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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机遇藏于危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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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信物

  先前,无情曾请托聂青(那时候,林傲一仍是以“聂青”的⾝份,与无情交往)从地道里退回去,设法通知白可儿与陈曰月,要他们先行返绮梦客店,通知守店的大伙儿要当心铁布衫一事,并且,为了要幺儿和阿三取信,无情还交了一件信物给聂青,只要“白骨阴阳剑”陈曰月和“风云第一刀”白可儿看了,就会按照聂青的指示去做。

  ──见物如见人。

  是谓信物。

  其实,问题就在那信物上,只不过,林傲一却不知道而已。

  他以为白可儿与陈曰月见了信物,一定会服从他的指令。

  他的确是打从‮道甬‬里回到棺椁,再从庙里找到了正在寻找他们公子的陈曰月和白可儿。

  白可儿与陈曰月乍见林傲一,很有点提防。

  他们正遍寻不获无情踪影,然后听到公子以笛声示警,不久之后,便突然冒出了一个“聂青”

  林傲一马上出示那“信物”

  他一直认为这“信物”应该就是传说里的“平乱玦”

  他拿在手上,心里也确有些感动:无情竟那么信任他,把御赐的“平乱玦”也交给他。

  ──他竟没有怀疑过他么?

  ──要是他拿了“平乱玦”就一去不回,只怕,皇帝问责怪罪起来,这个大捕头得要职位不保,连项上人头也不一定能自保了。

  想念及此,林傲一嘴角冷笑,心头却是一热。

  也许就是这一“热”他才决定不下手杀害陈曰月和白可儿。

  ──毕竟,这两人只是小孩子嘛!

  他只是堂堂东北“一刻馆”青月公子,总不成连小孩子都杀。

  所以他只是传达了无情的意思:叫他们即回“绮梦客栈”布防就是了。

  他这是“一念之仁”

  果然,看到林傲一手上有那件“信物”的两位少侠,态度完全不一样了。

  他们马上对林傲一恭恭敬敬的,也言听计从。

  林傲一以为计策得逞,于是,也不想多造杀孽,支走了两小之后,他自己就自棺柩下地道,全力准备对付无情。

  但他万万没想到的是:

  无情交给他的不是“平乱玦”

  ──而是“必反令”

  “平乱玦”是什么?

  平乱玦就是当今天子因感念“四大名捕”曾有救驾之功而相赐的信物。

  这“信物”若在,等同“军令如山”持“信物”者如遇非常情势,上对朝中大臣,外对镇边大将,乃至下对平民百姓、乱贼草寇,均可先斩后奏,诛杀后报──甚至可以自行处决,不必上报,至于地方‮员官‬、朝廷大员,见此“信物”都得要通力支持、鼎力襄助,否则,必追究刑责。

  此所以“四大名捕”并非普通的捕头,皂快之故。

  他们拥有杀生大权,甚至调度军队的权令,是以朝中奷佞,宮中宵小,江湖恶霸,乡曲流氓,无不对他们闻风⾊变,不敢造次。

  当然,这等“信物”若是落在歹人手上,只怕祸害大矣。──像蔡京、王黼、朱勔、梁师成这些人,便是有着大同小异的生杀大权,他们藉此结党蚩国、横肆乡市,欺庒良善,鱼⾁百姓,使国祚为之动摇,祸亡无曰矣。

  幸好“平乱玦”还是落在“四大名捕”的手上。

  无情当然不会把“平乱玦”胡乱交到青月公子的手上。

  他交的是“必反令”

  “必反令”是什么?

  “必反令”其实也是一种“信物”

  ──不过,这“信物”的意义,可跟“平乱玦”大大的不同。

  “平乱玦”代表了“四大名捕”特殊的权力“必反令”则是一个暗号:

  如果说“平乱玦”是“见块”如见“皇命”“必反令”则是见“令”形同持令者乃“造反者”

  这“信物”所附带的“暗号”当然只有诸葛先生和四大名捕这一派系內人马得悉,帝人当然不知道。

  也就是说,谁拿着这“物”在手,等于是说明了:要提防这个人;这人是“反贼”或者可以说:这是敌人,不是朋友。甚至也附带了一个延伸的意思:主人已在险境之中。

  是以,白可儿与陈曰月一见此“令”马上就明白过来了。

  何况,无情一早已先用笛声通知了他们,情况有变,速来会集。

  所以,他们的态度,马上转变为毕恭毕敬。

  ──只有恭敬从命的态度,敌人才不生疑,何况,公子正在危境中!

  这点是青月公子断断没想到的。

  他手上持的“信物”的确是“信物”但决非他所想像中的“信物”

  也就是说,就算他那时起了杀意,要立诛陈曰月和白可儿,只怕,也得大费周章,因为,两少侠初见他,只是提防,见令之后,已是⾼度戒备。

  ──只要青月公子一下手,他们也立即动手。

  这就是无情托青月公子“出示”的信物所带来的意思。

  不过,青月公子并没有出手。

  ──只要林傲一一下毒手,陈曰月和白可儿便会发出一种特殊的呼啸,啸声似猿似枭,只要能传达到无情耳中,便形同通知了形势险峻恶劣,而且,已动手了。

  但无情一直没有收到这呼啸。

  ──尽管他在洞⽳通道里屡遇险境,但他一直都有留心聆听。

  显然,林傲一并没有立下杀手。

  所以,白可儿与陈曰月也并没有反击。

  他们反而是跟踪青月公子下通道──像林傲一这种人,无论是谁,贴得他太近都一定会遭殃,不过两小却不是贴近他跟着走,而是靠无情一路留下的讯号。

  其实,无情在一路上走过之处都留下了暗记,只不过,除了受过“自在门”的训练之外,谁也看不出来而已。就算是受过诸葛先生一门的调训,但在这昏暗的洞⽳里,布下若断若续又不让别人发现的暗记,的确也不容易办到。

  不过,到了后头,却是十分容易分辨出来了。

  因为那时无情已跟青月公子分道扬镳,无情已堂而皇之使用林傲一着他使用的“青青子衿”──他只不过在“青青子衿”上还加了一些他独门使用的记号,就可以了。

  所以,白可儿与陈曰月在迫近王飞、无情、林傲一互斗的‮场战‬时,可以小心翼翼,亦能够做到无声无息。

  因为,谁也没想到他们会来。

  二默契

  他们来了。

  这事就只有无情知道。

  王飞当然没发觉。

  林傲一更没发现。

  无情跟白可儿与陈曰月之间的沟通与联系,靠的就是“默契”

  什么是“默契”?

  ──默契就是你知道我想什么?我知道你要什么。心灵相契,甚至不需要言语来表达。

  无情一手带大三剑一刀僮,他们之间就是这样心灵相契,配合无间。

  所以陈曰月和白可儿都在最适当的时间出手。

  他们的武功不足以杀伤王飞与青月──,哪怕是突袭,而且林傲一还负伤在先,都力有未逮。

  但他们都有足够的份量令青月与王飞分神──只要他们分那么一分心,无情已顺利脫离危境,保持距离,并且重新坐落在他那轮椅上,重新准备好他一⾝的暗器。

  他那一⾝无人不惧的暗器。

  这片刻间,局面已经重新整合。

  本来最脆弱、最是⾝陷险境的无情,现在已处于有利环境,并且有三个人联手一道。

  最善于冷不防给人一刀的王飞,背贴洞壁而立,她也负了点伤,真血跟假血(无情发放暗器中激射出的红⾊液体)一齐混着淌着,谁也不知她伤得是轻是重。

  王飞的一双灵目,转过来又转了过去,忽尔向青月公子笑道:“看来,现在局势对我们不大有利,现在你和我都⾝陷危机之中。”

  林傲一喘息道:“对我尤其不利。”

  王飞试探地道:“我们若要扭转局面,大概只有一种办法。”

  林傲一惨笑道:“现在无论你说什么我都得听。”

  王飞道:“我们两人如果联手,声势还是最強大的。”

  林傲一道:“你和我,联手?”

  王飞道:“一个王飞,也许还斫不下无情的头;一个青月,或许还拗不断无情的脖子。但一个青月加上一个王飞,还哪怕会拿不下敌人头。”

  林傲一道:“说的也是。”

  王飞道:“那我们何不联手?”

  “联手…”林傲一徐徐的道“之后呢?”

  王飞笑了:“之后,不是你拗断我的脖子,就是我斫下你的头”

  林傲一道:“这是实在话。”他叹了一口气,又说:“我们之间没有默契,根本不可能同一道阵线。”

  王飞婉然笑道:“所以,还是得让大捕头占尽了上风。”

  无情忽道:“我倒有另一个方法,可以使大家都完全扭转形势。”

  王飞表示‮趣兴‬:“你快说来听听。”

  无情道:“如果我们都是在同一条阵线上,我们就谁都不必杀来杀去了,谁的脑袋瓜子,都可以保住了,是不?我们如果可以和平共处,互为襄助,又何必在这死人洞里作困兽斗呢?

  王飞眨了眨大眼睛:“我没问题。问题只在:一向嫉恶如仇的无情大捕头会放过我们吗?”

  无情道:“相信你也明白:我怀疑你们的⾝份已一段时间了。”

  王飞点着秀颔,道:“这个当然了,要不然,我一刀刀斫你,不谙武功的你也不那么轻易的一次次避过了。

  林傲一道:“这点已无可置疑。我说过:以为能骗得了名捕无情的,必然只是骗了自己而已。”

  无情道:“我苦等了那么久,不去揭发你们,当然有所图谋。”

  王飞道:“你岂止是苦候,简直是⾝陷虎⽳,不惜亲⾝涉险呢。跟我们耍计谋,可随时⾁在砧上,命在刀下,不好侍候哪!你冒险犯难,所谋必大。”

  林傲一道:“我也不明白我们有什么值得你这样纡尊降贵,几乎陪我们在⻩泉道上走一趟的理由。”

  无情道:“有。”

  林傲一道:“请教。”

  无情道:“破案。”

  无情回答得很慡快,而且直接。

  ──破案?!

  王飞怔了怔:“破案?”

  林傲一愕了一愕:“就为了破案?!”

  “对,破案,”无情道:“有案子,就得‮解破‬──破案是我的工作,也是我的目的。”

  林傲一叹了一口气:“──只为了破案,几乎要丢掉头颅、牺牲生命、那值得么?”

  “没办法。”无情道“我既然承办案子,就得要破案。万劫不复又如何?我是捕快,捕快惜⾝不破案,就像当官的不帮老百姓一样,不如去抬棺好了。”

  王飞眨着眼,眨了好几下,好一会,才悠悠叹息了一声。

  无情警觉到了:“怎么?”

  王飞幽幽地说“不一样。”

  无情问:“什么不一样?”

  王飞道:“你跟我们不一样。”

  无情笑道:“人,本来就是不一样的。人人一样,何其无趣,一点也不好玩。”

  王飞纠正道:“那也不一定。像我跟他,”她指了指林傲一,说下去“对这件事,都各有图谋,而且,说到底了,都会有已仇、私利,不像你,你是为了破案──何况,这案子本就没冲着你,做案的人本来也没犯着你,你却那么不惜代价、不顾死生的拼命要破这案。”

  无情淡淡地道:“既然每个人犯案都为了他的欲求和自私,那总要有人来还受害者和广大群众一个公道。”

  林傲一冷笑道:“你给大家一个公道,但平民百姓不见得会了解,万一昏君蒙了眼,群佞当道,说不定还把你定罪判刑,看那时候可有人还你公道?你这样不惜已⾝,只得罪了江湖同道,那时谁会给你撑腰?你这样做,岂不太愚笨了?”

  无情笑笑:“人人都想当聪明人,总得有人当笨人。我为求老百姓和受害人讨个公道,自己安危,已不在考虑之中。”

  王飞把眼睛眨啊眨的,终于忍不住道:“我不是特意要巴结你──你这样做,岂不太伟大了?”

  无情哂然道:“伟大?江湖上不知有多少这样的人呢!我四师兄弟中,还以我做的最少哩!这是我们天生的职志,我瞧不出有什么伟大不伟大的。”

  “只不过如果你是专为了破案的话,我倒想不出我们却是怎么合作法?”王飞道“我和林公子毕竟可都是犯人啊!”林傲一对这点自是十分赞同:“你是捕快,我们是罪犯,我们是鼠你是猫,没道理可以合作无间的。”

  “不对。”

  无情道“我肯定你们不是主犯,虽各怀目的,但只是从犯,不是重犯。”

  他笑笑又道:“江湖好汉不是亘常叫我们当差做‘狗腿子’吗?我们只是忠狗,要给主人抓贼,而不是狗拿耗子,多管闲事的。我们一旦合作,也可以说是为平民百姓、无辜受害者效犬马之劳,狗马一向都能合作的,你看狩猎的时候,少了猎犬和快马能行吗?”

  “机遇不是亘蔵于危机之中吗?”无情语重深长地道:“假如我们三人能捐弃成见,相互合作,我相信便能转危为安,化危机为转机。何必一定要你杀我、我杀你、殊死战、困兽斗呢?如果我们三方人马,窝在这里,是命定了的话,为何我们不一起来试试看看,看能不能谁也不必牺牲,就可以改变命运呢?”

  王飞看看青月公子。

  青月公子看看王飞。

  然后,两人几乎异口同声的问无情:“你说合作,该怎么个合作法?”

  “默契。”

  无情答。

  “默契?”

  两人都不明白。

  “咱们三方面都不能相互了解,又从何互相信任?”无情衷诚地道:“我要求大家先把所知的真相,以及参与这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出来,大家有了了解,就可以联手对敌,各取所需,一起破案了。”

  王飞抿嘴笑道:“你要我们先行说出机密来。”

  无情道:“你说你的,他说他的,我也说我的。不明白的,就问清楚。一人所知,当不及三人所思。如果咱们三人命定要在这儿斗一场,那么,好像是命运向我们飞来了一把刀子,我们应对的方法只有:抓住刀尖或刀柄──我们何不选刀柄呢?”

  “好,那么,你先一刀飞来吧!”王飞断然道:“我且来接刀!”

  “这件事的始末很长,牵涉颇广,”林傲一喘息道“却是怎么个开头?从何说起呢?哪儿是刀柄呢?”

  无情道:“不如,一个问,一个答。大家都一样。尽管把不明白的都问出来。尽快把知道的说出来,对大家都有好处。”

  王飞放下了刀,徐徐趺坐地上,道:“好,你开始问吧。”

  “为了能转危为安,反败为胜,”林傲一也终于把背靠向土墙一角,道:“我知道的都一定说。”

  “好,”无情在心里才真正松了一口气,声⾊不动地道:“我们一个一个来。”

  稿于二零零二年一月至五月:因“张子房”之“房产证”导致“经济大失误”困境时期。

  校于二零零二年四月底至劳动节:“回马‮救急‬行”前梁造成极大困扰、耽搁与破坏时期,乃至老本尽空而又白跑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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