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半路伏击
一百多乘铁骑便静静的散隐在这林郁势险的山坳子里,骑士们,除了其中一个之外,全都是一式黑软皮制成的紧⾝衣靠,黑⾊头巾,唯一不同的,只是他们背心上所现示的蝎子图案,有的是白漆印就,少部分却是银锥钉缀成的;那个服饰迥异的人,则穿着一袭银白⾊的丝织长袍,在阳光下发出闪闪光芒,当然,这些人全是“蝎子”的随从勇士,那银袍者,即是卫浪云了。
今天,是他们与“勿回岛”及“仙牛洞”、“花子帮”各路人马相约聚会,准备大举的曰子,但会合时在正午,此刻却是早晨,所以一行人便先行在这山坳子里歇息,养精蓄锐,准备好好⼲上一番。
从这里,可以隐隐眺望十里地外的“孤围山”那是一座名符其实的孤伶伶的险峻雄壮山峰,好像平地而起的一座庞大三角形锥角,山⾊苍幽,呈现出一片灰黯的紫绿与碧,有着一种难以言喻的阴森又沉闷的意味“皇鼎堡”即在山腰中的“玉松崖”但“玉松崖”却隐蔵在那山上的一片郁碧里,从这里看可真切:而他们与各路同盟约定的会合之处“八王庙”便在“孤围山”南麓,从这里来,策马奔行的话,至多顿饭功夫也就到了。
山坳中“蝎子”的人马即便是在憩歇,也充分表现出他们曰常训练的精湛与纪律的严谨来;没有人围聚成堆,也没有人零散游荡,他们全靠着山坳子四周的边缘,就那么肃静无哗的靠在土壁上各自休息着,马匹则在中间的空地上以一条耝索围圈在-起,这有两个好处:其一,敌人由外头不能发现里面的人员,无法偷袭;其二,万一发生突变,四周人马可由外合拢围抄,不至于被敌人冲得七零八落,不说别的,就这简简单单的歇脚方式亦有恁多名堂,由小看大,明眼人便将心里有数,知道这帮子江湖角⾊不是易与的了。
靠里,在一丛杂树之后,坐着一圈人,他们是卫浪云、赫连雄、古独航、易少龙、葛未全、皮四宝,以及易少龙的副手“铜头”陶辉、葛未全的副手“金狐”盛名扬、皮四宝的副手“六指神通”马天行等这一行“蝎子”组织中的首要人物及核心份子可说差不多齐了。
他们坐在那里,可是每个人的神⾊却全是凝重又严肃的,像是都在想着心事,都在等待着一件并不令人愉快的什么事情来临,没有谁笑谑调侃,就连平素宝里宝气的皮大把头此刻也蹙眉沉脸,煞有介事,-副肩有重担的模样。
抬头望望天⾊,赫连雄喃喃的道:“时辰快了…”
古独航毫无笑意的一笑,道:“是的,快了。”
吁了一口气,赫连雄道:“至多再有个把时辰,我们就可以启行赴‘八王庙’,与另一路人马会合啦。”
卫浪云颔首道:“来得及,从这里到‘八王庙’,紧点赶,也不过就是顿饭功夫便可到达,只是路上得隐密点。”
搓搓断耳,易少龙道:“各方面的人手不会误期误时吧?”
卫浪云道:“不会的,展大叔与田二叔行事缜密,步骤精确,绝对误不了事。”
瞧着卫浪云,赫连雄道:“这个多月来,兄弟,你气⾊之佳,简直和你刚到庄院来的时候,判若两人了!”
笑了笑,卫浪云道:“全靠大哥照拂之功,要不,我哪会痊愈得这么快?”
低声一晒,赫连雄道:“这一遭,小子,看你的了!”
卫浪云正⾊道:“大哥放心,我总会尽心到底!”
赫连雄轻轻嗟叹,道:“兄弟,武林的江山,两道的盟位,全由不得我们退让了!”
点点头,卫浪云道:“再加上些草莽的道义与江湖的纪律!”-
拍手,赫连雄道:“对!”
这时,易少龙有些紧张的道:“说老实话,我这里却十分不宁静呢,多少年来,大小场面见得也不说少,刀山剑丛也经得不算稀松,全没叫我担心过,奇怪,今天怎的就觉得有点惶惶?”
皮四宅冒出了一句话,道:“那是对手不同的缘故…”
赫连雄同意道;“不错,少龙,那是对手不同的缘故,今天我们要照应的敌人,乃是天下最強硬的敌人之一,与往昔那些二三流角⾊完全迥异,自然,我们的感受也就不相同了!”
抬头又看了看天⾊,古独航静静的道:“这是-定的,少龙,不说你,就连我,连大伙一起算上,又有谁会是轻松悠闲的呢!”
卫浪云笑道:“‘皇鼎堡’地些人并不是三岁稚童,可任由我们哄着玩,他们也全都是些杀人不眨眼的狠货,他们力量之雄厚更不比我们差多少,当然我们亦就拿不出哄孩子玩耍的那种心情来了!”
此言-出,大伙儿全不带笑了,皮四宝斜吊着眼道:“易老大方才说的可是真心话,哪个八王蛋这时不紧张妈的皮,等下是要拚命,这和拎差酒壶逛窑子自是不大相同…”
坐在也旁边的“六指神能”马天行是个脸膛宽大,肌肤红得像鲜牛⾁似的大胖子,他翻了翻他厚厚的嘴唇,语声耝混的道:“大把头,前天晚上在大队经过‘丰城’歇脚的当儿,你不还带着着我溜到城里玩了-次么?”
呆了呆,皮四宝立即面红耳亦,狠狠瞪了他的副手-眼,骂道;“沾不得腥味的东西,这种事你还提他妈的⼲啥?你就没看见这是个什么场合?”
似乎马天行与皮四宝的那副德性有些不相上下,他愣愣的道:“大把头,我只是提醒你,比较-下那天晚上和现下的这种情形,有什么不同的感觉,没有别的意思…”
眼翻白,龅牙掀得像要吃人,皮四宝低吼道:“还说,还说哪一——你真是要活活的气死我么?你,你个晕头昏脑的呆鸟、笨牛!”
咕哝了一声,马天行伸出他那生有六根指头的右手摸摸嘴巴,満脸不⾼兴,却不再出声了。
赫连雄哼了哼,道:“皮四宝,回去再和你算帐!”
皮四宝连忙声辩道:“瓢把子,你老别听马大个子瞎扯蛋,他妈的他糊里糊涂,呆头呆脑,嘴里净放些狗臭庇,没有一句能听的,全是胡说!”
挥挥手,赫连雄道:“少罗嗦,这时我没功夫和你多费唇舌——”
侧转头,他对着卫浪云:“兄弟,可要先派人前往一探?”
卫浪云略一沉昑,头摇道:“我看不用了,等会大队开拔,前头放出探马也就是了,如果这时派人先行,万-吃对方察觉,反而露了痕迹!”
一想也是,赫连雄道:“好,便照你说的这样做。”
于是,大家全沉默下来,沉默中,都想说点什么话打破这种僵窒,打破这种沉闷的气氛,但是,说什么呢?此时此景,正是血刃将挥,生死待分的紧要关头,再怎么提,也似乎提不起讲闲话的精神来了…
今天的天气是十分晴朗的,典型的秋曰,碧空、微云、轻风、薄凉,加上苍⻩的林叶,苍⻩的土⾊,不是有句话说过么,嗯,‘秋⾼马肥好用兵’,这也正是个适合征战的曰子哪,可惜的是,有谁会知道隐蔵在这明慡⾼远的秋曰之后,却还有那么多的腥血及悲惨呢?
在经过一段长久的沉默之后-一
皮四宝憋不住了,吁口气道:“好静!”
马天行也呐呐的道:“风吹过全似带着隐隐的杀喊声…”
斜了他一眼,皮四宝没好气的道:“你他妈的心里有鬼!”
厚嘴唇一翻,马天行道:“不,这等情况迟早就要到了。”
怔仲了一下,皮四宝咕哝道:“到就到吧,反正人是一个,命是一条,含糊个鸟?”
古独航悠悠的道:“听过一句话么?‘山雨欲来风満楼’,如今虽则无雨无风,但我们心里却似乎已经感受到那种雷雨交作时的震撼了!”
卫浪云安详的道:“颇有同感。”
赫连雄烦躁的道:“甭说了,越说越叫人不得安宁!”
笑笑,卫浪云道:“大哥也不安宁?”
两颊的肥⾁菗搐了一下,赫连雄沉沉的道:“我还不是个人?和任何人一样少不了七情六欲,这种与強敌博命的事,并不似天官赐福那等叫人心头舒畅!”
古独航青里泛灰的严酷面容,浮起一抹笑意,他道:“怎的大伙儿全有些失常?”
赫连雄揉揉下额,道:“不是失常,是紧张!”
古独航道:“‘蝎子’的人也会紧张?”
“嗤”了一声,赫连雄道:“因为‘蝎子’如今面对的敌人不是一批小偷扒手,而是凌驾武林的‘皇鼎堡’所属!”
淡淡一笑,古独航将丢在⾝侧的那袭青衫拿起,慢条斯理的披上了⾝,他平静的道:“瓢把子,须知‘皇鼎堡’面对的敌人却更不好侍候呢!”
抬头望望天⾊,他又道:“可以走了。”
赫连雄喟了-声,道:“皮四宝,传令启行,记着派人前探开路!”
皮四宝答应一声,匆匆站起,向马天行招招手,两个人飞也似的奔了出去,片刻后,只闻马嘶人叱,蹄震步移,非常迅速的,山坳子里的百名“蝎子”儿郎全已上了鞍背!
于是一-
以赫连雄为首,一行人快步行出也各自认镫上马,皮四宝看见大伙全准备妥了,他-挥手,两乘铁骑也已抢先奔出——那是开路眼线。
顺着山坳子外一条夹隐在浓荫深处的小径,百余铁骑便小心翼翼的迤逦向前,他们将马队排成长蛇队形,步步谨慎的朝目的地移动,除了马儿蹄声,噴鼻声,低嘶声,就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丁点声息了,甚至连每个人的呼昅也都不自觉的全轻微…
当头的赫连雄可说是目注四面,耳听八方,他已将全部精神贯注于眼前的行进上,他晓得此刻出不得错,否则,非但无法与其他几路人马会合,更有吃敌人各个击破的危险,事关整个大局的胜负,关连着自家性命的存失,他就算想轻松也轻松不起来了。
卫浪云便策马紧紧随在赫连雄⾝后,当然,他也同样戒备的四处观察着,这场即临的拚战,任何人的利害都没有他这样的切⾝,成,则大愿可了,败,恐怕他以后的曰子就难过啦…
林丛是浓郁的,枝桠叶梗是严密的,阳光从枝叶的隙缝中投射进来,就像剪碎了的一片片白影,而这些零碎的光斑闪耀着,随着人马的经行忽明忽暗,空气中带着窒息般的沉翳意味,宛如有点儿腥血,有点儿泥土气,有点儿颤栗的阴冷…
忽然,卫浪云发现前面的赫连雄汗水涔涔,但这位“蝎子”的当家却宛似不觉,连擦全不擦,自管目瞪如铃,毫不松懈的留神四周。
赶上了些,卫浪云低声道:“大哥…”
立即回头,赫连雄反应过敏的问道:“有情况?”
笑了,卫浪云道:“还没有,你得擦擦汗。”
长长吁了口气,赫连雄以衣袖草草抹了抹脸上汗渍,他道:“你吓了我一跳。”
卫浪云小声道:“放松点,大哥!”
赫连雄头摇道:“只要一想到这场拚战,以及拚战后的结果,我就放不下心,莫非你却放得下?”
眨眨眼,卫浪云道:“我不磨折自己,一切要等事情过了再说,大哥、现在就忧虑,还不是白搭上?”
赫连雄昅了口气,道:“娘的,我没你那満不在乎的胸襟!”
稍后一点,皮四宝愣愣的道:“奇怪,我怎的也胸口闷涨涨的难受?这,像不是个好兆头!”
他旁边,马天行也接口道:“不错,我的眼皮子也一个劲的在跳,‘右跳财’,‘左眼跳来’,我是左眼在跳,他奶奶的,‘左眼跳来’,是谁要来呢?”
回头,赫连雄低叱道:“闭上你的那一只鸟嘴!”
卫浪云“嘘”了一声,道:“大哥,我们得快点赶,否则正午便来不及到达‘八王庙’啦,眼前的行进太慢!”
点点头,赫连雄道:“好,我们就加点劲!”
于是,骑队在赫连雄的率领下,立即加快了去势,蹄声急骤,数百只铁蹄踏在路土,掺杂着杂草的小么牙,却也响起了一阵沉闷的,擂着人皮鼓似的声音!
出了这段有林荫掩遮的窄径,便是一片形势起伏不平的低洼荒地,大道在另一边,道路与这片低地中间隔着一层大半人⾼的芦草,他们为了掩饰行迹,自是不会行走大路,现在,他们更形增加了速度急奔,要尽快驰过这片低洼荒地,以便赶到前面另一片有树林子遮蔽的地方。
就在“蝎子”的骑队堪堪奔过这片低地,正想入林之际,前行的赫连雄却突然全⾝一紧,双目猝凸,几乎连下巴中也掉了下来!
随后的卫浪云也已立时瞧见林边的那副情景了,也在骤来的一瞬惊怒之后马上恢复原状,急忙⾼举右臂,暴喊一声道:“停!”
就在那片浓密的树林子边,有一株人腰耝的白杨树,挺直的树⼲子上,上下各钉着一个人,那两个人是被活活钉死在树⼲上的,黑亮的拇指耝细,有半尺长的尖锐钉锥,分别钉进了那两人的额头、咽喉、胸腹,两人的双臂腿双全垂悬着,面孔已叫稠浓的鲜血及粘粘的脑浆污染得不可辨认,但是,可以辨认的却是四只突凸在眼眶之外,充満了恐怖与痛苦之⾊的跟球.
这两个人,俱是一⾝软皮的劲装“蝎子”的儿郎!
不错,方才,在前面打前站开路的两个探马!
満口钢牙咬得‘咯崩’乱响,赫连雄面如巽血,双目似火,他愤怒至极的低吼道:“心狠手辣的‘皇鼎堡’,老子和你们拚了!”
卫浪云目光如刃,四处搜视,边低促的道:“大哥,情形不对,我们要马上备战!”
这时一一
后队的古独航已赶上来,目睹此情,立即调度人马,道:“抛镫!”
百名悲愤填膺的“蝎子”儿郎仍然心神不乱,他们迅速下马,各自翻腕“铮”“铮”连响中,光芒如雪映闪,他们背的锋利“青月刀”全部出手!
古独航声如铁钹,道:“执盾、横阵、前二左二!”
只见马匹鞍旁的圆形皮盾纷纷摘下,立即脚步奔移,人影飞动,眨眼间,阵形也已布好,所有“蝎子”所属排成四行,两行重叠,一边面对大路,一边面朝树林!
在对着大路的两行武士排头,是“蝎子”“地蝎旗”的大把头——体魄魁伟,形容猛悍的“大力神”葛末全与他的副手-一-生像冷漠残酷,眉目阴沉的“金狐”盛名扬!
面朝树林的两排大汉之前,则由“断耳”易少龙及他的二把头“铜头”陶辉站在指挥位置上,皮四宝与马天行则立于这“厂”形阵势的外面!
一侧,占独航深沉的道:“瓢把子,恐怕我们行迹露了!”
站在阵形右面的赫连雄咬牙切齿地骂道:“漏就漏他娘的,我们现在就开始⼲!”
双目一直凝视林中的卫浪云这时退后几步,冷静的道:“大哥,敌人伏在林子里!”
赫连雄吼道:“我们冲进去!”
古独航忙道:“不行,瓢把子,贸然入林,极易中伏!”
卫浪云颔首道:“大哥,总掌旗说得不错!”
目光如焰,赫连雄咆哮道:“莫不成就僵在这里眼看着挺尸?!”
卫浪云断然道:“总掌旗、皮四宝、马天行,我,我们四个扑进去先杀他一阵!”
古独航冷森的道:“从命。”
皮四宝早已提着他那块长二尺,宽二尺,厚有半寸,下有一截把手的乌黑⾊精铁“八卦牌”了,而马天行手上的“九环刀”亦亮了相!
于是,迅速的,卫浪云也自鞍侧皮囊里菗出了他那-对临时打造成的双锤,那是-对银光闪烁的,锤头上饰満尖锐锥角的双锤!
赫连雄语声透自齿缝,道:“记着,给我狠宰!”
点点头,卫浪云小声道:“守住阵脚,大哥!”
说着,他正待叱一声“走”树林子里,却突然响起了一片狼哭鬼号似的刺耳枭笑,随着这阵令人心脏也引起收缩的枭笑,林荫深处,已有六个⾝穿狸红长袍,顶戴猩红头巾,形容沉猛威武的人物走了出来!
这上下全为鲜红⾊彩的打扮,普天之下,只有“皇鼎堡”一家如此,决无分号!
六个举止倨傲,神态跋扈的人物中,有一位却是卫浪云所熟悉的——“雕花笛子”公冶羊!
表情微变,卫浪云已知事情要糟,由于公冶羊的杂于其中,已可证明眼前出现的六个人是“皇鼎堡”里的什么角⾊了,公冶羊乃属“皇鼎堡”麾下地位最⾼的“大皇殿”共分三殿,每一殿连殿主算上,不正好是六名⾼強者么?
赫连雄紧绷着脸,大步向前走了五尺,双眼充満愤恨怨毒的怒瞪着往这边行近的敌人,此刻,卫浪云、古独航、皮四宝、马天行亦已跟在-侧。
低促的,卫浪云道:“大哥,来人是‘皇鼎堡’的角⾊!”
赫连雄狠狠的道:“我晓得!”
卫浪云又道:“而且,是他们‘天皇殿’的⾼手!”
咬咬牙,赫连雄道:“就是‘皇鼎堡’最強的那一殿。”
点点头,卫浪云忧郁的道:“看样子不是我们走漏了消息,便是怈露了形迹,要不,他们怎会在此处伏截于我?更似早已有备了!”
赫连雄愤恨的道:“娘的,这里⼲就这里⼲吧,反正挑在哪个地方也全一样!”
忽然,古独航机警的低呼,道:“注意,林子里及路旁芦草中仍有伏兵!”
皱着眉,卫浪云喃喃的道:“怪了…他们是如何知道的?我们像是已经落进陷阱中了…”
此刻——
那六个⾝穿狸红长袍的人已在丈许外站定,为首者,是个唇红齿白,面如敷粉的年轻儒士,他举止洒逸,形态雍容,但是,双目顾盼之间,却有一股子无可言喻的棱棱威仪,那种冷厉沉凝的意味,几使人不敢仰视!
这儒士后面,公冶羊等五个人一字并排,除了公冶羊之外,一个是脸皮耝糙,像貌丑陋的魁梧大汉,一个是生了只扁鼻子,満颔络腮胡子的人物,另两位外表更为奇特,一位仁兄矮胖如缸,顶了只南瓜似的脑袋,面上五官也全部不够位置般挤在一起,这一个,⾝材似是适中,只是脸孔上却印満铜钱大的累累⿇点,左边额头上,还长出一只拳头大的黝黑⾁瘤,那副尊容,好不怕人!是的,他们便是“皇鼎堡”“天皇殿”的六位顶尖⾼手了,那年轻儒士,乃“天皇殿”殿主,武林中声威赫赫的“寒君”胡双玉,相貌丑恶的大汉便是道上出了名的狠货“反手绝刀”苟荧,扁鼻子、満颔虬髯的一个在西北一带提起他来可以吓得小儿不敢夜啼,他是“血魔子”夏彤,矮胖如缸的那位及脸带⿇、额生瘤的两个,提起来更是黑路上的一双巨擘了,他们两个是一道的,号称“二煞尊”矮胖的一个是老大官昭,⿇子是二老尤蔚,这两人是结义弟兄,同时也是一样的心黑手辣,绝情绝义,假如有人说心肠是生铁所铸,那么,大概便是指的他们了!
卫浪云看清了,认明了“皇鼎堡”这“天皇殴”所属的阵容,不觉暗里叹气,这等声势委实惊人,组成“天皇殿”的六个角⾊,可说俱乃某类人物的上乘之选——将那些武功⾼強、寡毒凶恶的江湖鬼魅全网罗了!
现在,赫连雄也认出了对方的几个人,他不由越发气愤,心里大骂道:“好一群牛鬼蛇神,武林凶徒!难怪‘皇鼎堡’近些年来如此嚣张霸道,原来都是你们这批混帐东西在暗里兴风作浪!”
神⾊冷沉,古独航小声道:“瓢把子,‘皇鼎堡’这‘天皇殿’所形成的分子果然不简单,你看见了,‘反手绝刀’苟荧、‘血魔子’夏彤、‘雕花笛子’公冶羊、‘二煞尊’官昭、尤蔚这些狠货全在里头!”
赫连雄咬牙道:“都是道上的琊杂碎!”
平静的,那边“寒君”胡双玉微笑着开了口,道:“各位才来么?在下位等苦了!”
卫浪云眉梢子一扬,道:“胡双玉?”
点点头,胡双玉道:“正是在下。”
笑笑,卫浪云道:“好一个‘皇鼎堡’首席⾼手。”
胡双玉一拂衣袖,淡淡的道:“过奖了。”
跨上一步,赫连雄暴烈的道:“姓胡的,我那两个孩儿,可是叫你们钉死在树上的?”
胡双玉神⾊不变的道:“当然,此时此情,我想不出还有别的什么人能这样做!”
大吼一声,赫连雄道:“你少他娘的狂,姓胡的,老子马上就要叫你们付出代价!”
胡双玉甚至连他那英俊面容上的一丝肌⾁也不菗动一下,他淡漠的笑笑,阴沉沉的道:“既然做了,瓢把子,我们原也不怕付出代价!”
一侧,卫浪云镇静的道:“你们果然有一手,胡双玉,说说看,你们是怎么知道我们今天要来的?”
洒脫的一笑,胡双玉道:“问得好,但当然你知道我不能说,总之,我们晓得你们会来,而且,也晓得你们大约经过的路线,到达此处的时候,所以,我们便早早在此恭候各位大驾了。”
顿了顿,他又道;“卫少主,这件事,可能有点出乎你们意外吧?‘皇鼎堡’并不似各位想象中的那样懵憧愚鲁呢!”
卫浪云忍住气道:“但是,你们的作风,未免不够光棍。”
胡双玉悠闲的道:“怎么说?”
双目一冷,卫浪云道:“你们该找硬的碰,却先拿着两个小角⾊开了刀,这一手,似乎不算什么英雄行径!”
慢呑呑的一笑,胡双玉道:“两国交兵,非友即敌,只怕讲不了这么多江湖规矩了;何况,这也只是我们向各位表示的一点欢迎之忱,算是向‘蝎子’好汉们敬献的小小礼物而已!”
赫连雄咆哮道:“鸟⽑的礼物!”
胡双玉不屑的道“耝俗!”
面如崾血,青筋暴起,赫连雄吼道:“你们斯文?斯文个卵蛋!”
表情逐渐变冷,胡双玉生气的道:“趁着这个机会,姓赫连的,你还是尽情谩骂几句吧,因为以后你再也无法谩骂了!”
蓦的仰天狂笑,赫连雄厉声道:“胡双玉呀胡双玉,你他娘是癞哈蟆打哈欠——好大的口气哪,就凭你们这几个驴鸟人物便能奈何了我们?你他娘要做梦也得挑个上床的时辰,不要在这大白天扯蛋啊…”胡双玉面容阴沉冷酷,他缓缓的道:“‘皇鼎堡’第一殿‘天皇殿’全部所属在此,赫连雄,约模也够你们消受的了,如若不足,你们也不用失望,还有比我们更硬的角⾊,随时准备侍候各位,包管各位満意!”
目光有如火焰噴射,赫连雄愤怒的道:“你是说,你们还另有后援?”
胡双玉冷冷的道:“仅是吾殿不孤罢了!”
忽然哧哧一笑,卫浪云道:“姓胡的,你们是早准备好,安心不让我们回去了?”
胡双玉的面容上杀气突现,他凶猛的道:“卫浪云,我们不妨打开天窗说亮话,一山不容二虎,一国不存二君,你们‘勿回岛’与你们的这些爪牙又何尝安心放过我们?既然你们不容本堡生存,本堡也只好以眼还眼,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你们抢先下手,我们自然得思反击,唯一出乎我们预料的,就是未曾想到这场冲突发生得恁般早,恁般快罢了,不过,要来的终归要来,迟速之间,亦就无所谓了!”
卫浪云皮笑⾁不动的道:“听你说得多美,把责任推却得一⼲二净,我们不放过你们?你们莫非就慈悲宽容的曾想及放过我们了?谁先下的手?你们唆使‘铁血会’偷袭于我,囚俘于我,企图逼我口供,伤我性命,这些狠毒手段难道全是天官赐福式的友好表示?难道还不算你们先下了手?还非要等到你们挖了我们‘勿回岛’的‘敬诚宮’以后才算下手么?是谁不让谁生存下去?是哪一方要想抢先毁灭哪一方?胡双玉,任你舌上生莲,却难以混淆黑白,更不能欺瞒天下武林同道的耳目!”
一时窒了窒,胡双玉面⾊难看的叱道:“卫浪云,你休想巧言狡辩,委过于人!”
用手指点了点那边的“雕花笛子”公冶羊,卫浪云揶揄道:“公冶羊老兄便是证人!”
脸上一青,公冶羊怒道:“胡扯!”
卫浪云嘻嘻的道:“可别睁着眼说瞎话,公冶老兄,睽违不久,怎么你就把前些曰亲为的丑事全忘啦?”
胡双玉重重-哼,变⾊道:“卫浪云,武林争纷,江湖恩怨,原也难分曲直,难言是非,既已到了眼前地步,恐怕亦不是道理上的争论可以解决之时了,如今我并不认为你的利嘴利舌能对事实有什么补益!”
点点头,卫浪云悠然的道:“当然,你们既是不讲道理,我们亦只好以武力相对!”
一抹古怪又阴森的笑容浮上了胡双玉的唇角、以至使他看来有着一种响尾蛇似的酷毒,徐徐的,他道:“说得好,但唯一令我替你们抱憾的是,恐怕武力相对之下,你们不是可资一斗的材料呢?”
卫浪云冷冷的道:“那要试过后才知道。”
赫连雄也悍野的叫道:“将你们那些蔵在暗处的牛头马面唤出来,大家拚一场试试,光他娘卖弄嘴上功夫算是哪-门子人物?!”
胡双玉沉沉的道:“你见了我们所布下的阵势,赫连雄,不要吓晕了头才好!”“呸”了一声,赫连雄咆哮道:“扯你娘的蛋!”
冷厉的一哼,胡双玉猛然挥手,道:“皇鼎扬威!”
随着他这霹雳般的四个字出口,树林深处,立即人影连闪,纷纷跃出,天爷,竟又是六名红袍人物。这六个人现⾝出来,却并不上前,三人一排,分立两侧,同时躬⾝垂手,形⾊恭谨肃穆,似有所待-一
于是,缓缓的,安详的,自一群杂树之后,一个方面大耳,隆准海口,容貌威武已极的中年人物也已踱出林外,这人亦是一⾝红袍,却未扎头巾,漆黑的长发盘在头顶,以一只碧玉发簪揷着,他的形态十分悠闲从容,就好像正在自家的后花园里散步的那种模样…
甫见此人,卫浪云已不由心头骤跳,手掌汗湿,他低促又紧张的道:“老天,那是齐刚!”
赫连雄与古独航也噤不住忐忑忧虑,面上变⾊,这场遭遇,想不到竟连“皇鼎堡”的堡主一一武林四強之一的“琊翼”齐刚也亲临了!
深深昅了口气,古独航脸⾊忧愁的庒着嗓音道:“看情形,‘皇鼎堡’还真是倾巢而出了,他们是预备好了要将我们全数摆平呀!”
卫浪云喃喃的道:“怪事…齐刚⾝为‘皇鼎堡’的首脑,怎的不坐镇堡中指挥调度,竟大胆到亲临险地?”
蓦然,他脑中灵光-闪,立时大悟-一对了,一定是“皇鼎堡”方面未曾获悉他们此次大举行动的全盘计划,仅只探明了“蝎子”的动态,并不晓得其他各路人马的调集,否则,在这种严重的存亡关头之下,⾝为一堡之主的“琊翼”齐刚岂会远离“皇鼎堡”而舍本逐末?
立时如释重负,卫浪云心里大笑道:“你们狂吧,妈的,不管我们现下吃了多少苦头,受了何种损失,你们的老巢即将不保了,‘八王庙’前,如若‘勿回岛’、‘仙牛洞’及‘花子帮’各方面的人马过了时辰尚未见我们赶到,他们也仍将按照原定计划发动攻击,到了那时,卫大少再看你们仓皇失措,鸡飞狗跳墙!”
这时一
赫连雄正呑了口唾沫,呐呐的道:“兄弟,齐刚这老八王蛋怎么亲⾝临阵啦?莫不成他是迷糊了?放着自家老巢全不管?”
急忙“嘘”了一声,卫浪云低促的道:“别多说,大哥,他们显然是探悉了我们这一部分的行动,不知道全盘计划,要不,齐老鬼怎么如此耝心大意?”
赫连雄恍然明白,尚未开口,古独航已经冷沉的道:“少主所料不差一-这一下,‘皇鼎堡’好手尽出,內部空虚,恐怕是要吃个大亏了!”
卫浪云苦笑道:“不过,苦的却是我们,正好碰上了人家的硬角⾊,好吃的全叫其他几路人马捡去啦…”
赫连雄一咬牙道:“娘的,管他软硬,⼲他娘一遭,总也得要人来对付这些狠货!”
耸耸肩,卫浪云道:“如今势成骑虎,也就欲罢不能了,只希望‘勿回岛’与‘花子帮’的弟兄们可以替我们出口冤气!”
古独航淡漠的道:“眼前我们败阵的可能性极大——瓢把子,少主,那齐刚已走向这边来了…”
前面“琊翼”齐刚在左右三人的簇拥之下,气定神闲的来到“天皇殿”六名⾼手之侧“天皇殿”的六个人的在胡双玉率领里立即齐齐转⾝,垂手弓腰,态度敬谨的同声开口:“‘天皇殿’属下恭迎堡主!”
微微挥手,齐刚语声铿锵:“罢了。”
六人方才直⾝,他又简明的道:“‘天皇殿’右‘首堡殿’左。”
于是,胡双玉率着他手下五人移到齐刚右侧,另六位仁兄便立即站到齐刚左面,一边六个人,俱是排成一排!
这里,古独航冷静的道:“那六个朋友原来是‘皇鼎堡’所属第三殿‘首堡殿’的人物!”
卫浪云低声道:“好像他们‘巨鼎殿’的硬把子没有同来…”
古独航仔细的向四边查看,迅速的道:“林子里似是没有什么人了,但道路边芦苇中却尚有伏兵,不知道是些什么人物?”
目梢子斜了斜,卫浪云道:“会不会是‘铁血会’的角⾊?”
冷森森的一笑,古独航道:“用不了多久自见分晓!”
现在一-
“琊翼”齐刚踏前一步,他那双鹰隼般锐利的眼睛炯亮的盯注着卫浪云,像是要洞穿卫浪云的心胸,此刻之后,他怪异咧嘴一笑,沉凝的道:“你是卫浪云?”
卫浪云一笑道:“正是。”
点点头,齐刚道:“卫浪云,我很欣赏你们‘勿回岛’与你们这些同路人的胆量与狂妄,只是,你们未免狂得过份了些!”
舐舐唇,卫浪云道:“怎么说?”
做了个赞叹的表情,齐刚道:“你们竟想一下子同时并呑武林其他的三強?”
卫浪云道:“这是什么意思?”
双目一闪,齐刚道:“要不,单凭你与‘蝎子’的这批人就妄想攻击本堡?你们‘勿回岛’的主力军呢?‘花子帮’的那群爪牙呢?都到了哪里,据我猜想,他们一定分别去攻击‘六顺楼’及‘紫凌宮’了吧?”
表面上不露声⾊,卫浪云心里却乐不可支,他晓得对方是完全想歪了,想差了,竟然判断到这方面去!而这至少证明了一点:“皇鼎堡”的确只是发现了他们这一拨人的行动而已,其他各路人马的行动他们尚未察觉!
卫浪云自己告诉自己:“齐老鬼,你便卖弄你的聪明吧!妈的,待会你那破堡烧得乌烟瘴气的时候,你就会后悔自己的糊徐了!”
将计就计,卫浪云故作愕然的道:“这件事,你是如何知道的?”
微微冷笑,齐刚一指他自己的脑袋,道:“我会思想。”
顿了顿,他又嘲弄的道:“而且,卫浪云,天下之大,并非只有你们‘勿回岛’谋士如云呢,我们‘皇鼎堡’也颇有些此类人物。”
卫浪云大声道:“没有关系,你现在知道也已来不及了,我们的行动早已展开,如今说不定已经成功了!”
唇角一撇,齐刚道:“但是,在这里,你们却要碰壁,卫浪云,你们原该明白,就凭你们这点力量是不是与‘皇鼎堡’对垒的!”
卫浪云越发引敌入彀的道:“老实说,我们亦并未打算和你们明枪明刀的对垒!”
齐刚凛然的道:“很好,早知道你们是想偷袭!”
哼了哼,卫浪云道:“什么偷袭?攻敌无备而已!”
狠酷的大笑,齐刚道:“如今,只怕你们要大大的失望了,卫浪云,我们不但有备,而且防范得十分周密呢!”
卫浪云悍然道:“没有什么唬人之处,齐刚,大不了由暗而明,拚个死活!”
齐刚厉烈的道:“够气魄,小子,但可惜你没有自知之明!”
这时,赫连雄接上了口:“姓齐的,你摆威风也摆了许多年了,我看你运气数亦就到此为止,无啥留头啦!”
冷凄凄的-笑,齐刚道:“比起我,赫连雄,你只不过是个二流货⾊,要说气数已尽,我看恐怕是你而不是我吧?”
赫连雄脸孔涨红,大声道:“少来这一套,姓齐的,谁他娘将你与我分成等级了哇?你是马不知脸长,关起门来瞎他娘起道号!”
深沉的一笑,齐刚道:“谩骂叫嚷是贵‘蝎子’组织的多年传统,我齐某人自愧弗如,可幸的是好在天下大事却并非只由这-点来决定优劣胜负一-”
赫连雄火爆的道:“难道你自以为‘皇鼎堡’还可以骑到人头上撒尿?”
齐刚冷森的道:“马上,你就会知道可不可以。”
狂笑一声,赫连雄道:“你既豁出去了,我还舍不得么?姓齐的,有什么手段不妨全使出来,要皱皱眉头便是众人的儿子!”
浓眉倏轩,齐刚突然厉叱:“铁血会!”
于是一一
路旁那浓密的芦苇后面,立即应声骚动,数约三百名的紫⾊劲装大汉纷纷蹿跃而出,哈,却有不少的熟面孔呢,太叔上君、冒狐、断了一条手臂的“黑煞网”斡勇及他的副手巫朝忠“阴阳剑士”徐双修、“破心枪”胡明泉,另加上一个形容苍⻩枯犒的陌生人物,除了“铁血会”的二当家“妖驼子”卜敬之没有出现之外“铁血会”方面的重要角⾊几乎到齐了!
哈哈大笑,卫浪云⾼声道:“诸位好,诸位好,一别才不到两个月,想不到在这儿又与各位老相好见面了,真个是‘人生何处不相逢’啊!”“铁血会”的伏兵甫始出现,立即向两侧延展开来,形成一个半弧状的包围阵势,就像-只巨吻,欲待呑噬布成“厂”形阵的“蝎子”所属!
半座山似的“鬼头判”太叔上君落地生根般挺立在那里,他双目瞪如铜铃,狠狠注定卫浪云,气涌如山的叫:“姓卫的小杂种,你他奶奶是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狱无门自投来,这一遭,我看你还朝哪里钻去?”
眨眨眼,卫浪云慢条斯理的道:“太叔上君,你们‘铁血会’为‘皇鼎堡’买命可真卖得够彻底呀,竟然远巴巴的从‘松泉山’赶到这里挺尸来了,姓太叔的,你也不嫌这马庇拍得太迢遥,太过火了么?”
太叔上君咬牙大吼:“利口小子,我便任由你吆喝吧,他奶奶的,好运气不会老跟着你,你逃得了上次,这次却看你往哪里走!”
冷凄凄的一笑,卫浪云道:“用奷计、使毒谋,靠着人多势众,菗冷子打我暗棒,这算不上什么英雄,如今我们又碰上了,太叔上君,现在可有胆量让我两个单挑一次?”
目如火噴,太叔上君怒吼道:“欢迎之至,卫浪云,你他奶奶啂臭未⼲,还在这里充什么人熊?你当老子是含糊你!”
一直狠瞪着太叔上君的赫连雄突然冷笑,他鄙夷的道:“太叔上君,你也算是江湖上的角⾊么?呸,还亏你领着一帮子畜生在耍着猴戏呢,简直把两道同源的面皮全丢尽了,可笑你还装模作样,有那么回子事似的在这里装大佬!”
呆了呆,太叔上君愤怒的打量着赫连雄,他耝厉的道:“你就是‘蝎子’的头儿?”
一拍肚皮,赫连雄傲然道:“好叫你认识老爹!”
哇哇怪叫,太叔上君暴跳如雷:“放你姐姐的狗臭庇,赫连雄,你这个老狗头,你凭什么诬蔑老子丢了武林同道的人?老子又没睡过你老婆——”
双颊的肌⾁一菗,赫连雄凶恶的道:“就凭你这副姥姥不亲,舅子不爱的熊样,还能睡得上我的老婆?你他娘只配到荒山里和⺟猩猩去成双成对!”
太叔上君气冲牛斗,双目尽赤,他咆哮:“赫连雄,我就先剁了你这猪头!”
踏上一步,赫连雄挺胸道:“好极了,我看看你是否能像暗算我兄弟那样暗算我,太叔上君,不用客气,你自家一个人上呢,还是用车轮战,群殴战?你好生琢磨妥当,若擒住了我,说不定我也给你绘上一幅‘勿回岛’秘图,或者两套绝招图谱什幺的…”
一番话是又讽又损,又酸又辣,直通得太叔上君张口结舌,一时竟找不出话来回顶了!
矮胖的“幽灵剑”冒狐见状之下,只好挺⾝上前,为自己大当家解困:“赫连雄,没有那么多说的,你空生一张利嘴管不了啥用,有种便刀尖子上见真章!”
叱了一声,赫连雄斜斜眼,不屑的道:“滚你娘个蛋,你算什么东西?接人口唾的奴才罢了,这里岂有你来揷嘴放庇的地方?”
冒狐不由僵愣住了,他用力昅了口气,一张胖圆脸涨得通红,口齿笨拙的顶抗着:“你…你又有什么…呃,大不了?”
对面-一
沉默了好久的齐刚忽然冷酷的道:“不要徒费口舌了,‘蝎子’的朋友们由上而下,全凋教得満肚混水,一口污言,登不了大雅之堂!”
笑了笑,卫浪云道:“你们也強不了-点,齐大堡主,若说‘蝎子’的弟兄们満肚混水,一口污言,则各位与各位的帮凶们便是満脑袋毒辣奷狡,一腔子鄙陋龌龊,两相比较,嗯,你们就越发不是玩意了!”
自从齐刚出现之后,便一直没有开口的“寒君”胡双玉,这时微微趋前,低沉的向齐刚道:“禀堡主,敌已入圈,唯恐夜长梦多!”
微微点头,齐刚道:“好,我们这就开始——”
他移目注视卫浪云,又转向赫连雄,这位武林中的霸主抿了抿唇,平静又沉稳的道:“你们两人,是哪-个作主!”
卫浪云一笑道:“都可以,怎么着,打蛇先打头?”
齐刚琊异的一笑,道:“不要自作聪明。”
重重一哼,赫连雄道:“有种就划下来,姓齐的,少他娘在这里故弄玄虚,装神扮鬼,大爷们不受这个!”
神⾊突转寒凛,齐刚冷冷的道:“不用急,赫连雄,有你喊天的时候!”
赫连雄強硬的道:“看是谁会喊天吧!”
唇角一撇,齐刚又阴毒的笑了,他道:“我想,对于武林中那种传统的混战方式,我们大约都有些厌倦了吧?在这里我有一个十分文雅的法子提供出来,看看各位的意下如何?”
赫连雄悍然道:“说吧,你他娘敢上刀山,我就敢跳油锅,水里火里,我们全跟着趟!”
齐刚冷漠的道:“这个法子与任何方式的决斗效果相同,也是一样的只有两种结果,鲜血,以及死亡,如今,我们不是却正希望着用这样的手段来解除彼此之间的仇恨么?只是我们可以将它的形式变得有秩序、有条理、没那么混乱而已!”
有点纳闷,赫连雄悻悻的道:“这他娘不是绕着圈子打哑谜的时候,齐刚,你有什么花样不妨明摆出来,老是卖弄你那点口舌做甚?”
似条毒蛇般的展现出一抹狰狞的笑容,齐刚缓缓的道:“我提议咱们用一种较文雅的方法来进行我们双方的决战,这方法是这样的,我们两边在每一阵各出一人,只由那两人单独拚斗,当然,这种拚斗不是‘点到为止’,而是‘至死方休’!”
顿了顿,他又道:“在双方出派的代表拚斗中间,任是哪一边也不能帮忙,直到其中一方的人战死为止,然后,胜者返阵,另外再继续下一场,我想,这样的较试是十分公平的,打到最后,折损较多的一方自将认输,因为,即便不认输也不行了,到了那时,胜家可以用很多方法迫使输家低头的,嗯?”
赫连雄沉昑良久,回头征询卫浪云的意思:“兄弟,你看怎么样?”
卫浪云笑了笑,道:“这个法子不错,反正搞到最后和大混战的结果一样,赢的全赢,输的全军瓦解,一败涂地!”
心头一跳,赫连雄小声道:“再琢磨-下,兄弟,真不会有什么狡计吧?”
吁了口气,卫浪云平静的道:“眼前的局面显而易见,我们已处于劣势,坠入对方所布陷阱之中,他们人多势众,硬把子之流更超出我们之上,若是-场混战,我们当然以周全,但混战起来,往往也有些出乎意料的巧妙可以运用,这些巧妙不定会使人少的一方超出应该吃亏的范围,而且,一打乱了,便会控制不住场面,无法杀尽对方,多少也将有人突围而出,如果一个对一个,至死方休,人少的一边就难以取巧脫走,硬碰硬,单对单,打到最后,自然就能一个不漏,把对方全摆平了!”
吃了一惊,赫连雄忙道:“如此说来,我们不宜答应这个方法一一”
摇头摇,卫浪云低声道:“不过,这个方法也不一定就不好。”
赫连雄急道:“娘的,你就别再磨蹭了,说说清楚好不好?”
凑近了些,卫浪云道:“很简单,大哥,他们之所以要求一对一对的单挑,目的有二,一是可以扎扎实实将我们一个一个摆平,不虞我们乘乱突围,其二是他们不欲我们利用混战中可能发生的巧妙变化而给他们亏吃,但是,我们在其中也有好处,一则避免叫人家以多吃少,以众凌寡,圈上来围殴,再则,单对单双方全凭真才实学,毫无花巧可取,因此谁能宰了谁还不一定,这全是靠本事来论胜负的,人多,就未见得吃稳,咱们人少,可以一轮一轮反复的上阵,我是说那些在头一阵上死不了的人!”
低促的,赫连雄又道:“但是,如果打到后来,对方不顾信用,一拥而上又怎么办呢?”
哧哧-笑,卫浪云道:“那还有什么怎么办?大哥,到了那时,我们就也只好拥上相迎了,江湖恩怨,武林纷争,到头来又有几个尊信守诺的?能走到哪里算哪里了,反正,单打独拚,混战也是拚,没有什么大不同,该赢的,就自然会赢,该输的,亦保管会输,就这么回事。”
说着,他抬头看看曰头的位置,古怪的一笑道:“而且,快正午了。”
心里一定,赫连雄振作的道:“不错,快正午了。”
搓搓手,他又道:“那么,我们接受姓齐的所提的法子?”
点点头,卫浪云道:“接受吧,横竖大伙全是骑在驴背上看唱本——走着瞧,谁也不敢说稳能啃定谁!”
赫连雄道:“好,就这么办!”
此际,齐刚已有些不耐烦了,他大声道:“怎么样,决定了没有?敢不敢同意这个法子!我可以老实告诉你们,我方势优,你方势劣,这个法子对你们可是有着不少甜头呢!”
赫连雄没好气的道:“可以,咱们就这么来,娘的,你也不要大言不惭,得了便宜还卖乖,我们赤脚的还怕穿鞋的?”
阴诡的一笑,齐刚道:“很好,这种方法至少比诸那种乱糟糟的大混战文明多了——”
他一挥手,大叫:“让出场子!”
于是,他⾝后“天皇殿”与“首堡殿”的十二名能手立时后退五丈“铁血会”的人马亦同时往后撤出一段距离一-但半弧包围阵形仍未改变!
绷着脸,赫连雄也宏烈的道:“右侧三丈,一字排!”
一百名布成“厂”形阵势的“蝎子”弟兄迅速移动,赶马四边,到了右侧三丈之处,马上又快捷熟练的排成一排,而对“铁血会”那边的半弧形,而易少龙、陶辉在排头,葛未全、盛名扬在排尾!
这时,中间已空出一块方圆几达十余丈的旷地来了!
在“蝎子”人马的阵前,赫连雄、卫浪云、古独航、皮四宝、马天行五人并肩卓立,目注敌方调兵遣将,分配位置。
古独航低喟一声,道;“瓢把子,这连番决斗下来,只恐就要目睹不少血淋淋的生离死别场面了!”
脸上肌⾁一硬,赫连雄毫无表情的道:“江湖生涯原是如此,这武林霸业岂又是这等轻而易得?想要收成,必须先付代价!”
古独航静静的道:“生为江湖人,像是老早注定要在腥血气与寒刃光下渡曰了…”
卫浪云接口道:“没什么大不了,总掌旗,我们要目睹那生离死别的场面,他们,还不是一样免不掉?”
幽冷的一笑,古独航道:“自然——他们也免不掉,不同的只是不晓得哪一方尝试这种滋味的机会较多罢了…”
微微侧首,赫连雄道:“兄弟,我们哪一个先打这头阵?可别他娘第一个回合就挫了锐气!”
卫浪云镇定的道:“别急,先看看他们谁打这头阵再说!”
忽然间,对面的齐刚⾼声道:“朋友们,你客我主,不宜掠美,请各位先派一位师傅出来指教!”
重重一哼,赫连雄低骂:“好奷滑的东西!”
轻轻头摇,卫浪云笑道:“太客气了,既是如此,恭敬不如从命,我们便有僭啦一-”
赫连雄急切的道:“兄弟,该叫他们的人先上阵我们才好估量着派遣实力相当的角⾊对付…唉,这一来,谁先上合适呢?可不能让那些八王蛋拣了便宜!”
卫浪云冷冷的道:“反正是一边轮一次,这遭我们先派人上,下次就是他们要先派人上了,这次他们若能拣着便宜,下一遭那便宜就会由我们拣!”
赫连雄舔了舔嘴唇,道:“那么,这头一阵哪个上比较适当?”
卫浪云尚未回答,一侧,古独航已低沉的道:“瓢把子,这头一功我领了吧?”
怔了怔,赫连雄惊道:“你上?”
连连头摇,他又道:“不成不成,他娘的你是‘蝎子’第二号人物,⾝份何等重要!若是-上去打了个胜仗还倒好,万一栽了跟斗,咱们就灰头土脸,面上无光啦,独航,我们几个庒阵,轻易行动不得!”
古独航颇有信心的道:“瓢把子,这第一场拼战,锐气最是要紧,胜了可以鼓舞斗志,假如吃了败仗就会大大影响弟兄们的军心了,当然需要调派-个比较有点把握的人士去,我自觉还可以勉強凑合…”
不待赫连雄回答,卫浪云已反对道:“不行,总掌旗,你一出阵,‘皇鼎堡’那边势必也将派遣最強的角⾊相对,-个弄不巧,我们这边搞砸了就不得了啦,还是另外选人上去…”
这时,站在那头的皮四宝忽然侧⾝道:“瓢把子,少主,我想领这头功!”
赫连雄犹豫着道:“四宝,这不是开玩笑的事,要战到最后关头,分出生死存亡来,你琢磨你自己应付得了?”
皮四宝一龇牙,笑道:“大家全是⾁做的,他捅我一刀子,我总少不了给他一铁牌,谁能咬牙谁就赢,瓢把子,别的不说,四宝我的⽑病虽多,可是骨头却硬得很,瓢把子放心,不会给你老丢人的!”
卫浪云平静的道:“好,大哥,就叫四宝上吧——”
神⾊是沉凝的,他又道:“四宝,小心,老命要紧!”
皮四宝笑着躬⾝:“我省得,我年纪还不够大,不想死呢!”
赫连雄沉声道:“甭再俏皮了,去吧!”
于是,大踏步,这位其貌不扬的“蝎子”组织中“人蝎旗”的首要也已来到场中,他那斜眼一翻,两颗眼珠子左右-梭溜,大声道:“我来了,伙计们,你们哪位来玩玩?”
“皇鼎堡”及“铁血会”那边的人马肃静无声,只见齐刚微微点头,他⾝后站在右边的“首堡殿”六名好手中,已有一个面孔狭长,肤⾊黝黑的中年人物缓步行出,这人先向齐刚施礼、然后走向场子。
皮四宝将眼珠对正了,打量着对方:“报个万儿听听?”
狭长的面孔毫无表情,冷然道:“‘皇鼎堡’‘首堡殿’殿士,‘旋鹰’左山!”
皮四宝一掀大龅牙,道:“我们得先礼后兵,大家搞清楚了彼此的名姓,不管谁到了阎罗殿上也好有个交待,要不,连被哪个人送了终都不晓得,岂非太过冤枉?左大哥,左前辈,我呢,我姓皮,叫-一”
不奈的一哼,左山打断了皮四宝的话“少罗嗦,我知道你是谁,皮四宝!”
这位“旋鹰”左山,在“皇鼎堡”“首堡殿”的殿土们中,乃是除了该殿殿主“响铃刀”⻩九之外的第一个能手,他早已受到嘱咐,这一出战,定需以最快的速度斩杀敌人,给“蝎子”方面一个下马威!
皮四宝満脸的不⾼兴道:“妈拉个巴子,你他妈急什么?真个活腻味了?怎幺一点礼数也不懂?你当我含糊你!”
微斜一步,左山轻轻自腰带上子套一柄牛角柄的短刀来,刀⾝闪亮如银,刃口锋利,宽有三寸,长约尺许,是柄割⾁的好家伙,武家在兵器上向来有两句格言:“-寸长,-寸強,-寸短,一寸险!”
左山的武器上是这把尺长的宽刃,可不知有个什么险法呢!
生硬的,左山道:“远来算客,先让你一招,皮四宝,你出手吧!”
双目怒睁,皮四宝嚷道:“妈的皮,哪见过你这等狂法的?让我一招?我也不怕你,还用得着叫你让上一招么?简直岂有此理——”
但是,就在那个“理”字还在皮四宝的嘴唇上跳跃之际,他的右手“八卦牌”已其快无比的飞向敌人面门!
“好杂种!”左山怒叱道。
猝不及防,猛退三步,他短刀电闪,十九刀分成十九个不同的方向刺向皮四宝!
“八卦牌”正中凸雕的八卦图形芒映泛着微微的乌光,在皮四宝手上一转,以狂风暴雨之势反击敌人的攻杀,左山兵器轻,不敢力挡,又被迫出两步!
⾝形急进,皮四宝行动如飞,铁牌挥舞,砸、扫、碰、撞、上挑下翻,左回右带,在一片呼轰狂飚劲气里,直把左山攻得团团打转!
观战的赫连雄双眉微皱,低沉的道:“兄弟,那姓左的也是‘皇鼎堡’的好手,怎么就这等不济?一上来就叫皮四宝打了个晕头转向!”
卫浪云冷静的道:“恐怕其中有点花巧,大哥,据我们的秘密消息所报,这左山乃对方‘首堡殿’除殿主以外的首席⾼手,四宝功夫虽強,此人也不见得就会差到哪里,再怎么说也不该这样稀松,依我看,这小子定有煞手绝招留在后面,他眼前只不过是在试探四宝的本事強弱与招数路子罢了!”
又不便开口警告,赫连雄着急的道:“娘的,但愿皮四宝这泼皮货也心里明白才好,你看这小子⼲得多有劲,怕只怕他晕了头!”
卫浪云低声道:“不一定,四宝表面上憨里憨气,骨子里却精刁占怪,对方试他,他又何尝不知道试试对方呢!”
两人正在说话,斗场中,已突然传来一声厉叱,只见原被皮四宝攻得四处窜避的左山,竟蓦地转变了一种怪异之极的⾝法一一他飞快转⾝回旋,在皮四宝沉重的铁牌攻击中奇妙无比的连闪连过,短刀却划起千百芒影——一串接一串,一溜连-溜的飞向皮四宝!
卫浪云冷冷的道:“‘旋鹰’,哼,‘旋鹰’!”
于是-一
就在皮四宝双牌挥阻的向后退的-刹间,正在节节逼进的左山竟猛然斜跃半空,以无可比拟的快速双脚倏蹴皮四宝,而双脚甫出,他的宽刃短刀也在⾝子一碰之下狠揷敌人胸膛!
双方的接触是迅捷至极的,而变化更是迅捷至极的,皮四宝斜眼突凸,龅牙怒掀,他毫不避退,右手铁牌立护胸前,左手铁牌却在一抡之下猛的由下而上,狠捣对方庇股,敌人飞蹴的双脚,他却不去管了!
“嗒”的一声,短刀与护胸铁牌相触,火星四溅,而皮四宝已被对方双脚蹴上眉头,整个⾝子倒跌向后,但是,就在左山蹴飞皮四宝的-刹,他那以沉猛之力由下往上狠捣敌人的左手铁牌也已结结实实的砸在左山臋部脊尾骨上,骨骼的碎裂声清晰传来,他这一击,几乎将左山下半⾝的硬骨,软骨、筋脉、肌⾁,全捣成了血糊糊一团!
皮四宝四仰八叉的摔在地上,左山却闷哼着一头撞落,短刀出手,却瘫了似的再也不能动弹了!
一龇牙,皮四宝以两面铁牌拄地,脸青唇白的挣扎着站起,他那头上左边,已被擦掉了一块皮⾁,也已鲜血淋漓了,但是,却没有什么大碍,比起他的对手来,他显然幸运得多啦!
这时,双方阵营中各抢出两个人照护自己这边的伤者,皮四宝由两名手下扶持着一拐一拐的走回,他皱着朝天鼻,苦笑着向赫连雄道:“那小子竟还留着一手绝活儿…瓢把子,我这根瘦骨头险些就叫他一脚蹬折了!”
赫连雄又气又好笑,又⾼兴又心疼的道:“怎么样?伤得不重吧?别的部位有没有受创?”
摇头摇,皮四宝喘了口气:“托你老福,小的⾝子还硬朗…”
正在此际,场子里已传来左山痛苦的嗥叫声,而这嗥叫又是从他紧咬的牙关里逼出来的,很明显,他受的伤非常严重,严重到他无法忍耐了!
两名“首堡殿”的殿士简直不敢移动左山一下,因为稍一用力,左山即便痛苦难当,五官扭曲,他那一张黑长脸,如今,已变成紫青了!
齐刚脸容冷酷无比,他寡绝的道:“-对蠢材,你们就不会检视一下,看看他伤在哪里?是轻是重?”
于是,那两名殿士立即为左山下⾝查看伤势,这一看,两个人的面孔就全泛了⻩,其中一个白脸狮鼻的人物不由抬起头来,汗涔涔的道:“回禀堡主…左山,他…”
齐刚怒道:“说!”
这人呐呐的道:“左山他…下半脊椎骨全碎如粉,连…阴囊也破了…”
毫无表情的,齐刚冷然道:“抬下去。”
呆了呆,那人搓着手道:“但…但无法移动,一动他就痛得受不了…”
森冷的看着说话的人,齐刚道:“还要我说第二遍么?丛良?我看你也想被抬下去了?”
激灵灵的打了个寒噤,叫丛良的白脸人物再也不敢多说一句话,他向他的同伴使了个眼⾊,二人全-咬牙,硬起心肠“呼”的抬起地下骨碎肤裂的左山,任左山挛痉哀嚎,声能断肠,两人却不敢稍停的匆匆抬着这位战败者奔向了树林!
当左山的尖嗥长嚎渐远渐隐,尚只留下-缕袅袅的、凄凉的尾音的时候,这片化做修罗屠场的荒地上,也已形成一片可怕的僵窒了,空气宛似凝冻,光度似在涩黯,就连人们的呼昅,也已是带着那种腥膻膻的血沫子味儿了…”
低声“啧”了两下,卫浪云道:“大哥,这样一来,‘皇鼎堡’那边只怕脸上挂不住了,希望他们不至是恼羞成怒才好!”赫连雄哼了哼,道:“娘的,你可别期望太⾼,这些混帐东西泼皮惯了,没有做不出来的丑事,他们把脸皮一翻,剐他小舅子也不在乎!”
卫浪云瞥了一眼面⾊铁青的齐刚,不由也有些担心起来,他耸耸肩,慢呑呑的吐着话:“看这情形,却多少也叫人心里着急,齐刚那副熊样,活脫像他的老婆给人诱拐跑了似的…”
赫连雄尚未及答话,对面,齐刚已冷森的开了口:“很好,这一仗总算叫你们拔了头筹,我十分期盼你们各位的运气-直像这样好下去!”
卫浪云笑了笑,道:“齐大堡主,老实说,你也非常明白,这不是运气不运气的问题,而是,功夫有没有学到家的比较!”
齐刚厉烈的道:“随你说吧,卫浪云我只要告诉你一件事:‘皇鼎堡’人的鲜血不是那么好流的!”
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但我也不得不声明一下‘勿回岛’与‘蝎子’的弟兄们亦照样不是那般受唬的!”
长长昅了口气,齐刚宛似要尽量庒制住他心中的激动与愤怒,半晌,他才生硬的道:“卫浪云,好在这才只是开始,让我们逐一证实我们所说的话,看看哪一个是在胡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