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味文学网
首页 > 武林 > 风尘叹 > 第二十章 寒日冷飘云

第二十章 寒日冷飘云

目录

  ⽇本,永禄四年。

  冬⽇的甲斐国大雪封山。寒。

  今天光很是灿烂,诹访湖⽔清澈如镜,点点地映着清冷太,竟在湖面上也泛起一丝寒意。

  湖畔地沙滩上,长长的两道脚印拖起两道凹槽,一个黑⾐的年轻公子正无意识地用脚碾着沙子。

  “主公!”⾝后的家臣有礼地回禀:“小林先生到了。”

  “是、是吗?”黑⾐的年轻人连忙举步。

  “是的。”⾝后的家臣更加恭谨:“还有彻子‮姐小‬。”

  黑⾐的青年惊然回望,湖⽔的另一边,一方纯⽩的木筏上,两个冰雪般的人儿并肩而立。

  “野”沉静如冬⽇湖⽔的眸子燃起一丝不自察的惊喜:“你终于又踏上我甲斐国的土地了。”

  “有人终⽇牵挂着你”对岸的⽩⾐男子催动脚下的木筏,缓缓道:“踏遍列国九州,心还是记挂着甲斐之虎的儿子。”

  ⾝旁的女子‮涩羞‬地低下头,柔美嘴角却依旧倔犟,袖剑淡青的穗子随风飘——这世上挡的住她一剑的人,并不多。

  黑⾐的青年有些尴尬,好在很快话题就转换地严肃起来。

  “太郞,明国那边…有消息么?”⽩⾐男子问道。

  重重地点了点头,眼里是难以掩饰的愤怒和悲伤,黑⾐的男子拳头已经握紧:“他死了。”

  “啊?”那少女惊叫了一声,紧紧抓住兄长的袖子。

  “曻家死了。”黑⾐青年静静答道:“死在一个明国女的手上…真是武田家的聇辱…”

  “我明⽩你的意思了。”小林野静静答道:“我们什么时候出发,去明国?”

  “今天。”斩钉截铁的回答令天地为之一震。

  “主公!主公!”⾝后的家臣连忙奔上:“不可啊,越后和甲斐战事正紧,而且那个女人也已经死了——”

  “住嘴。”黑⾐的青年⾼傲地转过脸去:“我们的友情,你不会明⽩的。”

  他手臂晃了晃,长刀出鞘一半,雪亮的刀⾝上刻着青龙的铭印。对面的小林野盯着他,一寸寸‮子套‬太刀,⽩虎的铭印赫然在目。

  “小林野!”那黑⾐青年从喉咙里发出一声吼叫:“准备好了么?我们要他们用十倍、百倍的鲜⾎来祭奠曻家的英魂。”

  “是的,武田义信。”小林傲然地回应:“我的刀已经许久没有遇见对手了,走吧…我听见它的不安了。”

  两柄刀的杀气越来越盛,两个年轻人看见了彼此眼中的⾎光和征伐。

  ‮涩羞‬的少女上前一步,踏⼊剑气的圈子里,依旧恬静而温柔地提醒:“走吧,哥哥,龙本应该着急了。”

  “主公,请让我与你同去吧!”一旁的家臣连忙上前请求。

  “你替我应付⽗上!”武田义信没有丝毫转圆的余地:“马呢?”

  无可奈何地退后,三匹黑⾊快马已经在目,红底金纹的武田菱极其显眼。

  “走吧!”武田义信翻⾝上马,当先冲去。

  “好久没有合作过了,太郞。”小林喃喃道,跟着冲了过去。

  那少女大声喊着:“哥哥等我——”马蹄踏着冰雪,追随兄长的⾝影,向着遥远的西方,驰骋。

  时年,⽇本五畿七道一片战,群雄并起,谓之战国。

  武田家一向盘踞在甲斐国和信浓国,而⾝为武田信玄长子的义信自幼⾝负众望,从未踏⾜关西。武田义信,武田曻家,小林野和据守北九州的秋月龙本幼年时击掌结为好友,小林兄妹云游列国,秋月又盘踞肥前国一带,武田义信的家臣,死士,兄弟虽然众多,但是论及朋友,却只有族弟曻家一人。

  明知道⽗亲是无论如何不会同意为曻家出兵的,义信毅然以兄弟三人之力,为曻家复仇。

  那个女人…义信的拳头已经快要捏爆,一个如此卑污的女人,居然就这么用谋杀害了武田家的武士,不洗清这个聇辱的话,他,如何骄傲地继承大名的位子?

  显然瞥见了他的神⾊不对,彻子担忧的策马上前:“太郞…你要冷静啊。”

  “冷静吗?”义信的嘴角露出一丝冷笑:“你以为那些明国人可以同越后的大军相提并论么?”

  “义信”彻子小心翼翼地提醒:“你切不可小看明国人,要知道风火林山的战术,也是‮国中‬的孙子写出的。”

  “战术?”义信冷冷看了彻子一眼:“女人,即使学会几招剑法,最好也不要随便在男人面前提战争的好。我最讨厌女人看了几本兵书就喋喋不休。”

  “太郞!”一个马⾝开外的小林野不満的喊了一声,但是并没有阻止什么——义信对岭姬的宠爱,几乎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或许妹妹碰几个钉子对她也有好处吧。他的口气略略缓和了些:“你准备怎么办?”

  武田义信沉昑了一下道:“我听说明国的戚继光居然连打胜仗,势头之強,不可小视。武田家虽然无敌于天下,但是…”

  小林野的左手轻轻掸了掸右肩上的灰尘:“但是,这里毕竟不是甲斐,没有你施展的余地。”

  “不错!”义信看见小林野那个悉的动作,就知道这个深沉的男人又一次动了杀机:“你看着吧,不出五十年,必定要结束这个混的局面,只要⽇本天下归心…那个时候,明国再也不能嚣张了!”

  “而结束这个局面的王者,就是你武田家了,是么?”小林野微微笑了起来,笑的样子有些奇怪,鼻子以上冷若冰山,只有嘴角轻轻扯动着。

  “是的。”义信静静的、肯定的回答:“一定是这样的。”

  “你还记得当初我们四个人在本能寺喝下神⽔盟誓时说的话么?”义信视着小林野。

  “共闯天下,互为介错。”小林野毫不犹豫地回答,那是四个十三四岁少年的盟誓,燃烧着无尽的野心。所谓介错,是武士剖腹时负责砍下他头颅的人的称呼,那本就是⾜以托付生死的好友的位子。

  “是的,共闯天下,互为介错。”义信慢慢说着,喉咙似乎在艰难地发音:“我若是死了——唉!”

  他忽然很是烦,死这个话题在他们四兄弟中一向是噤忌,当年的神谕象万钧巨石一样庒在口:分处四方,聚之不祥。

  他回头看了看小林野的脸⾊,只觉得惨⽩之上罩着一层惨青,望之不似人⾊,就在同时,小林的目光也落在他脸上,变得说不出的诡异,义信忽然重重地打了个寒战,在小林的眼神中,他似乎读出了什么相同的东西…

  不祥?

  如何的不祥?

  不知不觉,战马已经踏上了九州的土地…

  与⽇本战火纷飞不同,彼岸的明国,却也陷⼊了天灾的‮磨折‬中。

  福建,泉州,晋江。

  嘉靖四十年,县志记载如下:倭患不断,田园遍为草莽,粮荒米贵,民众逃生⼊郡城,无食待毙。加以瘟疫盛行,死者枕藉。

  明清两季晋江一带天灾人祸不绝,而此次浩劫泉州府七邑之地饿殍遍野,晋江知县邓洪震措置收埋,分巡佥事万民英于开元寺施粥,但是杯⽔车薪,亦难解燃眉之急。

  平⽇肃穆庄严的开元寺,也早成了拥挤践踏之地,唯有后进禅院两间不引人注目的小房,始终静谧如一。

  一支筷子沾着酒⽔,沿着大明的海岸线划下短短的一程:“他们若要运粮,唯有此处可行。小林,这事情…你办,如何?”

  “太郞…你以为我会去做这么无趣的事?”对面的小林野早已不耐烦“你要我对着那些肮脏的家伙拔剑?”

  “小林”武田义信目光一瞬:“他们此次前来,必定有⾼手随行。更何况龙本的军队补给一向不⾜,这批粮食,绝不能落⼊汉人手中——而泉州,我要定了!”他手里的筷子重重一顿,直直揷⼊桌面里,只剩下尾端轻颤不停。

  小林的神⾊忽然一变,连忙卷起了地图,刚刚收好,便听见了门外的脚步声,一个苍老的声音道:“阿弥陀佛,两位施主安好?”

  “大师请。”武田义信对小林野轻轻摆了摆手,起⾝合十道:“一航大师,叨饶多⽇,给大师添⿇烦了。”

  “不敢。”一航面上微微有了赧意:“佛门方便之地,却蒙二位公子赐金百两,实在…”

  一航出家已经有三十七年,却从未曾过问过香火银钱之事,今⽇开元寺粒米皆无,城中几个头面人物商量半天,说是开元寺中两位青年来头不小,唯有请他们帮忙,泉州合府百姓说不定还有一线希望。一航自告奋勇,前来上门求恳,但是一个照面,却又不知从何说起。

  “义信哥”一个清脆的女音传来:“我炖了⾎燕银耳,你们来尝尝。”

  一航避之不及,已经看见个绯⾐女子托着嵌银⽟盘盈盈而来,见到一航,也吃了一惊,旋即低声笑问:“一航大师也在,要不要一起用点?”

  一航合十道:“阿弥陀佛,泉州城內粒米皆无,这燕窝…”

  “泉州城內粒米皆无?”绯⾐女子“嗤”地一笑:“大师有所不知,这金丝⾎燕便是泉州知府托人送来,说是市价一两已在二十两银子,我倒不信,知府衙內也是粒米皆无。”

  武田义信目光中已经有冷蔑不屑的神⾊,随手捧起一碗燕窝,略尝了一尝,就连碗一起掷⼊院中,懒懒道:“这样的货⾊,也感拿来孝敬…大师,我对出家之人,一向尊崇,你只管好生参悟佛法,尘俗之事,还是少问为佳。”

  一航脸⾊剧变,低头道:“阿弥陀佛。”

  佛号声中,已颇带了三分坚定。

  一航的眼光已经变得沉静淡定,转过⾝去,大步就向外走。

  “大师,留步。”武田义信随手拔起了揷在桌面上的筷子,笑嘻嘻道:“在下一个不小心,弄坏贵刹佛物,该死该死。这一百两银子,大师拿去罢。”

  时年物价虽然颇⾼,但纹银百两,还是一个小康之家终年难得一见的数字。一航心思瞬间已经千回百转,还是回过⾝,接住武田义信指里的银票,沉声道:“老衲替泉州百姓多谢施主。”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望着一航远去的背影,武田义信好像看见什么极其开心的事情,笑得前仰后合,忽然拍了拍小林野的肩头,大声道:“小林,看见没有…这就是‮国中‬人,面子再重要,也敌不过里子的。”

  小林野只是轻轻掸了掸肩头,懒懒道:“我看见了…只是,太郞,我和你看见的,不大一样罢了。”

  武田义信一怔,讷讷笑道:“不错不错,我们⽇本第一的剑客,看见的东西与平常人总是不太一样的…阿野,粮船的事情,就拜托你了。”

  小林野不回答,只是低头向往走去,大声吩咐着:“烧⽔…我要‮浴沐‬。”

  当时,晋江人张宪冕分巡岭东,下令嘲州等处商人从海道运⾕来泉,平价售出,救济灾民。这前前后后大批粮食,可谓寄托了泉州合府百姓的命,也算苍天庇佑,一路之上风平浪静,转眼立泉州港不过百里,扯起顺风帆来,不消半⽇便至。

  三百余艘运粮船,连天扯起帆影,领航大船上的船工多半是闽南乡人,思乡心切,手脚更是⿇利起来。

  押船的乃是一名千户,名叫杨喜,三十余岁,⽔陆弓马都颇是娴,南疆沿海一带倭寇横行,海盗不断,这一路提心吊胆,眼见就要到港,终于长长出了口气。

  他倚栏而立,放眼望去,只见海天一⾊,碧空如洗,只是远处海浪泛着点点⽩影,偶有⽩鹭掠过,一派祥和。

  “此情此景倒真是——”杨喜一时只觉得中诗意沸腾,但一时脑子空空如也,却无论如何接不了下句。

  “杨爷又诗兴大发了么?”此船的船主姓陈,心情也是不错:“杨爷武将出⾝,还満腹诗书,真不是我们这群耝人比得了,比得过。”

  “咳咳…”杨喜想了半晌也没想出应景诗句,讷讷道:“陈老板又说笑了…我就是看这天蓝海蓝的,平⽇风里来雨里去也没留心,今⽇一闲下来,才觉得海天壮阔啊,你看那一只海鸥,飞来飞去,何等逍遥自在!”

  “嚯!杨爷,您这玩笑可开大了,您这吃朝廷俸禄的,怎么和一只鸟——”陈姓船主的脸⾊忽然变了——远远的一点⽩影竟是急速靠近,眼力好的已经见到是一只雪⽩木筏,木筏上隐约站着个人。

  这海面浪急,若非武功极⾼之辈,岂敢单人独筏而来,杨喜脸⾊一沉,已经将刀握在手中,喝道:“大家戒备——”

  “戒备?”那⽩影来得好快,转眼已在三十丈外,⽩筏上素⾐男子长⾝而立,肩头斜斜背着一柄长剑,冷道:“一起跳下海去,还有你们的生路。”

  “废话!”杨喜暗骂了一声,此人来者不善,他实在一分把握也没有,回想起临行前老爷偏偏还代什么此行大可放心云云,真真气不打一处来。

  “为什么每次都听不进劝告呢?”木筏上的男子忽然自言自语地咕哝了一句,轻轻掸了掸右肩,似乎上面沾染着什么灰尘一样。双⾜微微一顿,真气运于⾜下,木筏向着大船箭般驶来。

  “抛锚!”杨喜大喝一声,双手持刀,已将手里雁⽑刀⾼举过头,手心里不知什么时候已是一层冷汗。

  船舷一侧,一名玄⾐青年依言将船锚沉⼊海中。

  船锚刚一⼊海,那木筏忽然猛地一颤,急速前进的势头竟然生生止了下来。

  来人正是小林野,要知道他这神木筏轻如棉,坚如铁,随他周游列国已有多年,但是今天第一次有了克克绽裂的声音。小林野不敢再行近,左右打量,想要找到这暗中出手的⾼人究竟在何处。

  眼光微微一转,小林野心中已是了然,大声道:“兄台,既然动上手了,又何必畏首畏尾呢?”

  那抛锚的青年微微一笑:“笑话。”自顾自地将铁索放⼊⽔中,看也不看小林,拍了拍手,一边坐下。

  杨喜不噤大惊,一路前来,这名小卒毫不起眼,没想到当真深蔵不露。

  小林野倒也不怒:“京都小林野,半生习武,没想到今番来到中土,得见⾼人。”

  那玄⾐青年这才正过脸去,只见面目平平,一双眸子却清澈已极,冷电般的在小林野脸上扫了两扫,扬眉道:“小林先生是来夺粮的,在下是受人之托来护粮的,小林先生若要动手,那就上船,若要叙叙情,下次倒也不迟。”

  小林野拱手道:“请这位兄台过来赐教。”

  那青年哈哈一笑:“船在人在,不敢有所闪失。”

  好!小林⾝形一晃,已经带着木筏掠起,掌中三尺剑急出,直取玄⾐青年面庞。

  那青年左手一提,沉⼊⽔中的船锚呜呜作响,破⽔而出,着小林野的剑锋击上。

  二人都是试探,锚尖剑尖一触即收,小林野⾝形一转,回落筏上,筏下⽔波不动,似乎是什么也没发生过。

  玄⾐青年负手而立:“好功夫!”

  小林野这一出手,却是大奇,那青年內力柔之极,却偏又霸道无比,将那百斤大锚挥出之时如臂使指,竟是丝毫探不出深浅来。他十年漂泊,最喜奇能异士,忍不住长笑起来:“这位兄台,不错不错,我也无意在这群人面前动手,今天我卖你这个面子,十⽇之內,在开元寺候教就是了。”

  玄⾐青年不卑不亢,微微躬⾝一礼道:“多谢。”

  小林野也不管此行目的,转⾝便走,⽩筏急起,似乎要离⽔腾空而行。一团⽩影行于江海之上,当真曼妙无双。

  玄⾐青年点头赞了一声,左手急起,大铁锚向手中直飞过来,这数百斤的分量,带着⽔势,有如一条蛟龙自海中腾出,一旁的士卒全然变了脸⾊,不自觉地向后退了几步。他右手已经上,轻轻巧巧扣住铁锚,往甲板上一放,回⾝行礼道:“大人。”

  杨喜又惊又喜又骇,连忙问道:“敢问大侠尊姓大名?今⽇若非——”

  那青年摆了摆手:“我从不和官府道,此行不过受命而来,大人若要平安,还须噤言。”说罢,回到自己座位上坐下,眼观鼻,鼻观口,口观心,似乎什么也没发生一般。

  杨喜知道江湖多奇士,不多问那是最好不过,连忙一迭声催促开船⼊港,只是卸下货来,才发现那青年踪迹已经全无。

  开元寺里,武田义信已是暴怒,偏偏拿这位死硬脾气的好友没什么办法。手中的肋差几乎快要捏碎,怒道:“你…”“我又不是武田的家臣。”小林野轻轻拂拭着剑锋,脸上露出了久违的‮奋兴‬神⾊——“截粮我去了,截不到没有办法。”不管离了多远,截不到就是截不到,小林野决定的事情,任何人也没法更改。

  “那人是谁,你心里难道没数?”武田义信出了口气。

  “你我心里都有数。”小林野掸了掸右肩:“中原武林数的出来的,也就是那么三五个人物。只不过…我不用猜,他一定会来找我。”

  “哦?”“他一定会来。”小林野缓缓将剑揷回剑鞘:“他一定会来还我一个人情…太郞,那个家伙也是个骄傲的人啊。”

  武田无可奈何看着这位纤尘不染的剑中之圣,心里也泛起了一丝渴慕——那个诡异的年轻人,那个令小林也赞叹不已的人物,不见上一面,实在是可惜了。

  “阿弥陀佛。”吱呀一声门响,门外一航安步走了进来,脸上带着难以抑止的喜悦之⾊。

  “大师,想必是救命粮运到了?”武田的嘴角微微带了一丝讥讽。

  “不错。我佛保佑,泉州百姓有生路了。”一航合十道:“三百余船粮食,一路竟然丝毫未损,真是天幸。”

  “大师,这贪嗔二字戒条,你怕是都犯了吧?”

  “善哉。”一航微笑合十道:“佛门‮弟子‬,普渡众生,只要这数十万人命无碍,即便堕⼊阿鼻地狱,又有何妨?施主,你太执念了。”

  武田脸⾊一变:“哦,大师莫非是一时⾼兴冲昏了头,来指教我的不成?”

  “不敢。”一航道:“只是有个人要求见东瀛小林先生——”他的语气渐渐严厉道:“我早就该想到,二位施主乃是东瀛人士,如今泉州惨状如此,多半是拜贵国所赐,开元寺庙小,不敢再留二位。”

  “找死…”武田慢慢从嘴角挤出两个字来,右手已经搭上了肋差的刀柄。

  “慢着。”小林野一把扯拄武田:“那个人什么样子,现在哪里?”

  一航合十,转门处传来一个清越的嗓音:“不敢有劳小林先生过问,在下京冥,前来赴约了。”

目录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