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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母夜叉 鬼哭神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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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默默地聆听着。

  他,极其舒畅而喜悦地,微笑着。

  不知何时,凌震宇觉得那频频荡漾于林空月辉中的笛音,曼妙地向他隐⾝处移动,直到距自己面前只有丈远,一株蓊郁繁密的松树之上。

  笛声一如月⾊,千变万化。

  它时而活跃如儿童,时而婉约如处子,时而‮媚柔‬如‮妇少‬,时而雄伟如丈夫,时而沉思如老人,时而狂暴如野兽,时而庄严如神佛,时而优雅如文士…

  世上的一切,经过笛声传出,无论天光、云彩、⾼山、流水、花颜、鸟声,都显得那么可爱,那么值得令人珍惜!

  原本,満脑仇恨的凌震宇,听了这宛如天籁的笛声,他的胸襟顿时舒展开来。

  笛,是那样悠扬!

  风,是那样轻柔!

  人,是那样多情!

  群星忙碌地闪耀着眼睛,都向地面窥看人间永恒的青舂。

  月亮静静地,闲雅地,⾼贵地放出幽美的光辉,这是一个瑰丽的夜晚。

  夜阴一刻一刻地深了起来,月亮的光度也渐渐增強,天空里从银灰到紫蓝,从紫蓝转成淡青,已变了多次颜⾊。

  可是,笛声依然,它含着清风、松涛组成了一支神奇的曲子,使那凌震宇完完全全陶醉在其中。

  “嘻!”

  他在凝神地细聆时,忽然,发现一声娇柔的轻笑,渗入于那缕柔美曼妙的笛声中,随之,传入了凌震宇的耳內。

  这声轻笑,使凌震宇由那茫然,迷潆,飘渺,如若仙境神域的境界中,惊醒了过来。

  他星眼遽转,全神贯注,觑定着他面前丈远处的松枝密叶中。

  戛然,笛声停止了!

  而接着传入他耳中的,是一声娇脆而柔美的呼唤,道:

  “凌兄,我所吹的这曲儿,好听吗?”

  这声清脆的呼唤,音犹未尽,凌震宇眼前红影一闪,即见轻飘如絮般,由密枝繁叶中,飘下一位红裳娇艳的,绝⾊少女!

  凌震宇星眸迅展,继而微笑初绽,当即喜悦地一声轻呼,道:

  “水姑娘,你所吹的曲儿,的确清雅幽美,醉人至极!”

  说着,凌震宇跃⾝而下,站在水芙蓉的面前。

  玉女神笛水芙蓉,笑靥微绽地闪动她那双晶莹剪水的美眸,柔情欢欣地凝视着凌震宇。

  她手中依然拿着那支笛,背后仍旧斜揷着一柄古剑,长长的绿丝,飘荡在香肩之后。

  忽然——

  凌震宇莫名地感觉到,心中有些鹿撞,情绪立时不安起来。

  二人目光相触在一起,良久良久。

  蓦地,凌震宇星眼微移,面显疑容地,缓缓道:

  “水姑娘,适才是否见到一位老婆婆由此而去?”

  水芙蓉闻言,嫣然一笑,杏目微转,道:“见到了。”

  语毕,她依然微笑,望着凌震宇満面疑容的神情。

  凌震宇听了之后,展目望着水芙蓉,迫不及待地道:

  “水姑娘,刚才那位老婆婆,你们认识吗?”

  水芙蓉仍然美目圆睁,微笑地望着凌震宇,一听此言,点了点头,并未答话。

  凌震宇见景,心知水芙蓉可能与那位老婆婆,交往颇深。这丝意念,他从那老婆婆的言谈中,可以听出一些端倪来。

  所以,他又追问道:

  “水姑娘,那老婆婆和你谈些什么?可否相告在下?”

  水芙蓉又是‮媚妩‬地一笑,睁着一双大而圆的美眸,说道:

  “凌兄,你所问的,太广泛了,恕我无从回答。”

  凌震宇俊脸泛红,很腼腆地道:

  “在下是说,有关我们今夜在白家堡中的事…”

  未待他语尽,水芙蓉一敛笑容,螓首微昂地道:

  “凌兄所问,可是银拐婆婆和侠丐裘羽老前辈,他们因何赶至白家堡?”

  凌震宇剑眉微轩,点首作答。

  水芙蓉秀目中,突闪寒芒地道:

  “数曰前,古庙一别,恩师曾让我回去,苦练笛曲中的魔音断魂…”

  说至此处,她望了凌震宇一眼,顿了顿又道:

  “凌兄,我们暂时在这松林內,休歇片刻,坐下来谈谈如何?”

  说着,不等凌震宇同意,轻移‮躯娇‬,坐依在一株松树之下。

  继而,凌震宇也未加可否地,坐于近⾝的一株松树下,双眼注视着水芙蓉。

  水芙蓉低头玩了一阵玉笛,这才缓缓地道:

  “魔音断魂一练就是七天,三曰前,恩师命我赶赴晋东太行山,去助凌兄一臂之力…”

  语意至此,她秀靥突然微红,螓首垂胸,作出一副少女特有的一种矜持的神态。

  凌震宇此刻却未在意,只因他心中正在激烈地忖思着:

  “你师父是谁?竟会对我这等关怀…”

  想着,他抬头一看水芙蓉,正欲启齿询问之际,水芙蓉微抬螓首,凝视地道:

  “没料到,三曰后,我在这赣南的一个山镇上,遇到银拐婆婆同那侠丐裘老前辈二人,经过一番交谈,始才得悉,凌兄与満天星斗白庆东老魔,发生冲突,而最急的人,却是玄真道长,与青城妙手两位前辈,因为他们在二天前,也被満天星斗白庆东的箭阵,围困在白家堡中…”

  听至此,凌震宇剑眉一轩,情急地抢道:

  “玄真道长,青城妙手两位前辈被困白家堡!现在呢?”

  水芙蓉道:

  “现在已被黑杀教掳回总坛去了!”

  神⾊焦虑,凌震宇气忿地道:“什么时候掳去的?”

  水芙蓉答道:

  “掳去之时,也就是我们离开白家堡之后…”

  満面疑容,凌震宇问道;

  “银拐婆婆和那侠丐裘羽老前辈呢?他们当真是去追。赶黑杀教了?”

  玉女神笛水芙蓉,点了点头,疾言道:

  “是的。不过,他们可能会在前面等,和我们会合后,再一起赶赴晋东!”

  “这又为何?”凌震宇忽然道“方才那位隐⾝在林中的老婆婆告诉我,说银拐婆婆与侠丐裘老前辈,已经赶赴黑杀教去了!”

  水芙蓉若有所思,突然拦阻地道:

  “我所说的银拐婆婆与侠丐裘老前辈,可能在前面等我们,是有依据的。只因,适才那与你隐⾝谈话的老婆婆,与我碰面时,催我要速回至此,找你同赴晋东太行山之际,奇迹就出现在我们的官道上,约有一箭地左右的一条叉路口处…”

  神情遽地一怔,凌震宇忙道:

  “是什么奇迹?”

  水芙蓉杏目一飘凌震宇,道:

  “当时,据那位老婆婆说,可能是黑杀教主的师父‘夜叉女’屠慧君老魔…”

  脸⾊骤变,凌震宇双睛暴瞪,惊愕道:

  “屠慧君?这个魔婆有四十年,没现出江湖了,怎么又突然出现?”

  水芙蓉的⾝躯,微微地移动了一下,忧容浓浓地抢言道:

  “所以我猜测银拐婆婆,一旦发现此婆出现在赣南一带,她会考虑到我们的安危。所以,她一定要设法与我们取得联系之后,才会动⾝前往晋东黑杀教。”

  说着,她也没注意凌震宇有何反应,突将语音顿住,仰首望了望天⾊。

  此刻,凌震宇双眼突然泛出一丝凌芒,一望对面坐着的水芙蓉,正欲开口说话之时——

  水芙蓉却先道:

  “凌兄,天外飞煞聂元霸,在白家堡中投给你的那两枚纸团还在吗?”

  闻言,凌震宇立刻深手入怀,将天外飞煞聂元霸投掷给他的那两枚纸团,拿在手中,迅速地展开其中一枚纸团。

  凌震宇一面动作,一面说道:

  “这纸团中,定有什么蹊跷!”

  “快展开看了,就知道!”水芙蓉急道。

  凌震宇展目即看——

  原来,此时他展开的纸团,是张五寸长三寸宽的事白信笺。

  信笺上,密密⿇⿇地写着几行,墨迹井然的楷书。

  水芙蓉在好奇心的驱使下,霍然立起⾝形,走至凌震宇的⾝旁,俯首一看。

  两人不看还好,一看神⾊遽变,脸上立罩寒霜,愤怒的密布面容,明眸暴出凌芒,杀机毕露。

  “…老夫已向武林人士宣扬,声称汝已获得武林奇珍的秘图…

  这是老夫不愿亲手杀汝而为。所以…

  聂元霸亲笔

  这素白的短笺,所写的大概就是这些。

  凌震宇的双目已呈赤⾊,此刻,他怒火万丈,仇焰炽燃已达‮狂疯‬状态。他狠狠“哼”了一声,又迅速地把第二个纸团,展了开来。

  他仔细端详,依然是张寸长的信笺。

  笺上仍旧写着数行蝇头楷书。

  老夫现在已自组‘霹雳门’,暂居断肠崖…

  曰后,凡武林自命侠义之士,以及,投我以仇视、敌对者,将一律歼杀、扑灭之!

  至于,汝命老夫也势在必取,但是现下,老夫之计尚未成功,还须以汝之力,以制违我者之势…

  聂元霸亲笔

  “哈…”怒焰焚⾝的凌震宇,看完之后,仰首冲腔爆起一串裂帛似地狂笑。

  水芙蓉这时也一腔怒火,无处宣怈。

  显然地,凌震宇爆起的笑声中,所含蕴着的种种,是那样的忿恨,冷酷,轻蔑,而且抑郁。…

  忽然,他‮狂疯‬的笑声,停止了。

  他闪动着一双如炬的星目,凝视着水芙蓉…

  顷刻,他意念已决,望了望这时天⾊,毅然而愤怒地狂吼道:

  “我们走吧!”

  怒思中的水芙蓉,被他这突然的狂吼声,吓了一跳。于是,转头望着凌震宇,秀靥骤然一缓,柔声劝慰地道:

  “凌兄,你先冷静冷静!”

  凌震宇犹若未闻,依然杀气盈溢地厉吼道:

  “我们走!…哼,我要杀尽这些恶魔!哈哈——霹雳门?哈哈——”

  说着,他忿恨地又爆起一串串‮狂疯‬也似的笑声来。

  “哈哈!”猝然,他跃⾝而起,疾电似地,飞⾝扑向林外而去。

  惊愕无措的水芙蓉,被这猝来的变化,吓呆了。

  等水芙蓉惊醒过来,凌震宇已经穿林而去。她没有犹豫也没有迟缓,香肩倏地一晃,石火般地,电驰随凌震宇追出!

  “我要杀尽你们这些恶魔——”

  “我要喝你们的血,吃你们的⾁!哈哈——”

  “我要你们一个个脑浆进溅,哪怕,你们有什么还魂丹,我也要把你们暴尸祭天!”

  这一连串的暴吼声,激荡在即将黎明前的夜空,旷野。

  一时间,刁蛮聪慧的水芙蓉,也不知所措。

  夜,黎明前显得格外黝黑的夜。

  不知道过了多久。

  此刻,已被东方一抹微紫、艳红所替代,最后让金⾊的朝霞,全部击溃了。

  一天都是明亮的云彩,云彩的隙缝中,显出⾼远明净的苍穹。

  太阳是隐在云彩之下,余晖透射出来,把西天染成一片金⻩,云彩变化着,驰逐着,映着金⻩的霞光,竟放着绮丽的花朵。

  翌曰,⻩昏肘分——

  晋东泽州以北的一条官道之上,⻩尘滚滚,霎时出现了两匹箭矢如飞的骏骑。

  骏骑上端坐着一对少年男女。

  男的,是位⾝着一袭白⾊绸质长衫,剑眉星目,玉颊隆鼻,发梳⾼髻,英气勃勃,豪姿飒慡,挺拔超群的美少年。

  女的,是位⾝着鲜丽娇艳的一袭红裳,杏目秀靥,背背长剑,手持玉笛,发拢蝉纱的绝代少女。

  他们是正曰夜趱程,赶往太行山,蓄意索仇的凌震宇,与那伴随他前往助阵的玉女神笛水芙蓉。

  蓦地,坐下骏骑,一声惊嘶,昂首人立而起。

  二人心下也自跟着一怔,遽然连忙松缰,缓下舿下的骏马。

  他们纵⾝眺望,只见横于面前里许处,有一片松林,在苍茫的暮⾊下,仿佛兽踞一般。

  当下,凌震宇星目微转,一瞥水芙蓉道;

  “水姑娘,我们到松林內,休歇一会儿,如何?”

  水芙蓉闻言,晶莹的双眼,不悦地一瞟,不依似地道:

  “凌兄,你怎么又姑娘,姑娘的叫我?”

  恍然大悟,凌震宇一哂,道:

  “噢!我…我又忘了!蓉妹,我们到前面林中休息吧!”

  略一迟疑,水芙蓉缓声道:

  “我看松林茂密,恐怕里面有暗桩?”

  一听此语,凌震宇星目微闪,炯炯如炬般,朝松林审视一遍,全然不惧地道:

  “管他有没有暗桩!我正巴不得,遇到黑杀教的人呢!”

  水芙蓉道:

  “俗话说‘小心行得万年船’,你可千万不能大意喔!”

  剑眉一剔,凌震宇自信道:

  “多谢关爱,我们走吧!”

  说着,扬手一拍马股,坐下骏骑“唏呖呖”一声轻嘶,双骑泼风一般,朝向面前松林扑去。

  不一会儿,二人来至林边。

  凌震宇当先停住坐骑,惊容満面,回首朝着水芙蓉道:

  “蓉妹,你看,这是什么标志?”

  玉女神笛水芙蓉,秀脸微仰,杏目圆睁,朝凌震宇所指之处望去。

  她黛眉陡地一扬,秀颊之上,流露出一丝不屑之⾊,冷冷沉昑地道:

  “这盏黑⾊宮灯,可能就代表着她!”

  神情紧张,凌震宇迫不急待地问道:

  “你是指…”

  愠颜毕露,水芙蓉接口道:

  “黑杀教教堂黑妖狐老妖妇的师父——夜叉女屠慧君老魔!”

  凌震宇闻言,目光倏变,仇容立罩,杀气盈面,他目不转睛,盯着面前迎风摇曳的一盏黑⾊宮灯。

  原来,在他们入林的官道‮央中‬,距二人停骑的五尺之处,挂着一盏头大的宮灯,宮灯周围的绸布上,清晰刺目地绘着骷髅头。

  而于那骷髅头的下端,尚交叉地绘着两根枯骨。

  这时,凌震宇倏地将视线收回,转头看水芙蓉,満面沉容地道:

  “蓉妹,我们进去瞧瞧,到底是否那个老魔婆!”

  水芙蓉依然圆睁秀目,愠容満面,颔首作答。

  于是二人缓骑前进。

  林中是谧静,没有丝毫声息!

  然而,在斜辉夕阳的映照之下,林中依然显得阴气森森,置⾝此境使人寒意凛然。

  不知不觉间,曰落西山,夜幕低垂。

  月已初升,银辉泻地,林中虽然‮浴沐‬在月辉之下,随之树影幢幢,凭空更添增了一些恐怖的气氛。

  凌震宇与水芙蓉,缓骑未停,仍朝林深之处行来。

  戛然,两骑昂首,同时一声惊嘶,继而人立而起。

  “啊!”跟着,水芙蓉惊呼一声,‮躯娇‬倏然飘空逾丈,翻⾝落在林中官道之上。

  而也就在水芙蓉落⾝之际,一棵虬枝古松之后,遽见一团黑影一闪,电疾地跃落在她的面前。

  电光石火间,凌震宇双眼疾展,虽然看清那人,可是也不由暗惊。

  原来,那人是位骑着一头⽑驴的老太婆。

  她⾝材矮小,⼲瘦如柴,⾝着一袭黑布短袍,那肥大的短袍,长才及膝,満头黑发飘萧,脸上布満皱纹一口⻩齿尽脫,仅剩其一外露,双睛灼灼,凶光闪闪,狞颜丑陋。

  外露的双手如爪,黝黑如漆,而她舿下⽑驴儿,全⾝精黑无比,唯独它那四蹄,却是奇白如雪。

  “嘿嘿!”

  凌震宇倏转盯着这老怪婆的星目,轻蔑地一声冷笑,⾝形拔起,飘⾝落在水芙蓉的⾝旁。

  “呵呵呵…”此间一切变化,很快,那黑衣怪婆,疾瞪暴吐凶芒的怪目,咧嘴一阵狂笑甫落,怒容立浓的凌震宇,冷酷仇恨地大喝道:

  “黑婆子,你这是何意?为何拦住我们的去路…”

  黑衣怪婆一听,置若罔闻,依然怪笑不止。

  顿时,水芙蓉微昂螓首,望着凌震宇,轻轻说道:

  “凌兄,这怪婆子大有来历,我们必须留神小心,谨防中了她的毒手!”

  闻言,凌震宇会意,迅速地一瞥水芙蓉。

  黛眉一扬,水芙蓉娇叱道:

  “怪婆子,你蓄意拦阻我们兄妹,想做什么?”

  黑衣怪婆止笑,双眼凶光一闪,冷然对二人说道:

  “娃娃,竟敢这般无礼对待老妪,你等可知道我是什么人?”

  水芙蓉怒“哼”一声,娇脸无情地,抢道:

  “姑娘不管你是谁!婆子,你可知本姑娘是何人?”

  黑衣怪婆忽地一笑:用眼睛一扫二人,狞笑道:

  “小丫头,你可是最近名闻江湖的玉女神笛?”

  此语一出,水芙蓉一怔,⾝形微撤三尺,秀目盯住黑衣怪婆。

  言止,黑衣怪婆一觑凌震宇,狞⾊笑道:

  “娃儿,你就是那武林中杀人不眨眼的追魂客?…嘿嘿…”凌震宇闻言,双眼暴射惊芒,⾝形未移,昂然答道:

  “不错!在下凌震宇,正是追魂客!”

  “嘎嘎嘎!”

  黑衣怪婆一声枭笑,双臂衣袖忽然一层,⾝形猛然腾空而起。她翩然滑翔一周,疾电飘落在官道上,相距凌震宇八尺之地。

  “啊!”蓦地,水芙蓉娇叱一声,欺⾝三尺,立于凌震宇的⾝旁,盯住黑衣怪婆,冷喝地道:

  “怪婆子,你可是那‘夜叉女’屠慧君老魔?”

  水芙蓉言讫之瞬,黑衣怪婆面部肌肤,突起一阵菗搐,神态似更狰狞,眼中的凶光暴露,磔声大喝道:

  “丫头,活腻了!”

  言语间,只见黑衣怪婆,双掌疾吐,飚然径朝水芙蓉推去。

  她⾝形疾挪,横飘三尺,硬势撤回双掌,虽然是如此迅捷,但她已发出的掌力,已是无法完全收回。

  所以,就在她挪⾝飘出之际,那股沉厚的內家掌力,已然径向玉女神笛水芙蓉的‮躯娇‬⾝旁,三尺地方击出去。

  “轰!”然一声暴响。

  “嘎嘎…”

  黑衣怪婆倏发一串枭笑。

  然而,也就在黑衣怪婆猝然发难之际,凌震宇遽视来势之疾,本欲出招相抵,但是已经来不及。

  当下,他率先拔起,倏一伸手,带起水芙蓉的‮躯娇‬,迅然点定腾空而起八尺之⾼,折⾝后飘,落⾝于黑衣怪婆前面丈外之地。

  凌震宇与水芙蓉,立稳⾝形,心下大惊不已。

  顿时,二人怒火万丈,杀机毕露,蓄势待敌。

  黑衣怪婆枭笑倏止,双睛陡然一翻,怒视着二人,咧嘴随之大吼道:

  “娃娃,今天算你们走运,老妪暂且放过你们两条小命!”

  紧接着,黑衣怪婆双睛忽然黯淡下来,那股怒目已然不存在,她幽幽地自语道:

  “唉!难道这是天意…”

  凌震宇见景,厉声喝道:

  “怪婆子,你想就此了结吗?哈哈…天下哪儿有这么容易的事?”

  话声中,凌震宇星目暴瞪,杀芒立现,⾝形倏然欺进,双掌齐向前推,提早将先天气功,运集双掌中,尽数发出。

  立时,掌风飚然飒飒,径袭黑衣怪婆的面门和胸际间。

  黑衣怪婆眼见这万钧之势,卷袭而来的掌风,已抵面门,然而她却视若无睹,处之泰然。

  “呵呵!”

  她昂首爆起一声⼲裂的怪笑,任由凌震宇的两股骇浪般的掌劲,扑⾝而到。

  此刻,凌震宇的⾝形,已袭向距黑衣怪婆面前六尺,心下不由大惊悸动,只见黑衣怪婆她纹丝不动,依然⼲笑不止。

  凌震宇不顾一切,双掌又再‮速加‬,猛袭黑衣怪婆的面门。

  孰料,黑衣怪婆经此逼进的两掌,強劲无匹的內家掌劲,猛袭狂扫之下,她的⼲笑忽然停止了,⾝形仅此一偏,足下未移分毫,掌风已然擦⾝而过。…眨眼间,她⾝形立稳,仅衣袂飘飞着,一无所虑。

  “啊——”

  凌震宇一看,直若烈焰焚心,狂啸一声,⾝形又起,双掌再度翻飞,一招连环掌中的第三式“力转乾坤”展出…

  玉女神笛水芙蓉在旁看得心惊胆跳,香汗透湿,两眼不时专注着凌震宇。

  黑衣怪婆见掌风已到,双目一瞪,⾝形倏起逾丈,惊喝一声,道:

  “连环掌!”

  凌震宇见势,哪肯罢休,⾝形跟着亦蹿起,飞扑黑衣怪婆。

  黑衣怪婆就空一旋,⾝形斜飞落地,顿顿叫道:

  “娃儿,老妪并非不敢杀你!不过,你们放心,老妪言出必行,今夜绝不要你们的小命…”

  斯时,凌震宇的⾝形,早已落至黑衣怪婆的面前丈余远处,并肩于水芙蓉的⾝旁,仇恨残毒的眼光,注视着黑衣怪婆。

  黑衣怪婆又冷笑一声,用冷冰冰的怪眼,一瞥凌震宇,喝道:

  “娃儿!老妪虽不要你的小命,但也要给点苦头,让你尝尝!”

  说着,她枯⼲如爪,黝黑无比的双掌,朝向凌震宇一递一翻。

  凌震宇此时早已知悉,这‘夜叉女屠慧君老魔’,武功的造诣⾼不可测,当下见状,大叫一声:

  “蓉妹!留神!”

  语音未落,二人⾝形疾飘起一丈有余,纵落在三丈开夕卜。

  屠慧君怪眼一闪悦⾊,大笑道:

  “娃娃!如何?”

  凌震宇怒道:

  “黑婆子,你少狂妄!少爷定将今夜之辱,永记不忘,哼!总有一天,我凌震宇要向你讨回来,你等着…”

  黑衣怪婆磔磔怪笑道:

  “娃儿!有志气,老妪可以等你十年。”

  说着,她仰首一瞥,凌震宇⾝后,悬挂着那盏黑⾊宮灯的古松上,怪声叫道:

  “傻小子,你还在睡!快将我老妪的那盏‘黑⾊夺命灯’,给我老妪拿来!”

  她语声一落,即闻一声沉渴渴的声音道:

  “糟老婆子,你穷喊乱叫什么?我…我懒黑虎,正…正在做梦呢!”

  凌震宇与水芙蓉闻听此音,互望一眼,心中颇感到诧异。

  登时,二人立觉眼下一条人影一闪,就是那面宮灯近处的一棵松树之上,飘下一人。

  仔细一看,只见那人,正是那黑大个子懒黑虎扁小鹊。

  扁小鹊飘⾝落在宮灯之下,睡意犹浓的,揉了揉眼睛,也没注意到这儿的情景,埋怨地道:

  “糟老婆子,你要走吗?我…我扁小鹊真倒霉…没有找到我那凌兄弟…哼!却碰上你这臭老婆子…”

  凌震宇与水芙蓉一听,二人又不噤互相一望,他们的心中,仍然感到不解。

  黑衣怪婆立道:

  “傻小子!你所要找的人,不就在这儿吗?快将老妪的黑⾊夺命灯拿来,别摆在那里了,我还有要事办,快点!”

  懒黑虎扁小鹊一听,定睛细看此间情景,神情一怔,疾忙纵⾝取起那黑⾊夺命宮灯“嘿嘿”笑着,大叫一声道:

  “真是你们凌兄弟和水姑娘!嘿…嘿嘿…”扁小鹊在笑声中,扑⾝来到凌震宇的⾝旁,煞住飞也似的脚步,面朝三丈外的黑衣怪婆,抖手掷出那盏黑⾊夺命灯,道:

  “糟老婆子,给你这盏鸟灯,我懒黑虎不走啦!你臭老婆子快自己走吧!”

  屠慧君怪睛眨眨,咧嘴一笑,伸手抄起她那盏武林中,人见人惧的黑⾊夺命灯,磔声道:“傻小子,你和他俩一样,老妪放过你一条小命!嘎嘎…”

  说着,她枭笑声起,飘⾝落至她那头乌漆油亮的小⽑驴上,双睛又是翻了一翻,怪声道:

  “娃娃们,老妪少陪了!”

  言毕,黑衣怪婆屠慧君‮腿双‬夹驴腹,继而吆喝一声,⽑驴便⾝子一旋,将⾝形倒过头去!

  屠慧君转脸一笑道:

  “你这个小丫头,瞪着眼睛横什么?不感谢老妪,破题儿第一遭放生!你还恨我?哼,真是不知好歹的后生小辈!”

  语讫,扭转头去。

  她伸手一拍⽑驴肥股,磔笑道:

  “迫风儿,走吧!”

  语声未落,坐下⽑驴,猛一昂首,放开四蹄,疾风般冲出三丈,登时,⻩尘滚滚。

  “呼…”

  突然-一

  水芙蓉杏目圆睁,怒“哼”一声,就在黑衣怪婆屠慧君远去十丈之外时,吹起了一声杀伐激越尖锐的笛声,箭矢般,径朝夜叉女射⾝扑去。

  凌震宇与扁小鹊,闻声视情,心神俱惊,惶悸不已。

  一息间,眼前形势大变——

  谁也无法预料到,谁也无法阻止到的风暴,即将展开。

  黑衣怪婆屠慧君立停⽑驴,即听到被⻩尘滚滚笼罩中的她,激越地冲霄一声尖叫:

  “嗄!魔音断魂…”

  “呼——呼——”

  此时,那飞⾝扑去的水芙蓉,已追至黑衣怪婆屠慧君⾝后一丈之地,当下迅即盘膝端坐,道旁一棵古松下,宁神摄虑,満面沉凝,全力施展,吹奏出那曲魔音断魂。

  旋即,官道上被夜叉女屠慧君,一骑腾奔而起的⻩尘,逐渐消沉。

  顿时,可无所拦阻的,将屠慧君那副神情看清,只见她満面狰狞的怒容,阴晴不定,两眼凶芒暴闪地盯着,盘膝吹奏玉笛的水芙蓉。

  凌震宇与扁小鹊二人,在笛声中,竟是懵懵然地,立⾝在十丈远的原处,丝毫未动。

  俄而,屠慧君面部肌肤,遽然扭曲‮挛痉‬地一阵颤抖,状似屏息凝气的处⾝在笛声之中。

  她霍然怪眼一翻,暴吼道:

  “女娃儿,老妪念在你这魔音断魂与我曾有渊源!…所以,老妪仍是遵行前言,放了你丫头一条生路…”

  屠慧君语音至此,脸孔之上,显露出一丝痛苦的表情,疾转过头去,昂首又是一声,凄厉无比的裂帛大吼:

  “啊——”

  水芙蓉此刻的额头,已是香汗淋漓,双眸精光闪闪,聚精会神地,吹奏着手中玉笛。

  “呼——”声不绝响,叫人心胆俱裂。

  屠慧君毫不在乎,疾伸枯掌“冬”地一声响,击在坐下黑驴儿的股上,大喝一声道:

  “追风儿,我们走!”

  大喝之声甫落,倏而又忽起一声鬼嚎似的嘶吼。顿时,黑驴儿四蹄飞扬,⻩尘腾空,迷漫天际,快似泼风而去。

  戛然,水芙蓉的笛声煞住了。

  …她神情恹恹地,将⾝躯依在背后的那棵古松⼲上,精光灼灼的明眸轻阖起来,萎顿不已地放下手中的玉笛。

  凌震宇见此情形,心知她大损元气。当下,哪敢稍作停留,跃⾝疾射而来。

  一息,已落在水芙蓉的⾝旁,剑眉不由紧锁。

  扁小鹊睁眼也已看清,⾝形晃处,一缕黑影,跟着凌震宇来至水芙蓉的‮躯娇‬之旁。

  水芙蓉嘤咛-声,‮躯娇‬微地一颤,満面苍白如纸,樱口微启,噴出一口鲜血,便自遽然萎顿倒地。

  懒黑虎扁小鹊-愣,猝然之间,简直慌了手脚,不知所措地惊叫道:

  “水姑娘,你…”扁小鹊魁梧的⾝形,向前一俯,正欲扑将下去,凌震宇倏伸出手,将扁小鹊拦住。

  扁小鹊道:“凌兄,你…”凌震宇转头,愁容満面,对着扁小鹊幽声急道,

  “扁兄,水姑娘是适才全力吹奏魔音断魂时,真气元神大伤,现在丹田孱弱空虚…”

  扁小鹊一听之后,心知这水姑娘分明已经濒临危境,他雪亮的眼睛中,充満祈求的神⾊,凝视着凌震宇,直急得満脸通红,说不出话来。

  沉思有顷,凌震宇方道:

  “扁兄,稍安勿躁,小弟自有办法!”

  说着,速由怀中掏出一只红⾊的玉瓶,倒出一粒红⾊丹丸,俯⾝撬开水芙蓉的樱口,塞了进去。

  当下,凌震宇刻不容缓地,轻轻扶着水芙蓉的‮躯娇‬,端坐在她的背后,眉宇微蹙地一瞥扁小鹊,道:

  “扁兄,现在我想用自⾝內家功力,为水姑娘导气归元!——烦劳你为我掠阵…大约一个时辰,即可奏效!”

  扁小鹊闻言,半信半疑地,点了点头。

  扁小鹊道:“哦!真的吗?”

  “哗啦啦”一声怪响。

  随之乌光暴闪,手中一条连环擒龙爪,已然在握。

  他⾝形一晃,飞⾝跃向丈远处,一棵老松上,向四下俯看,如临大敌,生恐有人接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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