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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自气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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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话一说完,嗖的一声,人影一闪,白衣一飘,已撷了他头上的帷帽。

  梁自我大吃一惊。

  因为那人不是出手快。

  而是⾝法快。

  快得连他想都来不及想,对方已完成了一切动作。

  ──对方的轻功竟比他“想”还快!

  他抬头,他要看来的是谁。

  ──这刹那间他几乎错以为来的是“太平门”总掌门人梁三魄!

  只有他才有这般轻功!

  他自己二十四岁已成为门內十二位值年副掌门人之一,与名震天下的“奇王”梁八公亦可并列,因而在轻功上,他只服──“闪空”梁三魄!

  如果是他来了,一幌⾝便摘下他的帽子,他也只好无话可说了。

  可是不是他。

  不是梁三魄。

  而是一个十分年轻的人,脸白如月,月寒如刀,刀亮如他双目。

  他的样子只有两个字:

  清丽。

  可怕的是,这人是浮在半空之中的。

  一点也不错,这人的确是浮在半空之中的。

  上不着屋顶。

  下不着楼板。

  这人完全在空中飘浮。

  真。的。

  他。在。空。中。飘。浮。

  ──人怎么能在空中飘浮?

  不需借力不需落地不需攀附不需倚靠…

  更可怕的是:

  这人齐膝以下的一双脚,竟是虚幌幌的──那是一对废了的脚!

  一个残废的人,竟在空中撷下他的帽子,在半空中飞翔,并在空间里凝住不动!

  梁自我骇然喝问:

  “你是什么人?!”

  那废了一‮腿双‬子的年轻人冷冷地道:“我叫成崖余,人称无情。”

  ──一个没有了‮腿双‬的人,轻功竟比他好,这是个无论如何都不能接受的事!

  梁自我挥刀。

  他要把对方砍成廿八段!

  ──他本就是“斩妖廿八”梁取我的胞弟,但武功却⾼上太多了,原因是:他把梁取我用来谈情的时间全用来练刀法和习轻功!

  ──一个人要的只是胡胡混混不求出类拔萃的浑过去,只要把该学的都学应知的都知要做的尽量去做就可以了,但一个人要有出人头地登峰造极的大成大就,就必须要把一些功夫从基础学起,深入扎根,下死功夫,成活学问,化腐朽为神奇才有望!

  梁自我虽然自大。

  狂妄。

  但他确有斗志。

  ──斗志是普通人都死心时他仍不死心。

  他要斗。

  所以他一刀砍向无情。

  ──一个乍现便浮在空中十一尺的漂亮、优雅、忧悒如月的年轻人!

  他的刀快。

  刀光更快。

  他最快的是轻功。

  他飞斫那年轻人。

  那年轻人却飞出了旧楼。

  ──铁枝依然完好,却不知他是怎么掠出去的。

  楼外明月楼外愁。

  那清丽的少年在月下更忧悒。

  梁自我自敞开的大门急穿了出去,刀像‮渴饥‬一般的要昅这忧悒少年⾝上的血。

  他追砍了个空。

  那少年很有气质。

  甚至只像一团气质。

  ──一缕捉摸不着的气质。

  你有没有听过刀可以“砍断”、“斩散”、“劈倒”过气质?

  没有。

  所以梁自我又斫了个空。

  只见那少年仍在月下。

  温柔的月。

  温柔的夜。

  他在月下、夜里、半空中。

  ──竟然在楼外也一样“浮”在半空之中。

  上,不着天。

  下,不着地。

  (没有这等轻功!)

  (怎么会有这种轻功!)

  (人是人,怎么飞?!何况这人根本不“飞”只是“浮”在半空之间,像一根羽⽑,像一个泡泡!)

  梁自我只觉打从背脊里嗖地窜上一股寒意。

  他虚幌一刀,已倒翻穿掠,砍断铁枝,进了旧楼第七层,強自镇静,敛定心神,双足脚尖点立于那两张凳子上,刷地舞一趟刀花,喝道:“吠,你到底是人是妖──”

  那人在楼外的半空问:

  “你见识过什么是真正的轻功了吗?”

  梁自我气得鼻子都白了:“这不是轻功,而是妖法!我有正气护⾝,宝刀在手,就算砍你不着,你也休想沾得着我!”

  无情听了之后,居然笑了起来:“你既然认为是妖法,我就再给点妖法你瞧瞧。”

  他一扬手。

  明月下,精光一闪,半空中,乍分两道,急射入旧楼。梁自我眼明手快反应急,挥刀便挡──但挡了个空。“嗤嗤”二声,倏地两张凳子一歪陡沉,梁自我对空中无情,全神贯注,一时不察,几乎跌了个仰八叉。

  但他毕竟是“太平门”的⾼手。他的⾝子一个恍忽,眼看就要跌趴在地上,但已一个鲤鱼打挺,立住桩子,还拦刀护⾝,双目紧盯丈外无情,这回气得个脸红耳赤。

  然后他这才发现,两只凳脚已给打断。

  ──原来无情的暗器,取的不是他,而是凳脚。

  ──如果这暗器取的是他的性命,他可有本领招架得了?

  梁自我也不知道。

  他很气。

  但已失去了信心。

  ──一个自信心太过膨胀的人,就是自大;自大的人其实最容易失去信心,因为他的自信是来自空泛的膨胀,并没有打从心里头扎根。

  他生气的挥着刀“好,我走,但我毕竟砍下了铁手的头巾──”

  说多这里“喀噔”两声,刀断成三截,他手里只剩下刀柄半尺来长的一截。

  所以话没说完他就走。

  ──连刀也断了,他的信心也完全随刀而断。

  ──不走还留来作甚!

  他不等何平。

  甚至也不打一声招呼。何平也好像事不关己的笑道:“他很生气。”

  无情缓缓、袅袅、也平平的“飘”了进楼来:“他何止自欺欺人,同时也自气气人。”

  何平道:“今晚倒是大开眼界,见识了两位捕爷的武功。”

  铁手谦道“我哪有什么武功,连头巾都给人削下来了。”

  何平温文地笑道“这可是铁爷不拿我当明眼人看待了,梁兄弟的那一刀就是铁爷双掌力一托时震折的,但要待在他空舞了数刀之后潜在刀里的內劲才发作出来,这种內功,连传说中也没有听过。”

  铁手温和的道“哪里。我本来是要留他一个下台阶,但他不要,所以才折在这里。我的內力,比起少林正宗、武当柔劲,还是差上老大的一折,世叔教我的,我没学好,也没学会。”

  诸葛笑道:“你还说没学好,未学会,但內力早已胜我了。”

  何平诚挚的道“我今晚得睹无情轻功暗器,铁手掌拳內力,就没有得幸看到诸葛先生的盖世神功。”

  诸葛先生道“武功?我老头子了,还动什么武?谈武论侠,是你们年轻人的世界!”

  何平笑说“但愿我能万幸目觑,以慰平生。”

  诸葛先生笑道“世侄言重了,这儿没有武林争霸、擂台比武,夜深了,你回去吧。”

  何平搔了搔头皮“真的没戏可瞧了吗?”

  铁手微笑向他拱手,其实是相送之意。

  “没了?”

  何平喃喃自语,样子像个天真不懂事的小孩子:

  “有吧?”

  又嘀咕道:“还有的吧?”

  就在这时,惊变遽生!

  诸葛先生已然受制!

  他发现的时候⾝边的伏虎罗汉已用双手扣住他背上二十三处要⽳,他正待闪躲、反击、挣扎,那人已大喝一声:

  “临兵斗者皆阵裂于前!”

  这雷似的一响,像地底噴着熔岩,天隙击下一道惊电,一道凄厉无比的杀气,把诸葛先生当堂震住。

  也怔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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