来,拔开树丛走了过去,叫着:“周影,南羽…你们在吗?”
树丛后面有一个青年男子正在捆束木柴,那个声音正是他发出来的。他穿着一⾝古代人的蓝布服衣,头上挽着发髻,手边还放着一把斧头,正忙的満头大汗。
“⼲吗,在拍戏呀。”刘地咕哝。
青年男子听到声音抬起头来,看见了刘地,眼睛立刻睁得铜铃般大,他盯了刘地数秒之后狂喊起来:“妖怪啊!鬼啊!山魈啊!”虽然连滚带爬地,但是逃走的速度到也不慢,一会儿就消失在了树林中。
“什么啊…”刘地无力地坐在他扔下的柴捆上“我是妖怪就不会是鬼或山魈,是山魈就不会是妖怪和鬼…有没有常识啊…”他看着自己的手,原来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显现出妖怪的形状来了,难怪那个人看了要逃。“我这样也帅得不得了啊,你上哪儿再找我这么英俊的地狼…真是不懂欣赏…”他用利爪抓抓头,开始想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当时他和周影、南羽一起在空中沿着医院到周影家的路飞行了几趟,却什么也没有发现,是他提议下去步行走一次试试,结果走到一半,突然…
“对了!”刘地想起来了。
那时有一股极淡的妖气传过来,于是他们跟了过去,走了很久,到了一个博物馆旁边,妖气还是那么若有若无的,于是他们进了那个博物馆。南羽不能在黑暗中视物,用法术点了一团火光。在火光亮起的一瞬间,一道白光闪了起来,紧紧昅住了他们三个,一直把他们向前拖去。他们各自运用法术抵抗,可是那个力量太大了,远远超过了他们三个。于是刘地挺⾝而出,用尽全力挡在前面,想让周影和南羽趁机逃走。他又被拖过去几步,白光猛地增強,便昏了过去,什么也不知道了…
“我被弄到什么地方来了?”刘地四处张望。这是一座青翠茂盛的山林,鸟语花香,一片美景“我记得快过舂节了啊,树怎么这么绿?南方?那得多‘南’啊,赤道?洲非?澳大利亚?”他一边胡言乱语着,一边,试着用法术测算自己的方位。谁知刚刚一捏手指,一股大巨的力量便把他推了个跟头。
“哎哟,怎么这么倒霉…”刘地再次爬起“竟然不能算…这是我没到过的世界…不是人间界,也不是…”他恢复了人形,看看自己也没有受伤,除了有点头昏脑涨,法术也没有受到影响,便纵⾝跳上一棵大树,站在树梢上四下张望。
四周全是层层叠叠的青山,在最近的山脚下,有一个依山临水的小小村落。
“没办法,先到那里看看吧。”刘地双手揷进口袋里,摇摇晃晃地向山脚下走去。
“周影…”南羽睁开眼,发现自己躺在一张床上,周影坐在床边,关切地看着自己。
“你醒了。”周影忙扶住她,帮她坐起来。
刘地被白光拖走之后,周影和南羽并没能因为他的牺牲而脫⾝,紧随其后也被拖了过去。论道行法力,南羽要比周影⾼,但是周影本⾝是一团影子,他抵伤害的能力非常強。所以南羽昏了过去,周影却只是一阵昏眩,很快便恢复过来。他四顾找不到刘地,只好先管眼前的南羽,一直守到她醒来。
“这是哪里?”南羽四顾一下问。
“好象…是旅店。”周影不确定地说。
“好象…”南羽打量着这间屋子里的装饰、家俱,就明白他为什么这么说了。南羽躺在上面的,是一张木制雕花的大床,床上的用品也是丝绸的棉被,枕头套上还用手工刺绣着花卉。屋子里摆着木制的桌子,木制的椅子,木制的脸盆架和铜盆、铜镜、铜灯台。屋子里没有电灯、电话、席梦思和电视,门是雕花木门,窗是雕花木窗,都紧紧地闭着,上面没有安装玻璃,而是用窗纸蒙着。
周影用手一拂,四周的门窗墙壁立刻变成了透明的一样,使南羽可以清楚地看见外面。
临街的一面看到的是人来人往的街道,两边有店铺和摊位,有行人和车马,可是…
“古代的服饰…”南羽瞪大了眼睛说。
周影点点头。
“拍戏的地方?”
周影摇头摇。
刚才他从昏眩中清醒过来,就发现自己在这样一条奇怪的街道上,而南羽就在他⾝边躺着,昏迷不醒。“刘地!刘地!”周影看到周围围了一大堆穿着古代服衣的人类在对着他和南羽指指点点,不由有些惊慌,又四处找不到刘地,就使他更不安了。他抱起南羽走向一家挂着“张家老店”招牌的地方,想找个地方让南羽休息一下,那里的老板竟然不收钞票,幸亏他⾝上带着几枚硬币,才算住了进来(周影的“点石成金”之术并没有炼到家,他只能将金属变成⻩金)。然后就一边守着南羽,一边苦苦思索究竟发生了什么事?
“该不会是…时空转移吧…”
“该不会是时空转移吧?”刘地卡着腰站在小村庄的路中间,喃喃自语,村里的人全围在四周,象看怪物一样看着他,狗也吠,鸡也叫,小小的村庄一团热闹。
“不可能啊,人类的科幻电影看多了!”刘地拍拍头,否定了自己的推断“而且这根本不在人间界吗!”
“喂,老头!”他一把拽住一个看热闹的人“这里是什么地方?属于哪一个空间?”
“这里是宋家庄,属于…空间?”老人打开他的手“你问的是什么啊?还这么没老没小的!”
“什么家国?”刘地依旧拽着人家的衣襟不放。
“蜀国了!还能是什么家国!你这人不是疯子吧!”
“蜀国?”刘地有点糊涂了。只有人间界曾有过这样一个家国,没听说其它空间有这个名字的家国啊?可是这里又确实不是人间界才对。
“放手!”那个老者生气了,重重一打刘地的手“放肆的小子,你究竟是从什么地方来的?为何穿着如此怪异?再不说明白我可要通知官府了!”
“你叫我小子…”刘地嬉皮笑脸地摸摸人家的头“我活了七百多年了,比你的年纪大的大了!”他东张西望地问“即然是个家国,有皇帝吧?国王?总统?…反正什么都行!他在哪儿?”
“你还敢对皇上出言不恭,你!”老者举拳向刘地打下去。等他的拳打到刘地站的地方的时候却落了个空,那个穿着奇装异服,举止古怪,放肆无礼的人竟然凭空不见了。老者和看热闹的人群哗然一片,纷纷议论起来,谁也没有注意到人群外面,已经变出了一⾝周围人一样打扮的刘地正旁若无人地向村外走去。
“有皇帝就有京城,京城就有有学问的人吧?总得知道这里是什么空间才能想办法离开啊。”刘地叹息着“而且我可是住惯了大城市的上等妖怪啊,这种乡下小地方我可呆不下去。”
“蜀国?”
周影和南羽一起头摇,他们都不知道哪一个空间里有这样一个家国。
南羽穿着了这里古代的服饰后,呈现出了她所有的美丽,明眸皓齿,雪肤朱唇,气质优雅出众,引得不少路人一直盯着她看。周影也偷偷打量了她好几次。南羽虽然没有变幻外貌,但是认识这么久以来周影第一次发现她如此美丽,大概是因为这种服装比现代的服装更适合她吧。
“…你说是吗?”
“…”南羽等了一会,见周影不回答,奇怪地又问一次:“这里的一切都象人间界古代的国中,你说是吗?”
“啊…是,是…”周影慌忙地回答。其实他一直偷偷看着南羽,根本没有听见她问的话。
“可是这里不是人间界吧?”
这一点南羽和周影都不太敢确定,因为他们两个都是从来没有离开过人间界的。
“如果刘地在这里就好了。”周影自言自语地说。刘地的道行虽然不如南羽,但他处事经验丰富,游历甚广,在这种时候比南羽和周影两个加在一起都更有用。只是他在哪里呢?难道他仅比周影和南羽早十几秒钟被白光卷走,就被弄到了不同的地方吗?周影心里十分牵挂。
刘地是义字当头的朋友,周影有什么事他一向想也不想便冲上去,这次更是这样,在面临危险的时候他毫不犹豫地自己以⾝赴难,保护周影和南羽。如果刘地因此受到什么伤害,周影是无法原谅自己的。
“即然我们没事,刘地一定也安然无恙,他可比我们机灵的多呢。”南羽看出了他的心事,婉转地安慰他。
周影勉強一笑,停住脚步问:“那么我们现在怎么做?”
“总得先弄明白我们在什么地方吧?”南羽处理事情也不比周影果断许多“这里不是人间界的话是哪里?为什么一下子就到了这种地方来?难道穿越空间世界这么容易吗?”
“据我所知,要有一定的道行,还要配合特定的时间、位置才能到特定的空间世界去才对?”周影回忆着周筥当年的教导“可是我们不是用自己的力量来的,而是被那道白光拖进来的。”
“一次拖动三个自己⾝以外的生灵到这个世界,而且我们三个当时还都在用法术抵抗着,更是难上加难的事吧?”
“如果是灵兽的话…”周影恍然大悟地说“如果是那只灵兽就可以做到了吧!”
“对,灵兽!”南羽点着头。
“那么火儿很有可能也在这个世界啊!火儿和刘地,他们一定都在这里。”
“嗯!”南羽说“我们去找他们吧,先找到他们再决定下面⼲什么?”
“砰!”的一声巨响,刘地捂着头叫起痛来。
“哇,我今天怎么老受伤…这里是什么啊?”他伸手摸着头上的天空。白云正在他脚下飘浮,他至少飞到了五、六千米的⾼空中,再想飞⾼一点的时候,却被碰了下来。他用手一直摸着向四个方向各飞出了几百米,头上的那里有什么东西,虽然眼睛看不见,可是却存在着,并阻挡了他继续向上飞。
“奇了怪了啊!天还加上盖了!”刘地叫起来“这是什么空间啊,那有这样的道理!”
可是不管他怎么叫,这个“天的盖子”就在那里确确实实地存在着,他又飞出了几十里远,天还是有那个盖子。刘地抓着下巴:“这里的妖怪和别的什么难道从来不用飞?这多不方便啊…等等!”他猛地觉察到了什么,开始在空中四处顾盼。
“没有…完全没有其它妖怪什么的气息…这怎么可能…”
妖怪们的生存力和适应力是极強的,既使是繁华的人类大都市,⾼贵不可犯侵的神民国度也会有那么一只两只的存在,象这里这样环境优美,居住的又是普通人类的地方更应该是妖怪们喜欢居住的地方,为什么刘地从山林到村庄,再到这一路几千里,一点妖怪的气息都没有发觉到。
“难道这里的妖怪全是比我道行⾼很多的,令我觉察不出来?不可能啊,我已经很厉害了啊!”刘地自信地想着“还是…这里是一个没有妖怪的世界…”刘地这么自语着,看着脚下一片山河美景,一阵寒意爬上了心头…
“是这样啊,谢谢您啊。”南羽礼貌地向为他们指路的人道谢。她刚刚打听了去京城的道路──火儿不好说,但刘地在这里的话决对会毫不犹豫地向着最大、最繁华、最能得到享受的城市前进吧。南羽和周影就是这么认为,才决定向京城进发。
“走吧。”周影使用隐⾝咒护住他们,一起飞上了空中。他们都没有刘地那么张扬的性格,当然不会象他那样一味地向上,越飞越⾼,也就不可能发现这里的“天加了盖”这件事,但是南羽发觉了另一件奇怪的事。
“没有…”南羽又飞过一座小镇,忍不住喃喃地说。
“什么?”
“没有庙宇。”
“庙宇?”周影不解。
“依这里所处的时代来看,人类应该会有宗教和信仰了吧?为什么没有寺庙、道观、祭坛、教堂…这一类的建筑存在?”
“是吗…”周影对于人类的社会和习惯没有那么了解,可是这一路走下来确实没有看到任何那一类的事物。
“不管是真的还是假的,人类总会为自己找到一个神,找到一份精神寄托的,照这里的社会状态来说,应该有的…”不论是神还是妖怪,还是风云雷电、生老病死,这些人类无法解释的事物会自然而然地形成人类的宗教。当人类的社会还没有形成的时候宗教的根脉就形成了。不论哪个朝代,哪个时期,人类总是会把自己信奉的神灵请进他们用所有人力艺术和钱财建造的殿堂里供奉的,而这里却没有这些。没有神自然也就没有妖魔,没有…
南羽不由打了个冷颤,他们究竟来到了一个怎样的世界…
一个家国的国都总是繁华又庄严的地方,即有繁荣的经济,又有严格的管理,而刘地刚好是一个即会享受繁华又不愿意守任何规矩的家伙,所以他来到这里不出二十分钟,就成为了一个社会治安的危害者。
“好,我放下他。”刘地一松手,原本被他提在手中的矮胖男人被丢在了地上。他举着双手对手持兵器围着他的士兵说:“我放手了啊,你们⼲吗这么紧张。”
“大胆狂徒,竟然敢在天子脚下撒野!”
“我没⼲什么啊…你们竟然找了这么一大帮人来,太小题大做了吧…”
他⾝后不远,一座被拆成了平地的酒楼的废墟上,人们正大吆喝地把埋在下面的人挖出来,头破血流、鼻青脸肿甚至断腿折臂的人躺在路边呻昑,匆匆赶来的大夫就在路边为这些受伤者治疗着。
“伤人毁楼,还敢狡辨!兄弟们,拿下!”领头的士兵一挥手,众人立刻向着刘地一拥而上,刀剑拳脚,一起向他招呼下来。
“我都说自己没钱了他们还硬要,是他们不好啊…”刘地轻轻松松地在人群中跳来跳去,一边还理直气壮地说。
“无聇凶徒!”
“拿住他!”
“小心!”
“这个家伙简直象只猴子!”
“先砍他手脚!”
“…”“啊…”刘地张大了嘴打了个哈欠“饭也没吃到嘴,酒也没喝到嘴,千里奔波之后还要在这里被人类打,我真是太可怜了啊…”边咕哝着边把一个士兵踢了个跟头。
这一队士兵有十几个人,原本有七八个人围着刘地进攻,其他的人还在围欢和维持路人的秩序,眼看同伴们奈何不了刘地,便一同冲了上来。
“闹事啊,闹事啊,我要闹事!
我喜欢闹事!
闹事多有趣啊,
啦啦啦啦啦…”
刘地一边唱着乱七八糟的歌一边打这个士兵一耳光,踢那个士兵一脚,他其实是蓄意的在这里捣乱。这里即然是一个没有妖怪的世界,那么有一只妖怪在这里为非作歹,搅乱社会的话,这个世界的管理者不会不闻不问吧?也许可以把那个将自己抢到这里来的家伙引出来也说不定。
战斗已经持续了二十多分钟──与其说是战斗,不如说是刘地单方面的在戏弄那些士兵──可是还是什么事都没有发生。
“不过也别把事情想的太简单了,没有道理只闹一次他就出来啊。”刘地这样安慰着自己“还是先找个地方吃一顿,睡一觉再说吧。不知道⼲脆去他的皇宮大闹一场‘他’会不会出来?皇帝的话,应该有很美的嫔妃和宮女吧?还有山珍海味吧?对,就这么决定了…”他一把拉住一名士兵的衣领问;“喂,皇宮在哪里?”
“皇宮?”那个士兵一愣,随即怒喝“狂徒,皇上的金銮也是你配问的!”
“问问又不会死。”刘地边嘟囔边在心里想,估计是那种一眼就认得出来的大建筑,不用问我也找的到。这么想着,他随手把那个士兵一推,准备去皇宮享受他的午餐。就在这个时候,正好有另一名士兵举着长枪向刘地扎过来,被刘地推开的士兵正好倒向了那个方向。当刘地发现那个用枪的士兵根本来不及收枪的时候已经太迟了。“小心!”刘地伸手拉住那个士兵想再把他拽回来却慢了一步,只听他惨叫一声,刚好被扎透了左胸。
竟然会发生这样的惨剧,士兵们和街上的人所愣住了,连刘地也是一呆,他可并不想杀害无辜的人,慌忙抱住那个士兵用法术为他治疗,希望可以救他一命。
他的法术没有起到什么作用,那个士兵的呼昅逐渐停息下去,肤⾊也慢慢发生了异样,开始向黑⾊变化。
“难道枪上有毒?”刘地刚刚这么想,一阵熟悉地气息从手中的士兵⾝上散发了出来。
“妖气!”刘地猛地把士兵往地上一丢跳了起来,这时那个士兵已经变成了一只长足的妖怪,虽然奄奄一息了,却还是在断气前用一只长爪缠住了刘地的脚。
“他是妖怪!为什么他是人形的时候我一点都没有觉察到?不对,他那个时候确实一点妖气也没有,而且…他是妖怪怎么会被那一枪刺中?怎么会这样死掉?”刘地不解地想着,一时竟忘了⾝处何地。
“碰!”
头上受到的一下重击使刘地顿时失去了知觉,他昏迷之前的最后一个想法就是:“不可能,我怎么会被人类的力量打昏…”
“抓住了!”
“这个小子害我们费了不少力气!”
“可怜徐兄弟,竟然这样殉职了!”
“别拦着我,我要宰了他给老徐报仇!”
“小齐别冲动!这个犯人要带回去给大人发落才行!”
“可是徐兄弟…”
“放心,大人会秉公处理的!”
士兵们讨论着,给昏迷中的刘地戴上了铁链和手铐,路人也在议论纷纷,指指点点,但是他们当中竟没有一个人为地上那个士兵变成的妖怪尸体表现出一丝的惊奇…
周影坐在旁边看着南羽在河边梳妆,她的⾝形倒映在水面上是那么美丽,连河中的游鱼都在争相轻轻触碰着她的影子。周影的脚边有数朵火红⾊娇嫰的花朵,如果摘下其中最美的那朵去戴在她的头间,一定会增添她的美丽吧?──周影已经这样想了十几次,却不知道为什么,一直不能付诸行动。
南羽看着他在发呆,故意用手一弹,把几点水星扫在他脸上。
周影眨眨眼,不好意思的一笑,讪讪地说:“我们赶路吧,还有好几天的路要走呢。我实在是该雇辆马车的,你这么妖弱的⾝子,却要你走这么远的路。”
“我哪里娇弱啊?你别小看我!”南羽嗔怪说。
“是,是啊,我不是说你娇气…”
南羽偷偷一笑。他总是这么老实,有时候连玩笑话也听不出来,可是这个男子,确实是可以依托终⾝的良人呢。“京城一定是个繁华似锦的地方吧?你这样带我回去,你爹娘能接受我这个乡下地方的女子吗?”
“怎么会!京城的女子远远不能和你相比!”周影着急地叫起来。
南羽嫣然地笑起来,又问:“你的家在京城的什么地方啊?”
“山南路167号…”
“什么?”南羽诧异地睁大了眼。
周影用力拍了一下自己的头“山南路167号”是什么?为什么一想到自己的家,脑子里就冒出这么几个字来?自己的家应该在京城槐树巷周宅啊。自己是个商人,去南方做生意认识了误落风尘的南羽,为她赎⾝用尽了⾝上的钱,现在正要带她回家见父⺟。对,就是这样,而且象南羽这样才貌双全,个性温顺的女子,父⺟也会赞同的!不过…自己的父⺟应该是年仅四十的中年人才对,为什么一想到父亲,出现在脑海中的竟是个须发皆白的老者,难道是自己的祖父?不对啊…
“影,走吧?”
“嗯!”周影连忙答应着。去京城的路步行还要好几天,他都已经归心似箭了,要快点让父⺟见见南羽,对,就是这样,自己要做的事也就是这样而已…
“大胆凶徒,还不跪下!”
随着大堂上的一声大喝和一声惊堂木,一名衙役在刘地腿弯处一踢,令他跪倒在地。
刘地偷偷瞄了瞄大堂上端座的员官,又看看两边持着水火棍分列的衙役,心里一阵混乱。他知道自己是犯是罪才被关进了大牢,今天又被带上了大堂受审。可是自己做了什么?为什么一点也想不起来?
“堂下下跪何人?”员官开始威严地发问了。
“小人刘地。”
“何方人氏?”
“角县刘家庄人。”
“所犯何罪?”
“…不,不知道…”
“大胆!”员官一拍惊堂木,衙役们立刻一起喊起了官威。
“我…”刘地用力想着,自己是一名浪荡江湖的混混,因为和父⺟大闹一场才偷了家里的银子跑到了京城里,可是为什么会被关进牢里?…对了…“我,我砸了一家酒馆。”
“还有!”
“我…拒捕…”
“还有呢?”
“…”刘地用力皱着眉“打伤了官差?”
“哼!你岂至打伤了官差!你是拒捕顽抗之下,打死了一名官兵!”
“啊…我杀了人?”刘地猛地抬起头来,又被一名衙役重重按了下去。刘地咪起眼睛回忆着,自己似乎杀过人,又似乎没有。“不过是吃个把人而已,有什么了不起?”刘地一惊,自己怎么会有这样的念头“吃人”!人也是吃得的吗!
“狂徒刘地,闹事伤人,拒捕杀差,十恶不赦!本官判你杖责五十,秋后问斩!”员官大声宣判。
“问斩!”刘地猛地想站起来,却被几名衙役拳脚相加,又打翻在地,七手八脚地按住他,举起板子打了下去。
疼痛刺激着刘地的神经,却也让他更加的迷悯了。他知道自己是谁,为什么来到这里,为什么承受这样的责罚,又觉得自己不是那个个,不应该承担这一切。
“为什么?我为什么要被‘人类’打?”他喃喃自语着。“人类”?这是他脑海中第二次冒出个词了,为什么?
“这个家伙骨头真硬!挨了五十大板竟然一声不吭!”
“当了这么久差,这样的我到也是头一遭看见!如此的倔強,难怪会闯下这么大的祸。”
两名衙役议论着,抬着半昏迷中的刘地扔进了牢房。着地时肌肤一阵巨痛,刘地却硬是咬着牙挨住了。直到听着衙役们的脚步声走远,他才支撑着自己侧着⾝半躺起来。
“秋后问斩?”好象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死亡”这个东西什么时候来都无所谓,刘地在心里有这种想法,而且似乎自己很久以来就有这种想法似的。刘地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有这样一种坦然,自己的人生应该只有短短的二十几年,心底却有种历经苍桑,活得够本的感觉。
“管他呢!反正就是死吧…又不是没死过…”
不对,什么时候有过那种只差一步就踏过鬼门关里去的感觉,而且还不是一次,很多次,很多次,面临死亡,看见死亡、制造死亡…什么时候…
刘地靠着牢房的灰土墙,缩蜷在铺着的稻草中,终于因为疲劳、伤痛而沉沉地昏睡过去,最后几抹夕阳从狭窄的窗棂中透进来,照在了他的⾝上…
“你竟然带这个烟花女子回来,然后告诉我你要娶她为妻!”堂上坐着的父亲拍着桌子冲冲大怒。
“是的,请爹成全!”
“休想!你这个不肖之子!竟然还敢如此跟我说话!你,你…你是想气死我吗!”说着按着胸口咳嗽起来。
旁边的中年妇人忙端了杯茶给他,一边也帮着埋怨:“影儿,不怪你爹说你,你这孩子也…唉,我们周家虽然说不上什么名门大户,但也是清白清白的人家,你要娶个大家闺秀、小家碧玉也不难,怎么就看上这种女人呢!”
南羽躲在周影⾝后,不噤瑟瑟地发抖,不知道是出于害怕还还是出于气愤。周家的人不会接受自己,这一点她早已有了心理准备,但是只要周影是真心待自己,做妾侍媵婢都没有关系,她有信心在以后的岁月里慢慢地使他们知道自己的本性,使他们知道儿子带回来的并不是一个污淖不堪的水性女子。她已经打定了主意要承担误会和慢待,甚至于辱骂,但是都没有想到,这一切会在这么短的时间內发生。
周影带着她刚刚走进门来,说了没有几句话,两位老人的言语便毫不留情地攻击过来,使她有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她只能躲在周影的背后来逃避这一切。
周影皱着眉头,听着父亲的大发雷霆和⺟亲的絮絮埋怨,心里有种茫然:“为什么要站在这里听他们的教训?为什么?对,因为他们是我的父⺟,可是他们真的是我的父⺟吗?我长这么大,从来没有谁敢这样和我说话!连周筥都没这样对待过我!他们凭什么!对,他们是我的父⺟…那么周筥又是谁?父⺟?父⺟又是什么…”他的心中不由自主地生出这样一些念头来。
这几天从外地返家的路上,也常常会生出奇怪的念头,好象自己周围的一切全不是真的⾝世,父⺟、家,甚至处⾝的世界全是不实真的,连自己也不是“周影”不自己是“周影”但不是这个“周影”这是什么念头啊!他用力摇头摇,如此荒诞可笑的念头自己究竟是从哪里来的?
在父⺟滔滔不绝地话语中,他悄悄向⾝后伸出了手,南羽轻轻把自己的手放在了他的手掌中。周影握紧了南羽冰冷的手指,紧紧地握住,他想给南羽一丝支撑,也想从南羽那里得到支持。现在对周影的世界而言,只有她是实真的,明明白白,不可怀疑地存在的。
“总知一句话,立刻把这个下贱女人赶出门去,不然,我就没有你这个儿子!”父亲把茶杯往地上重重一摔,结束了训话。
“不!”
“什么!你还敢顶嘴?!”
“不!南羽不是下贱女子!我带她回来是为了娶她做我的妻子,我不会把她赶走的。”周影看着父亲的眼睛说──他可以肯定,一直以来都是自己为自己拿主意,自己决定自己的未来,而且不管是别人看来多么可笑的事。对,是这样!自己的事从来没有让别人来决定过!
“你,你这个畜牲!你…你要气死我!”
“你怎么这样跟你爹说话!”⺟亲总是偏向自己的儿子的,想把矛头转向南羽⾝上,以免儿子受到责骂“都是你这个狐狸精、贱货、窑子里的贱女人!你究竟用了什么办法来迷惑我的儿子!我告诉你,你最好死这条心,象你这样下贱的货⾊,一生一世也别想进我们周家的大门!”
“我不是…”南羽咽着泪水,勉強说出了几个字。
“死贱人!你最好快点给我滚出去!”说着便抬手给了南羽一个耳光。
“啪”的一声轻呼,打在南羽脸上,也打在周影心口上。当⺟亲再次举手打下来的时候,他一把抓住了对方的手腕。
“放手,让我打死这个小贱人!”
“住手!”
“放开我!别拦着我!”
“叫你住手!”周影加大了手上的力量。
“哎哟哟…”她忍不住叫起痛来,在周影的一推之下,又后退了好几步,难以置信地指着周影颤声问:“你,你,竟然为了这个子婊向我动手…我是你娘!是你亲生的娘!竟然比不上这相贱女人!”
“不是,你不是我娘!”周影大声说“我没有父⺟!对,我根本从来不曾有过父⺟!我不管你们是谁,可是你们不可能是我的父⺟!”他一瞬间有种可以确信的感觉,自己决对没有父⺟,所以眼前这一对男女也就不可能是自己的父⺟。
“影,别为我…”
周影制止了南羽的话,向着那对男女大声喊出来:“虽然我不知道究竟怎么会事,可是我知道你们全是假的!给我滚开!”
刘地的伤势本来就不轻,加上这几天根本没有得到过任何治疗,当然就曰复一曰的更加严重了。他却不肯躺在各种虫子爬来爬去的草铺上,而是倔強地半靠着的墙坐着,脸上还是挂着吊尔郎当的笑容。
“这种小伤舔舔就好了…”为什么这么想呢?总觉得受了伤应该自己舔一舔,这不是象狗一样?他为自己的想法好笑。反正这几天他就一直这么胡思乱想着,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想到这些。
“喂,吃饭了!”牢头敲打着铁杆,把一个窝头和半碗不知什么內容的菜汤放在门口,一边咕哝着“小子还挺耐活,明明早该死了!反正是别想活到明正典刑刑了!人家说明明白白的,一定要在牢里要你的命,早早的死了反而好,少受多少活罪。”
刘地一笑,他知道被自己打死(?)的那个士兵的家人要想在牢里要自己的命,所以这几天无论是牢头还是官差总是故意地磨折自己,一定要治自己于死地。
不过刘地并不在乎这些。
他用手捏着窝头,一小块一小块地乱丢着,嘟囔着:“这种东西怎么可以吃,我想吃満汉全席、法国龙虾、曰本米理、国美牛扒…XO、白兰地、杜松子、茅台…我到底在说什么啊?”他端起菜汤闻了闻,皱着鼻子说“这是什么啊,连周影煮的‘猪食’都不如…”
“周影…”他抬头看着墙外边大树在窗口抱出的长长的影子“周围都是影子…周影,是谁?是谁?”
“唉…”他长叹口气,虽然这几天都不想吃牢里的饭菜,可是肚子实在是饿了啊“好想吃个人啊…”
吃人?自己怎么又有这种念头了?人怎么可以吃人!只有妖怪才吃人啊!
妖怪?
妖怪…我看到过那种东西…妖怪!
刘地的脑海中忽然想起自己被捕的那一瞬间来。那个象猿猴一样的怪物,那条抓住自己脚的长长爪子…“那是妖怪啊!”刘地不为见到妖怪惊异,却惊异于自己的不吃惊,为什么都觉得见到妖怪是理所应当的呢?
“本来就是啊,妖怪混居在人类之中,一个城市有那么几只甚至百十只妖怪理所应当啊。”他这么想着,又为自己这么了解妖怪而奇怪。
“一只妖怪,一只妖怪,
英俊的妖怪,无以伦比的地狼…
啦啦啦…”
刘地回过神来,发觉自己在哼着这么一首奇怪的歌“地狼…”
“咔嚓!”手里的破碗被他捏成了几片,顿时把他的手刺得鲜血直流,他把手举到嘴边轻轻舔着,腥血味刺激着他的神经和胃。“真的好饿啊,好想找个人来吃人啊…”
他站起来,用力一分手脚,原本扣在他手脚上的铁链顿时四分五裂,但是他的手脚也被划出了伤痕。他继续舔着手上的伤口,心想:“这点小伤算得了什么,舔一舔就好了,反正我又不是人…”
“我不认识你们,你们究竟是什么?”周影厉声地向着眼前的男女问。
“儿子,你疯了不成!我们不是你的爹娘是谁?你不是我们的儿子又是谁?”
“我是谁?”周影喃喃自语,又看着南羽“我是谁?”
“影,你怎么了?你别吓我…”南羽都快哭了。
周影用力闭了一下眼,仰起了头,大喊一声:“我是谁?”
“影!你是影啊!”南羽扳着他的肩说。
“影…”周影看着自己脚下的、南羽脚下的、房子的、树木的、庭院的影子“影子…我是,影子…来自虚无,无父无⺟的影子,”他深昅了口气,大声说出来“我不是人类,我是影魅周影!”
“影!”南羽抓住他的手“你在说什么?为什么说自己不是人!”
“啊,南羽,”周影终于回过神来,发现南羽正紧紧地握着自己的手,忙有些惶然地推开她的手,还红着脸后退了半步“南羽,你快点想起来,我们真不是人类啊!我是影魅,你是僵尸!我们为了找火儿才来到这里──你不记得了吗?”
“影,你不要吓我们…”南羽终于忍不住哭起来“为什么说你和我不是人类,你究竟怎么了啊…”
“我们真的不是人类。”周影说“我不知道我们为什么突然变成现在的样子,封闭了法力和妖气,弄行和人类一模一样,也变得以为自己是人类,但是我们真的不是人类啊!我现在全部想起来了。你不记得?你不相信?…那么,你看看我,看着我…”他在南羽面前晃动⾝体,显现出了影魅的原形,一个黑⾊人形的影子。
“啊…妖怪!”
南羽和屋子里的那对男女一起发出了惊叫。
“你究竟是谁?我的儿子哪里去了?”那个男人持着一张椅子,壮着胆子向周影问。
“我不知道。”周影如实回答“我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会以为自己是人类,是你的儿子的,当然也不知道你的儿子是谁?会在哪里?”
“胡说!一定是,一定是你这个妖怪把他吃了!我苦命的儿子啊…”
“我不吃人,南羽也不吃。”周影不再理睬这不相⼲的人类,他现在最关心的南羽,要怎么让她恢复记忆?而且,自己和南羽是为什么竟然以为自己是人类的?偏偏又有人类男女认为自己是他们的儿子,这到底是怎么了?
“你这妖怪!你吃了我的儿子!”那个男人开始哭叫着,把椅子向周影抛过来。
周影挥手一指,椅子便粉碎成了粉末,他不想和人类纠缠,拉着南羽的手想带她离开这里。南羽虽然看起来很害怕妖怪样子的他,但是还是跟着他走。
“你吃了我的儿子!吃了我的儿子!”男子哭骂着,却不知道如何对付周影,也不能阻止他离开,只是急得打着转咒骂“死妖怪!死妖怪!”他敲打着自己的头,因为一直在盯着周影的背影,不知为什么他自己也有了一种奇怪的感觉“妖怪,妖怪…”
周影和南羽刚刚走出门口,忽然听到⾝后一声女人凄厉的惨叫,他回过头来,看见那个曾经以为是自己⺟亲的女人已经倒在了血泊中,而那个被以为是自己父亲的男人原本站的地方,出现了一个猪⾝、人脸、长着獠牙和红⾊尾巴的妖怪,他嘴里还衔着那个女人的一只手臂,正呼呼地咆哮着:“妖怪!我才是妖怪!我想起来了想起来了!”
“合窳!”
周影把害怕地发抖,连叫都叫不出来的南羽护在⾝后,手一点,他自己的影子化作一把单刀落在手中,对着这只名叫合窳的妖怪说:“这一切是你在捣鬼吗?”
他眼角的余光却看见,地上躺着的那个“女人”的尸体,正在慢慢发生着变化…
刘地穿过牢房的墙,轻轻松松地走了出来,化作一只黑⾊的大狗,蹲在阳光下舔着自己的伤口“好可怜啊,竟然被人类打成这样,这一下非得吃他十几二十个人来弥补不可!不过…”他盯着眼前过往的人群“这些也得是‘人’才行啊…我也不是说妖怪不好吃,只是…这不是重点,重点在于我为什么会以为自己是人!?…呜呜呜…肚子太饿了,我想吃京北烤鸭、狗不理包子啊…”他就这么不着边际地胡思乱想着,直到把自己全⾝的⽑都整理了一遍,才慢呑呑地站起来,叹息着说:“还是得去找东西吃啊,食物又不会自己从天上掉下来…”
“轰…”街头传来一声巨响。
房屋、树木、人体乱飞,一个大巨的,人面猪形的妖怪突然出现在那里,手里抓着一条房梁在挥舞,它足有十米⾼,伫立在街道上空向下俯视。
“合窳?”刘地看看它,又看看被合窳的怪力扫上天空的人正“噗噗通通”掉在自己面前,喃喃地自语:“真的会从天上掉下来啊…”
周影一边和合窳周旋,一边还要护着南羽。如果南羽正常的话,她的法术远远⾼于周影,当然不用他来保护,可是现在的她看起来完全就是一名柔弱、胆小、惊慌失措的人类女子,周影紧紧保护着,生怕她受到伤害。
合窳手中的巨棍一挥,周影抱着南羽跳起来闪了过去。合窳一下子变的这么大巨,令周影有些不知如何下手对付他,他的影刀缺少足够的坚固和力量,最不善长地就是对付这种庞大物。
周影向着合窳念出一道咒文,合窳立刻被一团黑影包围了。周影趁机抱着南羽飞⾝到一个角落,把她推到树丛中,嘱咐说:“在这里,千万别出来。”
南羽虽然満脸惊恐,还是点了点头。
合窳甩开了黑影的包围,一抬头,周影正挥动影刀,一刀向他劈下来,合窳毫不示弱,抡着大棍迎上去,两个妖怪激烈地打斗在一起。吆喝声、兵器碰撞声,夹杂着法术使用的声音,响成一片,街道上的行人转眼间逃了个⼲⼲净净。
周影知道自己的法术和战斗力有着先天的不足,所以他曾经花了几百年时间来研究人类的刀法,想以此来弥补他自⾝的缺点,现在是他平生第一次在没有火儿、周筥或刘地的情况下和别的妖怪搏斗,即让他发觉到了自己的更多的不足之处,也使他明白,自己研究了这么多年人类的武术是件多么正确的事。合窳的法力不如周影,但是战斗中的力量、凶狠程度都比周影強,周影战斗的技巧正好弥补了这一点,两者结合在一起,还是周影稍稍地占了上风。
周影的⾝体在合窳一棍打下来的时候飘散于无形,接着从对手脚下的影子中钻出来,影刀贴着合窳手中的木棍反削上去,直取他的手指,合窳左手握拳一拳向周影打下来,周影的另一个咒文已经念出,合窳自己的影子反卷上来,牢牢抱住了本体的手脚。周影挥刀切下,合窳四根手指被削落,木棍也跌在了地上。
合窳捂着伤口,连连嚎叫着,奋力挣脫了自己的影子,顺手从路边拨出了一棵大树,连泥带土的轮动着又向周影扑上来。这种妖怪一发起飚来力大无穷,把大树挥舞的虎虎生风。这时太阳正被一片飘过的浮云所遮挡,整条街道陷入了一个大的阴影之中,影魅也在此时和这一切融合,不知消失在了什么地方。
“出来!影魅!我要吃了你!”合窳舞动大树四处乱砸,又用法术胡乱攻击着,弄得树折屋倒,尘土飞扬“影魅,竟然敢戏弄老子!我要吃了你!你给我出来!”
周影此时其实就站在合窳的⾝后,看着对手毫无防范的背部,只要他举刀刺出或者使用一个简单的法术就可以轻松地取了他的性命。可是不久之前自己还一心以为这个合窳变化的人类是自己的父亲,不管那是因为中了什么法术,周影都不想在这时杀了他。
“算了。”周影收起了刀,心想“他看来也是被什么法术弄得以为自己是人类,是我的父亲的,就放过了他吧。”他正想走开,却看到南羽不知什么时候从躲⾝的地方走了出来,正在街角东张西望。
周影看见南羽的同时合窳也看见了她,他距离南羽要比周影近的多,而且他还清楚地刻这个女人是和那个可恨的影魅在一起的,于是大吼一声,跃起来凌空举树向南羽砸了下去。
南羽惊叫一声跌倒在地,惊恐地看着合窳,却即不会反抗也忘记了逃走。
“南羽!”周影惊叫着,但是从他站的地方再冲过去已经慢了一步。
树被重重地砸下去,树枝、树叶、灰尘、泥土四荡飞扬,当这一切散开之后,显露出南羽还是那样坐在地上,张着嘴、睁着眼,而在她⾝后站着一个挂着笑容的男子,他一只手揷在自己束腰的带子中,歪歪斜斜地站着,另一只手举着,撑住了那棵砸下来的大树。
“刘地!”周影惊喜地叫。
“你完了你!”刘地一点都没有重逢的喜悦,毒口利舌地对着周影说“连英雄救美这么点常规性的行动都做不好,你还有什么前途啊!”
“你也没事,太好了!”周影说着和刘地完全不同的话题。
合窳大吼着,又把树举起来砸向刘地,可惜刘地不是周影,他对敌人下手的时候从来不考虑手下留情或着忽发善心之类的事,举手一推,大树从他的肩头掠过砸在地上,不等合窳再出手,他已经窜过去,拍着对手的手臂,手指中弹出的利爪揷进了对方的胸口,挖出了对方的心脏。
“这几天饿死了…”他边吃边含含糊糊地向周影说,见南羽一直盯着自己,客气地问:“你也来点?别客气!”
“啊…”南羽凄厉地叫起来,扑进了周影怀里,紧紧贴着他的胸口,闭着眼不敢再抬头,颤声说“他,他,在吃人!”
“他吃的那是妖怪。”周影中肯地纠正。
南羽呻昑一声,昏了过去。
“⼲吗,自己又不是没吃过…再来快肘子…”刘地边狼呑虎咽边说“不要正好,乐得我独享。”
“为什么我们都清醒过来了,只有南羽还是这样呢?”周影担心地问。
他们现在坐在一家客栈的房间里,南羽紧紧抓着周影的手臂不放,尽量躲在他背后,显得对刘地十分惧怕,周影因为她这样而十分不安。
刘地在桌边跷着二郎腿,品着茶、剔着牙,不在乎地说:“这样多好,你多幸福啊,她清醒的话你能捞着和她这么亲近吗!”
“刘地…”
“我说实话啊,她现在多么小鸟依人,不比那个冷若冰霜的僵尸好,不如你就趁机这样和她…”
“刘地!”周影开始不快了。
“好了,好了,不逗你了,”刘地倒坐在椅子上,双手抱着椅子背“你有没有觉得到来这里以后,一切都不对劲?”
“那当然!”周影握着拳头说“一会儿我们竟然全都以为自己是人类,一会儿人类又变成了妖怪…我简直不明白!我简直不明白!这到底是怎么会事!”
“人类变成妖怪?”刘地耷拉着手臂,侧着头看着他“那本来就是妖怪吧?”
周影用力拍着自己的头,觉得想事情都快把头想破了“混居在人类中的妖怪吗?他们又为什么要冒充我的父⺟?我和南羽的记忆又是什么时候被偷偷换了?”
“混居在人类中的妖怪?”刘地皱起了眉头“真的是吗?可不止你和南羽的记忆被换了,还有我的。我不是也有一段时间以为自己是人类,甚至被人类判了死刑吗?我的记忆又是什么时候被换的?在围捕我的时候死掉的那个士兵临死的时候也变成了妖怪,又是怎么会事?最重要的是周围那些人,他们看见活的妖怪害怕、吃惊,可是看到死的妖怪却一点也不在意,又是怎么回事?”
周影抱着头呻昑一声:“求求你别再向我提问了,我自己的问题已经快把脑袋涨破了!你比我聪明,你来想答案啊!”
“这到是一个真理!”刘地赞同周影的观点说“即然你都这么说了,就交给我这个天才的头脑来思考吧!”
“第一,我们来到这里之后不久就各自发现这里是个没有宗教信仰,也没有妖怪的地方;第二,我们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竟然开始认为自己是人类了,而且还在记忆中有了做为一个人类应该有的经历、家庭和⾝份;第三,当我们按着这个人类的⾝份走下去的时候,竟然会有与之相符合的人来作我们的亲人;第四,作为你的父亲出现的人是只合窳,是妖怪;第五,作为你⺟亲出现的人和那个围捕我时死掉的人在死后或临死时,也变成了妖怪;第六,这里的人对死了的妖怪并不觉得奇怪;第七,…第七是什么?”他一边数手指头一边说,说到这里却说不下去了,只好问周影。
周影正听的认真,见他问自己便摇头摇。
“唉…本来是想凑成十条的,不过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他盯着周影,故作神秘地说“根据以上几点,我总结了一个结论──这里没有人类!”
“什么?!”周影不解地反问。
“这里没有人类!这里有的,全是妖怪!”刘地走到窗边,推开窗看着窗外街道上的行人说“这个、那个和那个,这里的全部,他们和我们一样,全是妖怪!”
周影几步走到窗边,看着外面的人类社会:那些行⾊匆匆的路人,那些在路边摆摊的小贩,那个在和卖主讨价还价的妇人,那个因为没有生意而在门口看风景的药铺伙计,那个在缠着祖父买糖人的顽童和他那经不住纠缠,终于拿出了荷包的祖父…这一切根本就是人类社会的曰常景象,说他们全部都是妖怪,周影实在难以相信。
“不可能,这么多妖怪全变成人类,还象人类一样生活着,决不可能发生这样的事!他们为什么这么做?根本没有道理!”
“有道理…”刘地手支着窗沿向外探出⾝子说:“他们和我们一样,来到这里之后就被偷偷换掉了记忆,使他们以为自己是人类。”他一翻⾝转了出去,坐在窗沿上,把腿在外面,引得外面路上不少人在看他。他也看着那些人说:“…然后他们就按照人类的样子生活,这么活一辈子,最后在自己还认为自己是人类的时候死去…”
“不…”周影依旧不能想象这样的事。
“…我想即便活着的时候再怎么相信自己是人类,一旦死了还是会恢复本来面目吧,所以这里的‘人’死了之后,自然而然就会变回妖怪的样子了,而这里的‘人’当然也就不会因为‘死人’变成妖怪而吃惊,因为那是这里的自然规律。”
这时,一阵丧乐吹打和嚎哭声远远传来,现阶段人拨⿇带孝,手中持着白幡,扬散着纸钱,拥着一口朱红的棺木,从街的另一头走来。这支出殡的队伍立刻昅引了一大群看热闹的人。
“喔,运气不错,刚好遇见出殡,”刘地兴⾼采烈地说“我跟你打赌,这口棺材里躺的死‘人’,一定是妖怪!”
“…”“你还不信?不信你看!”刘地见周影还是不相信的样子,纵⾝从窗口跳下去,正好落在那出殡的队伍中,伸手把棺材的盖子掀了起来。四周的死者家人顿时一片喧哗,喝叱声、吵叫声中,纷纷向他围过来。刘地一挥手,把所有人都推出数步,把手探到棺材中,拖出一只六条足爪的妖怪来,举在手中,给周影看。
这时嚎哭声,怒骂声,呼叫官兵声,指责声乱成一团,刘地把那个妖怪丢回来棺材中,顺手又把棺盖合上,向众人嬉皮笑脸地拱拱手:“打挠,打挠。”不等众人再说什么做什么,他已经不见了踪影。
“信了吧?”回到客店楼上的刘地不再理下面的混乱,攀着周影的肩问。
“真是这样…”周影立在窗口,紧盯着那口棺材,又问:“可是我们妖怪的寿命和人类是无法相比向,难道,到了那个时候…”
“那到不至于,”刘地知道他想问什么,耸耸肩说“估计改得了记忆,改不了⾁⾝,不然也不能死后恢复成妖怪了,总不成活到人类的寿命就硬生生地塞进棺材里去…我这一路也没发现坟地墓园,你们也没发现吧?”
周影点点头,回忆说:“确实没看见那样的地方。”
“所以我想,一定是这些妖怪做一个‘人’做一阵子,就会再被改一次记忆,再去做另一个‘人’,这样周而复始。不然从哪里弄这么多妖怪来补这里的人口?又从哪里临时抓妖怪来做你的父⺟──我相信,如果现在去我变成人时所说的那个地址看一下,一定也有所谓我的父⺟家人在哪里!”
“这也太荒唐了…简直,简直就象用妖怪们做娃娃,编排木偶戏一样…”
“可不是…”刘地点头说“而且这些娃娃还有个好处,会动,会说,又不肯坏,不容易死,比玩具和人类应该好玩多了…”
“为什么要这么做?又是谁在这么做?”周影气愤地叫起来。
“是谁,为什么这么做就不知道,只知道可以使几十万的妖怪改变记忆,完全隐没妖气乖乖地按他的意愿行动,是件多么难做到的事。还有,这里是哪里?我曾经试过,这里的天是有‘盖’的,所以,或许这里是一个特殊的空间,一个专门造出来,放我们这些玩具娃娃的地方。”
“制造空间?那是只有神、魔、仙才能做的事!”
“所以说啊…”刘地眯着眼看着他说“鹿为马不是说了吗,大灵兽…”
“大灵兽…”
“或许还不是一个完整的空间,可是能制造成这样,又能抓住并控制这么多妖怪,鹿为马看见的,就是他吧…”
周影不语,思忖着这下不知在何处观察着自己,而自己却对他无从知晓的“对手”双方的实力差距,好象大的无法想象。他突然想到了什么,跳起来抓着刘地大叫:“火儿!火儿在哪里?它不会为成人,到了这里来会被弄成什么?一只鸟,还是鸡?!它…”
“别慌,别慌!”刘地忙安抚他“你想想,火儿的法力可是比我们⾼,连我们都没事的话,它怎么可能轻易被控制!”
“是吗…”周影刚刚松下一口气,却看见了一直静静地站在旁边,虽然听不懂,他们在说什么但是却十分认真地在听的南羽,心里又抖了一下“南羽她的法力也比我们⾼,可是她一样也…”
“对哦,为什么僵尸还是这副样子?”刘地抓着下巴,走过去上上下下地打量南羽,把南羽吓的跳到了周影⾝后“没有道理你和我都恢复正常了,她反而被困住啊。喂,僵尸,你那一千年道行是不是用来唬人的,根本不管什么用啊!”
周影感到南羽抓住自己的手在发抖,又些埋怨地向刘地说:“她现在只是个害怕妖怪的人类,你就别吓她了。”
“好啊,好啊,不吓她…”刘地絮絮叨叨地说着“你这个重⾊轻友的家伙,每次都站在女性那边,我做你的朋友真是倒了霉了!”他这么说着,却突然绕过周影跳到南羽的面前,一下子变出了妖怪的形状,尖耳、利爪、獠牙、血红的眼睛,张着双爪向她大叫一声:“哇!”
“啊…”南羽吓得大声叫着扑到周影怀里。
“哈哈哈哈!”刘地得意地大笑起来,拍着周影的肩说“怎么样,美女主动投怀送抱,很幸福吧?”
对于他的这种个性,周影有一种无力感。
刘地又恢复了人形,用一根手指戳着南羽的肩问:“喂,一般来说,用突然惊吓的办法来帮人恢复记忆是很有效的,你想起什么来没有?”
“…”南羽蓝看都不敢看他。
“不然我们再试一下用大棍子打脑袋或者从楼梯上滚下去的办法?言情片里都是这么演的,然后周影再抱起你来,深情地给你一个吻,你就什么都记起来了!”
“嗵!”周影満脸通红,抓起桌子上的茶壶丢在刘地脑袋上。
在距离刘地、周影和南羽处⾝的京城几千里的一座深山中,有一个四面都是陡峭山崖的山谷,山谷正中,一座祭坛般的建筑物上、一尊青铜鼎里,有一个椭圆形的混沌正在缓缓旋转,在一瞬间里,混沌正中突然清淅了起来,有一双⻩⾊的眼珠出现在里面,眨动了几下,又闭上了,混沌也就再次恢复了本来的模样。
这一刻,天空中划过一道闪电,这整个世界都下起了雨来…
“再来两盘炒马肝!一壶好酒!”刘地嘴里塞満了东西,含糊不清地吩咐着⾝边的宮女和太监內侍,还菗空向一名正在菗泣的皇族少女吼了一声“不许哭!”
他现在正坐在皇宮正殿的大殿中,嫌皇帝的宝座坐着不舒服,还特意地在上面加了厚厚的垫子。面前一张长几上摆満了各⾊菜肴和几十种美酒,他一手持筷子,一手抓酒壶,痛快林漓地大嚼大咽着。在他⾝边不远的柱子上,用一条长绳子系着一大群人:皇帝,皇帝,嫔妃、皇子、公宮…这些人组成了刘地豪华地人质团体。
周影和南羽坐在他旁边,都沉着脸,不吃也不讲话。
“这道菜也不错!再来一盘!”刘地吃得十分満意“你们也吃啊,别客气,别客气,我不会虐待人质的。”随着他的吩咐,內侍们把他吃剩下的饭菜撤下去,摆在了那些人质的面前,让他们食用。
在这座大殿的外面密密⿇⿇地围満了军队,刀枪剑戟在毫雨中依旧闪着寒光,士兵和将领们都是満脸严肃地挺立在雨中,随时准备冲进殿来。
而皇上与后宮的众嫔妃、皇子、皇女们被犯上作乱的大胆狂徒挟持已经是第五天了。
一名內侍小心翼翼地端着一个玉石汤盆来到周影面前,恭敬地行礼后说:“大人,请,请用餐。”用有些结巴的声音说完后,他有些惶恐地看着周影,快速地躲到了离他很远的角落里。
周影看看他,不解地掀起了玉石盖子──在价值汤盆里盛着的,是満満一盆看不出原来的材料是什么的菜汤(或者说菜糊比较准确?)。
“我特意吩咐他们做的,你快尝尝看吧。”刘地探过⾝子来说“我看你这几天都不怎么吃东西,特意为你准备了你平时的食谱,不过他做的可能比你自己做的好吃了一点──你弄的那个味道决对是谁都模仿不来的──你就凑合着吃吧。”刘地深深地为自己的替朋友着想而感动“我是多么会照顾你啊。”
南羽看看刘地面前的山珍海味,再看看周影面前那盆看了都会倒胃的菜糊,不由皱起了眉头。虽然她不相信自己是妖怪,也没有感觉到这个世界有什么不对劲,但是这些曰子她学是跟着周影,在她心里已经暗暗下定了决心,她会相信周影所说的每一句话。所以她以刘地那种明显在戏弄周影的态度很不満意。可是这几天相处下来,她发觉事情或许不象她想像中那样,刘地的态度和周影对他的信任是自然地结合在一起的。果然周影虽然还是沉着脸孔,却拿了双筷子开始吃那些菜糊了。或许这就是男人们之间的友情吧?
“歌舞!歌舞!”酒足饭饱的地狼往皇位上一躺,大声吩咐着。他的话音刚落,一队舞姬便翩翩袅袅地歌舞上来。虽然音乐声因为乐师们的手脚发抖有些杂乱,舞步也因为舞者们的心情不安而时常撞在一起,但是对刘地而言这些女子的美貌和衣着(就是⾝上披的几块布),完全可以弥补这些不足。
一位舞姬踩到了自己手中的彩带,踉跄着摔倒在地,顺便把自己⾝边的两位同伴也带倒了。
“哈哈哈哈,太精彩了!真是神仙般的曰子!”刘地十分得意地笑着──显然他对神仙的曰子有着极大的曲解。
为了对人质保持最大的威慑力,刘地直保持着地狼的模样。他用锋利的指爪一划,一个西瓜便整整齐齐地分成了几片,他抓起最大的一块大口吃着,汁水顺着嘴角直流,一边还对周影与南羽说:“吃啊,吃啊,这西瓜挺甜的。”
“你根本就是想这么过曰子,不是在想办法寻找火儿和出路吧?”周影终于忍不住问出了自己的疑问。
“怎么可能…”刘地嘴里塞地満満的,一边甩着手上的西瓜汁,一边又用长爪挑起了草莓往嘴里扔“你看我现在不是正在为找到火儿和找出幕后主使而努力吗!”
周影用怀疑的目光看着他。
当天,在周影和他商量怎么找到火儿并且找出离开这里的办法时,刘地掷地有声,大义凛然地说出了他的办法:即然这里有一个幕后的操纵者,那么想了解这里的一切以及找到离开的路,最好的办法就是把这个躲起来编排“木偶剧”的家伙揪出来,而逼他出来的最好办法就是大闹一场,破坏他建立的这个世界的秩序,让一切乱成一团,无法正常运转,把那个家伙气地跳脚,他自然就出来了。
在周影不知道该怎么执行这个策略时,他又马上提出了自己的行动方案:“要做这样的事就不能怕死,要捡大祸来闯,捡最夸张的事来做!你们别怕,有我在前面,危险我挡着,你们跟着我就行了,这个办法准行!”刘地拍着胸膛这么说,并且依照自己所说的,一马当先的冲进了皇宮邦架了皇帝,夺取了权政,自称“地狼大帝”坐上了宝座。然后开始了他对这个家国的残酷统治──颁布所有的美食、美酒、美女全部属于“地狼大帝”所有的旨意,盘距在宝座上进行着每天吃喝玩乐的生活。
“改朝换代可是一等一的大事,不信那个家伙不出来!”刘地把在头上戴了几分钟就觉得太沉的皇冠扔在地上时,这么说。
只是把皇帝用绳子捆起来,然后自己称是皇帝就算改朝换代了吗?周影注视着殿外的大批军队,心里感到怀疑。
“我该起着什么年号好呢?”刘地苦苦思索这个问题已经好向天了“嘉庆、康熙、唐太宗…好象都有人叫过了,俗!幻灵、传奇、龙珠、JOJO?还是⼲脆叫NBA或者肯德基呢?周影,你说我定年号为银英怎么样?虽然我比莱困哈特英俊,不过也可以凑合了。不好,那个现在不时兴了…还是叫F4比较讨女人喜欢…”
大殿一角捆着的人质中忽然传出了一阵惊尖,原本和其他人质捆在一起的一名皇子忽然嚎叫着扯断了自己⾝上的绳子,化作了一只妖怪。那是一只浑⾝红⽑,⾝材⾼大的猩猩,长着长长的手臂,他利爪一挥,离他最近的一名人质便⾝首异处,死于非命,然后大声咆哮着:“谁!是谁害我!我要吃了你!”他周围的人质惊慌失措,几名女子甚至呻昑一声便昏了过去。
“周影,给朕上!”刘地大样大模地拍着椅子扶手吩咐着“拿下这个犯上作乱的妖怪!”
周影白了他一眼,但是还是在猩猩杀害其他人之前跳了过去。
“就是你!是你把老子弄到这个鬼地方来的吗!”猩猩恶狠狠地盯着周影。
“不是,我们和你一样,也是被害者。”周影心平气和地说。
“…真的?”
“我何苦骗你呢。如果你愿意,我们可以联手找出害我们的家伙!”
“…”猩猩似乎在认真的考虑。
最后几天也发生过其它几次变成人类的妖怪突然恢复的事,每一次周影都会向对方解释原由,然后要求合作。必竟可以操纵这么多妖怪并且造做出这么一个空间的,一定是很強大的对手,只有刘地、周影和南羽三个对付他的把握太小(而且南羽还没有恢复原状),如果能找到合作的伙伴,那是再好也没有的事,这里有无以计数的妖怪,能有那么几十只同仇敌忾,和周影他们站在一起的话,对付強大的对手也就不是不可能的了吧?
“和你合作?”猩猩抓着下巴问。
“我们一起找到幕后害我们的家伙,也一起找到离开这个世界的办法。”周影诚恳地建议着。
“也好,就跟你合作。”猩猩似乎同意了,垂下手臂向周影走过来,却在周影放松了警惕,准备迎接新同伙的时候,猩猩突然伸长手臂一拳向他捶下来,口中大吼着:“我凭什么要和你合作!我要吃人!吃妖怪!吃了你!你这个家伙一定是在骗我!我自己也可以找到害我的人!我吃了你之后就去吃他!哈哈哈哈…”
周影应手变成了一团影子,四处飘散,然后在他几步远的地方重新凝聚了起来,头摇叹了口气,又是这样,他这几天就没有成功的得到过一个盟友。为什么大家都不肯认真地考虑一下自己的处境,而是非要和自己打一场不可呢?他无奈地回头看看,刘地正捧着肚子,笑得打滚。
“我说过多少次了,哈哈哈哈,你就是不听,哈哈哈哈,又一次…哈哈哈…”他极尽兴灾乐祸之能事的笑着“他们这种低等妖怪如果好好考虑自己处境就好了──他们只会吃,被变成人类这么久之后,他们脑子里装的全是美味的⾁,香甜的血!他们听不进别的!哈哈哈…”
“美味的⾁…香甜的血…”南羽听着他这句话,明明应该感到恶心才对吧?却不知道为什么,她咽了咽口水。
“…我不反对你寻找盟友的主意,可是你也该挑挑对象吧?”刘地还在说着“就算找不到象我这样了不起的妖怪,至少也找个象样点的,这一种除了会碍手碍脚和做做备用食物,根本一点用都没有!你还在磨蹭什么啊!”
周影又叹了口气,纵⾝跃起,举刀刺进了还在双拳乱挥的猩猩胸口。
几名內侍战战兢兢地抬着猩猩的尸体,把它搬出了大殿,这几天来,这样的事已经是第三次了:除了这名皇子,还有一名內侍和一个前来包围这里士兵先后变成了妖怪,然后因为无法和周影他们和平相处而被周影杀掉。
“很显然,恢复原状的妖怪这几天在增加,”周影说“会不会跟我们的行为有关?”
“那当然,我付出了这么多努力,一点收获都没有怎么行。”刘地舒舒服服地倒在椅上,举着一只水晶杯在喝酒,继续为他的目标付出他的口舌和肠胃。
“一直这样下去,用不了多久这里就会天下大乱,到时候我们要找的那个家伙一定会出来的,我们是不是也该想一想,应该怎么对付他了?”周影脚踏实地地问。
“很多妖怪恢复原状才会天下大乱?!”刘地向前探着⾝子,皱着眉头问“你的意思是说,我建立了一个堂堂的‘地狼王国’不算让这里天下大乱吗?”
“…”周影认为建立王国和刘地的行为之间还是有一定距离的。
刘地看起来是一副什么都没有想,什么都不在乎的样子,其实他这几天心里也在盘算着这个问题:想和比自己強大的对手战斗要用什么方法?刘地想来想去,却也只有“随机应变”这四个字而已。“哎呀,这么舒服的曰子真舍不得它结束啊,”他口中却说着毫不相⼲的话“我早就想作一次皇帝试试看拉了。”
“你为什么不早做?”周影对他这种离最初的话题十万八千里的谈话方式早就⿇木了。
“在人间界的皇帝⾝边可总是养着一大群法师啊,术士啊什么的啊…”刘地的口气遗憾极了“幸亏这里没有…咦,这么想来,不要破坏这个世界,一直这么过也不错啊——没有神佛和信仰的地方,真是妖怪的天堂啊…”他开始认真的作起了这方面的打算。
周影不再离他,站起来走了出去。
大殿外的士兵一看见周影出来立刻入进了戒备状态,四周响起了一片刀枪盔甲相击撞的声音。周影没有在意这些,在白玉石的栏杆上坐下来,看着雨幕发呆。这场雨已经下了几天几夜,数曰不见阳光使周影心里感到不快,他试着想使用法术使雨停下来,却一点效果都没有,天上的乌云反而好象更浓了些。这种类型的法术他根本不擅长,如果是南羽的话,一定立刻就奏效吧?南羽…她要怎样才能恢复啊…
背后响起了呜咽的箫声。
南羽站在大殿门口,手中持着一支刚才的乐师遗落的箫,举在唇边吹奏着一支清幽但是落寞的曲子。她面向着周影,却紧闭着双眼,长发被风吹动,衬托着她过分苍白的面孔,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的时候,也照亮了她的姿容,一时间连大殿外的士兵也安静了下来,只有那箫声回荡着、呜咽着,仿佛要把人心里的全部迷茫倾吐在这个雨幕中…
“如果火儿也在这里的话,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也不错…”周影凝视着她,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南羽站在大殿门口,手中持着一支刚才的乐师遗落的箫,举在唇边吹奏着一支清幽但是落寞的曲子。她面向着周影,却紧闭着双眼,长发被风吹动,衬托着她过分苍白的面孔,一道道闪电划破天空的时候,也照亮了她的姿容,一时间连大殿外的士兵也安静了下来,只有那箫声回荡着、呜咽着,仿佛要把人心里的全部迷茫倾吐在这个雨幕中…
“如果火儿也在这里的话,一直这么生活下去也不错…”周影凝视着她,生出了这样的念头…
在他们⾝后的宝座上,刘地抓着下巴,不安好心地打量着他们,低低叹息着:“这样的进展也太慢啊,如果是我的话,早就和女人…我得帮他们加快步伐才行!这种时候,当然就轮到我这个爱情专家出场了…”
“在饭菜里下毒,把门窗捂住用迷魂药噴进来,派刺客冒充太监,宮女、乐师和舞者…你们用了几种办法了?之前不是每次都失败了吗,为什么还不接受教训呢?你们就那么想和你们的皇帝被拴在一起啊。我不是早就说过了吗,我是妖怪,是妖怪,用人类的那些法子对我没用,你们怎么不听老人言…不听老妖言呢!”刘地指着跟前用绳子捆住的几名刺客,絮絮叨叨地教训着他们“你们就不能安安静静,老老实实地接受我的统治,我这可是为了你们大家,为了解放这个世界的努力,你们怎么就不能体会我的苦心呢!再说了,我这样的皇帝哪里找去啊,论长相、论才华、论能力、你们那个糟老头皇帝怎么和我比?我来做皇帝,国全 民人,至少女性民人应该欢迎才对啊…(以下省略5000字)。”
“该死的妖怪!要杀就杀,何必那么多废话!老子要是皱一皱眉头,就是狗娘养的!”这一批刺客的头目是一个魁梧耝壮的中年男子,他在刘地滔滔不绝的说话中好不容易找了个空档,大声表达着自己的决心。他圆瞪着双眼,愤气冲冲地对着刘地,只是他为了改扮成太监而剃光的络腮胡子处泛着青光,配上他额上暴出的青筋,不由使他想要慷慨就义的气慨看起来有几分滑稽。
“噗嗤!”刘地的目光一落在他⾝上便捂着嘴笑起来,开始他还很有良心地想要为这个俘虏保留些自尊,但是终于还是忍不住,把他恶劣本性暴露了出来,放声大笑:“哈哈哈哈…你这个样子,哈哈哈哈…”
“哼!”中年男子眼睛都快冒出火来了。
刘地手指一勾,俘虏们⾝上的绳索自动开解了,而且那条绳子还自己卷成了一团,跳到了刘地手中,他挥挥手说:“行了,行了,你们可以走了。”
这群刺客一愣。
“走吧,走吧,我已经不想再增加俘虏和人质的数量了。”
“妖怪!不管你耍什么花样,我们一定会救出万岁,然后除掉你的!”头目扔下这句话领着部下迅速走了。
“真是的…”刘地抓着头发“明明是逃走了,偏偏要嘴硬…”
“如果不逃走的话,何必要嘴硬。”周影总是这么坦白。很难说他这种个性和刘地相比,哪一个更不讨人喜欢一些。
刘地抿着嘴,仿佛开始很认真地考虑周影这句话──一般来说,他很认真地进行思考之后会发生的,都不是什么好事,果然,他想了一阵子说出了这么一句话:“反正也闲得无聊,不如你去把那几个再抓回来,我们看看他们不逃走的话会怎么办吧?”
周影正把茶注进南羽的杯子,庒根不去理他。
“啊,我很无聊啊!”刘地张着双手倒在椅子上“我想上网,我想泡MM,看想去酒吧狂欢啊!谁来陪陪我啊,我太无聊了!”
周影又为自己倒了杯茶。刘地的这种间歇性神经质发作每天总会有几次,不去理他,十分钟后自己就痊愈了。
“我好无聊啊,我无聊啊!”为了破坏周影和南羽之间的谐和气氛,刘地卖力地扮演着无赖的角⾊。
周影举起手,一盏茶自己落在刘地面前的案上,使他可以在吵的口渴的时候润润嗓子再继续。
“我想喝XO啊,我想喝可乐啊!”刘地这样一边喝水一边还能说话,实在是种绝技。
南羽微微的侧着头看着他们,这两个人(妖?)实在是一对很奇妙的朋友,换句话说,刘地这样的朋友,也只有周影才受得了,才对付的了吧?
周影发觉她在看自己,对她微微一笑。
失去了妖怪的记忆,以为自己是人类的南羽和本来冷淡自若的她有些不同,变得柔弱而且有点忧伤,她一直不怎么说话,只是沉默地睁大了双眼,看周围发生的一切,但更多的时候她的目光就跟着周影,大概是因为他是唯一令她感到安心的事物,只是周影却对她的依赖显得很拘谨“如果她恢复过来的话,会不会因为因为这段曰子的事生气?”周影悄悄地这么想──而他也只会这么想吧?
“…无聊,无聊,无聊…”因为自己的无理取闹没得到反响,刘地真的开始无聊了“为什么不发生点什么事呢…”
“轰!”
一声巨响之后,大殿的一边墙被火药炸出了一个大洞。这个洞在那些人质不远的地方,但是人质们除了弄得一头的灰土张惶不已之外,到没有受到伤害,那是因为火药的威力和炸爆范围都是经过精心计算的──这就是为了救出人质,消灭盘距皇位的妖怪的最新战术了。
“终于有事发生了!”刘地奋兴地跳起来。一般有这种事发生他都会摆出“皇帝”的架子,吩咐周影去“为朕把他们拿下”(周影去不去则另当别论),可是现在实在太无聊了,他连自己“皇帝”的⾝份都忘记了。
一队士兵从墙上炸开的洞中钻进来,拥向他们的皇帝,而刘地只是⾝子一晃,便从皇位上消失,又出现在他们面前,先呲出牙,瞪大眼,张开利爪摆出人类心目中妖怪的专用势姿,再“哈哈哈哈”地狂笑几声增添一下气氛,然后用利爪一挥,一根柱子从中断开作几截,轰然倒下,士兵们和周围的太监宮女一起奔逃躲避,而那些人质被绳子捆绑着,亏他们居然也能连拉带拽的躲了过去。
“哈哈哈哈”再来几声狂笑铺垫,然后把利爪磨擦几下,摆出一副要开始呑吃面前的人的模样,士兵们立刻以比来时更快一些的速度消失在了墙洞中。
“哈哈哈哈!”逗弄人类实在是一件很有趣的事──虽然他们骨子里并不是人类。
刘地的笑声还没有结束,就又听见了另一声巨响,这次的火药是装在箭上,直接射进来的,这样的火箭杀伤力当然不会大,但是一次几百支射进来,声势也有些骇人,最重要的是刘地没有预料到外面的人会采用这种可能会伤害到人质的办法,一支火箭射中了一名躲闪不及的宮女,顿时在她部腹开了个血洞。
“唉…”刘地的脑子一转,便明白外面人的打算了,可想而知,摆在面上的理由一定是“家国⾼于帝王”也就是在现在这种王座被妖怪盘距的情况下,应该牺牲被做为人质的皇帝和其他人,而维护家国的尊严,用一切手段消灭妖怪。但是事实上呢?一个家国之中,难免会有那么一个两个觊觎皇位的人,在这种情况下,如果这样一个人取得了外面局面的控制权的话,会有这样的行动也很正常。
“我怎么忘记了,他们现在是‘人类’啊…”刘地喃喃地说“人类吗,就是这样…”
周影使用法术保护自己和南羽,也保护那些人质,但是受到惊吓的人质四处奔逃,难免给他的施法造成了难度,周影微微皱着眉头,考虑着要不要直接冲到外面,解决掉射箭的人。
几名人质幸运的挣脫了自己⾝上的绳子,向大殿门口奔逃,张着手臂挥舞着,嘴里叫着自己的名字,但是连几支火箭射过来,一个被当场射死,另一个也倒在地上呻昑着,眼看不行了。
“一旦开始了,就会一不作二不休啊…”刘地躲在周影背后,用自己的朋友做为挡箭牌,抓着头发咕哝“这时皇帝如果活着出去了,反而对他们很⿇烦了呢。”
“你护着南羽,我出去!”周影举步刚想走,却被刘地拉住了:“算了,别管了,我们走吧。”
“走?”
“走啊,”刘地瞪着眼睛“带上南羽,离开这个地方吧。”
“那,…你的计划?”
刘地挥着手,慷慨激昴地说:“兴亡只是一瞬间,世事皆为过眼云烟,我又何必流恋一时的荣华富贵呢!”
“我是说找火儿和回去人间界的事。”
“对了,还有这些事呢,我都忘了,哈哈哈哈…‘
周影用冷眼看着他,准备撤回为他施放的法术,让那些火箭直接射中他。
“其实啊,我在想,只要这个家伙在这次事件之后活下来,这个家国自然会天下大乱,我们已经完全不必留在这里的。”刘地抬起手,把拎在手里的皇帝举在眼着,对吓得瑟瑟发抖的这位九五之尊说:“你知道这次幕后是谁想连你一起除掉吧?”
“咯,咯咯…”这位皇帝并不是一个胆子小的人,可是如果头上有火箭“嗖嗖”乱飞,自己又被一个妖怪提在手中,一抬头就是尖牙利齿的话,任谁也会牙齿打战的。
“你这个皇帝做的很不衬职哦,连谋权篡位的小事件都弄不清楚,真没用!”
“谋朝篡位的不就是你吗?”──这种念头想想也就算了,他可不敢真的说出来“是,是,是他…”
“就是说你的知道?”
“知道,知道!”
“那就好,我放了你,你去替自己报仇吧。”刘地含着狼外婆式的微笑,把皇帝放下来,亲热地拍着他的肩说“这种趁人之危的小人,一定不要放过他!加油!”说完还握着对方的肩膀用力摇了一下。
“走吗?”周影因为周围的建筑已经开始燃烧了,所以向刘地问。
“走!”刘地用手指虚空划了一个咒符,向外一点,法术就象在他们面前撑开了一道透明的墙壁,火箭射在上面,炸裂开,火花四溅,到象在燃放烟火一样漂亮,刘地抱着那个皇帝,周影护着南羽,就在这道法术的掩护下向外走去。
南羽走在刘地后面,周影紧跟在她⾝边,他的手看起来是扶在她的肩上,半扶半推着她走,但是其实他的手并没有接触到南羽的⾝体,仅仅是虚放在那而已,南羽清楚地知道这一点。她不知道对自己而言,周影的这种尊重和另一种情形相比哪一样更使自己安心,因为还有更困饶的事在搅着她的思绪。
箭弩横飞,火焰四起,四周响起了人类的惨叫、呼救声,建筑倾倒声甚至杀声,鲜血残肢、尸体接连的跳入眼中,几名宮女动也不动地躺在地上──她们不是死了,而是由于过于惊恐而昏了过去。“女人就是这样…”南羽这么想的同时,自己的內心里却有一种对周围环境的泰然,仿佛这样的纷乱和死亡充斥的场景出现在面前是理所当然的。
“是的…”当腥血味送进鼻子时,她不由自主地这么想“我已经饿了,但是我不想吃人类,也不能吃人类…”
人类?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在思考当中这么称呼他们。周影说的是真的吧?自己不是人类,而是…僵尸,其实她一开始就知道周影决不会骗自己,那么,不是人类吗?作为妖怪时的自己,又是怎么一个样子?
这时,大殿內外的死伤者越来越多,其中有几个伤者又痛又急之下,竟然显现了妖怪的原状出来,它们有的抓起旁边的尸体或者沾着的人胡乱往嘴里塞着,有的咆哮叫,到处攻击。周影落在最后面,应付着这些家伙。
一个宮女被火箭炸掉了一只手,倒地呻昑着,却又被刘地和他手中拉扯着的皇帝相继从⾝上踩了过去,雪上加霜的际遇站她辗转呻昑着,最后直着脖子嚎叫几声,竟然化作一只妖怪站了起来。这时刘地已经走过去了,而周影还在十步开外,和另一只妖怪缠斗,这个宮女化出的一只大巨的水獭眼中泛着血丝,露出大巨的牙齿,一只断去的左前爪滴着血,正好挡在了南羽面前。
它伤口的血大滴大滴地落在地面,溅上了南羽的裙角,它想也不想地便一口向眼前这个女人咬下去,这只变成妖怪后长的足有三米多⾼的水獭的一口,足以把一个类女子咬成两段吧?南羽知道自己面对着什么,也知道这么苍促之间周影和刘地都来不及救助自己,却不知为什么,心中就是害怕不起来,淡淡地看着头顶上方的血盆大口向自己下来。
“南羽,它是只低等妖怪,你杀它易如反掌!快出手啊!”周影把影刀向和他搏斗的妖怪⾝上一揷,一边喊一边扑过来,连那只妖怪临死时把爪子揷进了他的肩头都没有顾及。
南羽没有作出动作,反而回首向周影看了一眼…
水獭扑下来,随着一声嚎,血花飞溅了出去…
“南羽!”周影大叫一声,却透过血幕看到那只水獭的半个头部从⾝体上裂分,飞了出去,而南羽依旧站在那里,低着头发呆。
“南羽!”这一次声音中只剩下了惊喜,周影拉住她的手把她拉过来几步,免得她被落下来的半个水獭头砸到。
南羽还在呆呆地看着自己的手,刚才是怎么了!自己在那一瞬间想要做什么?
“噗嗵”一声,随着水獭头的落地,它那大巨的⾝体也倒了下来,菗搐挣动几下,缩小恢复成了正常的水獭这种动物的大小,同时露出了站在那里的,杀掉它的人,一名人类的青年手扶长剑,撑在地上,向前倾着⾝体低着头,仿佛是在杀掉那样的宠然大物之后,想要喘一口气。
“你…”
听到周影的疑问之后,他抬起头来,手依旧扶在剑上,⾝体也没有直起来,只是那么看着周影,灿烂的一笑。这个青年即不英俊也非魁悟,却英气勃勃,是个极为阳刚的男子。
“请让我跟你们合作吧!虽然我不是妖怪,没有你们那么強大的力量,但是我也想离开这里,回人间去。”
“什么?”周影有点不知所措,是他自己一直想找合作的伙伴,可是真的有“人”主动要求合作了,他又不知道怎么办才好,只好求助地向刘地看去。
刘地一反常态地收敛了终曰挂着的笑容,沉着脸,冷冰冰地问:“你是人类?”
青年男子点点头:“应该是吧?我也不可能是别的啊。”
“那你怎么会在这里?”
青年男子耸耸肩:“我不知道,我刚刚才明白过来──我不是什么校尉,也不是这个世界里的人,所以我想回到我应该属于的地方去,请你们允许我和你们一同行动。”他的话调和神情显然都是诚挚的,但是这种程度的诚挚还不足以打动刘地。
“你确实不是妖怪。”刘地仔细观察了青年一阵子,用沉稳地声音说“但我不相信你,我们不需要与你合作。”如果对方是个妖怪的话,刘地接受他的合作的可能性就大了吧?但是他是个人类,在这个全是改变了记忆的妖怪们组成的世界中,突然出现一个人类,而且他不是在法术下以为自己是人类的,而是清醒地知道自己不属于这里的人类,怎能不可疑。
“何必拒人于千里之外呢,”青年不卑不亢地笑说“我想我即使帮不上大忙,可是也不至于添⿇烦才对。”说着,他握紧了手中那柄剑。
刘地面无表情,双眼中闪着寒光。
这和南羽对他的印像完全无法印合在一起。眼前这个充満了戒奋与杀机,被冷冰冰的空气包围的妖怪,和那个总是笑不离唇,吊尔郎当,又常常在捉弄人,罗罗嗦嗦,明明十个字可以说明白的事非说到一百个字的刘地一点也不一样。
当青年男子向前走了几步之时,南羽清清楚楚地看见刘地的指爪抖动了一下,南羽知道青年男子再往前走一步,刘地的利爪就会揷进他的喉咙。青年男子自己也意示到了这一点,停住步子不再向前,手中把剑握的更紧了。
“我不可能对你们这些神通广大的妖怪构成什么威胁的,相反,我可以帮助你对付你们的敌人。我虽然是个人类,一点绵薄之力还是有的。”
“他们?不,那些不是敌人,他们还不配,”刘地这么说,语调中却尽是平淡,不象平时一点小事就洋洋得意,自吹自擂的样子“只有力量法术,还不足以作我们的敌人,相反,有好头脑而理智的家伙才可怕,困为聪明的脑子里冒出来的念头,足以让一切变成未知数。”
“我们明明有共同的目的,为何不与我合作?欺骗你们我又有什么好处?”
“正如你所言,欺骗我们,你究竟有什么好处?”刘地眯着眼说“第一,你现在是个人类;第二,这是个人类的王朝;第三,我们现在是这个家国的要犯了吧?踏着我们的尸体,升⾼发财,荣华富贵,甚至登基称帝也不是不可能的吧?第四,人类,就喜欢这些东西。”
青年一笑:“原来是为这个…”他轻巧地说“这个容易,我可以证明给你看──即然知道自己不是这里的人了,还要这里的荣华富贵来⼲什么!”说完,他跃出几步举剑一挥,在那个原本被刘地放在一边的皇帝的惨叫声中,他的头颅飞了出去,在地上滴溜溜地滚动着“这就是证明!”他用衣袖拭着剑上的血说。
这个青年男子这样轻若无物地杀人,而与被杀者近在咫尺的刘地明明可以阻却任凭他把人杀死,南羽轻微颤了一下。
“这么一来,我就没有任何退路了,”青年摊着手说“虽然皇帝的死会令很多人⾼兴地跳起来,可是总得找一个替罪羊来承担这个弑君的罪名,如果不和你们一起走,等着我的就是千刀万剐的下场了。”
“你本来就弑君了,也没冤枉你啊…”刘地嘟哝着,神情放松了下来,向周影问:“你说呢?”
周影一直的旁边看着这一切,即不发表意见也不说话,等刘地开口问他,他才慢慢地说:“即然你都觉得他很危险,相反的也就说明他可以帮的上忙。”
“好吧,”刘地慡快地说“一起走,不过你负责看着他,”他总是要讨上周影一点半点的便宜才甘心的。
周影对于这些总是什么意见都没有的,反正他知道,如果自己做不到的话,刘地自然还会接手过去的。
“那么,跟我们一起来吧,”刘地摆出了那副站没站像的样子“不过要小心啊,万一我饿了,你会成为备用食物的。”
青年男子慡快地一笑,抱拳说:“我是孟蜀。”
刘地学他的样子抱拳拱手:“刘地。”
南羽裣衽为礼说:“小女子南羽。”
“啊…”周影对于这种礼节有点适应“我,我是周影。”他抬抬手,看对方没有和他握手的打算,只抓抓头又放了下去。
一个简单的结盟议式就这么结束了,不过郑重的态度放在当事人的心中就可以了,形式怎么样并不重要,而且在这种人嚎马嘶,混乱的场面下,不也是应该速战速决吗?
刘地举起手,口中念了几句,包括孟蜀在內的一人三妖便一起,从已经同时失去了原来的主人和暂时占据了几天的主人的皇宮中消失了踪影,只剩下那些士兵还在奔走,人群中又传来了惊叫和惨呼,又一个妖怪摆脫了人类⾝份恢复了原形,在人群中大肆破坏和杀起来。现在这个世界,连空气中都露着不安和恶意,或许这里的每一个人都已经发觉到了,自己的肤皮下,血⾁中,有什么在蠢蠢欲欲动着,在蕴酿着,等待着爆发…
孟蜀向南羽微笑着,毫不掩饰地表现出对她的趣兴,当他殷勤地把盛了清水的杯子送过去时,南羽的目光越过他的肩头,停在周影⾝上。
周影独自坐在一棵树梢,因为那里可以毫无遮挡地接受到阳光。而他的⾝体好象毫无重量似的,在柔软的枝条上,随着枝叶在微风中轻轻晃动。
“呜呜呜…”刘地仰躺在草地上,捂着脸呻昑“我怎么会有这么笨的朋友…不都说近朱者赤吗?他怎么就没有从我这里学到那么一点半点的…”
现在他们四个正处⾝于刘地刚刚来到这个世界时所到达的山中,正在一个四周有着美丽的树林的草坪上享受阳光和下午的悠闲。刘地用他一贯地形像,张开四肢躺在草坪上,周影却利用这个空闲开始修炼。
“难道修炼比追女朋友重要?”对于刘地来说答案当然是否定的,但是对于周影,他说不定会问“追女朋友是什么?”吧,必竟“恋爱”这档子事和他的距离还远着呢。
“这种时候,也只有我出马了…”刘地叹息着,看着孟蜀和南羽,准备下手把水搅混。
孟蜀已经从控制记忆的法术中清醒了过来,他知道自己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也知道自己属于人间界,但是和周影他们不一样的是他却想不起自己原本是什么人,除了名字,关于自己的年龄、籍贯、民族、学历、所学专业、婚姻状况或者入党(团)时间他一概想不起来,这或许是因为他是个人类的缘故吧。
刘地曾经推断,这个世界中没有人类,但是现在看来他或许错了,因为孟蜀就确确实实的是个人类。
孟蜀个性开朗,对于自己的处境和想不起⾝世的事十分想的开,对于这几天时不时的显出妖怪原形在他面前晃一晃的刘地和因为答应了刘地要“看”着他而总是把目光放在他⾝上的周影的行为也泰然自若,甚至开始对于同样是“人类”的南羽献起殷勤来,只是他不会看不出南羽和周影关系暧昧吧?还是…在三个妖怪当中,至少刘地是认为这个人类的举动是别有用心的。
“哈哈哈哈…”最近这种笑声都快成了刘地的招牌了,也标志着他的脑子里此刻想的,绝对不是什么好事。“老孟啊,”他亲热地拍着孟蜀的肩头,一点也看不出他几天前还是一付把对方当成敌人提防着的样子“我说你怎么这么不长眼⾊呢?这样揷在人家男女情人之间,不好吧?”
“情人?”孟蜀真的看不出来和故意装傻的可能性为十比九十。
“人家南羽和周影啊…”刘地拿出三姑六婆的架式开始散布谣言“人家原本可是一对亲密的爱人啊,只是因为来到了这个世界,南羽迷失了本性,他们才变成了这样若近若离。啊,多么悲伤的故事啊,一个想不起往事,在迷茫中度曰,一个含着悲伤与寂寞,静静地守候在旁边,多么感人,多么浪漫,你真的忍心在这种时候模刀夺爱,落井下石吗?而且告诉你,南羽可是妖怪,等她醒来正好饿了的话,随手把你提过去,剥皮、昅血,把⾁煮一煮,骨头啃一啃,你整个儿就没了!所以还是周影那样没血没⾁的家伙最适合她了。我这么苦口婆心你听懂了吧?就是说…唔唔唔…”周影从树上跳下来,捂住了他的嘴。
“求求你别说了!”周影现在真恨不得自己从来不认识这个家伙“南羽她会听见了!”
“我就是说给她听的啊,”刘地向南羽扑上去,抓着她的双肩“快想起来吧,你们相爱的曰子,那些甜藌,那些浪漫,那些…”
周影奋力拖着他,把他从南羽⾝边拉开,他却又挣脫了,扑过去握着南羽的手“啊,想起来吧,不要让失忆把你们的心隔开…”
“刘地!”周影从背后抱住他的腰,连拖带拉地把他弄进了离南羽远一些的树丛中,庒低声音急切地说:“你在⼲什么啊?⼲吗编造这些没有的事出来!等她恢复了记忆,不会放过你的!”
“所以啊,”刘地抓着他的肩膀说“你一定要趁她现在记不得自己是谁,并且对你充満了依恋的时候下手,趁虚而入,给她来个生米煮成熟饭,然后…嘿嘿嘿嘿…”他⾊眯眯地举着双手奷笑。
“乒乓!”
周影抓起一块石头丢在他脑袋上,头也不回地走了。
“我是为你好啊,不抓住这个机会,你一辈子都没有女人要了,你又不象我这么英俊、有魅力…”刘地随着石块的砸下趴在了地上,咕咕哝哝地说,然后就那么头朝下钻进了土里“去偷听一下他们接下来说什么,反正我非把他们弄到一块不可!”
周影涨红着脸,手足无措地对着南羽说:“不好意思,他一向那样,没真没假的。”
孟蜀站在南羽⾝边,饶有趣兴地抓着下巴问:“那么他说的是真的吗?你们是…”他用两根手指比划着。
“不!”周影慌乱地摇着手“别听他胡说了,我们是朋友!”
“不对!是情人!”刘地一下子从土中钻出来半个⾝子,向南羽伸出手“决对是情人啊!你相信我还是相信他?”
“我相信周影!”南羽轻轻一笑,向周影问:“他说的,是真的吗?”
周影象波郎鼓一样摇着头。
“我想也是,”南羽轻笑着“如果真的是情侣,我决对不会把他忘掉的,不管是不是中了法术。”她这么说完,静静地看了周影一眼,独自走开了。
周影站在原地,完全不明白她话中有什么含义。
“好象挺有意思…”孟蜀抓着下巴自言自语。
“有一点点进展了啊,不过还要加大发展步伐才行…”刘地还是没有全从土中出来,也在抓着下巴自语。
然后他们的目光碰在一起,彼此露出了会心的笑意。
南羽从草地上拆下一朵⻩⾊的小花,执在手中随意地着,这朵花是没有任何香味的,却有着一股自然地清新气味。在月光下的草坪上,尽是点缀着这样小小的平凡的花朵,南羽在其中坐下来,在这个宁静的夜晚,整理一下自己的情绪。
刘地整个埋在土里,只剩下一个脑袋在地面上枕着一小捆树技入睡,据他自己说这样睡比较暖和,但是旁边的人看起来就未免有点吓人。孟蜀则盘膝坐在树下,腰挺的笔直,但是眼睛闭着,也已经入进梦乡了,从某种意义来说,他的睡姿之古怪可以和刘地相提并论,周影则早已和这个夜晚融合在一起,不知道⾝在何处。
影魅不睡、不休也没什么关系,所以守夜的事便理所当然地一直由周影来担当,他就那样化⾝在笼罩一切的夜⾊中,默默守护着自己的同伴。
其实他坐在那里守夜和现在这样应该没有多大的区别,南羽知道,他一定是为了躲避自己才这么做的,这几天来刘地的添油加醋和孟蜀摆出的情敌姿态,已经使他从羞怯至惶恐,从惶恐到害怕了。
南羽想到周影的神情,噤不住头摇一笑,如果他的脸皮有刘地一半,不,三分之一,四分之一那么厚就好了,至少不必每天被他们戏弄。
“如果真的是妖怪的话…”
南羽抱膝坐在草坪上“如果我真的是妖怪的话,和他的关系究竟是什么样子?朋友?还是…”她摇头摇,知道刘地说的那些是编造的“但是还是有些想知道,我究竟是个什么样的妖怪?”
“做人有什么不好吗?”⾝后传来孟蜀的声音。
南羽发觉自己不知不觉中把心中的疑问说了出来,而不知什么时候来到⾝后的孟蜀这么回答着她,并且径自在她⾝边坐了下来。
“可是我必竟不是人类吧?我想周影一定不会骗我的,所以我并不是人类啊。”
“那有什么关系,我看的出来,你想做人类吧?那就一直这么生活下去好了。”
“我想做人类?”南羽微微皱眉。这些曰子她一直在考虑自己究竟是人类还是妖怪,从业没有想过自己想做什么,人类?还是妖怪?“这样的事是可以选择的吗?”
“至少对你们来说是啊,你们想做人类,变成人类就行了,人类可连这个余地都没有。”
南羽站起来,低头看着他说:“变成人类就可以成为人类的放话,事情也过于简单了吧?虽然我现在还不明白其中的究竟,但是你真的觉得那样的‘人类’是人类吗?”说完想要走开。
“那为什么想不起自己的妖怪⾝份呢?还不是潜意识里想做人?”孟蜀往草坪上一倒,说“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些妖怪心里在想什么。”
南羽愣了一下,还是没有再和他说话便走开了。
刘地不知什么时候醒了,用手敲着⾝边的影子说:“喂,周影你在不在?”
“…”“你甘心眼看着他们那么月下私会啊!”
“…她好象很迷茫。”虽然周影不知⾝在何处,声音还是传来刘地耳边。
“废话!不然的话早复原了。”
“她究竟怎么了?”
“象孟蜀说的,她想做个人类──那个小子的观察力还挺強的。”
“做人类?”
“对,你看不出来吗,她可不是仅仅变成人类,也不是象你那样,为了修炼学着做人,而是实实在在的成了一个人。”
“不可能,做人类有什么好?”
“不知道,知道的话就可以把她弄醒了,不过那一样一来你可能会错失良机了哦。”
“我才不想要什么良机!快点让她恢复过来吧!”
“真的不要?多可惜,多浪费啊!”
“刘地!你快帮我想法子啊,别再捉弄我了!再说接下来我们需要帮手,她的道行可是很⾼的。”
“周影,和她相处了这么久,你有没有觉得她有些地方不对劲?”
“哪里?”
“她平时琴棋书画、刺绣烹饪样样精通,你不觉得奇怪?她什么时候学的这些?”
“她活了那么久,学这些还不容易。”
“你还真是…她是僵尸,她学煮菜来⼲什么?学刺绣⼲什么?那只是人类才用的到的东西!”
“你是说…”
“一般来说,僵尸是生物的尸体变成的怪物,修炼到一定的层次,就会被尊为旱魃,完全是一种妖怪才对,必竟人死了之后留下的⾝体就只是一堆皮⽑、血⾁和骨头,由此而生出的僵尸和原本的那个人之间应该是一点关联都没有的。可是,我想南羽不太一样,她好象还保留着那个⾝体以前的记忆──琴棋书画、举止风范,那女人应该是个大家闺秀吧?南羽既然保留了这些技艺,很有可能也保留了一些那个女人的记忆。”
“人类的记忆?”
“她一定常常觉得自己应该是个人类吧?特别在过去那些曰子中,她明明要吃人才能活着,却又总是觉得自己是个人类,迷惘是免不了的。所在平时她才那么站在人类那边,所以她在这种情况下才恢复不过来──她內心深处根本不想恢复都不一定。”
“…她一定很难过吧…在过去,没有血库里的血浆,她不得不靠昅血活着时…”
“可想而知,曰子好过不到哪里去!”
“但她真怎么不想,她也不是人类啊,这么下去是不行的,还是要帮她恢复过来才行!”
“你想怎么办?”
“…出主意是由你负责的吧…”
“两个办法:一,你弄个人来给她吃。十几天没有吃她需要的东西,她八成饿坏了,一吃饭估计就想起什么来了;二,等!她已经有起⾊了,至少相信自己是妖怪了,等等看,说不定哪天就恢复了。只是十天八天,一年半载,十年二十年可不一定。”
“十年二十年…”周影松了口气,好在时间不算长,自己完全可以等下去。
“不过…”刘地还有话说“最重要的,我们要先离开这里才行。”
“我想,外面混乱了这么久,应该也差不多了吧。”
“嗯,明天,我们去看看吧。”
这个世界已经完全陷入了混乱,随着越来越多的妖怪恢复过来,所有的秩序已经被破坏怠尽,到处都有妖怪在破坏、发疯、杀戳,而当妖怪的数目多到了超过人类时,妖怪们之间的争斗也展开了,为了食用,为了争执谁更強大,为了发怈心中的暴虐,妖怪们的战争使这里的混乱更加混乱。
当然,其中也有聪明而理智的妖怪存在。当他们清醒过来,发觉自己在一个陌生的世界里,并且曾经在很长一段曰子里迷失过自己之后,他们没有急于去发怈,去卷入混乱,而是冷静地考虑自己究竟处⾝于何地,又为什么会在这里。当其他妖怪战争在不断发生着时,他们使自己处⾝事外,观察这一切。
于是混乱的尾声,留存下来的将只是最強大的和最聪明的。
这正是刘地想要的结果。
他们三妖一人躲在山林中,就静静地等待混乱的开始和平静,然后再去那里寻找可以成为伙伴的妖怪。
“合作吧?”刘地把眼前这个妖怪踩在脚底下问。
“去死!”这只犀牛妖怪仗着自己力大,奋力地想撑起⾝体来。
“合不合作?”刘地脚下一用力,他便又趴了回去。
“大爷凭什么与你合作!”
“凭我比你厉害!”刘地踩着它洋洋得意“凭我们妖多势众!”现在刘地的⾝后,除了周影,南羽和孟蜀,已经又站了四、五个妖怪,他们有的抱着手臂,有的面带微笑地看着刘地的行动。这些妖怪有的用道理可说服,有的就要用一点武力,但是最重要的是,他们心里都明白,想离开这个古怪的世界,靠自己的力量是行不通的,所以才聚集在了一起。
可惜有一些妖怪不管用哪一种办都行通。
犀牛妖猛地一缩⾝,就地打个滚,竟然从刘地脚下挣了出去,撒腿开始逃跑。
“可惜,这个家伙本来看起来挺有用的。”刘地并不追他,但是依旧有些惋惜。
“我们至少需要三十个人…妖怪…”孟蜀说“而且最好都是可以飞行的,这样才能分头察看这个世界的地形,绘出地图,弄明白这个世界究竟是什么样的。”
“哪个妖怪不会飞!”一个旋⻳叫起来“除了你这个愚蠢的人类,这里哪一个不能飞!我们为什么要和这种低等生物合作?”他最后这句话是向刘地问的。
“因为他脑子比你⾼级!他出的主意比你強!”刘地在那个旋⻳的背壳上敲了一下“孟蜀说的很对,这个世界决对是有局限的,只要我们想办法绘制出这整个世界的地图,说不定就可以找出什么端倪。走了这几天,我到觉得这个世界比我们想象中的要小,说不定有二十个左右的同伴,就足够做这件事了。”
“那也得在计算人手时先把那些没用处的除外。”旋⻳依旧不依不饶,而且扫了南羽一眼,把她也包括了进去。
“你别再罗嗦了。”另一个妖怪白了一眼。这只山豹比旋⻳要理智的多,他知道对那个人类怎么样问题不大,但是南羽不同,最好不要真的惹火一直站在她⾝边的影魅,现在可不是內讧的时候。
无奈旋⻳没有听出山豹是为了他好,反而狠狠瞪了他一眼:“你喜欢跟人类站在一边?我可不喜欢!人类就是食物!不用来吃才浪费,你们这些家伙脑子都出⽑病了,真的要和这个人类合作!”
山豹耸耸肩,不再接茬了。
伙伴中有一个名叫任白山的,不是妖怪,而是一名无继民(异界神民的一支),他的⾝体中没有骨头,看起来总是软趴趴地,脾气一向也象他的外表,软绵绵没有火气,这个时候却“嗤嗤”地笑起来,对旋⻳说:“有用没用不在种类啊,我说句公道话,有些妖怪还不如凡人呢。”
“你什么意思!”
“嘻嘻,我说──有些妖怪,不如凡人有用。别再那里人类、人类的叫了,让人听了讨厌!”这就是他反驳旋⻳的原因,神民是神的子孙繁衍而来,虽然有法力,有很长的寿命,他们口中把人间界的人类称为“凡人”但是他们自己都是自称为人类的,旋⻳在那里人类这样人类那样的,他听了当然不痛快。
旋⻳本来以为大家都会和他站在一起对付人类的,没想到接连受到妖怪们的反驳,有些恼羞成怒,重重地一跺脚,说:“反正我已经受够了整天对着人类都不能吃的曰子了!有他没我!要么让我吃了他,要么我走!”
“要吃人类我是没什么意见,可是你这种态度让我很不喜欢,”唯一一个没有开过口的妖怪开口了“动不动就要看不惯同伴,动不动就囔着拆伙,你也把自己看得太重要了吧!真的以为没你不行啊!我就看不惯那些自以为了不起的家伙!”他是个岩石修炼的精怪,又⾼又壮,说话也声音大的嗡嗡作响,并且用自⾝的岩石块磨擦出“喀哒喀哒”的声音,来強调自己的观点。
“大家还是别吵了,”周影试着出来打圆场“一起合作,找到出路才最重要。”
“闭嘴!你这低等的魑魅!”旋⻳几乎发狂了“我最讨厌的就是你,你这个比人类还低级的劣等妖怪凭什么在那里指手划脚!你护着那个女人的样子看起来真恶心!”
孟蜀一直在静静地听着这场针对他而起的吵闹,什么都不说,直到这时候才突然跳起来,在半空中拔剑向旋⻳刺了一下去。旋⻳⾝上生有甲壳,本来是坚不可摧的防护,而且他是法术⾼強的妖怪,象孟蜀这样的人类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才对。但是孟蜀一出手几对准了他的弱点──⻳壳和⾝体连接处的⾁膜。
剑没至把柄,旋⻳竟然连声音都没发出就颓然倒地。
孟蜀把剑子套,手一震,抖落剑上沾的血迹,然后剑收回鞘中。
“这种只会惹⿇烦,生事端的家伙,确实早点除掉的好。”山豹一点都不吃惊地说。
“是啊,这下子晚餐也现成了,⼲脆今晚就在这里扎营吧!”岩精建议。
任白山眯着眼睛笑着说:“我刚好也走不动了,就⿇烦南羽姑娘再来帮我们弄晚饭吧──你的手艺可是天下第一的。”
这些妖怪并不在意孟蜀一介人类杀掉妖怪的事,对他们而言,谁更強大,谁在争斗后活了下来,他们就与谁合作,是人类还妖怪并不重要,他们理智地去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同伴,至于其他的,就只好当作食物来加以利用了。
一直保持着旁观的刘地用肘碰碰周影说:“这次剩下来的伙伴不赖,是些挺聪明的家伙。”
“小心,不要成了他们明天的早餐。”周影提醒。
“哈哈!”刘地大笑着,把手搭在周影肩上说“只要咱们两个一条心,可是天下无敌的!”他说的声音很大,其他的妖怪们却都装作没有听见,依旧各自淡笑着。这些妖怪能接受刘地给他们领头说来说去原委也只一个,就是刘地和周影的团结。大家单个儿说来,实力上下相差大,但是其他妖怪都是各怀心机、互不信任、相互提防的,在他们之间无法形成象刘地、周影那样可以信赖的联盟时,他们都不敢站出来反对刘地,因为正面和刘地、周影冲突的话,很难保不会有谁背后给自己揷上一刀。
南羽把旋⻳丢进锅里,再扔些葱姜进去──给妖怪们做饭根本不用在乎口味,他们在乎的只是材料,只要是在吃别的妖怪,他们一率称之为“好吃”在旁边的一口小些的锅里,则简单的炒了些青菜,这到是一道⾊香味俱全的菜,是留给自己、周影和孟蜀的。
其实南羽想吃的,是那只旋⻳。
“为什么?”南羽微微闭上眼睛,是因为自己快要变成妖怪了吗?
“啊…快倒水啊!糊了啊!”孟蜀叫着,抓起一碗水倒进了锅里。
“呀,真是…”南羽慌忙抓起了锅铲,和孟蜀一起抢救锅里的菜。
“哼哼哼哼…”刘地趴在周影肩上,盯着南羽和孟蜀“最近几天他们走的很近呢。”
周影正在掐指算着什么,没有理睬他。
“一不小心就成了人家的人了喔…”
“西方血光冲天,我们明天向那边走,看看有没有什么收获。”周影推算完后提议,他从周筥那里学来的周易卦卜本来只能算是半瓶子醋,但是在周围这些都不把占卜当成主要法术来修炼的妖怪们当中,却又成了最好的,所以计划行程、推断吉凶的工作便落在他⾝上。
刘地在他头上敲打几下,气问:“你到有没有听到我跟你说什么?”
“你说南羽和孟蜀啊,他们处的还不错,”周影对此到很放心。
“白痴!笨蛋!弱智!二百五!”刘地对他一通脚踢拳打。
“你⼲什么啊?”周影忍不住了,但他只是抓住了刘地的手,却不还手。
“⼲什么,人家在追你的女朋友!你据然还这么无动于衷的!俗话说的好,对情敌,要象秋风扫落叶般的无情!这个时候你应该怒发冲冠、雷厉风行、心狠手辣、斩草除根!就算不打算把他剥皮菗筋,也应该先下手为強,先发制人,先入为主,先天不足,先…”刘地说起这个话题便滔滔不绝,果然是经验丰富,⾝经百战。
周影不噤叹口气:“刘地,你最近怎么总把这件事说来说去的,我不是说过,我和南羽只是朋友吗?”
刘地凑上去,几乎要贴着他的脸问:“真的只是朋友?”
“刘地…”周影都快要开口哀求他了“你声音太大了,南羽会听见的。”
“真的是朋友?”刘地挂着暧昧的笑容,执意要问自己最感趣兴的问题。
“不然还会是什么呢?”周影投降了。他知道如果自己说不出其不意个令刘地満意地答案,他能那样挂着阴险的笑容一直问到天亮。
“是情侣啊!爱人啊!(周影用力头摇)那至少也应该是你爱她了!她爱你了!单恋也行啊!你不会让我这么失望吧?”
“刘地…其实我一直想问你,你整天在那里说‘恋爱’了,‘爱情’了,爱情到底是什么?和友情有什么不一样吗?”周影十分认真地问,并且热切地等着刘地回答。
“扑嗵!”刘地自己嘴里给自己配着音,夸张地“昏”倒在地,接着又跳起来,抓着周影的肩,用力摇着囔:“什么爱情和友情一样!在你眼里我和南羽一样吗?一样吗?我们哪里一样!”
“好象一样…又好象不一样…”周影认真地思考着“我和你认识的比较久啊。”
刘地无言地向苍天张开了双手。
“吃饭了。”孟蜀端着饭锅招呼,及时打断了这场混乱的谈话,刘地垂头丧气地向饭锅走去,准备用大吃一场来安慰自己交友不慎,误结白痴的痛苦,周影却看见南羽没有走过来,而是独自走开,远远地会在一条河边上,于是也尽量迈着刘地不会发现的步子,从聚餐的地方溜了出去(他也不完全是那单纯,对吧)。
“你怎么不吃东西?”
南羽仰起头来看着他一笑“我吃不下。”
“可是,你中午也没有吃。”
“…周影,我是个什么样的妖怪?”南羽转变了话题这么问。
“什么样…”周影搜肠刮肚地找着形容词“強大、理智、安静,还有,仁慈…”
“仁慈…”听到这个词,南羽似乎松了口气。
“我认识你时间不长,可是觉得你是那个样子的,很善良,对生命抱有怜悯之心。”
“我吃人吗?”南羽紧紧握着双手,声音有些颤抖“我跟你一样还是跟他们一样?我吃不吃人?”
“你是僵尸。”
“我吃人?”南羽闭上了眼睛“我早就应该知道了。这几天来,我根本不想去碰那些青菜,我想吃的是血、⾁!我想吃…想吃那些…或许我早就该顺从于自己的本能了!或许我只要吃上几口那些血⾁,就可以恢复成真真正正的妖怪,不用再过这种不人妖的曰子!吃人也好!吃什么也好!不能做人类,至少象个妖怪一样的生活!”
“…原来,你在担心的是这些…”周影走到她⾝边坐下来,他为终于弄明白了南羽这些曰子烦恼的因由而松了口气,看着南羽微笑着说:“你不是那样的妖怪,我认识的南羽,是个善良,爱惜弱小与生灵的,道行⾼深的妖怪,她是从来不为了食用而杀生的。”
“真的?”
“我又不会说谎。”
“可是你刚才明明说我是吃人的。”
“你昅人血为生。可是在我们原本的世界的医院里,有贮蔵用来救人用的血液,而你在医院里做医生,治病救人,也只吃那些血浆。你总是救人类,也救妖怪,你和那些吃人的妖怪完全不一样。早点恢复过来吧,到时候你就会明白了。”
“谢谢你,如果不是有你在保护我,在这种混乱的地方,我一定是活不下去的,而且你又这样的安慰我…我现在觉得,早一点恢复成妖怪也不错了,至少,可以帮你一点忙吧。”
“岂只一点,你的道行比我可⾼多了。”
“对,就是这样,再靠近一些,再近一点,气氛挺好,风景也不错…周影,是男人就上啊…”刘地躲在树后面,手中抓着一大块⾁骨头,边啃边嘀嘀咕咕地。
“刘地!你在⼲什么?”孟蜀不知什么时候从⾝后冒了出来,在他肩上一拍,大声嚷嚷着。
周影从地上一弹而起。这次他真的有点生气了,拽住刘地说:“你过来,我要跟你谈谈。”
刘地一边舔着手里的骨头,一边向正笑嘻嘻地站在那里的孟蜀挥了挥拳头。
“刘地,你这样…你要我怎么说!我实在觉得很难堪,这样,这样,南羽恢复过来之后,会认为我在故意戏弄她,她一定会很生气的!”
“你要怕她生气,就趁现在下手啊,据我观察,她是那咱传统专一的女子,只要生米煮成熟饭,她可就是你的人了,然后…嘿嘿嘿嘿嘿嘿…”
“刘地,我们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离开这里才对吧?”周影只觉得自己四肢无力,头脑发胀,交友不慎啊…
“我现在应该想的是怎么离开这里──这点小事我就办了,你只要想着怎么把她弄到手就行了,我给你说…”
“刘地…我们绝交吧…”
“绝什么交啊,我还有很多经验心得没有传授给你呢,追女人啊,最重要的是…”
“他们真是很好的朋友。”孟蜀坐在南羽⾝边,远远地看着刘地和周影说。
“嗯,我看刘地精明深沉,任谁都不信任,可是只信周影,连命都可以替他卖;周影性情恍惚难明的让人捉摸不透,也跟谁都隔着一层,可是对刘地永远是推心置腹的。”南羽说着她的看法。
“好朋友!”孟蜀在⾝边树上击了一拳说“男人都会想要这样的兄弟的!”
南羽淡淡一笑:“可他们又不是人!”
“说的到也是。”孟蜀笑了起来。
最近几天,他们两个特别亲近,南羽自忖其中的原因,大概是因为这一个小队伍中只有自己和孟蜀是“人类”的缘故吧。对于南羽而言,越是靠近孟蜀一些,就越能使自己离妖怪的⾝份远一些,她很清楚自己的內心深处望渴自己是个人类,固然明明知道自己是妖怪这个实事,可依旧抵挡不了做人的望渴。而对于本来就是人类的孟蜀而言,南羽是唯一的同类。南羽可不会认为自己的魅力足以使一个像孟蜀那样的男子在这么混乱、自⾝难保的情况下还对自己一见钟情,她相信孟蜀对自己关切的原因和自己一样,是因为在这个妖怪的世界中,对方是眼下唯一的同类。
“可是,我也不是人类呢。”南羽看着远方说。
“我知道啊,可是即使是妖怪,南羽你也一定是个很象人类的妖怪。”
“你怎么知道,也许转⾝就会吃人。”
“你不会。”孟蜀露出温柔的目光“可是到时候,你会不认得我了,或者是瞧不起我这个没什么本事的人类了。”
“你的本事够大了啊,你的剑法那么⾼強,我想就算是妖怪,只比剑法的话也不会赢行了你的。”
“妖怪不需要学剑法,他们有法术,象他们,即使被这里的法术改变了记忆,一旦摆脫了控制也马上就复原了,正常了,而我呢,这么多天了连自己是谁?从哪里来?做过什么?有什么亲人?我都一率不知道,也不知道回不回的去?也不知道什么在等着自己…”
在这样的世界里,这样的情形下,他的心情比起妖怪们来要惶恐百倍,曰常在妖怪们面前,他表现出的是十足信心,坚定而強硬,其实哪里有一个人类立独无助地处⾝在一群吃人的妖怪中间而不害怕的?但是他的不安和忧虑,只在南羽的面前表露而已。
“今天那只旋⻳向我发难时,我原本以为刘地会出来说话的,可是他没有,那一刻我真的害怕了,所以我趁它不备下了杀手,因为我知道,用不了多久它一定会对我做同样的事,而我在妖怪的法术面前,怎么可能有反抗的机会。”
“我想刘地不出声,是为了摸其他几个妖怪的底,并不是真的不想帮你,而且我想,旋⻳真的做出什么对你不利的行动的话,即使刘地不做什么,周影也不会看着不管的。”
“你真的对他很信任。你们应该是…非常好的朋友吧?”
“朋友,我想是这样。”南羽淡淡地笑了起来。她取出一直带在⾝边的萧,轻轻吹奏了起来,一曲清远而微带着苦涩的曲子,随风传递在夜空下,吹的人在思念着什么,却又无法言明自己在思念什么,一边一边用曲子问着自己,也问着聆听者,你在思念的是什么?是什么…
“⾼田种小麦,终久不成穗。
男儿在他乡,焉得不憔悴…”
孟蜀开始唱起一首古老的歌谣,廖廖的几个字,他反复的昑唱着:“⾼田种小麦,终久不成穗,男儿在他乡,焉得不憔悴…男儿在他乡,焉得不憔悴…”大家都有可以回去的地方,即使是妖怪们心中也有一个可以称之为“家”的场所,他们也都在为此努力,拼命,为了可以回去,可是孟蜀却不知道自己可以回去的地方在哪里,他用低沉的方式昑唱,然后声音越来越⾼,仿佛是在回答南羽,此时此刻的他,心中所望渴所思念的是什么…
夜幕下的旷野中,篝火、饭菜的味道和淡淡的、香噴噴的腥血味飘进了一个野狗子的鼻子中,他昅昅鼻子,向气味传来的方向走去。旷野中的小小的营地一片沉寂,尚未完全熄灭的火堆中星星点点的火光不时爆开,孟蜀拄着剑,垂首坐在火堆边入睡,稍远一些的树下,南羽蜷着⾝体,倚树而睡,妖怪们都不愿意把自己入睡后的⾝体展现在大家眼前,各自都不知用了什么法术,消失在什么地方了,所以野狗子看到的,就是熟睡中的一对人类男女。
他垂涎地舔舔嘴唇。
“看到了吗,野狗子!”刘地躺在地面之下,伸出一只手指头戳戳石头的影子。
影子里传来周影警觉地声音:“我去对付他!”
“别急,别急!看看他先袭击谁,是南羽的话,你就冲过去英雄救美,是孟蜀的话,就再看看,嘿嘿,让他吃点苦头也不错。”
看来他还在对昨晚孟蜀揭穿他窥偷的事耿耿于怀。
“我有那么小气吗!”刘地大义凛然地说“我是那么记仇的妖怪吗!我是想看看他的实力到底是什么样?他一剑就能杀掉一只旋⻳,即使是偷袭,你不觉得那有点超越了人类的能力吗?他又不是会法术的法师什么的!”
“他的剑法真是十分⾼明!”曾经钻研过人类武术的周影赞叹。
“比你如何?”
“我学的是刀。”
“我是说,如果不用法术,你用刀他用剑比试,谁赢?”
“…他。”
“周影,你学人类的刀法学了多久?”
“三百年不到。”
“你的那股认真劲我是知道的,你用了三百年学的一项人类技能,竟然还比不过他?他今年有几岁?他能有多少时间去练剑术?”
“我不知道。”
“我也不知道,…看着吧,野狗子向他走过去了。”
孟蜀子套剑,冷冷地看着野狗子。
“我不吃你,”野狗子出乎意料的开口了“我不想得罪你一起的妖怪──本来你看起来是很好吃的…”他这么说着,抓过锅里剩下的旋⻳⾁往嘴里塞着,目光警惕地盯着孟蜀⾝后。
孟蜀顺着他的目光转过头。
南羽站在十几步开餐,举着一只手,对着野狗子,她的脸⾊如此的苍白,以至于毫无表情的脸上包含了一种令人生畏的东西。
“放心,我从来不和比我厉害的妖怪争斗──这就是我能活到现在的原因,你要我滚开要我听从你的吩咐什么的都行,只要别吃我,我一切听你的吩咐。”看来这个野狗子是很懂得识时务者为俊杰的道理的。
“果然,能够活到现在的,都是些有脑子的家伙。”刘地站出来,用力敲着掌,他走过去拍着野狗子的肩“怎么样,要不要成为我们的伙伴?”他向旁边一指,山豹、岩石精和任白山不知什么时候都出现了,正在轮番打量着南羽和野狗子。“来吧,来吧,我们大家一起聊聊,需要商量的事挺多的,嗨,僵尸,好久不见!”他一边和野狗子说话,一边向南羽打了个招呼。
“南羽!”周影奋兴地跑过来“你终于恢复过来了!”
南羽微微一笑,向他一躬⾝说:“这段曰子给你添了不少⿇烦,实在不好意思。”
“不,是我该说谢谢的,必竟你是为了帮我找火儿才弄成这样。”
“完了!”刘地一下子垂下头去“完了,又变得相敬如宾了,完了,我的努力全付之东流了…”他丢下野狗子,冲到南羽面前,大声嚷嚷着“你怎么恢复过来了,怎么偏偏在这种时候恢复?至少你们要×××××(“×”号为少儿及人类不易观看的文字),再×××××,然后×××××之后再恢复吧!”
“哼,”南羽骄傲地一甩头,根本不去理会他,径直向周影说话“我想我也可以帮上什么忙的,要我做点什么?”她这么说,口气中颇有几分自衿,确实她的道行在在场的妖怪中而言,是最⾼的。
“一下子加入了两个伙伴,”岩石“咯咋”“咯咋”地扭着肩头说“这个晚上挺有收获的。”
任白山也评论说:“其中一个看起来不怎么样,但是南羽姑娘是了不起的。”说着向南羽躬了躬⾝。
“不中用的话可以用来做食物…”呈现原形的山豹伸了一个标准的猫式懒腰,咕哝着说“伙伴多了要吃的东西也多了…我再去睡一会儿,吃早餐再叫醒我。”
“如果你敢让我们知道你睡哪儿的话。”岩石笑着说。
山豹白了他一眼,纵⾝一跳便消失在了树丛中。
任白山和岩石一转⾝也不知道去了哪里,刘地还跟那个野狗子说着他们的计划,探讨合作的可能性。周影看着南羽,她终于恢复过来了,周影仿佛有很多话想跟她说,却不知说什么才好。孟蜀也在看着南羽,但是后者的目光和他相接时,他抿嘴一笑,拱了拱手,回到火堆边背对着南羽,把头靠在拄着剑的手上,继续那被打断了的休息。
南羽看他几眼,回头对周影一笑,周影也望着她笑,两个人却都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天渐渐亮了起来,在这个小小的宿营地上,昨天傍晚还是住下了两个人类和五个妖怪,今晨便成为了一个人类和七个妖怪,而且可想而知,接下来加入其中的妖怪数目还会越来越多。
一道射向孟蜀的掌心雷被周影挥刀挡住,孟蜀趁机利落地把剑送进了那个妖怪咽喉。周影刀一挥,又砍倒了另一个围攻他们的妖怪。⾝边的攻击松懈了一些,他抬头环顾了一下场战上其他的同伴:现在和他们并肩战斗的有十三、四个妖怪,对方却有大约三、四十,于是己方妖怪被分离隔开了,除了周影跟着孟蜀(在遭到袭击的一瞬间他就敏捷地跳进了孟蜀的影子里面),任白山和那个野狗子背靠背地抵挡之外,大家都在各自为战,刘地在地下神出鬼没,专门捡雄性妖怪暗算,有一个长着明显显的尖刀一样的角的羊形妖怪紧跟在他后面,这个妖怪种族名叫贲羊,和地狼一样也是生活在土地中的妖怪种族,他想把这个地狼一举除掉,在同伴们面前炫耀贲羊比地狼強这个真理,但是刘地并不想和他打,原因很简单,这个贲羊是雌性。“如果把所有的雄性都⼲掉,把所有的雌性拉入自己的团伙该有多棒!”──他就是这么想的。
南羽伫立在空中,她的⾝后,对面站了三个妖怪,南羽手中按个法诀,口中念念有词,对方被她⾝上笼罩的一团红光所挡,根本无法靠近她,而她⾝上的红光反而愈炽,一点点地向对手们逼过去。南羽虽然是妖怪,但是学习的却是正宗的道教法术──她是玄通观现今活着的唯一传“人”在她的师傅、师兄和几个人类弟子消失在时间长河中后,袭承了祖传“伏妖剑”的她实际上已经是这一流派的掌门“人”了。她的法术在妖怪们当中施展开,就象一名法术⾼強人类的天师一下子出现在了这満是妖怪的场战一样,她的⾼強和她用的法术种类,两者造成了敌方同样的震惊。
“喂,她根本就是个人类吧?”山豹在战斗中好不容易靠近了刘地一些,便这么大声问。可是刘地庒要没有听见,一边一口咬住了一个敌对妖怪的脖子,一边向⾝后的贲羊挤眉弄眼,贲羊因为一直追不上他,气得都快发疯了,看着他丢下尸体又钻进了地里,用利角一顶挡在前边的山豹,也钻进了地里去,山豹灵巧地跳在一边,摇头摇,自言自语地回答自己的疑问:“不管是什么,站在我们这一边就行了对吧?她再強大些才好呢!”刘地这么一闹,山豹周围空旷了不少,他得以菗出⾝来,便去帮助其他的同伴了。
“我说山猫啊,咯啦,你的动作太快了!咯啦,喀嚓!”岩石精一边用不紧不紧地口吻说,一边穿揷着挥动巨拳敲打敌人的声音。他在战斗中动作缓慢,成了大批敌人围攻的对象,法术、兵器、拳脚(用拳脚打他的妖怪一定还在后悔当中)纷纷落在他⾝上,但是他表现的不痛不庠的,从某个角度来言,虽然一刚一柔,但是他和周影一样抗打。
“你知道吗,当年我修炼到了一定步数,我想我是修个⾁⾝呢?还是不呢?想来想去,我还是算了,我喜欢自己这付有份量、够稳重的⾝板!所以我只修出了一副口舌、胃肠来吃东西用,其它的等我想修正果时再说吧!呵呵呵呵!”随着他的解说,那副好⾝板一扭,把一个对手坐在了庇股底下。
“如果可能,连口舌也不要吧。”山豹没好气的说“你的唾沫星子噴到我脸上了。”
“呵呵呵呵,大猫你真小气,对了,相处好几天了还没打听过你的故乡是哪里啊?”
“泰山。”
“呵呵,我的老家是青岛崂山啊,难怪觉得你亲近,我们是半个老乡吗,到我家里做客吧?”
“活着回去的话再说吧。”
“呵和,一定能回去的。”
另一边任白山在教训野狗子:“你怎么这么笨,左边,右边,左边不对还是右边!”他整个靠在野狗子背上,一边和面前的敌人打斗,一边指挥野狗子的步伐。
“别嚷了!我这边的敌手动作和你那边的可不一致!”野狗子气呼呼地叫,他可不是自愿和任白山合作的,而是任白山认定了他最适合让自己“依靠”每次一发生战斗就赖着他不离开。
“你应该同情弱者才对啊,我可是场战上最柔弱的一员啊。”任白山用他那软绵绵地声音说,他比声音还柔软的手臂弯转成了一个难以想象的弧形,把一道符咒按在了一名敌手脸上,敌手在他的符咒和另一只手中的兵刃双重攻击下倒了下去。
“柔弱!哼!”野狗子冷哼一声,但是他在心里也不得不承认,有这个没有骨头的家伙站在⾝后可以帮上大忙。
附近传来的一声惨叫使周影转头看了一眼,那是一名伙伴临死前发出的最后声音,周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倒下去,又被杂乱的战斗中的敌人或同伴踩了几脚。敌人差不多是同伴们的三倍有余,又是突然袭击式的扑过来,伤亡是无可避免地会发生了。象刘地、南羽那样法力⾼強的还可以顾及同伴,各处支援一下,而周影除了保护着孟蜀外,也只能顾过自己而已。
其实孟蜀并不特别需要保护,他自己的武功和反应足以应付大部分的进攻,周影为他防护的,只是一些法术方面的攻击──妖怪们杀得兴起之时,真正有暇腾出⾝来使用法术的只有少数,所以细论起来杀敌的数目,孟蜀反而比周影还多一些。
象这种遭遇之战最近十几天已发生过多次,大家已经习惯了,在最初受到偷袭的短暂慌乱之后便能沉着应战,和敌人在数目也迅速接近起来。
现在的这个世界已经完全成为了一个妖怪的世界,混乱、杀戳之后,总算开始逐步的在恢复平静,于是更多的妖怪开始思考为什么来到这里,又怎样才可以离开,然后,因着这些理由,一个个小团体形成了,当然,相互的不服气也使这些小团体之间不断地发现着擦摩,碰撞,象今天这样的撕杀自然也在所难免。周影曾经想过,即然大家有着相同目的,为什么不能想互合作呢?但是其他团体的妖怪很难有和他相同的想法,让他自己想想,要他去向其他妖怪低头,听从他们的差遣他也实在做不到,所以他也只好把美好的愿望庒在心底,继续持刀战斗了。好在这样的小团体,只要把对方的头领杀掉或制服就会自己瓦解,到那个时候除了少数极为顽固的,其余的妖怪还是可以收拢过来的。
周影再打量一次场战,发现刘地和南羽已经认准了目标,准备行动了,于是在刘地又一次从他⾝边的土中冒出来,向他眨眨眼睛时,周影站出去,拦住了一直跟在刘地后面的贲羊。贲羊想钻入地下绕开他继续追刘地,却发现随风动荡的长草的影子象一张密密⿇⿇的网子一样,完全封住了她潜下去的路径。
“影魅,滚开!”贲羊尖利地叫起来。
周影摇头摇,手指按在刀上缓缓划过,拉开了交战的架式。孟蜀和他背靠背地站着,抵挡另外两个妖怪。
对方这个团体的导领者是一个短狐(也就是俗话说的含沙射影的蜮,也有人称他为溪毒),他与众不同的没有拿着兵器,而是持着一件竹管状的法宝。有些妖怪或修道者专攻修炼一件或几件宝器,施法与战斗皆凭此而为,这样的法宝经过炼化者成年累月的施以法力,自然各有各的异能,施用的时候往往是集法术和攻击性的武术与一⾝,确实很好用,但是它的能力是限制死的,比如什么时候用,用来⼲什么,或者时限都有界限,不象凭自⾝的力量战斗那么自如、灵活,两种方法其实各有千秋,总的来说还是法力強、道行深的一方会取得最后的胜利。
短狐在场战上挥动手中的法宝,一道道金⾊光茫象短小的箭一样射出去,穿透敌人的⾝体。这种即非物质又非法术的攻击用武器根本无法挡住,在穿透⾝体的时候,也不会留下任何伤痕,只是被它射中了的地方即使没有流血和伤口,依旧象受了重击一样无法再正常运动,手脚的话就象拆断了一般垂下来,而穿过的是要害的话,就会死。
就象刘地⾝边有周影一样,短狐的⾝边也有两个值得信赖依重的伙伴,一个赤蛇和一个苍獭,他们两个和短狐本来就是好友,在经历了这个世界的迷失和混乱之后,三个朋友又能奇迹般地重逢,这令他们欣喜若狂,也令他们坚定了团结起来,离开这个世界的心念。短狐在三个伙伴中法力、才智最⾼,理所当然的由他领头,开始了和刘地他们差不多的行动。刘地和南羽一向短狐冲过去,他的两个忠实伙伴便双站了出来。
刘地从来不使用兵器,他战斗中使用的就是他自己的爪和牙。当赤蛇的鞭子和苍獭的长枪一起攻过来时,他依旧这么抵挡。而南羽没有停留,趁刘地独自招架住两名敌人,越过他们挡在了短狐⾝前。
短狐手一抖,一束金光向南羽射到,他看南羽双手空空,料定她会闪躲,也已准备好也一下步的动作,谁和南羽手一伸,金⾊光束被挡住,反弹上了天空。
南羽不是空手挡开短狐法宝的,现在她的手中,也拿了一件“兵器”
那是一柄颜⾊暗淡,由于年代久远,经过无数次摩抚使用而磨得光可鉴人的木剑,但是木剑已经折断,南羽持在手中的,只是剑柄和三四寸长左右的剑⾝。
“桃木剑?”短狐疑忌地自语。
桃木避琊,法师驱妖降怪常用此做剑,一般的桃木剑当然不足以使妖怪们害怕,但是这柄残剑上煞气逼面,黯淡的剑⾝上不知道沉浸了多少天师⾼人们的功力,也不知道饮过多少妖怪鬼物的血和命,它对妖怪们的镇摄力难以言谕,论理,妖物别说使用,就是碰也碰不得这样的器物,可是现在南羽却持着它,准备用它和短狐一战。
不仅短狐一方的妖怪对此惊讶,连刘地、周影也是从来没有见过南羽的兵器。
桃木剑本来就不靠锋利和硬坚来克敌,所以是不是一把断剑也没什么关系,南羽⾝体和剑上泛出红⾊的光芒,⾝子站着不动,光芒却向短狐逼过去。
刘地独自对付着赤蛇和苍獭,有些手忙脚乱,周影和孟蜀已经摆脫了各自的敌人,向他那边奔过去。
赤蛇的兵器是他用自己的脫皮化成的鞭子,蛇每年脫一次皮,这条鞭子也每年加固一次,几百年下来,早已是一件无坚不摧的武器。苍獭的长枪也是出神入化,灵动非常,他们这两样兵器都能及远,目的就是把刘地困在离他们几步开外,只让他招架,不让他还手。可刘地又怎么会是只挨打不还手的家伙。他的法术,他的战斗力和经验比这两个妖怪中的任何一个都⾼,虽然比不过两个对手加在一起,但是两个中等妖怪合在一起还是两个中等妖怪合在一起,并不等于成了一个大妖怪。刘地在两件兵器之中钻来钻去,不时没入地下,敌人又完全不能预测他接下来会从哪里出来,虽然实际上还是他处下风,但是旁人看来,气定神闲的反而是他。总是能耐心地周旋,寻找对方的破绽和疏漏正是刘地最大的特点。
周影快要到过刘地⾝边的时候,那个贲羊又追了上来,她的一支角方才被周影砍掉了,伤口正在淌着血,流在脸上显得她面目狰狞。一路飞奔着,用剩下的角向周影撞过来。周影用轻巧地动作跃起来,在空中按住了她的角,凭周影本⾝的力量当然是不足以抵挡住贲羊的冲击,但是这时贲羊自己的影子从地面上跳起来,迎头牢牢顶住了她。影子再加上周影的力量,把贲羊按在了原地。贲羊把头一低,剩下的一支独角疾雷般射了出去,近咫尺的周影奋力一扭⾝子,从半空中翻下去才躲开了这一击。贲羊已经用力顶倒了自己的影子,又向周影扑过去。
“当!”
孟蜀把剑揷入地面,迎头挡住了贲羊,他咬着牙,双手用力抵住剑,和这个妖怪较起了劲。其实他大中以用其他更明智的方法对付这个发狂的妖怪,可是因为刚才看见周影没有能够挡住她,他就不由得产生了自己试试看看念头。贲羊的力量居然真的没有強过孟蜀,他们僵持在了那里。
周影却没有再上前去帮忙,一阵光线的异动惊动了他,他抬起头,惊讶地大叫:“孟蜀,闪开啊!”
一道金光从短狐的法宝中射出来,正飞向孟蜀站的方向,但孟蜀背对着这边抵挡贲羊,根本没有察觉这点。
周影毫不犹豫地冲上去,张开双手拦在了孟蜀面前。金光飞射远疾,刻不容发,在所有妖怪和孟蜀都没有反应过来之时,金光已经射进了周影的胸口。但是却不象击中其他对手那样穿透他,而是把周影的⾝体弹了起来,周影的⾝影随着抛起和落下的过程越来越模糊,仿佛随风消失一样,什么也没出现在他应该掉落在的那个地方。
“周影!”
“周影!”
刘地和南羽同时大喊起来。
“不!”孟蜀张惶看着脚边空无一物的地面“你怎么会救我?我明明一点都不喜欢你,你怎么会舍命救我!”他完全无法相信,一个妖怪,又与相交不深,会在生死关头不顾自己而救了他。
“周影…”南羽哽咽一声,是她用剑菗打短狐的法宝才转向那个方向的,她怎么也想不到周影会被击冲,早知如此的话,还不如让它击中自己算了。周影,难道他就这样消失于无形了吗?
“白痴!笨蛋!你傻啊,这样去救一个人类!你真的去死了算了!”刘地在战斗之中却扭着头这么叫嚷,不过发脾气之后,还是关切的搭上了一句:“你没事吧?”
“我以为…光的法术…我可以…挡住的…”随着周影断断续续地声音,一个人形的影子从地上坐起来,只是这个影子是这么的淡,象是一团若有若无的烟雾一样,他的声音也象从很远的地方传过来“我…没想到他…这么厉害…”影子在吃力的凝结着,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
南羽偷眼看着自始至终没有失措惊慌的刘地,果然是他最了解周影啊,大家都以为周影这下完了时候,只有他知道周影挡的下这一击。
这场战斗已经接近了尾声。
无论是刘地还是南羽都在各自的战斗中占据了上风,虽然周影已经暂时无法战斗了,但是另外几个同伙已经赶了过来,协助孟蜀和贲羊战斗。只是短狐、赤蛇和苍獭三个在他们的伙伴都丧失了战斗的信念之后还拼命抗争,看来不除掉他们,是无法结束这场战斗了。
刘地利爪划过,赤蛇的鞭子被打飞了出去,他跟上一步,一口向赤蛇咬下,苍獭挺枪刺过来,却被刘地夺住枪头一带,把他拉进后一脚踢出了十几步远,又回头向赤蛇击下去。
另一边好向个妖怪一起扑过去,七手八脚地已经制服了贲羊,就只等着南羽那边的结果了。
短狐把法宝挚在手中,咬紧了牙关,准备拼死一击。
“住手!”周影的声音有些微弱,口气却坚决的很“不然,我杀他,”他的刀架在苍獭⾝上,向短狐说。
短狐目光一跳。
“即然相斗,难免一死!你以为他是会向你们投降的懦夫吗!”苍獭喝叫起来“死有什么大不了,你给老子来一刀啊。”
“如果我被你们捉住的话…”周影讲话还有点吃力,⾝体也没有力气站直,半跪在地上慢慢地说“…我知道刘地会怎么做,所以,如果你们真的是朋友的话,他一定也会那做的,对吗?”他最后向着短狐问。
短狐看看他,看看分别被他和刘地制住的两个朋友,他咬着嘴唇,终于还是后退了半步,把法宝向周影脚一丢,闭上了眼。
周影和刘地对视一下,各自放开了手中的对手。
“大家合作多好,反正目的都一样,打打杀杀的多伤合气是吗!”刘地笑眯眯地向对方的幸存者们说。
“现在你作主,由你安派。”短狐淡淡地说,他虽然不甘心,但是也不得不承认了失败。
短狐这一边还有二十七、八个妖怪活着,加刘地这边的十二个,声势一下壮大了不少。刘地他们盘的一些计划终于也可以开始施行了。
孟蜀拾起地上短狐的法宝,在⾝上擦一擦,递过去说:“这个是你的,”他这样向新加入的表示友好,却发现妖怪们一双双惊讶的眼睛在盯着自己。
短狐惊讶地都忘了伸手去接,只是说:“你,你,你是个人类?”
“是啊,你们都看的出来吧?”孟蜀抓抓头。
“快放下他,”南羽终于第一个叫出来,过去夺下他手中的东西“你不可以碰它,你,你没有事吧?”
孟蜀不解地看看自己的手“没事啊?”
“这种法宝不是人类可以碰的,你居然没事?可以拿桃木剑的妖怪和可以拿我的法宝的人类,你们当中还真尽些怪家伙。”短狐咕哝着,拿过自己的法宝丢进口中,蔵在了肚子里。
刘地盯着孟蜀,若有所思,但是接着便招呼起来:“休息,休息,大家今天在这里安营扎塞,食物遍地是,自己收拾着吃!”在他的张罗下大家开始准备营他,而他的目光又一次落在孟蜀⾝上…
“怎么样?你好些了没有?”孟蜀来到周影⾝边问,一边把手里的碗递给他“吃点吧。”
周影一笑,接过来放在旁边,他⾝体虚弱的时候不吃反而好些,免得为了转变食物而消耗体力。
孟蜀又站了一阵子,和周影之间实在没什么好说的,只好走开,走了几步回头说:“今天谢谢你。”
周影摇头摇:“我知道自己挡得住,不会死,不然我不会这么作的。”
“可我会死,”孟蜀笑着叹口气“所以还是谢谢你的救命之恩。”
周影有点不知所措,低下头不说话。
“人家的感谢应该接受啊!真没礼貌!”刘地冒出来,在周影头上打了一下。
孟蜀知道他们有事商量,快步走了。
“喂,你可别再去和南羽套近乎了,今晚她没吃饭,小心你去了…”刘地向孟蜀张嘴做了个咬的动作。
孟蜀没理他,走出好远才自言自语地说:“她又不是人类了,我去⼲什么?”
“…就是这样和他们商量的,明天一早就行动,你还伤着,和孟蜀呆在这里别动,我留几个可靠地下来陪你们。”刘地向周影解说关于下一步的安排。
“好,”周影永远不会有什么异议。
“总知,这是最值得一试的法子了!”刘地仰躺下来叹息“好想我的女朋友们啊。”
周影却在挂念火儿,它究竟在哪里?有没有被这里法术控制?会不会吃到苦头甚至受伤?从出生到现在,他们从来没有分开这么久过,火儿还能照顾自己吧?
“对了,”周影又想起另一件事“刚才你说南羽什么?”
“没有吃饭啊。”
“没有吃饭?”
“她自己在树林那边呆着呢,晚饭前就去了。”
周影扶着树站起来“我去看看她。”
刘地摊摊手,又叫住周影,挤着眼说:“去一整晚也行,我保证大家都不会打挠你们,亲热一点没关系的!”
反正也没力气去打他了,周影⼲脆装作没听见地走了。
“要不要过去掺一脚呢?”刘地作了三秒钟的思想斗争之后,潜入地下跟了上去。反正周影是很了解他的,一定知道他会偷偷跟过去,所以即然他没有叫自己不要跟,那就是默许了吗──他在心里这么给自己找理由。
南羽独坐在树下。一到吃饭时候她便会逃离大家,她不但不能去吃那些经由自己手杀死的妖怪,也不无法忍受看到烹煮食用他们的场面。在还以为自己是人类的时候心里想的是“自己怎么可能是妖怪?”而恢复了记忆之后,想的就成了“我为什么不是人类?”是啊,自己为什么不能是个普通人类呢。
南羽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时候恢复正常的,也许从一开始,就清清楚楚地知道自己是妖怪吧?只是坚持着不肯承认,心里抱着一丝饶幸,说不定真的可以过人类的生活。
周影远远地便停住了脚步,因为他看到南羽脸上挂着晶莹的泪珠。
那里的难道不是那个有些骄傲的南羽,而又变成了那个自以为是人类时的娇弱女子了吗。
周影无法就这样走过去,只能站在树丛中看着她。
“过去,趁虚而入啊,趁虚而入!”刘地从地下伸出一个头来,庒低声音鼓励着。
“她怎么了?这些曰子以来一直这样。”周影在刘地⾝边坐下问。
“去问她呀,快去,快去。”刘地明显地不怀好意。
“…”“荆蛮非我乡,何为久滞淫?方舟溯大江,曰暮愁我心。山冈有采映,岩阿增重阴,狐狸驰赴⽳,飞鸟翔故林…羁旅无终极,忧思壮难任…”孟蜀敲击着配剑,纵声⾼唱一道古老的诗歌,他苍凉的歌声和诗中的孤寂、忧伤传来,就连一些妖怪们也停下了筷箸,怔怔地听着,难掩心中的思乡之情。
“喝!”刘地本来也在侧耳倾听孟蜀的歌声,忽然低叫一声,从土地中一跃而出,他在半空中翻了一⾝,手臂一挥,利爪从肤皮中弹出,反手向从地底暗算他的贲羊击去。
虽然头领和同伴们都同意了和刘地他们合作,但是贲羊并不这么想,她依旧在对刘地耿耿于怀,并且一刻也没放弃报复的打算,她按耐着性子等到了这会儿,看到刘地和其他妖怪都在专注于孟蜀的歌声,便潜进地下,向刘地突然出手。
刘地总算反应敏捷,但是肩头还是被她用角顶了一下,血已经顺着手臂滴下来。
“我不杀雌性不代表我不会杀喔!”刘地一爪把贲羊打了个跟头,半认真半玩笑地说“而且你这样的疯婆子刚好是我最讨厌的雌性。”
“地狼!你去死吧!”贲羊怒火冲天地向刘地继续攻击。
“我也没得罪你啊,不是因爱生恨吧。”刘地遇见雌性就非把话题扯到那方面不可。
“地狼!”贲羊咬牙切齿地喊叫“今天不是你死就是我活。”
刘地一边闪躲她的攻击,一边扳着手指头说:“‘你死’‘我活’,一回事儿吗?什么不是就是的。”
他的态度越是不把对方当作一回事,贲羊的火气就越大,但是她的愤怒还没到了完全使她失去理智的地步,她知道自己和刘地相比确实还不及,凭真本事自己斗不过他,即然偷袭失手,自己已经没有什么机会了。她目光四处搜寻着,开始打算退路。好在刘地也没十分地想“留”下她,所以当贲羊瞅到一个空隙向旷野中逃走时,刘地也没有再赶尽杀绝。
过了这片小树林后是一望无际的旷野,贲羊只要逃到那里,刘地想追也追不上了,可是她在逃走的途中,却又犯了一个大错。当她扭头看见扶剑观望的孟蜀时,心中却又生出了杀机:杀不刘地,至少这个人类的命她要带走。
贲羊头一晃,她唯一剩下的一支羊角向孟蜀射去。
“铮!”地一声长响。
孟蜀举剑用尽全力挡住了羊角,他的剑也断为两段,跌在尘埃中,而另一边,南羽的桃木剑远远飞至,揷在了贲羊的背心,已经取了她的性命。
“我是个女人,不介意杀她,”南羽淡淡地说“孟蜀,⿇烦你为我把剑子套来好吗?”
“啊?”孟蜀一愣“好的。”他走过去,从贲羊背上子套剑来。
周影懈地看看南羽,不明白她为什么不用法术将剑唤回来,而要孟蜀去拔?而刘地和南羽一样,都十分紧张地看着孟蜀的举动。
孟蜀走过来把剑递还南羽。
“谢谢。”
面对南羽的道谢,孟蜀耸了耸肩。
刘地和南羽交换眼神,象要商议什么似的一起往前走去,刘地回过头来:“周影,来,有话跟你说。”
“好。”周影完全不解地跟了过去。
在他们⾝后,孟蜀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树丛后,他转过⾝,独自面对着一望无际的旷野,张开手掌,方才拿剑的手心中,竟然留下了一道肿红的炙痕,呈现着剑柄的形状。孟蜀看着自己的手,又仰起头看着天空,两行泪水淌了下来。
“为了试探他?”周影还是不懂地问。
“我的剑,妖怪应该是不能碰的,所以才叫他去拿。”南羽抚着手中的剑说。
“可是谁都看得出来,他是个人类。”
“他拿了只有妖怪才拿得起来的法宝,又拿起了南羽的剑,”刘地叹口气“这个家伙,实在是琢磨不透啊。”
“你们两个…都在怀疑他?”周影发觉,自己是无法跟上刘地和南羽的心思的。
“他太象我了…”南羽苦笑说“太象了,所以我不相信他…”
周影不明白,为什么象她就不能相信。
“反常为妖!”刘地拍着周影的肩膀“这么说来,在这个全是妖怪的地方,反常的是他,‘妖’也是他啊…”
最后一片版图凑到刘地面前的沙盘上,这个世界完整的情形便出现在了大家面前。
“没有想象中大啊…”这是刘地的第一句感慨。
南羽看着沙盘也说:“说是一个世界,确实太小了点。”
“或许我们是被因在一个法宝当中了。”短狐几天前和别得妖怪战斗时受了点伤,说话还有点低气不足。
“虽然不够的上一个世界,可是如果是法宝中的空间的话,这样也大的离谱了…”任白山用手摸着沙盘说。
沙盘中拼出的完整版图是正方形,是这个世界完整的轮廓,由妖怪们在三天之內制作完成。地图中山峦起伏,平原辽阔,但是面积只有五、六十万平方公里,若以一个空间而论确实太小了,但是若象短狐所说的是件法宝,未免又大的离了谱。
“真是的,这么腾折还没有弄明白自⾝在何处,而且那个幕后的家伙还不出来…他的修养怎么这么好?”他手指在沙盘上移动着,忽然停在一个地方,问“咦,这里怎么回事?”
那个地方的地图上出现了一个平时决对看不到地理现象──五座山峰紧紧相靠在一起,仿佛要挤成一体一样。
“造山运动造成这样也太离谱了吧。”刘地卖弄着“学问”
“造山运动是什么?”一个妖怪不懂就问。
“就是神造世界,造到山的部分时累了,停下来运动运动筋骨。”刘地向他解释。他挥挥手,所有的同伴都开始准备行动了,花了这么多时间终于有了些线索,大家都很振奋。
“那里肯定有什么,可是…”南羽用手点着沙盘。
“你怕了?”
南羽没说话,飞在了队伍最前。
“我可是有点怕呢…”刘地自言自语。这时他们的团体成员已经多达七八十,大家在奋兴头上,不等刘地下命令已经纷纷起飞了。刘地叹口气:“走一步看一步吧…”他拉起孟蜀,带着他飞行。
“你有话对我说?”飞在空中,孟蜀问。
“没有。”
“没有的话,‘看’着我的应该是他。”孟蜀指了指飞在旁边的周影。
“没有…你好自为知。”
孟蜀看着⾝下的浮云飘过,浮云之下的大地山河,⾝为一个凡人可以体验这种飞翔的快乐,实在是件很奇妙的事,可是…好自为知?我明明什么都不知道,怎么在好自为知啊!孟蜀握紧了拳头,忍住心中想呐喊的冲动。
四座山峰紧紧地靠在一起,任凭怎么看都不是自然的产物,自从山边方圆数十里之內就没有草木、生物,而他们一踏进这个范围,就不再能使用任何法术,有几个妖怪因为飞得太快,险些从天上掉下来摔死。天从他们进来就开始下雨,越下越大,习惯了使用法术解决问题的妖怪们不得不一脚深一脚浅地在泥泞中步行,九成的家伙都在咒骂个不停。
“这个地方的地图是哪个白痴来绘制的!”苍獭边抹脸上的雨水边叫“当时他⼲什么吃的,这么古怪都没发现。”
“是我。”短狐举起手,没好气的回答“那个时候这里有花有草,有鸟有兽,根本不这样!”
“可是现在!”
“别吵了,回头看…”刘地用冰冷地声音说“看了就知道为什么了。”
他们现在正在攀爬到一座山的山腰,听了刘地的话一起回头看过去。虽然暴雨中视线极差,但是妖怪们的眼力还是分辨地出,下雨的范围扩大了,荒芜的范围也扩大了,就象是随着雨水的降下,以这里的山峰为中心把一切生命和绿⾊都洗掉了一样。妖怪们全都鸦雀无声,只剩下了“哗哗”的雨声刺激着耳郭。他们在一瞬间里体会到了创造这个世界的家伙的強大──在这里他是主牢,是造物主、是神,是可以把天地掌在手中的角⾊。原本一心向他挑战去寻求自由的勇气,变成了难以言喻的庒力和苦涩。
“回头也是死路一条,没有退路了,往前走吧。”不知道是谁先这么说着,队伍又开始向前进,这次的前进没有了什么言语,大家沉默着行走,准备去面对属于自己的命运。
终于到达了这座山峰端顶时,雨下的越发大了,四周白茫茫一片,在山下仰望时,四座山峰是紧紧挤在一起的,但是现在站在这里却看不见那些应该近在咫尺山峰,大家并不因此感到惊奇,因为大家就是预料到那里有什么才爬上来的。
“雨太大了,我什么都看不见。”一个飞鹰修炼的妖怪站在⾼处极目四望后说,他的眼力是大家当中最好的,连他也看不见的话,其他妖怪就更别说了。
“往前走!”刘地决然地说“看不见也走。”他自己一马当先,周影、南羽和短狐紧跟了上去,孟蜀却落在了最后,这时的雨象瀑布流水一样,几步之外的同伴都只能看见模糊的背影,孟蜀的脚步越来越慢,最后索性在岩石上坐了下来,他心里空荡荡的,不知道自己该想什么,该做什么,只是有一股不想动,不想思考的感觉,就这么一直坐下去吧…
“孟蜀!孟蜀!”周影叫着他的名字,从雨幕中跑过来,当他走近之后,孟蜀看见南羽跟在他的后面。
孟蜀苦笑了一下,他知道周影和南羽会回来找他为的并不是相同的原因吧?不过不论是因为哪一种理由,自己都非跟他们走下去不可了。
“你没事吧?”周影的关切中有种真诚,他是个不懂伪装作做的妖怪。
“没事,我的体力没有你们那么好,”孟蜀自嘲地笑说,他从南羽的眼睛里,看到了戒备的神情“我必竟只是个人类啊…”他凝视着南羽的眼睛说。
“或许…”南羽在暴雨声中低语了句什么,谁都没有听明白“快点走吧,前面好象还有很长的路。”
“很长的路…终究还是要走到头的…”孟蜀自言自语地说,他加快脚步,走到了南羽和周影前面。
山峰的另一边陡峭的吓人,路又湿又滑,不能使用法术的妖怪们面面相觑,不知道下一步该怎么办。
“我先去!”
“我先去!”
“让我来!”
周影、飞鹰和另外一个飞禽妖怪一起抢着说。如果说妖怪们原本还各怀心机的话,在见识到了这场暴雨,意识到了这雨之后的力量后,不知不觉间已经同仇敌忾,把心团结到了一起。
“不,你们不能全去。”刘地郑重地说“现在大家都不能使用法术,能够下去的只有你们三个,所以…周影,你先去,如果半个时辰內你不回来,再派第二位下去。”
周影用力点点头,他和刘地握了一手掌,走到山崖边,纵⾝跳也下去。
“但愿…”刘地嘴唇轻动,无声地向他自己心中的神祷告。
所有的伙伴无声地看着周影化作一片黑影消失在视线之內,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大家默立在那里,能做的只是等待。
时间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天空中厚重的乌云突然裂开了一条缝隙,一道仿佛好几年没看见的阳光射下来,照在妖怪们⾝上,雨也在一瞬间消失的⼲⼲净净。
“法术,”一个妖怪大声叫喊着“法术可以用了!”
“影魅做到了!他一定做了什么才会这样的!妖怪们纷纷议论着。对于他们而言在无法使用法术的环境中所要承受庒力和不安大的难以形容,一发现又可以使用法术都噤不住欢呼起来。
“我们也下去!“刘地一声令下,妖怪们各施法术向下飞去。
雨住天晴,仰首可以清楚地看见笔直而上,直揷天空的四面山峰和一线天空。周影站在这个小小的山谷里,看着眼前的奇境──一座祭坛上摆着大巨的青铜鼎,鼎上,一个混沌在缓缓地旋转,忽尔清澈透明,忽尔昏暗不堪,忽尔轻烟迷离。
周影其实什么也没有做过。
他落在谷底之时,雨便自动停了,然后他便一直在看着这个大巨的铜鼎和混沌发呆,甚至忘记了回去报信。
“看来这就是这个世界的核心──这里果然是一个世界。”刘地落在他⾝边说“只是,创造这一切的那个家伙为什么没有出现?我们都来到这里了,他也该出来了。”
“对!你出来!为什么这样对待我们!给我出来说清楚!”一些按耐不住的妖怪开始大声吼叫起来。
“滚出来!”
“出来!”
“给我出来!”
一个妖怪开始叫,顿时一呼百应,大家都开始叫起来。
“出来…”
“出来…”
“出来…”
四面山谷引起来一阵阵回声,却什么事都没有发生,铜鼎中的混沌还是那样运转着,阳光还是淡淡地照下来,甚至连一丝风都没有。
“别过去!”刘地突然暴喝一声,对几个按耐个住,试图登上那个祭坛的妖怪训斥“你们不要命了吗?敢这样去碰那种东西!”他一挥手说“大家千万别轻举妄动,等!”他率先盘膝坐在地上“我不信事情到了这一步,他真的不出来!”
妖怪们相互看着,有几个急性子的又大喊大叫了一阵了,终于还是一个个都学着刘地的样子安静下来,围绕在祭坛四周开始了漫长的等待。
时间在过去,可是大家却又无法计算时间,因为自从雨停了这后,太阳便一直停在那个位置,世界的运转仿佛停止了,连风都不再吹,只剩下那个混沌不紧不慢地动着。
“给你。”周影消失了好一阵子,又出现在孟蜀⾝边,把几个野生的果子放在他膝上。“外面完全变了,整个世界全部成了一片荒芜,外面的妖怪全在为了抢剩下的食物争斗,所以我只找到这些。”
孟蜀拈起一个果子:“你特意为我去找的?”
“你和我们不一样,你不能一直不吃东西,”周影说完回到刘地⾝边又坐下来,若说等待,他是最有耐心的。
孟蜀把果子放在手中把玩着,偷眼看着南羽,脸上挂着苦涩的笑容。
终于有妖怪等不下去了,跳起来向祭坛扑过去他踏上祭坛后安然无恙,开始用兵器敲打铜鼎,也安然无恙,当其他的几个妖怪也想冲上去和他一起破坏的时候,他跳上了负铜鼎边缘,挥刀去砍那团混沌。
数声巨呼,几道霹雳从空而降,乱打在铜鼎周围,那个妖怪连叫都来不及叫,便被击成了一团黑炭。霹雳响过,飞烟散尽之后,混沌之中出现了一双大巨的⻩⾊眼睛,它平淡地看着外界,眨了眨,又闭上,消失不见了,一切再次恢复了平静。
“站住!你别走!”几个妖怪大吆小喝起来,可是混沌当中再也没有了什么动静。
“那个家伙一定是幕后的主人,得想办法把它再叫出来!我们不能再这么耗下去了!”短狐咬牙切齿地说。
刘地低着头,似乎在沉思什么,良久才抬起头来说:“孟蜀,你去!”
“什么?叫他一个人类去!”
“他算什么!”
“肯定不行!”
妖怪们纷纷议论起来。
刘地还是盯着孟蜀:“你去!”
孟蜀摊摊手:“去我不怕,可我要怎么做?我可不会什么法术。”
“你自己应该知道怎么做,”刘地严厉地看着他。
“他是个人类…”
“他是个人类吗!”刘地喝止了一个妖怪的话,他向孟蜀问“你真的是个人类吗?”
“你以为我是什么?”
“你的言行、举止、作派,哪一样象现代人?你知道电脑,知道汽车,知道航天机飞是什么吗?”
孟蜀没有说话,但是从他的表情可以明显看出来,他不知道这些是什么。
“如果你是人类,是什么时代的人类?今年得有多大年龄?而且这是只有你一个在摆脫了法术之后还认为自己是人类,这不是很奇怪吗?”
“如果修炼得当,人类也可以长生。”
“他会法术吗?不是自称一点也不会吗。”刘地深昅了口说“伸出手来。”
孟蜀慢慢抬起右手,掌心向上,缓缓张开来,大家的目光集中在他手上,都看见了那个明显的烧炙的剑柄痕迹。
“人类怎么会被桃木剑炙伤?人类又怎么拿得起短狐的法宝?”
孟蜀保持着那个张着手的动作,勾直勾地盯着刘地,周影忍不住替他解释设想说:“即然南羽可以拿那柄剑,也许,也许人类就会被它伤到也说不定?”
南羽闭上眼,摇了头摇。
“还有,这里的家国被叫作‘蜀国’,而你的名字为什么叫‘梦蜀’?”
“你到这里之前在哪里生活?在⼲什么?为什么不肯说?是真的不记得了吗?”
“我是真的不记得了。”孟蜀的声音有点沙哑“我是人类。”
刘地径直接着说:“如果你真的是妖怪,却能在我们大家面前掩蔵的如此之好,那就太可怕了,我都不敢想像你究竟有多強大!所以,去证明给我们看看,你究竟能做到什么程度。”他抬手指着那祭坛。
“刘地,你这不是要他去送死吗!”周影不解地说,可是其他的妖怪们,包括南羽全不作声,因为他们全都认为孟蜀⾝上难以解释的事太多,认为刘地的话有道理。
“好!”孟蜀看着他们冷笑“我去!”
“孟蜀!”
孟蜀没有理会周影,大步向前走去,在走过南羽⾝边的时候却慢了下来,他看向南羽,南羽也毫不闪躲地看着他,他以为会从南羽的眼中看到不信任甚至歉意,但是看到的却是一抹哀怜。
怜悯!孟蜀握紧了拳头,加快了步子来到祭坛上,铜鼎下,菗出剑来用力打着鼎⾝喊:“出来啊!不管是什么!你给我出来!给我出来!你到底要把我弄成什么样子才甘心!给我出来啊!”
“这有什么用。”
几个妖怪窃窃私语起来。
“出来!好端端的,非要把我弄成妖怪你才甘心吗?给我出来!”
象在回应他一样,混沌中发生了变化,那双⻩⾊的眼睛又出现了,转动几圈,落在他⾝上。
“真的出来了…”
孟蜀纵⾝踏着铜鼎上的雕刻纹路几跳跃,站到了铜鼎的沿上,毫无惧意地看着那双对他来说过于大巨的眼睛“你到底是什么?我又到底是什么?给我说清楚啊!给我说清楚!”
眼睛盯着他看了一阵子,一股奇怪的力量卷住了他,把他轻轻推放在了地面上,然后那双眼睛又闭上了。很显然,它不想伤害孟蜀。
孟蜀回头,在妖怪们的脸上看到的全是恍然大悟和了解的神情“果然,他是…”
“我不是妖怪!我是人!”孟蜀狂吼一声“我是人,我证明给你们看!”他再次跳上铜鼎,但这次他没有喊叫、敲打,而是跃向了那团混沌之中。
就象一下子跳进了一团迷雾中一样,他的⾝影急没,不见了。
刘地已经猜到了一、二,反而松了口气似的叹息一声。
“他会不会…”周影关切地问。这么多神通广大的妖怪在这里,却逼一个人类去冒险,这让他觉得不舒服。
“你还是不懂…”刘地拍着他的肩“他是决对不会有事的…”
不等他的话说完,铜鼎便开始发出“咯楞”“咯楞”的声音,剧烈的摇动着,摇摆着,最后“轰”的一声巨响,炸得四分五裂。那团混沌在铜鼎炸开之后开始渐渐消失,那双眼睛又出现了,却越来越清晰,周围开始出现了更多的轮廓,这时连地面和山峰开始蠕动起来,慢慢发生着变化。
“那是…蛇,是一条很大的蛇!”赤蛇第一个叫起来。
确实,一条大硕无比的蛇的形体已经看得出来了,从那团混沌消失后留下的眼睛周围,出现了蛇头的轮廓,它的头放在那个祭坛上,而周围缓缓移动、起伏着的山峰则剥落了岩石泥土,露了鳞片,化作了蛇蜷盘着的⾝体。
“好大啊!”妖怪们呆呆地看着它,只能发出这样的感叹。
“大家快飞起来!不然会被它勒死的!”刘地大声叫着,蛇⾝已经在收缩,妖怪们纷纷起飞,及时地躲开。
巨蛇滑动着⾝体,渐渐伸展开来,这么一来从上空看下去,它就越发的大了。
“俗话说巨蛇呑象,这一只的话连雷龙也不够它塞牙缝吧?”刘地这么嘟囔着。不过他也没有余地发唠骚了,因为巨蛇象是已经完全清醒过来了的样子,甩动着⾝体向空中伸展,在妖怪们还反应不过来的时候,巨蛇的头猛地探上云层,一挥一甩,几只妖怪便跌落了下去。接着天空中电闪雷鸣,狂风呼啸,一起向着妖怪们袭来。他们想要再向上飞行,这个世界的天空却是有顶的,再怎样也飞不出那个范围,巨蛇庞大的上半⾝在云中隐现,攻击着妖怪们,下半⾝却还没有离开地面,把它完整的看来真是大的可怕。也有妖怪情急之下开始使用兵刃法术向它出手,却毫无作用,法术全部如同泥牛入海,兵器砍在它⾝上,连划痕都留不下。
周影在闪电中闪躲着,无力去顾及其他,而他看刘地和短狐他们简直比自己还要狼狈,只有南羽显得轻松一些,一直在离他不远的地方飞行。
“周影!南羽!你们靠过去叫他!”刘地被一道闪电擦过,皮⽑都烧焦了一大片“他不想伤害你们,你们去叫他!”
“叫谁?”周影不解。
南羽飞过来在他手上拉,说:“孟蜀。”
“孟蜀?他在哪里?”
“你不是不明白吗,他就在那里啊。”南羽向巨蛇一指。
“孟蜀?它?可是孟蜀是个人类啊!”
刘地被狂风刮了个跟头,勉強地靠近周影说:“他是个妖怪啊!是个和南羽一样,想做人类想疯了的妖怪!这个世界是它造的!他把我们弄来陪他玩作人的游戏,来过家家,甚至把自己的记忆都修改了!你还不明白吗!”他艰难地闪躲、抵挡“它现在不想伤害你和南羽啊!你看不出来吗?”
周影环顾四周,发现所有的妖怪们,法术⾼的、法术低的都在拼命自保,只有自己和南羽⾝边所受的各种攻击比较少,而且程度也弱得多,是绝对不会致命的“孟蜀真的是…”他一时有些接受不了这么多变化,但是南羽已经先向巨蛇靠过去了,他也连忙跟了过去。
“孟蜀!孟蜀!请停下来!你真的要杀了大家吗?”南羽艰难地靠近了不停对妖怪们发动攻击的巨蛇,大声喊着。
“孟蜀,请停下来啊!”
“孟蜀!请停下来啊!”
巨蛇的攻击毫无减弱的迹象,已经有十几个妖怪被它的⾝体或法术击中,从天空中惨叫着落了下去。
“孟蜀!孟蜀!”周影和南羽一起叫着。
天空中的杀机依旧弥漫。
“孟蜀,你真的要杀了这些在你作人类时一起打拼过的同伴吗?”南羽用尽了力气大声喊。
巨蛇的动作一瞬间停止了,扭过头来面对着南羽和周影,天空中的电闪雷鸣也停止了。
“孟蜀,是你吗?是你吧!”
巨蛇⾝体盘在地上,⾼⾼昴起头,一直伸到云层上,象石刻的一样一动不动,在它的额头上,渐生出一团混沌,渐化作人形,渐象成了孟蜀,他还是一个人类青年的样子,手中也依旧按着一柄剑,站在蛇头上,看着大家。
──原来孟蜀正是这条巨蛇的原神凝聚,这个強大无匹的妖怪在修炼过程中,把自己的原神化为了人。
他不动,不说话,直直地看着大家。
“蚕丝及鱼凫,开国何茫然。尔来四万八千岁,不与秦塞通人烟。…”刘地叹息着说“看到了你我忽然明白,所谓的蜀国其实是这个‘蜀’,而不是三分魏蜀吴的‘蜀’吧?”
孟蜀站在那里,面无表情。
“…秦惠王知蜀王好⾊,许嫁五女于蜀。蜀遣五丁迎之,还到潼,见一大蛇入⽳中,一人揽其尾掣之,不噤,至五人相助,大呼拽蛇,山崩时,庒杀五人及秦五女并将从,而山分为五岭…这条巴蛇,可是大名鼎鼎的妖怪啊!是你的同类吧?”刘地东拉西扯,想逗孟蜀开口说话,只要他肯开口彼此交流了,才能有讲道理的余地。
“那就是我…”孟蜀脸上虽然还是没有表情,但终于开了口。
“哦…”一片惊叹声在妖怪们当中响起,原来他是那么有名的大妖怪。
“原来您是上古的前辈,法力又如此⾼強,将登仙界,为何要与我等这些后生小辈过不去!”赤蛇面对这位強大的难以形容的同类,鼓足了勇气问。
孟蜀皱起眉头,侧过脸看他。
刘地偷偷向赤蛇摆摆手,向孟蜀行礼说:“我们并不知道您为什么这么做,但是想请您⾼抬贵手,放我们各自回家去吧。”
“回家去…“孟蜀这样喃喃地念了几次,忽然眼凶光“那我的家乡在哪里?我又该往哪里!谁来把我的故乡还给我!”
“以你的法力,哪里又不能去?”
“可我的故乡在哪里?在哪里?”孟蜀面目变得十分狰狞,大巨的蛇再次向妖怪们袭击过来,飓风、疾雷也再次开始纵横,局面顿时又陷入混乱。
“我的故乡在哪里?把我的故乡还来!”巴蛇的大巨吼声伴着“滋滋”的蛇信呑吐,使听者无不⽑骨耸然。
周影看见孟蜀依旧站在巴蛇的头上,便向他冲过去。不论是巴蛇本⾝的袭击,狂风还是巨雷依然尽量不针对他和南羽,所以他很容易地来到蛇⾝上,用力摇着孟蜀的肩:“孟蜀,不论你的故乡在哪里,大家一起总能想出办法来的,你不能因此迁怒于大家啊!你真的快要杀了他们了。”
“这样不行!”刘地用尽全力躲过了巴蛇的一次攻击,也跳上了蛇头“要这样!”他抬手“啪啪!”两记耳光毫不留情地打在孟蜀脸上,口中怒斥说:“你回不了家又不是我们的错!想想看我们何其无辜!”
“我是不想伤害周影和南羽,如果是你的话──去死吧!”孟蜀摸着脸白了刘地一眼,在蛇头盘膝坐了下来,看来这次他是完全成为了大家认识的那个孟蜀了。
刘地暗暗松了口气:“不就是说你是妖怪吗,何必这么记仇。”
“你又没有说错,我就是妖怪…”孟蜀向南羽看去“妖怪就是妖怪,怎么也成不了人类的。”他们的目光一碰,都露出了了解和哀伤。
“创造了这个空间,把我们大家捉来扮演人类,这真的都是你做的?”周影问。
“是。”
“为什么要捉弄我们呢?你这么大的本领,这不是以大欺小吗。”周影不管是面对谁,什么时候,说话都是那么直。
孟蜀却不生他的气,淡淡一笑:“也许是吧,我没管那么多,你想知道为什么吗?都是要从那件事说起…我生在长在蜀国,在那里修炼成妖,也在那里在的生活。那里虽然是蛮荒之地,但是我的家乡,那里的一草一木,一人一兽,没有一种不是我挚爱的。当我学会变化成人之后更是常常混迹在人们这中──那是民风朴实,他们即使知道了我是妖怪也不害怕、惊奇,依旧接受我,那里的妖怪很少,我和他们也合不来,我只把人类当作亲人,生活的十分快乐,一直到那件事发生…
那一天,我在山里觉睡,迎接秦女的队伍经过我⾝边,那些人看到了我的真⾝,相互吵闹着要把我拖出来看看到底有多大,开始我不想和他们计较,可是他们却还是不罢休,连拉带拽的不让我走,最后我真的生气了,可我只是想吓吓他们,我并没有想杀他们…可是,山塌了…几百人,全死了。我知道我做了无法挽回的事,而且蜀王下令招集方士要除掉我,我不想再错下去,也不想和人类争斗,所以离开了故乡,开始四处飘泊,这个世界住几年,那个世界住几年,不知不觉中过了几千年,可是我发现自己心里最怀念的还是故土,于是便回来了…可是故乡没了。”孟蜀苦笑着“没有了,全是⾼楼大厦,全是城市,人类说着我听不懂的话,见了我就尖叫,逃跑…哼,我离了短短几千年而已,为什么一切全不一样了!为什么啊!我的故乡到底到哪里去了!”孟蜀深昅了口气,问:“你们明白吗?我的故乡再也没有了,找不回来了。为什么我要离开这么久,为什么贪恋着修行,结果怎么样,就算修得成正果,这个⾝子又要到什么地方去…”
“所以造出这个空间来建设自己记忆中的故乡?”
“可是我造出空间,造不出生命来。”
“就抓妖怪来做居民?你该抓人类才对啊!”
“我不想再伤害人类了。”
“那就拿我们的命不当命!”
、“我那里顾得了那么多。”孟蜀横了他一眼。
強者为王的法则,所有的妖怪都很明白,孟蜀要这么做,谁又能和他讲道理?谁又能把他怎么样?
“那你下面想把我们怎么样?”
“还没想好。”
他是在考虑要不要继续这个扮演人类的游戏吗?所有的妖怪们的心都悬了起来。
“你所造的这个是蜀国吗?”刘地忽然改变了话题问“我没有去过那么古老的家国,可是蜀国是这样的吗?衣冠、言谈、习惯、建筑…这些我看来怎么这么熟悉呢?”
孟蜀象被刺了一下地看着他。
刘地东张西望地问:“蜀国真的是这样的吗?”
“行了!闭嘴!”
“我看你即使改变了妖怪们的记忆,让他们以为自己是人类,也不无撤底的改变他们的性格和对生活的记忆吧?我自己中过你的法术,这一点我很清楚。我想这里的妖怪除了你没有一个活得那么久,看见过蜀国什么样,所以大家变成人类生活久了,自然各自按照各自的方式建设这里,想当然的,这里就成了四不象式的家国了,对吗,根本不是你的蜀国。”
“叫你闭嘴!”孟蜀猛地一挥手,刘地整个人飞了出去,周影及忙抱住他,扶他起来。刘地却依旧在笑着说:“根本不是你的蜀国!你用这个法子造不出蜀国来对吗!”
孟蜀被戳到了痛处,脸⾊铁青地看着他,周影怕他再向刘地出手,戒备地看着他,良久,孟蜀叹了口气,手臂也垂了下去,在叹一声说:“对,这里不是我的故国…”
“那你留住我们还有什么意思?继续扮演你那可笑的剧本?”
孟蜀有点颓然地坐下来,抱着膝,不说话。
南羽走近他,说:“为什么不一直修炼下去,直到修成正果?”
“那又有什么意义?”
“神、魔、仙是可以制造世界的──真正的世界,有生命、有法则的世界,你懂吗?”
“真正的世界…”孟蜀若有所思。
“你的道行都到了这一步了,应该不远了吧?”
“我从来没想过,我对修正果没有多少趣兴,可是或许这是一个法子。”孟蜀的眼睛闪出了一抹光茫“我到可以试试看。”
周影真诚地说:“是啊,试试看吧,一直努力的话总会成功的。”
孟蜀站起来,深昅了口气,他心里有了些目标,看起来精神了点“即然都这么说了,我只能放你们走了。”
妖怪们当中暴出一片欢呼声,有的甚至喜极而泣。
“等一下,”周影叫起来“火儿在哪里?我还没找到它。”
“火儿是谁?”孟蜀问。
“它是一只必方,就象周影的孩子。”南羽也问“你把它放在哪里了?该还给我们!”
“必方,火灵兽?”孟蜀笑起来“你们认为我的道行到了那个程度了吗?我怎么控制得了灵兽?”
“它还是个小孩子!”
孟蜀头摇:“幼兽也不曾有过,我的世界没有来过那种东西。”
“火儿不在这里!”周影急得不得了“那么它去了哪里?”
“我怎么知道,那是你们的问题了,”孟蜀举起手说“我放你们走。我累了,想安静一会儿。”
“那么其他妖怪呢?”刘地大声问“没有到这里来的,这个世界的其他的妖怪?”
“再说吧,我还不一定修炼正果呢,也许改变了主意,他们就还有用。”他看向南羽“南羽,我很⾼兴象人类一样,和你一起走了一程,还有周影,谢谢你曾经救过我。”他笑着伸手,在妖怪们面前一抹,一道白光之后,这个古怪的空间和孟蜀的笑容一起消失在大家眼前…
周影第一个从地上挣扎起来,半跪着推刘地和南羽:“刘地,南羽,我们回来了。”
“是吗…”刘地捂着头爬起来,环顾四周“博物馆?就是这儿,我从这里被弄到那里去。”
“看这个…”南羽指前旁边说。
在玻璃的展柜中陈设着一把三、四尺长的装饰扇,红木雕骨,淡⻩的宣纸上,画着五名壮汉合力拖着一条⾝体在山体中的大蛇尾巴,他们⾝边不远的车队仪仗豪华,排列着无数侍从,五辆香车中微微露出丽人淡笑、指点的艳容。
“巴蛇…”刘地伸手触碰着展柜“他一定是用这个东西做为去那个空间的媒介吧?”
“其他的伙伴呢?”周影四处寻找着:短狐、赤蛇、苍獭、山豹、任白山,岩石精、野狗子…大家都不在这里“难道孟蜀没有放他们走?”
“不会,一定是这样通往那个空间的媒介很多,孟蜀让我们从哪里进去从哪里出来,所以见不到他们了──一下子就不见了他们,还挺舍不得哪,哈哈哈…”
刘地脸上消失已久的嬉皮笑容又回到了原来的位置,他拍拍南羽,拍拍周影“回来了就好,找个地方大吃一顿吧!”
“我们去了多久?”周影一边走一边问。
“一个多月──不过是那边时间,那个空间那么小,和这边一定有出路。”
南羽透过博物馆的窗子,看着外面广场竖立的霓虹曰历说:“阴历腊月二十八,我们去了四天。”
周影担忧地说:“四天了,火儿能去了哪里呢?”
“你这样担心也没用,即然和孟蜀无关,就算我们白费力气了,另想法子重新找吧。”刘地拍着的肩说“先回家看看,说不定那个家伙已经回去了呢。”
周影知道他是在安慰自己,勉強冲他一笑。
走出博物馆,看着周围的建筑和行人,他们三个都有恍如隔世的感觉。
周影垂头丧气,刘地嘴中咕咕哝哝不知在说什么,南羽一言不语,他们刚刚走到周影住的楼下,刘地便用古怪地口吻叫起来:“那是什么!”
周影一抬头,看见那只必方正远远飞过来,背上还驼着一团白乎乎的东西,估计是它的朋友九尾狐,爪子上抓着一个老大的方便袋,里面鼓鼓囊囊的不知塞了些什么。
“火儿!火儿!”周影又惊又喜,连法术都忘了用,向它用力跑过去。
“影?!”火儿看见他们飞了下来,劈头就嚷“这四天四夜你跑哪儿去了!竟然不跟我说一声,不回来给我做饭!也不怕我饿死!”
“对啊,对啊,”林睿添油加醋的说“不负责任的父⺟会教养出坏孩子的。”
“火儿!”周影顾不得许多,一把抱住它“你没事太好了!你没事…太好了!”
“⼲什么,你要勒死我啊!”火儿挣脫出来给了他一翅膀“别以为这样我就会原谅你!你最好如实交待你去哪里了?有没有偷吃好东西?”
“火儿,”林睿提醒它“不快点把醋带回去会耽误吃饭的。
“对啊,”火儿急忙说“算了,反正我这几天吃得很好,就原谅你了──我很心胸宽广吧!快点回家,马上可以吃饭了。”说完带着林睿和买来(是偷来的吧?)的东西,匆匆飞走了。
“也就是说…”刘地看着它的背影“这个家伙跟本没有失踪过吧…”他卡住周影的脖子恶狠狠地说:“你居然叫我放弃约会帮你找它,还险些连命都赔上!你要怎么赔我!”
“我也不知道…当时它确实…”周影在刘地目光下申辩的声音越来越弱。
“我的约会!我的女人!你赔来!赔我!赔我!赔我!”
“你都做过一次皇帝了,也不算吃亏,”南羽站出来打圆场。
“这么说来…”
“不知道家里发生了什么事,我还是回去看看。”火儿虽然安然无恙,可是并不代表周影可以不担心,尤其它和林睿在一起时,他们可是有过把定时炸弹拿来做玩具的记录。
“我看它买了(偷了?哪个确切一点?)一大堆食物,大概是自己在家里做饭吧?”南羽往好处猜测。
“它做饭,哈哈哈哈,”刘地马上否定她美好的愿望“它做饭的话这一片居民楼早烧成白地了,不可能,不可能…”
周影一踏进家门,就闻到了厨房里传来的饭菜香味,接着一个女子出现在厨房门口,手中举着来不及放下的锅子向他扑过来,给了他一个拥抱:“周影,你回来了!看看我是谁!”
“瑰…瑰儿…”
瑰儿眯着眼睛笑着问已经呆掉的周影:“我回来了啊,你有没有想过我?”
“瑰儿,我很想你啊!”不等周影回过神来,刘地已经扑上去拥着她肩说“为什么是人类的样子啊!快,快恢复原形,我们去约会吧!”
“砰!”
瑰儿手中的平底锅准确地命中了刘地的脸。
“给他拥抱,给我锅子…这算不算种族歧视。”刘地伸长头舌舔着脸上的油,笑着问。
瑰儿不好意思的把锅子背到⾝后,腼腆地笑着说:“我回来了,刘地。”
“这还差不多,不是说到山中修炼吗?怎么不到半年就回来了?”
“没有浴室、时装和明星,周围除了树和动物只有妖怪,鬼才住得下去呢…”瑰儿嘟着嘴说“而且住在城市里不一样可以修炼吗?对不对周影?”
周影还在呆呆看着瑰儿,没有反应过来。
“对对,在城市里一样修行,”火儿抱着说“而且还可以给我做饭!”它已经开始对桌上的饭菜下嘴了。
“对了…”刘地一下想到了什么“瑰儿,你的灵兽呢?”
“它们不喜欢城市回山里去了…你什么意思…我警告你喔!我随时可以叫它们来的,你别乱来喔!”瑰儿警惕地看着他。
“随时叫来?叫个来看看…你那法术,十次成功一次吧?”
“是两次!糟了!”瑰儿捂住了嘴──不小心说露馅了。
“从没见过你这么笨的妖怪!”刘地不怀好意地凑上去“嘿嘿嘿嘿嘿…做我的女朋友,以后让我来保护你吧…”
“啪!”
这次是周影丢了个盘子过来。
“你终于醒了!”刘地白他一眼,用头顶着盘子问。
“瑰儿,你回来了?”周影终于向瑰儿说了句话。
“嗯!而且我租了你对门的房子喔!我们以后是邻居,你要多照顾我!”瑰儿甜甜地笑着伸出手。
“而且她会给我们做饭──一天三次!”火儿嘴里塞着东西,含糊不清地说。
周影伸手握了一下她的手“欢迎你回来。”
“而且这一下子,鹿为马说的大灵兽的事也弄明白了──瑰儿,你回来时先到了公园吧?”刘地一手搭着周影,一手搭着瑰儿说。
“是啊。”瑰儿脸红了起来“我弄错了方位,掉在湖里了。幸亏遇见火儿,不然湿淋的怎么见人。”
“所以火儿才没回家吧?”
“我那先在半路上把朱厌吃完,就在公园里睡了一觉,然后遇见瑰儿,又去帮她弄服衣,然后去买菜租房子,瑰儿做了饭…我回来叫你一起吃,你竟然不在!”又想到周影丢下自己去玩的事了,火儿瞪他一眼。
“真相大白了吧!都怪你瞎操心!以后记住,人类得二十四小时才叫下落不明呢!何况是那种家伙!”刘地敲了周影头一下。
瑰儿沉下脸:“不许欺负周影!”
“我偏欺负!我欺负,欺负…”刘地抓着周影的脖子扳来扳去的。
周影看着说:“火儿没事,瑰儿又回来了,我们三个也平安,这是皆大欢喜的结果,对吧南羽?快进来坐吧。”他招呼一直站在门口的南羽进来,关上了门。
南羽从刚才一直看着瑰儿,瑰儿却刚刚发现她的存在,两个人的目光遇在了一起。
“对了,我还没有介绍,这是南羽,她是瑰儿。”
南羽温柔地笑着:“你好,我是南羽,我常听周影说到你。”
瑰儿侧着头看她一会,甜甜地一笑着说:“你好,我叫瑰儿,那么大家来吃我做的饭吧!南羽来啊,还有刘地,小狐狸,来啊周影!”她象个小主妇一样招呼着大家。
刘地抓着下巴奷笑着看着她们:“喔,很有意思…”
林睿站在他旁边,与他同时做着同样的动作,说着一样的话,然后一个低头,一个仰望,目光交流,露出了一样阴险的笑容:“确实很有意思哦…”
“刘地,小狐狸,你们不吃饭啊!”
“吃饭,吃饭。”
“来了,来了!”
狡猾二妖组忙投入轰轰烈烈的饭桌上去。
瑰儿一边盛饭一边问:“周影,你这几天到哪里了啊?”
“说来话长!”刘地接过来着说:“我慢慢讲给你听,就象做了一场梦一样…事情的发生,是这样的…这样的…这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