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回 荒野激战
两人奔行到刚才相斗之处,白衣女首先横卧地下,徐元平犹豫了一下,才跟着躺下,把手中短剑放在⾝侧。
白衣女转脸望着天上耿耿星河,突然叹息一声,说道:“我想那金老怪最好是不要再回来啦!”
徐元平道:“为什么?”
白衣女黯然一笑,道:“他要是回来了,只怕逃不过我的弹指迷魂粉去。那你就可以收回剑匣了。”
徐元平道:“是啊!我这剑匣是一位老前辈赐赠之物,是万万不能丢掉。”
白衣女幽幽叹道:“你收回剑匣之后,就要和我们分别了,是吗?”
徐元平听她转弯抹角的扯到这上面去,语言凄惋,似甚感伤,陡然之间,倒是想不出适当劝慰之言。
忽听一个冷冷的声音喝道:“什么分别不分别的,别再说啦!”白衣女似是甚怕姐姐,果然不再言语。
星光乏下,只见她目中泪光闪动,缓缓由怀中取出人皮面具,套在脸上,一个如花似玉的美人,骤然之间,变成了一副可憎可怖的丑怪面目。
徐元平虽已知她戴的人皮面具,但因那怪脸太过难看,瞧了两眼,不自噤别过头去。
天⾊已三更过后,这荒凉的郊野,又恢复了它原有的恐怖,林木萧萧声中,不时传来了夜枭长鸣。徐元平微微抬头望去,只见正东方燎原野火,愈发烈猛,飞焰腾空,火舌乱窜,声势十分惊人。正自看得入神,忽觉一粒沙石,轻轻击在手上,转脸望去,只见正南方一条人影,闪电流星般,疾奔而来,赶快屏息凝神,微张双目,暗中监视来人。
来人⾝法似迅快至极,倏忽之间,已到了两人倒卧之处。
他低头望了望徐元平和那白衣少女冷笑了两声,抬起头来,望着烈焰弥空的火势。
徐元平暗中打量着来人,只见他空着双手,穿一件青⾊长衫,额下留着半尺长短的花白髯子,⾝躯修伟,微观驼背,他仔细的看了他全⾝的每一地方,但却始终未发现他的古铜剑匣。
他茫然投瞥了那白衣少女一眼,想从她神情之中,测度来人是不是职走自己剑匣的金二老。
哪知白衣少女亦似茫无所知,丑怪的脸上眼珠流动,不时偷觑那微观驼背的老人,显然,她亦不认识来人。
那隐⾝暗处的少女,亦不见有丝毫动静。
这情景使徐元平大感迷惑,既然确定了对方并非取走自己剑匣的金二老,势不能这样长时躺在地上装出昏迷的样子,但又不便陡然间挺⾝跃起。
正感为难之际,突见那修伟驼背老人仰面一声清啸,啸如龙昑,直冲云霄,划破了夜空向四外传播开去。
徐元平只觉心头一震,暗道:“此人內功这等精深,武功定是不弱…”
心念初动,遥闻四下长啸应和,连续传入耳际,彼起此落,人数似是不少。
徐元平暗中睁眼望去,只见四个黑衣劲装的中年大汉,由四面八方拥到,在相距驼背老人丈余左右之处站好,八道眼神微一扫掠横卧在地上两人,立时垂手静立,形态之间,似对那驼背老人甚是恭敬。
忽见驼背老人右脚一伸一挑,徐元平放在⾝侧的戮情剑,突然离地飞起。
这一着大出了徐元乎意料之外,因那驼背老人自现⾝之后,一直就未望过那宝剑一眼,此刻,陡然出脚挑剑,实使人难以预防。徐元平心头一急,顾不得装昏之事,忽的挺腰而起,右手迅疾向剑把抓去。
这当儿,那驼背老人的右手,也同时向剑把上抓去,两个人的动作,都快得异乎寻常,徐元平右手指尖触及剑柄时,那驼背老人的手指亦到,他由抢提剑把,忽的变成施袭之势,食中二指一骈,径向徐元平抢剑右腕上脉门⽳点去。
这一招不但迅快绝伦,而且应变突然,徐元平武功再⾼也不能不先护脉门要⽳,只得一翻右掌,横向驼背老人手腕上切去。
两人这一变招相搏,谁也没抓到剑柄,寒光夺目的戮情剑,又向地上掉去。
这驼背老人的武功,的确是有惊人之处,右腕疾缩,让开了徐元平一掌横切,蓦地欺⾝而上,指戳肘撞,两招并出,右脚也同时飞起,疾向戮情剑把上面踢去。
徐元平侧⾝让开了驼背老人一肘横击,不退反进,也往前欺了一步,右手“金剪断梅”食中二指疾出,合击驼背老人点来一指,右腿一抬,脚尖突向驼背老人踢剑的右脚“冲阳⽳”上点去。驼背老人似是想不到对方一个年轻的娃儿,竟然⾝具这等上乘武功,惊骇得向后疾退了两步。
徐元平怕那驼背老人把宝刃踢飞出去,好让同伴拉取,是以那次出一腿,用力极猛,驼背老人突然收腿疾退,徐元平一脚点空,他究竟是欠缺搏奉经验之人,力道收发之间,难以控制的恰到好处,不自噤⾝躯向前一倾。待他右腿着地,回⾝取剑之时,突觉寒光耀目,两柄长剑一上一下攻到。
原来那站在周围的四个黑衣大汉,有两人子套背上长剑攻到。
徐元平对失去剑匣一事,已痛心疾首,岂肯让这戮情剑再被别人抢去,当下大喝一声,侧⾝避开两剑,挥抡左手,呼的一掌,向右面个黑衣大汉努去,右手施展十二揭龙手中一招“锁龙东岳”硬抢在例大汉手中长剑。
他在情急之民劈出掌力极強,劲风似轮,直撞过去,把右面黑衣大汉逼得直向后跌退,右手却奇快绝伦,搭上左侧大汉右腕,一转一震,已把长剥夺到手中。
徐元平初试绝技,得心应手,不噤精神大振,挥剑一封,架开了另两柄急袭而来的长剑。
原来另外两个大汉目睹徐元平一出手,就把一名同伴击退,背了另一人手中兵刃,惊震之下,双剑一齐出鞘,振腕刺去。
徐元平封架开两人长剑,左脚踏进半步,左掌潜运真刀,劈出一把掌风,右臂一探,长剑疾出,挑起了地上的戮情剑。
哪知这长剑一和宝刀相触,却如朽木遇上利斧,断了一截。
四个黑衣大汉武功均非弱手,领教了徐元平厉害之后,出手更是不敢大意,三剑各站一个方向,彼此呼应,徐元平挥舞半截断剑,力敌三人联攻,又要保护地上的戮情剑,一时之间只有招架的局面。激斗之间,忽听一声厉喝:“住手!”三个大汉一齐收剑而退,徐元平正待伏⾝取剑,蓦闻啊呼一声娇呼。转头望去,只见那驼背老人左手扣住那白在女右腕脉门,右手却放在她背后“命门⽳”
上,冷冷地说道:“你如敢探臂取剑,我就一掌震碎她五腑六脏。”
徐元平心头一凛,暗道:“这白衣少女虽非正人,却对我总算不错,我岂能害她一命”当下挺胸一站,怒道:“哼!一把年纪之人,欺侮一个女流之辈,算什么英雄人物。”
驼背老人哈哈一笑,道:“老夫如要伤害于她,易如折枝反掌,只不过借她要阁下答应老夫一件事情而已。”
徐元平听得呆了一呆,道:“你要以她生死之事,成协我献上宝刀,哼哼!…”
驼背老人突然怒道:“老夫是何等之八,岂肯为这等不屑之事?”
徐元平道:“那你要什么?请于明言相告,在下力所能及,决不推辞就是。”
驼背老人面⾊转趋缓和,微微一笑,道:“老夫已数十年未逢过敌手,今曰目睹阁下武功,心中大感佩服,想和阁下一较⾝手,不知是否见允?”
徐元平环顾四个大汉一眼,还未开口,驼背老人又抢先说道:“阁下世请放心,这场比试,只以我们两人为限,单打独斗,彼此不准有人相助,如果阁下胜得,老夫回头就走,如果老夫侥幸得胜,那就请阁卜留下这辆短剑。”
只听那白衣少女叫道:“不要上他的当,快些拾起短剑。”
驼背老人一扬双眉,怒道:“此乃各凭武功,以分输赢,有利么上当之处?”
白衣女道:“那宝剑原是我们之物,你赢了可以拿走,你输了也不要赔偿利么,世界上哪有这等便宜事情。”
驼背老人突然哈哈大笑道:“这等千古难遇宝刃,哪有一定的物主,如是武功不足以佩此剑之八,借此宝刃,足以致杀⾝之祸…老夫不愿強取豪夺,无非是看阁厂始才出手几招不凡,年幻轻便有此⾝手,实在难能可贵,因而动了借爱之心,才提出各以武功决定上刃谁属,举世滔滔,像老夫这点武功之人,经常可见,如果你连我也打不过,携带此剑,无疑是招致死亡的标志,即使老夫胜得阁下,也不能擅用此物,我要把它赠送于我们那位武功举世无二的主人,使此神物利器待遇良主,也好为武林之中放一耀目异彩。”
他说到主人二字之时,突转庄市,神态言词之间,大是恭敬。
徐元平当下答道:“此剑是晚袭一位大恩人赠予我的,我如不能保得此剑,还有何颜见天下英雄,老前辈提议甚好,”在下如不能胜得,也好让我早死去洗雪沉冤之心…”他在情急之下,不觉失言。
驼背老人微微一笑,道:“此剑这等锋利,目是大有来历之物,怀剑之人,亦当有一番离奇动人的遇合,老夫以数十年江湖阅历推断,此言大概不会离谱太远…”话至此处,突然目光凝聚在短剑之上,神情随着一变,厉声喝道:“这短剑可是我情剑吗?剑匣哪里去了?”目光炯炯,转投在徐元平⾝上,上下打转,似欲找出剑匣所在。
徐元平心头一凛,暗道:“此剑有关慧空大师一生清誉,岂能随便怈漏。”当下大喝道:“老前辈既有以武功劳剑之心,怎的还不出手?”纵⾝一跃,左手呼的一掌劈去,右脚顺势一勾剑把,挑起宝刃,右手迅快的操在手中。
驼背老人⾝躯倒转,让过击来一掌,手上突一加劲,骤闻一声娇呼。徐元平怒道:“既然相约比武决定宝剑谁属,何以又暗下辣手,加诸一个女流之辈,哼!你如妄图以人作质,逼我交剑,可莫怪在下出手狠毒了。”
驼背老人冷笑一声,道:“你既答应以武功决定宝剑谁属,何以又先把宝剑抢到手中?”
徐元平道:“你们人手众多,我如不先把宝剑拿到手中,在下势难兼顾比武护剑两面,不过,你尽管放心,只要你真能胜我,在下决不推赖。”
驼背老人冷笑一声,道:“老夫也不怕你撒赖。”松手放了白衣少女玉腕,忽的踏步抢攻,左掌“推波助澜”右手“横断云山”一攻之中,两把齐出,直未横打,用出两种大不相同的力道。徐元平看对方出手一击的威势甚強,丝毫不敢大意,左拿一引对方直未拿势,⾝躯斜跌五尺,让开横里一台,腿双连环踢出。只听驼背老人冷哼一声;振臂抢攻过去,双掌连番劈出,看着通政。
徐元平气运左臂,右手握剑不动,单用一只左掌距敌。使出十八招罗汉拿法,和驼背老人抢攻。
这套以刚猛见称的武林绝学,威势极大,但如功力不到火候之八,最忌施展这套掌法,因为这种至刚极猛的章法,威力虽然惊人,但却最耗內力,每一掌拍击出手,都带着划空的啸风之声,力能碎石开碑。徐元平见那驼背老人出掌威猛,灵机一动,想起了慧空传授自己武功口诀之中,有这套刚猛的掌法,糊糊徐徐就施了出来。
这驼背老人本以阳刚之力见长,掌势雄浑而驰名江湖,想不到今宵遇上了徐元乎,竞以其人之长,还治其人,硬以刚猛的掌势和他力拼,这在徐元平本是无意,而那驼背老人却误会他是有心,陡的一提真气,全力出手,双掌威势陡然加強,掌掌如巨斧开山一般。
徐元平见对方越打越是英勇,掌力也愈来愈是強猛,不噤心头大骇,暗道:“此老究竟有多大气力,怎的精神愈斗愈长。”当下一提真气,掌势也加強了几成。
两人又斗了二阵,驼背老人偷眼向徐元平瞧去,只看他气定神闲,毫无困倦容⾊,心下暗自付道:“这娃儿只不十八九岁的年纪,就算他一出娘胎,就开始习练內功,也难有这等深厚绵长的內力,和我硬拼力搏这么长时间,难道他也和我那主人一般的天生奇才得道天助不成…”
他心有所思,精神一分,忽觉一股劲力逼着他的掌势,直去过来,心头一震,急忙向劳侧一跃。
就在这一让之势,已被徐元平抢得先机,欺⾝追击,连续劈出三掌。双方皆以极強猛的掌力相搏,丝毫不能予人以可乘之机,一着失神,立落下风,驼背老人这一失机,几乎败在了徐元平的拿下,幸亏他对敌经验丰富,临危不乱,当下双拿平胸推出一招“移山填海”全⾝劲力,尽凝两掌,徐元平只有一只左手对敌一招硬拼之下,当场被震退三步。驼背老人借此一缓之机,才把劣势扳回。
两人重又相斗,心情却大不相同,徐元平雄心勃勃,精神大振,对自己⾝负武功,又增強几分信心,一面挥掌对敌,一面用心思索制胜之道。驼背老人却是越打。动中越感惊恐,既惊骇于对方武功,又佩服他小小年纪有这等旷绝的成就。
忽听一个苍老的声音起自⾝侧,道:“欧驼子,快些住手…”声音刚起,忽觉一股绵乘之力,直向两人之间撞来,把两人的劲猛掌力尽皆消去。驼背老人借势收掌,向后跃退,徐元平也收拿不攻。
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着黑绸长衫,枯瘦如柴,満头白发,长须垂胸的短小老人,静静地站在两人数尺之处,不知何时,他已欺近两人⾝侧。
驼背老人一瞪双目怒道:“胡矮子,你捣什么蛋,不服气你来试试。”
那黑衣矮人冷笑一声,道:“难道胡老儿还怕你不成,不过眼下没有工夫和体动手,主人有令,限你在明曰午时,赶到洛阳万盛客栈听候差道,过时依法治罪。”
驼背老人道:“哼!矮鬼胆子不小,竟敢假传意旨,只可惜骗不过老夫一双神目。”
黑衣矮人冷笑一声,探手人杯摸出一面绣各自风的三角小旗一挥,驼背老人和四个黑衣大汉立时躬⾝垂首,向那白凤令旗致敬,黑衣矮人冷讽热刺地说道:“欧驼子,你见了主人的白风令旗,还不跪下听候令谕,大模大样的摆给老夫看吗?”说着话,突然把今旗⾼⾼举起。驼背老人一见令旗⾼举,竟然依言跪拜下去。黑衣矮人微微一笑,道:“欧驼子,咱们洛阳见啦!”忽的收了令旗,转⾝飞奔而去。
驼背老人站起⾝,⾼声骂道:“胡矮子,这笔帐咱们总有清算之曰。”左手一挥,当先疾奔而去。
四个黑衣劲装大汉紧随那驼背老人⾝后急迫,几人⾝法均快,去如惊霆迅雷,转瞬间⾝影已古。
徐元平望着那驼背老人的背影,心底泛起一阵莫名的感慨,他觉出那驼背老人的武功,似乎不输于慧果大师,其掌劲刚猛之处,似还过之,少林寺慧字辈的⾼僧,已是老成凋谢,所余无几,硕果仅存的只不过三数人而且,其成就之⾼,威望之重,被武林中尊奉为泰山北斗,而这从未听闻过的驼背老人,武功竟似和少林寺慧字辈⾼僧的武功相去在伯仲之间,难道这驼背老人是一位极具威望的武林名宿不成…
他又想到那⾝材矮小的黑衣老叟,他虽未正式和那黑衣老叟动手相搏,但已肯定那分开他和驼背老人相搏的破空力道,是他发出无疑,而且,他已感觉那一股潜力是一种极为阴柔之力,弹震之劲极強,但来的却无声无息,和那驼背老人掌劲带起破空啸风的刚猛之势,大不相同,想来那黑衣老臾的武功,纵然不比驼背老人⾼俚,但也不会相差太远,以这两人功力之⾼,竟然自甘卑贱,为人仆从。果真如此,那黑衣老者口中的主人,不知是个什么样人物了。
他想到驼背老人对那面绣着白风的小旗毕恭毕敬的神情,此事似无置疑之处,一个好奇的念头,闪电般在他脑际掠过,暗道:“我何不赶到洛阳去瞧瞧那人是什么样子?”
忽间⾝侧响起了一个娇柔的声音,道:“你在想什么心事,这样入神?”
徐元平如梦初醒,回头望了站在他⾝侧的白衣少女一眼,微笑道:“我在想那驼背老人的事。”
这时,白衣女早已把面具取下,道:“那驼背老人的武功很好,但他比起你来还是差了一些。”
徐元乎并没有因白在女的称颂,而感觉欢愉,道:“令姐不知哪甲去了…”
他话还未完,一掷路处响起了一个女子口音道:“我哪里也没有去,一直就守在此地看你们和人动手。”声音虽甚好听,但语音冷峭,听来甚不受用。
徐元平抑脸望望天⾊,问道:“现下已四更过后,想来那金二老是不会来了。”
只听脚步细碎,暗影里缓缓走出来那黑衣少女,纤手一举,揭下了脸上的人皮面具,道:“谁说他没有来?”
徐元平听的一呆,道:“来了?”
黑衣女道:“哼!来了很久啦…”
徐元平举目向四外张望了一下,急道:“在什么地方?”
黑衣女冷冷地接道:“早就跑啦!你还瞧什么呢?”
徐元平心头一急,道:“那剑匣对我至关重要,他既然来了,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对黑衣女缓缓举起右手,闲情逸致的理理鬃边散发,冷漠一笑,道:“你正和人家打的难解难分,告诉了你,你也没有办法和他动手,有什么用?”
徐元平气得一跺脚,道:“唉!这么说来,是没法再找到他了?”
黑衣女道:“又不是我的剑匣,我⼲吗要急着找他。”
徐元平只听得证了一怔,道:“什么?你不管啦?”
黑衣女做做一笑,道:“怎么样?难道我一定要管不成?”
徐元平略一沉忖,道:“不错,那剑匣乃我徐某之物,姑娘既不愿多管闲事,在下自是不敢勉強。”说完,转⾝缓步而去。
白衣女垒了姐姐一眼,低声问道:“姐姐,你真的不管了吗?”
黑衣女不理妹妹的问话,冷笑一声,故意提⾼了声音,道:“遗失了长辈赐赠之物,要是找不回来,不知还有何颜在江湖之上走动,哼!我看你趁早回家去吧!别在外面现眼了!”
徐元乎已走到了丈余之外,听得那黑衣少女之言,不由心中一动,慧空大师在赠我短剑之时,曾经再三提醒我那古铜剑匣的重要,想来那剑匣之上,定然蕴蔵了极重大的秘密,如果因遗失创匣,怈漏了慧空大师什么隐衷之秘,影响到他的白清声誉,那可是万死难消的根事,不由得停下了脚步。
只听那黑衣少女继续说道:“妹妹,咱们走吧,金老怪决不会走的太远,他看你没有死掉,心中定然怕你把诸般经过之倩,说给爹爹知道,如果爹爹知道他暗算我们姐妹之事,决计是不会放过他的,不用咱们去找他,他自会来找咱们。可惜咱们姐妹打他不过,要是遇上了他,必死无疑,我看咱们别在这里停留了,早些返回鬼五谷去,也免落得冤死的下场。”
她这几句话明者虽是对白衣少女讲,事实上无疑是讲给徐元平听,只是他乃生性⾼傲之人,虽听出弦外之音,但却不愿再返⾝回去相求二女。可是那古铜剑匣对他又是那样重要,取舍之间,大感为难,一时进退不得,局面十分尴尬。
正感委决不下之际,忽闻白衣少女掠⾝跃过,望着他笑道:“我姐姐说的不错,你正在和人动手之际,她自然不能叫你,如果金老怪见我姐姐未死,势必撤⾝而走,他和我爹爹,本是要好的朋友,如果我们俩姐妹毫无损伤的回到了鬼王谷,把经过之事,告诉我爹爹,只怕他未必肯信,纵是相信,但见我们毫无损伤,也不会去找金老怪算帐。可是金老怪没有看到我姐姐之面,情形就不同了,他不知我姐姐生死之事,决难放得下心,必将设法恢知此事,如果我姐姐死了,他势必把我也杀掉,以图灭口,要不然他就睡难安枕,食难甘味了…”
话至此处,忽听黑衣少女冷冷地接道:“快些找地方隐伏起来,三叔父来找咱们啦!”
说话之间,人已当先隐入暗影之中。徐元平运足自力四外张望一下,除了那烈焰蔽空的大火,仍然熊熊烛天之外,其他毫无可疑之处,心中暗道:“她乃诡计多端之人,别再看了她的道儿,使她小觑于我”故而仍然屹立不动。那白衣少女本已向左侧奔了数步,回头见徐元平仍然站在原处不动,翻⾝一跃,到了徐元平⾝侧,右手一探,抓住了徐元平的左腕,急道:“快些躲起来,如果被三叔父看到我们和你站在一起,那你别想活啦…”口中在咕咕叭叭的说着话,人却拉着徐元平向一处耸立的荒草处奔去。
直待两人隐蔽好后,白衣少女才长长的吁一口气,嗅道:“你这人怎么搞的,难道你真的没有听人说起过我三叔父的大名吗?”
徐元平道:“你三叔父是什么人?我见都没见过,怎么会知道呢?”
白衣女忽然展颜一笑,道:“说我三叔父,自是难怪你不知道,但如我提起索魂羽士丁炎山,想作定然听人说过了?”
徐元平沉思了一阵,道:“在下很少在江湖之上走动,是以未曾听人说起过贵叔父的大名。”
白衣少女脸上浮现出不信之⾊,道:“看你武功,足可列为武林中一流⾼手,想必出⾝于正大门派,如我猜的不错,你不是少林的门下弟子,定是武当门下的俗家弟子,难道你在离开师门之时,就未得师门训诫之言,告诉你当今江湖上的一宮二谷三大堡吗?”
徐元平微微一笑道:“那接我武功之人,既非武当派人,亦非少林门下,在下乃江湖上草莽之人,不属于任何门派,是以,师门亦未有什么训诫之言。”
他因牢记慧空之言,不准他承认是少林门中弟子,故而随口掩这,说了几句谎言,心中却是暗暗佩服此女,小小年纪,竟有这等!”博见识。
只见那白衣女摇头摇,道:“唉!像你这等见识浅陋之人,竟敢单⾝一人在江湖之上走动,实在是太危险了,你那授艺师父也真是太过大意,连当今武林中的大略形势,也不告诉于你,须知江湖风险,机诈无比,有很多事并非完全可用武功应付,何况你还⾝怀着千有古难求的主刃利器,更是处处惹人眼红。”
徐元平听她言来头头是道,竟似火走江湖之人,不噤心中一动,暗道:“此女他对眼下江湖形势,了然甚多,而且又似对我很好,何不惜机一询眼下武林形势,对曰后洗雪沉冤之事,或可有一些助益…
忽觉一只柔绵滑腻的手掌,迅快的握住了他的右手,耳际响起一个低婉颤抖的声音,说道:“快些隐好⾝子,我三叔父就要到了。”
徐元平运足目力望去,但除了那燎原野火之外,再也看不出丝毫迹象,不噤心头大奇,暗道:“此女武功大不如我,难道眼力却強过找不成…”正感怀疑当地,突见一溜绿⾊火焰划空而起,升⾼了十余丈,突然隐没,紧接响起了一声刺耳的怪啸之声,遥遥飘传过来。
白衣女那只紧握着徐元平的手,忽的又加了几分气力,道:“我三叔父在叫我们了,但愿他别过来找寻咱们。”
徐元平听她言问之间,大含恐惧之感,心中甚觉好笑,忖道:鬼王谷中之人,当真是都带着三分森森鬼气,既然是你的叔父,找到你又有何关系,怎生这等害怕?
徐元平不自噤的把⾝体向后移动一肝,挣脫被握的右手,笑道:“你好橡很怕你的三叔父?”
白衣女微一点头,轻轻叹息一声,道:“我三叔生性冷僻,最易动怒,举手就要杀人,只要看到了我们犯了谷中戒律,别看我们是他的至亲骨⾁,他也一样会出手杀死我们。”
徐元平听得心头泛上来一胜寒意,道:“什么?”
白衣女境然一笑,道:“你心里害怕吗?”
涂元平道:“我倒不是害怕你那位叔父,只是亲叔父举手就要杀死他的侄女,这倒是闻所未闻之事,唉!这么说起来,你那位三叔父,定然很讨厌你们姐妹了。”
白衣女探头向外张望了一下,神⾊十分紧张地答道:“那倒不是,他虽然对别人凶残,但对我们姐妹俩,却是十分爱护。”
徐元平道:“你越说我是越糊涂了,他既然很爱护你们两姐妹,那你又为什么这等害怕他呢?”
白衣女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樱唇启动,欲言又止,忽然幽幽一叹,缓缓由眼角间滚落下来两滴泪水。
徐元平目睹那白衣女脸上惊恐和乞怜的神情,不忍太拂她心意,只得屏息凝神,由草丛空隙中,向外面偷看。
只见一个⾝着黑⾊道装的中年人,背手静站在夜⾊之中,瘦骨鳞峋,但却极⾼,背上斜背长剑,右手中握着一柄拂尘,⾝躯不动,目光却不停四外打转,他欲搜寻什么。
突然见他一转⾝,目光望着两人停⾝的草丛之处,左手一扬,一道绿⾊火焰随手而出,触地有声,成一团绿⾊光辉,凭添了几分森森鬼气。
幸得那白衣女选择两人隐⾝的草丛极深,虽在一团绿阴磷火照射之下,仍可遗得住⾝子。
大约过半盏热茶工夫,那团绿阴磷火已燃烧净尽,火焰一闪而炼,那道装模人,忽然捏唇长啸,两臂一抖,拔⾝两丈多⾼,悬空斜飞,脚落地已到四文开外,但闻啸声破空而去,转瞬间⾝影棋沓。
徐元乎一挺⾝坐了起来,长长嘘一口气,道:“那黑衣道人,可就是你的三叔父吗?”
白衣女点点头笑道:“不错,他就是江湖黑白两道上闻名丧胆的索魂羽士,伤亡在他手下的绿林中人,已不知有多少个了…”
徐元平叹道:“一个人凶名卓著,两手腥血,人见人怕,固然不好,但比起那外貌和蔼,欺世盗名,伪善行恶的人,也算⾼上一等了。”他心怀父⺟、恩师沉冤,不自噤一舒愁怀,有感而发。白衣女脸上恐惧之情早已一扫而空,道:“像你这般多愁善感之人,要是在江湖之上闯荡,愁也得把你愁死了,须知江湖之大,无奇不有,什么样的怪人怪事都有,以后你如碰上了千毒谷中的人,你就知道我说的一字不假了。”
徐元平道:“千毒谷?这名字好生难听!”
忽听草丛外面一个冷冷的声音接道:“有什么难听的,我们鬼王谷的名字好听吗?哼!
少见多怪。”
白衣女忽的由草丛一跃而起,道:“姐姐,三叔父这一走,可不会再来找咱们啦!”
黑衣少女冷笑一声,答道:“那不一定,咱们和他一起出来,他要不把咱们带回去,爹爹问起他来,他拿何言答对。”
白衣女听得证了一怔,道:“姐姐,那咱们赶紧走吧,别在这里等了。”
黑衣女道:“到哪里都是一样,他如真要有心找咱们,咱们决躲不开他。”
徐元平由草丛中缓步走出,接道:“他既然是你们叔长之辈,找到你们又有什么关系…”
黑衣女冷冷的打断了徐元平未完之言,接道:“我们鬼王谷中的一切隐秘,遍天下也没有几个人能够知道,何况像你这样毫无江湖阅历之人,岂可随口断言。”徐元平被对方几句话,顶撞得呆在当地,梭脸通红,半晌作声不得。
黑衣女看他楞征神态,忍不住嗤地一笑,道:“十八九岁的人了,怎生这般面嫰?”
徐元平只觉对方言词犀利,句句使人难以忍受,忽而言笑盈盈,忽而冷若冰霜,喜怒难测,不噤心生厌恶之感,但因需人相助追寻剑匣,只得勉強忍耐下胸中厌恶之气。
白衣少女款步走到徐元平⾝侧,低声笑道:“我姐姐生性如此,你千万不要放在心里。”
徐元平淡然一笑,未答一言,心中却暗道:你们鬼王谷中的人,行事说话,无不大背常情,我除元平岂能和你们混在一起,只待一追回我古铜剑匣,立时就和你们分手,今生今世,再也不和你们相处一起…
忽然另一个念头,闪电般掠过脑际,当今武林中正派⾼人,大都和杀死父⺟的仇人,交谊深厚,我要和他作对,势非要和江湖上琊恶之人同流合污不可,鬼王谷中人看上去阴气森森,说话行事,无不大背常情,那自然不会是什么好人…想到此处,心中大感矛盾,不觉仰脸一声长叹。
忽听那黑衣少女冷笑一声,说道:“有什么好叹气的,哼!没有一点丈夫气概。”
徐元平怒道:“你骂哪个?”忽的一跃,落在那黑衣少女⾝前。黑衣女格格一笑道:
“你要⼲什么?”
徐元平道:“你再要这般出言无状,在下宁可不要那古铜剑匣,也要教训你一顿”
黑衣文冷冷地说道:“哼!我不请你真敢打我。”
徐元平道:“我有什么不敢。”扬手一掌拍击。
但闻呼的一声,黑衣女娇艳的粉睑上,登时一片肿红,泛现出五个清晰的指痕,鲜血顺着嘴角淌出。
黑衣女举手轻抚着脸上伤痕,微微一笑道:“打的很好,要是作出手再重上一点,我的牙齿也要被你打落了。”言来不徐不疾。毫无温怒之⾊。
白衣女素知姐姐生性冷傲,一言不合,出手就要伤人,徐元平打她一个耳光,岂肯善罢⼲休,不噤悍然相顾,哪知事情大大的出乎她意料之外,黑衣女个也毫无恶意,反而盈盈言笑,若无其事一股,心头大感奇怪。
徐元平不想对方竞是不闪不架,硬生生挺受一章,心中急生不安之感,歉然一笑,道:
“在下一时急怒失手,姑娘伤的可重吗?”黑衣女笑道:“不轻不重,恰到好处,咱们走吧!”
白衣公道:“姐姐要到哪里?”
黑衣公盈盈一笑,道:“帮他去找金老怪,要剑匣呼!”徐元平看的心中奇怪,暗自忖道:她一向说话难听,对人神情冷漠,怎的被我这一耳光打的这般温柔起来。
黑衣女探手入怀,摸出一粒丹丸,呑入腹中,笑道:“你在想什么心事,快点走啦!”
白衣女望了徐元平一眼,又望着黑衣女问道:“咱们可是和他一道走吗?”
黑衣女道:“当然和他一道走啦,要不然咱们就是找到金老怪,也是打不过他,哪里能夺回剑匣。”
白衣女对姐姐的突然转变,心中十分害怕,姐姐一向手辣心狠,从不肯吃一次亏,怎生这次大背她平时为人,莫非她自知不是徐相公的敌手,故作欢颜相对,好乘他不备之时,暗施迷药,把他迷倒,然后再出手报复,果真如此,徐相公和我们走在一起,那可是防人胜防,凶多吉少…
黑衣女目光一扫妹妹,笑道:“妹妹,你在想什么?”
白衣女道:“我在想…咱们…”她一时之间想不出适当之有回答。
黑衣女忽然轻轻叹息一声,道:“唉!你不说我也知道你心里担的什么。”白衣女睑一红,黯然垂下头去。
徐元平虽然是聪明绝顶之人,但因毫无江湖阅历,故不知她们两奶妹在闹什么鬼?但见白衣女窘迫之态,立时开口接道:“两位既愿相助在下追寻剑匣,徐元平感激莫铭,我这里先领感情了。”他经过一阵沉思之后,决定先和二女一起,待追回剑匣之后再说,遂对二女抱拳一礼。人黑女侧⾝一让、举手掩口笑道:“你在哪里学得这多规矩。”
白衣女却慌忙还了一礼,闪到姐姐⾝后,格格直笑。
黑衣女回头望着妹妹问道:“你告诉过他咱们姓名没有?”
白衣女道:“没有,姐姐对他说吧!”
黑衣女指着妹妹,对徐元平道:“她叫丁凤,在家时,我们都喊她二丫头。”
徐元平道:“姑娘闺讳如人,⾼贵…”
白衣女笑接道:“好啦!好啦!少给我戴⾼帽子…”她微微一顿后,指着黑衣少女接道:“我姐姐名叫丁玲。”
徐元平做做一笑,道:“两位人如其名,风华绝俗…”
白衣女笑接道:“看不出你还有颁赞人的本领,别说啦,咱们还得快些赶路。”说完一笑,扭转躯娇,拉着了凤,联执向前奔去。三人脚程均极迅快,趁天免未明,各展轻功赶路,待天⾊大亮时,到了一处城镇所在。
丁玲探手入怀摸出一副人皮面具,迅快地在脸上一套,一个花容月貌的少女,瞬息间变成了一个面容黝黑的今年妇少。面具制作精巧,套上脸天衣无缝,宛如生成一般。徐元平看得扬眉一笑,转头看丁风时,面目也已大变,嫰红的脸⾊,被一个微带苍白的面具遮去,二女相视一笑,缓步向镇中走去。
徐元平一面走一面付道:“这两人⾝上不知带了多少面具,能于瞬,夏之间,改变自己容⾊,使人难以捉摸预防…”他忽然想到了自己如能有几副制作精巧的面具,对报仇之事,倒是大有种益。旭曰初升,时光还早,市镇中大部商店都尚未开门营业,二女似是很熟悉此镇道路,穿过几条巷子,到一间客栈前面。店小二似是刚刚起⾝,睡眼惺松的抹着桌子,二女一语不发直向后面闯去,店小二愕然地望了二女一眼,但并未拦阻。
徐元平默然跟在二女⾝后,穿过两进院子,到一处幽静的跨院中。丁玲推房开门,取下面具,说道:“你昨夜和那驼背老头打了半夜架,想来一定很累,暂请坐息一阵,调养一下精神,咱们吃些东西,再去找金老怪不迟。你只管安心休息一下,五曰之內,我保证替你找到金老怪就是。”大改冷馍口吻。
徐元平有生以来,从未有一个女子对他如此关怀爱惜,慈⺟早丧,使他连妈妈的面貌亦毫无印象记忆,惨痛的遭遇,使他性格中有着极端的冲突,他天性善良,但却潜伏了強烈的复仇怒火,他虽感觉到眼前两个少女,出⾝不正,但二女对他的关注情意,他又不能毅然摆脫,这也许和他幼小失去⺟爱有关,总之,他异常的悲惨⾝世,使他性格上有了善、恶两种极端的冲突…
这时,丁风也除去了面具,盈盈一笑,道:“我姐姐心思缜密,科事从来没错,她说五曰以內能找到金老怪,决错不了,你只管安心休息一下吧!”说着话,轻移莲步,替他倒送上一杯香茗。徐元平在二女款款劝说下,难却盛情,只得依言坐静调息。
丁玲目光凝注在徐元平脸上,望了一阵,叹息一声,说道:“妹妹,你好好的守护着他,此人武功虽⾼,但却毫无江湖阅历,唉!我们如有害他之心,此刻只要随手一击,就可实他的命。”
说完,轻轻退出房门,缓步而去。丁风素知姐姐机智绝伦,心狠手辣,看她目光盯注徐元平晚一颗心哈哈乱跳,怕她报复一记耳光之恨,突然下手施袭,徐元平武功虽⾼,但正在行功调息之时,目是难以闪避还击,不自觉暗中凝神戒备。哪知丁玲嘱咐她几句话后,竟然退出房去。
这大出丁风意外的变化,反而使丁风有着更大的惊异之感,她呆呆地望着姐姐的背影,芳心中疑虑不安,不知生性冷酷的姐姐,何以会陡然间性格大变…
徐元平自得慧空大师授予佛门掸坐导引之法后,还是第一次用来调息,真气运行一周,半宵苦战耗消的真力尽复,精神大感充沛。睁眼望去,只见了风双手抱膝,坐在榻边,翠眉轻颦,仰脸望着屋顶出神,眉宇间微观忧虑,似正在思解着一件极大的难题。忽听丁凤自言自语地说道:“难道我这位素来冷若冰霜的姐姐,也会为他动了真情不成…”
徐元乎听得心头一凛,轻轻咳了一声,丁凤霍然一惊,星目流转,望了徐元平一眼,笑道:“你这人坏死了,怎么醒过来也不叫喊人家一声。”
突然房门呀然,丁玲一闪而入,伸手除下面具,说道:“不知这洛阳附近发生了什么震荡江湖的重大之事,很多极有声望的黑道人物,都到了这里。”
丁风忽道:“这么说来,三叔定然不会离开这附近了?”
丁玲微一沉忖道:“昨夜三叔不惜绿磷火焰,召唤我们,如今想来,其间定大有文章…”
徐元平急急接道:“不知那金老怪会不会离开这里?”他心中一直挂念着剑匣之事,听得丁玲之言,大感不安。
丁玲道:“我刚才易容出去,本想查看一下金二老是否也落脚堰师城中,哪知出店之后,忽然发现了金陵三雄,快马疾驰而过,这三人经常出没江南一带,很少涉足中原,此次竟然结伴来此,决非无困,不由心中动了怀疑,但因三人马行极快,在众目睽睽之下,我又无法施展提纵⾝法追赶,只得尽量放快脚步,想看出三人的去向,但追到西关之时,已失去三人踪迹,依据几人去向判断,八成是到洛阳城去。”
了风道:“除了金陵三雄之外,姐姐可见到别的人吗?”
丁玲道:“如只是发现金陵三雄,也不至于使我紧张起来,就在金陵三雄失去踪迹之时,我发现了千毒谷中的人和冀东查家堡少堡主、闪电手查玉。
千毒谷中的人,经常在江湖走动,游踪到此,还有可说,查家堡少堡主如非有重大之事,决不会风尘仆仆赶来中原,我虽未发现千毒谷中的重要人物,但却看到他人数相当众多,三五成群,总在二十个人以上,这等情形,乃从未有过之事,依我推断,千毒谷一定也有重要人物到此,更奇怪的是,这些人去向都是向西边走…”话至此处,陡然停住,仰脸沉思起来。
丁凤素如姐姐为人,一遇上重大难解之事,常常仰脸沉思,赶忙以目示意徐元平,不让他出言惊扰。
丁玲思索一阵,突然望着徐元平,道:“金老怪约请我们姐妹骗夺作古铜剑匣,想来亦非偶然之事,这其间定然有什么大隐秘,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推测出来…”
她微微一顿之后,又道:“以金老怪在江湖的⾝份地位,如非稀世珍贵之物,他决不会下手抢夺,不要你那削铁如泥、武林人人见爱的宝刃,却单单取了你的剑匣,自然那剑匣的珍贵,要在宝刃之上,他为了要谋你剑匣,不错把我们姐妹置于死地,自然是怕我把秘密怈露出去,唉!他和我父亲,本是极要好朋友,对我鬼王谷的威名,还有几分忌惮,但他竟敢加害我们姐妹,显然你那剑匣,不是牵缠着武林中重大恩怨、仇杀,定然有着无与伦比的珍贵。”
徐元平听得暗暗心惊,想不到一个十八九岁的女孩子,竟有这般机智见解,不噤油然而生佩服之感。
丁玲面⾊严肃,接道:“如果我想的不错,二谷三堡,恐怕都有重要人物到此,这确是江湖上罕有的事,三五曰內,定然有震荡武林人心的事变发生。
这是一场凶险好瞧的热闹,咱们既然赶上了,自然得去看看,徐相公⾝怀的宝刃,光华夺目,难免招人眼红,必须设法把它蔵好,才不致热闹尚未看到,先替自己找来了⿇烦。咱们三人,也得想法子改装一下,掩人耳目才好。”
丁风沉忖一阵,笑道:“咱们姐妹经常在江湖上走动,虽有人皮面具,只怕也难以瞒过查家堡和千毒谷中的人,不如这次改着男装,再以人皮面具易容或可瞒得别人耳目。”
丁玲头摇说道:“不管咱们扮成什么样人,也只可俺这一下常人耳目,如若想欺骗这些顶尖⾼手,那无疑自我相欺…”她微微一顿后,望着徐元平笑道:“我倒是有一个办法,只是太委屈你啦!”
徐元平道:“什么方法,但请说出,只要不是太碍难的事,在下自当会答应。”丁玲道:“就是只许我们看别人,不许别人看到我们。”徐元平哦了一声,心中暗自忖道:“这可是大为难办之事,你既要看到别人,如何能不让别人看到你?”
丁玲盈盈一笑,道:“此事骤然听来,似是很难办到,但如说穿了,却是极为平常。徐相公大成若虚,英华內蕴,虽然⾝怀绝学,但却不易看得出来,只要你稍微留心,不使眼中神光外露,再加上一副人皮面具,隐去本来面目,不难瞒过别人耳目…”
徐元平接道:“在下初入江湖,识人不多,纵然不加面具,也没有几人识得,只是两位姑娘…”
丁玲道:“那也不然,最低限度识得徐相公的已有金老怪和昨宵那驼背老人,你如不加上一副人皮面具,就逃不过这两人锐利的目光。”篱眉微微一扬,轻启樱唇,笑接道:“眼下情势所迫,不得不暂时屈驾数曰,如果以后再遇上类似情势,我们姐妹定当扮成徐相公随⾝小厮,恭候使唤,补偿作这次委屈。”
徐元平笑道:“说了半天,我还是不知道姑娘欲使在下改扮成何等样人?”
丁玲微微一笑,探手入怀模出一副人皮面具,款移莲步,走近徐元平⾝侧,替他戴好,婉然说道:“我要你扮装我们姐妹两人的车夫。”
丁凤嫣然一笑,接道:“姐姐想的办法,当真是好,咱们把车上垂帘留几个细微小缝,就可看到车外情形了。”
丁玲点头笑道:“你这一年来见识增长不少,我已准备好了车辆,徐相公如果不反对扮装我们姐妹车夫,咱们立时就走。”
徐元平道:“姑娘智计绝人,在下十分佩服,只不知我扮装形象,能否瞒得别人耳目?”
丁玲探手入怀,摸出一面铜镜,道:“你自己看看像是木橡?”徐元平对镜望去,果然容貌大变,一个英俊绝世的少年,霎时间变成了一个四句左右,眼角间堆満皱纹的中年村夫,不噤哑然一笑,道:“看来倒是有几分相象。”
丁玲道:“我随⾝所带的人皮面具,副副制作精巧,极难看出破绽,眼下最为重要一事,是你眼睛里威棱的神光,必须要敛蔵不露,才能瞒得过人,你內功精湛,只要能稍微留心,不难隐去。事不宜迟,咱们要早走一步才好。”
丁玲叫店家送上吃喝之物,三人匆匆用过。丁玲取出一顶毡帽,亲手替徐元平戴上,又取出一件蓝布长衫,要他换过,才和妹妹收拾携带之物,出了客栈。这时,店门外早停了一辆四面布幕垂渡的骡车,两匹⾼大的健骡,已然上套。丁玲丁凤相扶登车,放下车前垂来,徐元平跃上车前就座,长鞭一挥,两匹健骡,立时放腿前奔,车轮滚滚,扬起两道尘烟,出了但师,径奔偃治宮道。八月秋风,飘飞着片片⻩叶,偃洛道上,不时奔驰过几匹快马,马上人大都是劲装疾服、携带兵刃的武林道上人物,每个人都似有着火急事情一般,摇鞭纵骑,马快如飞,间有人勒马回顾骡车两眼,但立时纵骑而去,显然,这辆骡车并未引人生疑。蓦闻蹄声得很,一匹快马,风驰电掣而来,马掠车⾝之际,忽见马上人一探右臂,手中长鞭疾出,直桃车前垂帘。
徐元平心头大怒,正等出手,忽然心中一动,故作惊慌的⾝子向旁一倾。车前的垂来,被那飞来长鞭桃开时,快马已超越车前五六尺处,只听马上人哈哈一阵大笑,道:“好标致的两个姐儿,只可惜大爷有急事要办…”
徐元平定神看去,只见那马上大汉,年约三十七八,面如灰炭,在颊上有一块寸许长短刀疤,回顾车上二女一眼后,大笑纵马而去。丁玲望着那大汉背影,冷笑一声,伸手拉下车前的垂帘,低声对徐元平道:“徐相公表演的很好,装龙就像龙,装虎就像虎。”徐元平笑道:“惭愧的很,我几乎忍不住要出手了。”长鞭一挥,骡车突然加快,直向洛阳奔去。
沿途之上,徐元平尽可能把骤车价向路例,让开大道,暗中却留神观察络绎连过骡车的人物,他发现有不少精神充沛,眼光炯炯的⾼手,他们似是互不相识,但却被此暗中监视。
蓦然间,骡车一侧响起一声低沉的笑声道:“借问一声,这辆骡车可是洛阳去的?”
徐元平吃了一惊,转头望去,只见一个⾝穿百绽大褂、足着草履、一头蓬乱短发、満脸油污、⾝后背着一个红漆大葫芦的老叫化子,不紧不慢的跟在骡车一侧,此人虽然服衣楼褴,満是污垢,但一口牙却是细小白雪,看上去并不会使人生厌恶之感,略一思忖,答道:
“不错,在下这骡车正是驰放洛阳。”
老叫化子笑道:“不知这骡车,是不是你掌柜的?”
徐元乎被他问的心头一跳,道:“不敢,不敢,在下一家五口人,就靠这辆骡车吃饭。”
老叫化道:“那就好商量啦,者叫化子想借你掌柜的一个便车,到洛阳赶一场大丧事,不知掌柜的肯是不肯?”
徐元手摇头摇道:“不巧,在下这辆车已经被客包啦。”
老叫化突然仰脸哈哈大笑,道:“有道是和尚吃四方,老叫化子吃和尚,出门人和气生财,像我要饭的这一行,全仗大义君子布施点剩菜冷饭充饥,如果都像你掌柜的这样冷板,老叫化子早就俄掉了大牙,哪里还能活到现在!你既然做不了主,老叫化子只好求求包骡车的客人发发善心,反正我又不坐车里面,你掌柜坐的辕上,还有空处,加上我老叫化子一个人,也庒不坏你的骡车…”说着话,一探臂就要搞车前垂帘。
徐元平挥手一挡,急道:“慢来,慢来,车里面是女眷。”
老叫化子微微一笑,肩头微晃,人已跃上车辕和徐元平并肩坐在一起,道:“你们赶车的人也算是一行生意,讲究的是现钱交易,可是老叫化子又没有银子又没钱,但我也不能白坐你骤车,想当年老叫化子在京北要饭的时候,捡到了一粒水晶弹子,这十几年一直带在⾝边,我忍饥挨饿就没舍得用它换碗冷饭,今曰事非得已,只好咬着牙作车资用啦。”
说完探手入怀,摸出一粒龙眼大小的珍珠,曰光下,熠熠生辉,往徐元平手里一放,倒头靠在车拦边睡去,瞬息间鼾声大作。徐元平用力推他一把,哪知对方鼾声愈大,无法可想,只得由他。大半天急急赶路,到申时左右,已到了洛阳城外,抬头望去,城堡巍峨,气象万千,不噤仔细看了两眼,就一眨眼间,车辕沉睡的老叫化子,已然不见。徐元平心头大是凛骇,这老叫化子好⾼的轻功,就凭自己耳目,和他并肩而坐,竟不知他何时离去。忽见珠光闪烁,那粒龙眼大小的珍珠,竟端放在车辕一角。原来徐元平在老叫化沉睡之时,已把那粒珍珠,放入他衣袋之中,想不到他在离开骡车之时,竟又把这粒价值万金的明珠放在骡车上。
忽听悠悠轻叹,垂帘后传出丁玲的声音道:“快些把骡车赶入城中,找一处客栈住下,我再详细告诉你那老叫化子的来历。”徐元平右手扬鞭一挥,左手却趁势把珍珠送入车帘。
洛阳古都,气象目是不同一般,但见两侧楼阁鳞次比栉,行人擦肩接踵,骡车通行,极是困难,徐元平好不容易把骡车行驰到一处大客栈前停下,抬头一看不噤心头一跳,只见四个斗大的红字:力盛客栈。昨宵一场激烈的搏斗,那驼背老人的⾝影,重又在他脑际出现,心中暗自忖道:“那手执白风令旗的矮子,不是要那驼背老人赶到洛阳万盛客栈吗?怎生这般赶巧的要…”
正自忖恩之间,忽见客栈奔出一个店小二,躬⾝抱拳笑道:“你老可是准备住店吗?敝号还有一所清静的跨院,这两天客人多,你老要是…”忽闻蹄声得很,一个耝大的嗓门喊道:“店家有房间吗?”店小二刚转过⾝子,还未来得及开口,徐元平已抢先道:“我们住啦。”就这一句话间,两匹快马已冲到万盛客栈前面,正是路上相遇的带有刀痕的大汉,他⾝旁一人却是个五短⾝材的矮子。徐元平看的一皱眉头,对方却哈哈大笑起来,道:“巧极,巧极,店家快给大爷将马接交通通,准备吃喝之物…”
店小二看对方凶神恶煞一般,心里已发⽑,哭丧着脸,道:“对不起你大爷,敝号只余下一处房间,这位赶车的客人已经订下啦。”那大汉突然一瞪双目,正要发作时,他⾝后的矮子忽然伸手一拦,接道:“贵栈既然没有房间,我们也不能強着要住,咱们走吧!”说着话,強拉着那带有刀痕的大汉,双双纵骑而去。店小二看两人去远,才回头望了徐元平一眼,抱怨道:“你老住不住店没有关系,怎么呑呑吐吐的说不出话,几乎害得我挨顿好打,看你年纪也不小了,常出门的人,怎么一点眼⾊也…”徐元平微微一笑,跳下骡车,接道:“我这车里是女客,那所跨院,可清静吗?”
店小二道:“洛阳城客栈不下家百,我们万盛客栈要属头一份,也不知你运气好,还是我该倒霉,早不出来,晚不出来,刚看到你这辆马车…”忽觉眼前一亮,车帝起处,两个艳光照人的少女,相扶下了马车。店小二本在抱怨着徐元平,待看到二女之后,赶忙停口,转⾝带二女向店中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