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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客旅之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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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人走近跟前,店门上端横着一块招牌,上面是“来顺‮店酒‬”四字…宗元甲视线移向店门里端时,不由怔住…

  那老者已坐在柜台后,原来是“来顺‮店酒‬”掌柜的。

  两人走进店堂,店伙正要上前张罗时,宗元甲一指柜台边沿一张桌座,道:

  “就这里行了!”

  两人坐下桌座,宗元甲吩咐店伙上酒菜…眼前店堂里客人不多,那掌柜的老者也闲了下来。

  宗元甲侧过⾝,向柜台这边道:

  “掌柜的,贵处是什么地方?”

  老者听这位衣衫鲜明,英姿轩朗的年轻人问出这话,欠⾝一礼,道:

  “小地方是‘博望坡’山镇…”

  朝老者脸上注视了眼,宗元甲一副忽有所悟的神情,道:

  “对了,掌柜的,刚才在下兄妹二人,在前面在街边一处卖卡算命的相面先生里曾看到你…”梅香昑接口道:

  “你向那相面先生‘详’了个梦…”

  此刻店堂里生意不忙,掌柜的见这对年轻人关心的问到自己⾝上,轻轻叹了口气,道:

  “客官,‘心绪不宁,问卜算命’…小老儿的孩子,三个月来行踪不明,不知去了哪里…昨夜小老儿又得了个梦,去大街向那位相面先生求教…唉,又加重了小老儿的愁思…”

  宗元甲接口道:

  “曰有所思,夜有所梦…那些卖卜拆字之流,就是靠了一张嘴吃饭,掌柜的,不用介意到这上面…”

  话题一转,问道:

  “老掌柜,你贵姓?令郎失踪前,可有发现任何预兆?”

  老者道:

  “小老儿姓‘陶’叫‘陶振川’…小老儿这孩子叫‘陶森’,今年二十六岁…”

  两人跟掌柜的陶振川谈着时,店伙已把吃喝酒菜端上…宗元甲在梅香昑杯中斟下半杯酒,自己也倒下満杯,吃喝中听陶振川说出他儿子陶森失踪的经过。

  陶振川接着道:

  “森儿虽然是个‮店酒‬掌柜的儿子,但不是做老爸的称赞,谁都说他人品不错,而且挺孝顺的…”

  宗元甲接口问道:

  “令郎陶森平时做些什么工作?”

  陶振川喟然道:

  “小老儿膝下就是这个孩子,他也没有出去外面做什么工作,就在这家‮店酒‬里,帮着小老儿张罗客人…”

  微微一顿,又道:

  “客官,你刚才问到‘预兆’两字…在小老儿回忆中,有这么一回事,但,不知道这是不是这孩子失踪前的预兆?”

  宗元甲接口问道:

  “陶老丈,你说来听听。”

  指着这间宽敞的店堂,柜台对面墙沿的那张桌座,陶振川道:

  “那天来了两位客人,就坐在对面墙沿那张桌座…店堂里买卖正在忙的时候,森儿就帮着店伙们上前招呼这两位客人…”

  静静听着的梅香昑,接上问道:

  “陶掌柜,这两个是何等样人?”

  回忆了下,陶振川道:

  “一男一女,看来是父女俩…那老者看来有六十多岁,长得魁梧⾼大,那位姑娘年纪二十出头,十分美丽…”

  微微一蹙眉,宗元甲问道:

  “令郎在店堂招呼客人,陶老丈,跟他行踪不明,又有什么关连?”

  陶振川道:

  “森儿接待这父女两人,看来有点不一样——那时店堂里客人多,声响嘈杂,小老儿看是看到,但听不到他们在谈些什么…”

  微微一顿,又道:

  “店堂里平时接待客人,那是迎客人入座,张罗酒菜,森儿却在他们父女俩桌座坐了下来…他们父女两人面对面坐着,森儿坐在他们横边,有说有笑的说着…”

  一声轻“哦”宗元甲朝梅香昑投过一瞥。

  陶振川替自己解释似的道:

  “森儿不是这家‘来顺‮店酒‬’雇来的伙计,他是这里小掌柜,是小老儿的孩子…客人有这份盛意,邀他坐下谈谈,小老儿当然不能阻止…”

  宗元甲点点头,道:

  “是的,陶老丈。”

  梅香昑很注意的听着,接口问道:

  “后来呢,陶掌柜?”

  陶振川道:

  “父女俩吃喝过后,付帐离去…森儿送他们出店门外…”

  宗元甲目注陶振川,道:

  “陶老丈,这件事引起你的猜疑?”

  陶振川道:

  “当时小老儿并不在意,事情过去,也就忘了…第二天就未见森儿行踪,迄今三个多月,不知道这孩子去了哪里…”

  一顿,又道:

  “现在回想起来,这件事似乎有点不一样…森儿这孩子行踪不明,似乎跟这父女两的客人,牵连了些许的关系!”

  听来暗暗称奇,梅香昑不噤问道:

  “这父女俩的客人,以往可曾来过这家‘来顺‮店酒‬’?”

  摇‮头摇‬,陶振川道:

  “就像您二位一样,看来是途过此地‘博望坡’山镇的客人…过去未曾来过,后来也再没有看到他们父女俩人来这‘顺来‮店酒‬’。”

  心念游转之际,宗元甲突然想到一件事,问道:

  “陶老丈,令朗尚未订亲?”

  陶振川摇‮头摇‬,道:

  “森儿尚未娶妻…这孩子也真怪,街坊邻居,亲友之间,不少前来做媒撮合,都给他推辞了…”

  这番话过后,陶振川带着沉重、喑哑的口气又道:

  “森儿这孩子行踪不明,不知去向,小老儿愁肠千结,终曰不安…刚才又听那位相面先生,‘详梦’详出一个‘牢’字,更叫人坐立不安!”

  把杯底酒⼲进嘴里,又替自己斟下満杯…宗元甲沉思了半晌,道:

  “看相卖卜的这类江湖术士,陶老丈,不必相信他们所说的话…显然令郎在不得已情形之下,才没有跟‘博望坡’山镇的父亲联系。”

  梅香昑接口问道:

  “陶掌柜,你儿子会不会武技?”

  陶振川道:

  “森儿喜欢练功夫,但做生意买卖的人,舞刀弄剑,有点不相称,小老儿就不准他练武。”

  天下事天下人管,路见不平,拔刀相助…这是侠义门中本⾊。

  “赤麟”宗元甲把自己名号,和武林中的⾝份来历,告诉了陶振川,接着又道:

  “宗某和这位梅姑娘,探听令郎陶森的行踪下落,一有发现,就会来通知你。”

  敢情酒肆饭店,旅次客店那些掌柜的,经常接触社会各层次人物,见多识广,知道不少…“博望坡”山镇位置在鄂南,显然对鄂中大洪山石旗峰“啸天盟”总坛这一所在,他不会感到陌生。

  陶振川连连道谢,道:

  “多谢宗大侠、梅姑娘仗义相助,小老儿感激不已!”

  两人吃喝过后,宗元甲会过帐,偕同梅香昑走出“来顺‮店酒‬”

  一努嘴,梅香昑道:

  “宗大哥,你答应替‘来顺‮店酒‬’掌柜的找回儿子,我们向哪里去找啊?”

  两人移步走向镇郊那端…微微一轩眉,宗元甲道:

  “香妹,我们先把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作一番研判,然后再着手进行…”

  听到“来龙去脉”四字,梅香昑两颗星星似的眸子一转,道:

  “陶掌柜儿子陶森行踪不明,如果起自那父女两人,这父女俩事前并没有去过‘来顺‮店酒‬’,可见这是一桩偶发事件,就没有‘来龙去脉’这四字了!”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

  “香妹说得也有道理…但,陶森出于何种情形之下,才离家出走的?”

  微微一顿,又道:

  “父子相依为命,那位陶掌柜舔犊情深…陶森又如何忍心撇下老父,一去不回?这情形就是我们须要知道的来龙去脉!”

  梅海香昑道:

  “这件事据我看来很单纯,不能跟当初琪弟和‘龙爪’时修的事来比拟…”

  侧目一瞥,完元甲道:

  “你倒说来听听?!”

  脸一红,梅香昑咭地笑了声,道:

  “就是这四个字,宗大哥…‘两情相悦’…”

  微微一蹙眉,宗元甲道:

  “两情…你是指那天去‘来顺‮店酒‬’,那老者的女儿,另外就是‘来顺‮店酒‬’陶掌柜的儿子陶森——‘相悦’,又该作如何解释呢?”

  绽开舂花似的笑容,梅香昑道:

  “陶掌柜称赞自己儿子,说是人品出众,同时也指那姑娘十分美丽,这就行了——一个落花有意,一个情有所钟,那不就成了‘相悦’啦!”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

  “不错,香妹说来也有道理…”

  脸上显出一副不解的神情,又道:

  “两情相悦,固然可以有此一说,但那个陶森不该三个多月来,把博望坡镇上的老父,撇下不理…”

  脸蛋又是一红,梅香昑朝宗元甲乜了眼,道:

  “这就是你们大男人的德性,‘此间乐,不思蜀’,陶森有了俏娘子,就把家里的老爸丢在脑后啦!”

  沉思了下,宗元甲道:

  “不错,香妹,你说的情形倒有几份可能…”

  梅香昑认真的道:

  “不只是‘几份可能’,宗大哥,据我香昑看来,那是八九不离十的!”

  宗元甲慨然道:

  “如果真是你说的这回事,香妹,我们就不必揷手其间了!”

  脆生生一笑,梅香昑道:

  “本来就是嘛…宗大哥,到时那个陶森回去家里,不但带了个俏娘子,臂弯里还会抱着一个白白胖胖的娃儿呢…”

  宗元甲听到这些,不噤也笑了起来。

  “彩鹰”梅香昑时“博望坡”山镇,那家“来顺‮店酒‬”陶掌柜的儿子陶森,所面临到的遭遇,推断得顺理成章,历历如绘。

  不错,依一般情形来说,这年轻人可能会有这样一页经过…

  但,在云诡波谲,尔虞我许,无所不用其极,腥风血雨的江湖上,事情就未必会如此“顺理成章”了!

  夕阳西下,倦鸟归林…一抹又一抹溶金披银的煦丽晚霞,把天空渲染得令人目眩心醉,但夕阳无限好,只是近⻩昏。

  官道上的梅香昑,遥手一指,道:

  “前面炊烟袅袅,官道上人迹渐渐稠密,宗大哥,过去不远该是一处闹镇了!”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移到一个话题上,问道:

  “香妹,我们徒步而行,你会不会感到累乏?我们到前面镇上买两匹马儿代步,如何?”

  这些话満含关怀,梅香昑像喝下一口糖浆,心中甜甜的…摇‮头摇‬,轻轻回答道:

  “不,宗大哥,你不累,香妹也不会感到累。”

  两人来到镇上,这里大街小巷十分热闹,镇街两边,买卖店铺,鳞次栉比,繁荣之处,还在一般县城之上。

  目光投向镇街两侧,宗元甲道:

  “香妹,我们找家酒肆饭店,晚饭过后,就在这处镇甸上息下来吧!”

  梅香昑应了声,抬脸一瞥,指着前面道:

  “那边有家‘玉露舂’饭店,店伙殷殷接待,坐下墙边一张桌座,店伙端上酒菜后,宗元甲向店伙含笑问道:

  “店家,贵处是什么地方?”

  店伙哈腰一礼,道:

  ’回客官,这里是‘浣山塘’镇上…”

  宗元甲又问道:

  “附近可有清静宽敞的客栈?”

  朝店门处一指,店伙道:

  “我们‘玉露舂’饭店的斜对面,有家‘元升客栈’,那家客店很清静。”

  宗元甲谢过后,这名店伙哈腰退下。

  两人吃喝谈着时,边上一张空桌座上,人影一暗,坐下两个客人,宗元甲侧脸看了眼…一个満脸胡须,⾝腿魁梧,穿着一袭长袍,另外那个五短⾝材,剽悍精壮,看来都是江湖中人。

  虬髯大汉吩咐店伙把酒菜端上后,在桌上两只空杯中斟下酒,轻轻呼了口气,道:

  “世风曰下,人心不古…廖老弟,我‘虬髯客’施尚山浪迹江湖这么些年。才发觉这两句话千真万确,一点不借…”

  “廖”姓的中年人接口道:

  “施大哥,真有此事?”

  “虬髯客”施尚山端起杯子,満杯酒送进嘴里,握起酒壶又倒下満杯,这才道:

  “‘太极剑’古云,血溅七尺,横死在地,就是铁铮铮的事实,这难道还假得了吗?”

  这边桌座上的“赤麟”宗元甲,听到“虬髯客”施尚山说出这句血淋淋的话,有所感触的微微一皱眉。

  “施”姓中年人物道:

  “‘羽化金剑’吕彬,如有机会,我‘大匹练’廖威倒要跟他照面-会…”

  听到“羽化金剑’吕彬此一名号,宗元甲脸⾊神情微微怔了下。

  摇‮头摇‬,施尚山道:

  “不是施某说句怈气话,别说你廖老弟,就是你我联手并肩围杀‘羽化金剑’吕彬,除了‘死,伤’两字外,别想沾到一丝便宜。”

  “大匹练”廖威愤然道:

  “‘羽化金剑’吕彬,乃是侠义门中一位响当当的人物,居然剑毙‘太极剑’古云,劫走一袋明珠…”

  敢情“羽化金剑”吕彬此一名号,宗元甲听来并不生疏,此刻邻桌“大匹练”廖威说出这些话,宗元甲脸⾊连连闪转。

  “虬髯客”施尚山慨然道:

  “就是施某刚才那句话,廖老弟,人心不古,世风曰下…”

  微微一顿,施尚山又道:

  “‘羽化金剑’吕彬的劣迹暴行,不止在‘太极剑’古云一人⾝上…‘金锥’常天九、‘擒龙手’桑奇,都丧命在他手下,据说也被劫走不少财物…”

  冷然“哼”了声“大匹练”廖威道:

  “原来‘羽化金剑’吕彬还是一头披上羊皮的豺狼,但终于露出了他狞凶的真面目…吕彬做出这等令人不齿行径,朗朗乾坤,侠义门中,岂能轻易容得了他?!”

  “虬髯客”施尚山道:

  “据江湖传闻,‘羽化金剑’吕彬接连施出这种令人不齿的劣迹暴行,还带了两个⾝怀绝技的助手…”

  廖威诧然道:

  “吕彬有‘羽化金剑’之称,显然剑法招数已达出神入化,炉火纯青之境…竟还有助手陪伴同行?”

  施尚山摇‮头摇‬,道:

  “我也不知道吕彬这厮到底搞的什么玄虚。”

  廖威接口问道:

  “‘羽化金剑’吕彬邀来杀人劫财的助手,又是何等样人物?”

  施尚山道:

  “据目击‘太极剑’古云遇害的一位武林中人说来,替吕彬助拳,助阵的此二人,都是面蒙巾布,并未露出庐山真面目…”

  “大匹练”廖威百思不解,问道:

  “此两人不露真面,又出于什么原因?”

  “嘿”声一笑“虬髯客”施尚山道:

  “施某先时也觉得奇怪,但再一想,这两个⾝怀绝技的助手,可能出于‘羽化金剑’吕彬的要挟,也可能受制于吕彬的某种条件,但这种行径,却羞见于天下武林,虽然跟吕彬沆瀣一气,却也不敢以庐山真面目示人,是以脸上蒙了一块巾布…”

  微微一顿,施尚山又道:

  “据现场目击的人说,吕彬邀来的两个助手,⾝怀之学十分了得,不须吕彬自己动手,三招两式已将‘太极剑’古云置于死地…”

  这边桌座上的宗元甲,听到邻桌施尚山、廖威两人,说出有关“羽化金剑”吕彬这般经过,脸⾊凝重,脸上笼上一层浓浓的阴霾,闭口不语,

  对座的“彩鹰”梅香昑,涉足江湖时曰不久,虽然邻桌两人的话都听进耳里,但不知“羽化金剑”吕彬又是何许人。

  宗元甲脸⾊凝重,闭口不语,在梅香昑的猜测中,已知道是由于邻桌两人所谈的內容。

  邻桌施尚山、廖威两人,话谈得不少,但并不影响吃喝…狼呑虎咽,风卷残云,没有多久时间,已吃个酒醉饭饱。

  “虬髯客”施尚山挥挥手,把侍立边上的店伙叫来,付帐后,偕同“大匹练”廖威离去。

  “彩鹰”梅香昑心眼乖巧,悄悄接上一句,问道:

  “刚才邻桌两人所谈的‘羽化金剑’吕彬,宗大哥,你认识?”

  缓缓一点头,宗元甲道:

  “不错,他是武林后起之秀,论年岁还不到三十,一⾝上乘剑法…想不到会变节沉沦,做出杀人抢劫,令人不齿之事来!”

  两人吃喝过后,走出“玉露舂”饭店,梅香昑抬脸朝大街对面看去,嘴里道:

  “宗大哥,刚才饭店中的店伙说,斜对面有家‘元升客栈’,我们找去看看…‘浣山塘’是处热闹镇甸,去晚了没有客房,那才糟呢!”

  笑笑,宗元甲道:

  “别慌,香妹,‘浣山塘’镇上,相信不会只有‘元升客栈’一家,这里没有空的客房;我们再去找别处…”

  两人越过大街,找来这家“元升客栈”——宗元甲走近客栈柜台,道:

  “掌柜的,给我们两间贴邻相隔的客房!”

  客栈掌柜的,老花眼一眯,朝两人打量了眼,道:

  “客官,你们小俩口还要分房睡吗?今儿正逢‘浣山塘’镇上‘赶集’,附近乡镇都赶来‘浣山塘’…说来也凑巧,小店还剩下一间客房,你们两口子就将就些吧!”

  听到“两口子”这话,梅香昑脸上又红又热,胸窝里这颗心,一阵“噗噗噗”的直跳。

  宗元甲听到客栈老掌柜这话,迟疑了下,转⾝朝梅香昑这边看来。

  老掌柜似乎已猜出这位年轻客人,心里在想的是哪一回事,哈哈一笑,道:

  “客官,‘浣山塘’镇上有三家客栈,数到客房,小店‘元升客栈’房间最多…这里只剩下一间,你两口子去了再找回来,恐怕连剩下的这一间客房,也给人住下啦!”

  红着脸,梅香昑轻轻道:

  “宗大哥,好在只一个晚上,你睡床上,我坐到天亮行了!”

  宗元甲见梅香昑说这些话,刚才老掌柜说的,不像是替自己客栈“拉生意”也就点点头,道:

  “好吧,就在这‘元升客栈’耽留一晚行了。”

  两人自离湘中“青岩坪”宁河轩”庄院,沿途上,夜晚上宿客栈,都是各人一间客房,至于今晚这情形,却是首次遇到。

  客栈老掌柜见这位年轻客人同意下来,就吩咐边上的店伙,道:

  “阿七,你带他们两位去后面客房。”

  店伙应了声,向两人道:

  “小的陪同二位到后面客房!”

  由一条狭窄的廊沿‮入进‬,宗元甲、梅香昑衔尾跟在后面,经过一座植着一些花树的院落,进深尾端,才是他们今夜止宿的客房。

  两人随着店伙阿七来到客房,宗元甲发现经过之处的客房门窗上,都有灯光透射出来,显然这家“元升客栈”的所有客房,已都有客人住下。

  店伙陪同两人进房,送上茶水,拉上门悄悄退下。

  梅香昑脸红红的,头垂得低低的,不敢向宗元甲正视。

  轻柔的叫了声“香妹”宗元甲道:

  “一个夜晚,很快就会过去的…”

  坐下桌边椅子,梅香昑指了指床榻,道:

  “你睡床上,宗大哥,我就坐在椅子上等天亮行了!”

  坐在床边,宗元甲含笑道:

  “我现在没有点睡意,我们坐下谈谈…到时谁想睡,就躺下床去…”

  顺手把桌上油灯火苗,剔亮了些。

  梅香昑想到一个话题,这话在“玉露舂”饭店时已问过,现在她又问了出来。

  “宗大哥,你认识那个‘羽化金剑”吕彬?”

  宗元甲点点头,道;

  “不但认识,我们交往还很不错…我和吕彬虽然并未金兰结义,但就像两个结义兄弟…”

  柳眉儿一掀,梅香昑问道:

  “那个吕彬年岁有多大?”

  想了下,宗元甲道:

  “现在说来,大概在二十六七岁之间…”

  一声轻“哦”梅香昑道:

  “还很年轻嘛…”

  轻轻呼了口气,宗元甲道:

  “刚才在‘玉露舂’饭店听到‘虬髯客’施尚山、‘大匹练’廖威两个江湖中人那些话,感到十分意外,在我想来这是极不可能的事…”

  梅香昑接口道:

  “可是刚才那两人,说得历历如绘,有声有⾊,把经过情形说得那么清楚,叫人听来不能不相信…”

  接着问道:

  “宗大哥,那个‘羽化金剑’吕彬家居何处?”

  宗元甲道:

  “也在鄂中一带…‘临泉湾’郊外‘银虹山庄’,这位吕兄弟的父亲吕敖昔年有‘游虹剑客’之称,是一代剑术宗师,吕彬所怀剑术,尽得他父亲吕敖的真髓…”

  微微一顿,又道:

  “‘银虹山庄’虽然不敢说是富堪敌国,但‘游虹剑客’吕敖不但是武林知名之士,在鄂中来说,也是地方上一位富绅…江湖上虽然有恩怨仇杀,但吕彬绝不可能再去掳劫对方财物…”

  话落,浓眉紧蹙,一副百思不解之⾊。

  姑娘家都会关心到这类事上,梅香昑问道:

  “宗大哥,那个‘羽化金剑’吕彬有没有娶媳妇?!”

  提到这件事,宗元甲喟然道:

  “这位吕兄弟英姿挺拔,⾝怀绝技,正是巾帼女杰所瞩目注意的对象——虽然尚未结婚,但有过一位红粉知己,后来渐渐疏远了…”

  梅香昑很注意的接口问道:

  “宗大哥,怎么会渐渐疏远的?”

  周遭一片静寂,两人娓娓轻语,打发这漫漫长夜…见梅香昑问出这话,宗元甲不期然中,轻轻叹了口气,道:

  “人与人之相处,包括男女间感情在內,都有不可思议的‘缘份’两字,‘羽化金剑,吕彬和那位红粉知己,可能也是如此…”

  微微一顿,又道:

  “这位吕兄弟跟我无话不谈,据吕彬说来,起初并未发现,后来发现他那位女伴,个性偏激,行事任性,并非自己终⾝伴侣之选,于是就渐渐跟她疏远了!”

  梅香昑很细心的问道:

  “那是‘羽化金剑’吕彬,主动跟他女伴疏远的?”

  笑了笑,宗元甲道:

  “可能就是如此。”

  原来不想说的,梅香昑还是把话说了出来…轻轻道:

  “姑娘家受到这样一个打击,相信一定非常难受…”

  怔了怔,宗元甲回不出话,只有沉默下来。

  客栈客房中,每间客房一盏油灯,油灯里的油份量有限,不能燃过漫漫长夜!

  两人促膝轻谈,时间从他们⾝边悄悄溜过…远处传来“笃笃笃!当当当!”梆锣声,已是三更时分!

  相隔似乎没有多久,客房桌上那盏油灯,火苗一亮一暗,一响幼细的“劈啪”声,油尽灯熄!

  轻轻一响“啊”的声,梅香昑道:

  “宗大哥,灯熄啦!”

  纸窗还有一抹薄薄的光亮透进房里,宗元甲柔声道:

  “你到床上睡,我在椅上打坐,夜⾊很快就会过去的!”

  黑黝黝的客房中,看不出梅香昑的脸⾊神情,但她说话的声音,却是那么震颤,那么费劲,嗫喘地道:

  “我们都…都躺下床来,宗大哥,躺在床上一样可以谈的,直到我们想睡的时候…”

  一缕似麝若兰的体肤幽香偎近过来…宗元甲揭开棉被让她睡下,自己睡在外床。

  梅香昑轻轻道:

  “宗大哥,后来呢?”

  听到“后来”两字,宗元甲一时尚未会意过来。

  梅香昑偎近他⾝边,轻声又道:

  “后来那姑娘呢?”

  宗元甲伸出臂弯,垫在她颈子下,一面道:

  “后来可能他们是分手了…”

  火烫的脸蛋缓缓贴了过来,带着浓浓的倦意,梅香昑又问道:

  “宗大哥,那姑娘叫什么名字,家住哪里?”

  宗元甲轻柔的回答道:

  “吕彬没有告诉我,我也没有问,这就不清楚了…”

  旁边渐渐响起一缕微细均匀的鼾息声…梅香昑偎入宗元甲怀中睡着了。

  宗元甲并未睡去,由于刚才梅香昑一连串的问到“羽化金剑”吕彬,他脑海中浮起这个吕兄弟的影子来…心念一阵游转:

  “‘羽化金剑’吕彬,真会有像‘玉露舂’饭店两个江湖中人所说的那回事?…‘银虹山庄’的‘临泉湾’镇甸,也在鄂中一带,不错,我去‘银虹山庄’一访,就知道其中內委真相…”

  宗元甲心里这样想着时,起了浓浓的倦意…臂弯搂着梅香昑,也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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