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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请给我一两银子的阳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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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把敌人收为己用、杀掉或摧毁之,你选那一样?

  ──惊怖大将军却选了这一项。

  你呢?

  大将军选的是哪一项?

  他不选收为己用。

  不选杀掉。

  也不选毁灭之。

  他选了第四样。

  ──第四样就是前面三样合起来的全部。

  ──惊怖大将军自己,还有“有影无踪”崔各田,已各自‮出派‬侦骑,飞驰京师,查探冷血的“底子”

  不过,往来飞驿,至快也得要一个月时间;就算飞鹰传讯、飞鸽传书,打探得来,也得要二十天功夫。

  惊怖大将军不能光是等。

  像他这种人,甚至不会浪费四次弹指的时间。

  ──他的时间只用来争取他更大的成就、更多的财富、更大的名声、更多的享乐。

  所以他先行动。

  ──“收买行动”

  正如所有的女人一样,任何人材、⾼手,都有他的“价码”只要你知道他(她)的价码和付得起这种价码,你就可以把他(她)“买”下来。

  ──没有人是不能买的,只在于你出不出得起这个代价。

  也许有些女人是不“卖”的,不过,对大将军而言,他认为这些女人只是不知道自己的价码,或是别人不知道或付不起那种价码而已。

  “价码”不一定是“钱财”有时候,它是俊貌;有时候,它是权势;有时,它是真诚;有时,它是另一些虚无飘渺的东西:例如缘分。

  当一个女人遇上她要的“价码”不管她知不知道这就是她的“价码”它是不是那么“值得”她都乐于为此献出了她自己。

  人材也一样。

  ──所以,韩信与刘邦卖命,豫让为智伯效死,诸葛亮为刘备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任何人都有一个“价码”

  没有人没有价钱。

  他要探出这个价钱。

  所以他安排了两根“针”:

  他安排了两个人,负责与冷血交好,从中探听这年轻人的所喜所恶。

  知道了敌手的喜恶,一如良医探脉,才能对症下药;万一对方有什么异动,也可以从中收风得讯。

  ──放两支“针”的原因是:万一一个给发现了,或其个一个不老实,还有另一个“卧底”来谋补救。

  大将军一向不喜欢“等待”

  他一向喜欢“解决”

  ──当你勇于直接面对问题的时候,问题总会比你想像中萎缩许多的。

  他决定要试一试:

  他先采用最古老的方法──

  用钱去“收买”冷血。

  他当然不是自己出面去办这件事。

  他转折的请人转折的去办这种事。

  ──这样子的事,最好还是不要自己出面的好;万一自己不成,变成不打自招、此地无银三百两、吃不了兜着走了。

  自然会有适合⼲种事的人替大将军⼲这件事。

  ──⼲这种事也得要是⼲这种事的人材。

  不过,不管如何转折,只要冷血一旦收下了这笔足可供他一世享用的财富,冷血便再也管不了大将军的事;反过来说,也只有大将军管得了冷血的事。

  这时候,崔各田已是冷血的“朋友”了。

  他用了十分巧妙(一方面维护了冷血收下来时的自尊、一方面又使大将军掩护在重重保障下)的方式,来使冷血“势所必然”也“理所当然”的去收这一笔巨款。

  不过,无论他用什么方法,冷血的回答都是一个字。

  “不!”

  “这一笔钱财,足够使你享用到下辈子了。也许你还年轻,不知道‮钱赚‬艰辛。我比你年纪差不多大上一辈,所以才敢劝你几句:你手上要有了这一笔钱财,再来闯荡江湖,那就名成得快、势起得易。你拿着它,先立于不败之境,又不必付出任何代价,只成了自己的实力;你有了它,便爱做什么都可以,谁敢不敬你、谁能不听你的!你知道吗?一个人要是没有钱,就算他是个強壮的人,走在路上,也十分虚弱;如果你是一个虚弱的人,但只要有了钱,走在路上,也会龙精虎猛!”

  崔各田这样劝说了之后,还补充了这么一句话:

  “不拿的人,就是蠢蛋!”

  “你说的一点也不错,我是蠢蛋。”

  冷血的回答是这样的:

  “我跟任何人一样,也是爱财的。不过,钱对我而言,是重要的东西,但不是至要的东西。也许我还年轻,或许我的理想跟钱财并无多大关系,更或者是因为我自小在野外长大自立更生之故,我不十分重视钱财,至少,我并不贪财。钱财对我而言,诱惑并不那么大。不是我劳力挣来的钱,如果我去花用它,只会令我觉得颓丧。每个人的看法都不同。有些人认为钱就是一切,会‮钱赚‬就是大人物,没有钱则生不如死──偏偏我的看法就不一样。坦白说,你是我的朋友,当然知道我在这世间芸芸众生中力求上进,如果没有钱而要达到达一点,也确实十分艰苦,可是,我行我路,我歌我泣,遇石搬石,遇山劈山,遇挫不折,遇悲不伤,如此而已!费了那么大的劲儿,为的只是钱财,那跟鱼为了吃饵而给人当作裹腹之物,有何两样?钱,毕竟不是无敌的,更非万能的,至少,我就不能拿着钱去跟天要求:天,请给我一两银子的阳光,对不对?”

  然后冷血说:“你当然可以称我为不折不扣的蠢蛋。”

  崔各田的劝说失败了。

  他惭然(也带着惶然)向大将军回报。

  “不要气馁。”大将军反而很和气的说“他还年轻,不知君子无财寸步难行的道理。至少,你已打听到他小时候是在野外长大的。一计不行,咱们大可再来一计。”

  大将军搔搔他的秃头,然后弹去他肩上的落发,剔起一只眉⽑,不大经意的说:

  “譬如说:权?”

  “权?”崔各田郑重的问。

  “权。”大将军权威的点了点头。

  “权,有了它,便可以使你有许多方便、许多力量、还有许多别人所没有和不能有的东西。你武功再⾼、再有恒心、再肯苦⼲,但几时才能挣得那么一点点的权力?要是无权,你再能⼲,又能⼲出些什么事体来!如果你要⼲的是大事,但数十年都给小事磨平了志气,那还有什么大志来⼲大事、还有什么大事可⼲?!”

  崔各田満怀热切的劝冷血:

  “有人赏识你,要赋予你大权──你再拒绝它就无异于杀掉自己的幸运、砍断自己的幸福、终与不幸为伍。这样的话,你也太没志气了。”

  冷血回答了。

  他的回答还是一个字。

  “不!”

  “不?”

  “不。没有男人是不好权的,不过,这权力要是让我透过重重难关、种种障碍,所得回来的,我会非常⾼兴。也就是说,权只是我一个假定的目标,可是,我把过程看得比目标更重要:因为我知道,人生绝大部分只是过程,所谓目的,不一定能达到,也不是人人能达到,就算达到了,也不-定会就此満意,并会改变了目标。的确,在这种种艰苦而且多磨艰、挫折、打击的过程里,如此难度,这般可哀,但却也正如烈火熔铸宝剑一样,正是男儿壮志的磨炼所在。权力,对我而言,只不过森林里的一头老虎,但我要的是整座森林。”

  冷血说完之后,向他的“朋友”‮诚坦‬的道:

  “坦白说,权力,若是要人赐予的,那既不是真正的权力,也不是真的属于自己的力量。你的好意,我心领了。”

  失败了。

  崔各田惶愧的回报大将军。

  “太过分了,这家伙,不知天⾼地厚!”本来一向风趣的他,也忍不住忿忿的诅咒“他作了让他自己清⾼一时但要后悔七辈子的决定!”

  大将军却只是笑笑,摸着光头,手势轻柔得像触在女子的啂房上。

  “一笑转⾝踏步去固然潇洒,不过也得要小心踩着牛粪──”大将军笑道“不要紧,没关系,年轻人嘛,冲动、有理想,是好事。他走过的路,我那条没行遍!嘿,不要钱,清⾼!不要权,够傲!我就不信他还狂到敢为那话儿画一幅画!”

  “对了,”他语音一落,眉头一皱,已气下鼻头,计上心头“年轻人,血气方刚,有一件事,是万万不可缺的。”

  “什么事?”崔各田立即问。

  ──不管他懂或不懂,但在这种时候,一定要懂的是紧接着问。

  大将军当然乐意说的。

  “女人。”

  “男人没有不爱女人的。”

  “大人物尤其爱小女人。”

  “不爱女人不能算是个真正的男人。”

  “──像我,我只愿意为第一流的女人耗费时间。”大将军以一种饮烈酒的神情和语调说:

  “差劲的女人,对我来说,不但浪费精力,而且是浪费精液。”

  在场的亲信们都立时响起了此起彼落赞美、歌颂、崇仰、羡慕大将军禀赋过人、到老弥坚、桃花不断、艳遇连连的声音。

  大将军听了这些话就像喝了烈酒,眯着眼对崔各田说:“你现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吧?”

  “是的。”崔各田说“有意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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