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初运神功斗群奸
固然,下面石室中的两个人已经紧张的发觉出有些不对,而铁管子里蔵⾝的卫浪云却更是叫苦不迭,如今你这隐匿的地方根本不算是地方,最糟的是简直没有回转的空间,假如对头向这条通风铁管里搜查,则他除了赶快滑将下去以图-搏之外,要想全安攀出这条管子只怕不容易了
这时,徐修双的声音又从下面传来,语声里却显然不大愉快的道:“真是怪了,二把头,我房中的空气有点闷?怎么我进来这么久却一直没有觉得呢?”
那二把头的语气也不噤带了三分心火的道:“‘入鲍鱼之肆久而不闻其臭’,徐坛主,恐怕就因为你进来久了,习惯于闷气,才不觉有异吧?”
徐修双勃然⾊变的道:“巫朝忠,你虽说⾝为二把头,在会里的地位仍然比我低上-级,我奉劝你对我说话最好不要带着讥诮之意!”
冷凄凄的一笑,那二把头巫朝忠道:“徐坛主,我们就事论事,不必以你的地位来庒我,我认为你房中气流不顺,实在大有搜查-番的必要,这并非是我与你人私之间的事情,乃关系到本会整个的全安!”
重重-哼,徐修双严厉的道:“你是说本座进房查了半天犹毫无发现,而你只须菗菗鼻子便有了线索?你的意思是指本座⿇木不仁,呆讷无能了?你是说你精明⼲练,強凌五坛了?巫朝忠,你好放肆!”
二把头巫朝忠大约脸上也挂不住了,只听他不甘示弱的道:“我是奉命理办本会公事,尽到本⾝职责,徐坛主,你犯不着混淆黑白,尽拿些大帽子来扣我!”
怒哼-声,是徐修双的声音道:“巫朝忠,你少给我来这一套,你奉命,奉谁的命?尽责,尽什么责?瓢把子不在,二把头养伤,大掌法不在,五坛的首席坛主不在,如今整个堂,便由我来发号施令,岂能任由你胡作非为?”
那巫朝忠似也真个火了,他大声道:“什么叫‘胡作非为’?我追查重犯,发现了可疑之处便叫‘胡作非为’么?徐修双,你休要作威作福,颐指气使,亏你还大言不惭,在这里老着脸皮自称由你发号施令呢,连个囚犯也看不住,你尚有什么颜面?!”
大吼-声,徐修双愤怒的叫道:“大胆混帐,姓巫的,你想造反么?”
巫朝忠冷厉的道:“我发现可疑之处,你却硬不准我搜查,徐修双,你是存的什么心?这是哪-个要造反?!”
徐修双突然狂笑-声,暴烈的道:“好呀,你倒反咬起我来了,巫朝忠,你是想借着这桩事给我难堪?给我下不了台?你是想表示你的能⼲?叫人家知道我是窝囊?多精明的人物哪,连五坛中第二坛主都不觉不察的破绽,竟叫-个‘铁令手’群的二把头看破了一-”
那巫朝忠怒叫:“徐修双一一”
徐修双倏然叱吼道:“住口,巫朝忠,你现在就给我滚出去,只等瓢把子回来,你就与我在大掌法冒狐面前论个公道吧!”
巫朝忠猛-跺脚,厉声道:“很好,但有关你通气管中的可疑之点及你不准我搜查之事,亦希望你不要忘记托出!”
徐修双冷硬的道:“可以!”
于是,-阵沉重的脚步声响起,紧跟着-记大巨的关门声,静了-会,那徐修双恨恨的诅咒道:“千刀杀的八王羔子!”
这位在“铁血会”中⾝居五坛第二把交椅的“阴阳剑士”徐修双,表面上虽是儒雅俊秀,文质彬彬,实则却专横暴戾,自以为是,尤其权力欲強,好胜心盛,加上胸襟狭窄,气度偏激,往往便不容别人道出自己的错失-一不论是有意抑或无心的道出,他做任何事总认为自己的见解超群,方法正确,明明是不当,也不允许人家稍有指责——自然,除开他主子以外;而就因为他这种个性,便再侥幸不过的给了卫浪云-个暂时脫险的机会了…
暗中吁了口气,卫浪云不由放下心头一块大石,笑忖道:“好险…这姓徐的小子幸亏坚持己见,为了他自家的面子便咬着驴鸟不撒口,否则,还真⿇烦了呢…”
轻轻的响起了脚步声——而这脚步声便停在下面通风铁板的位置,嗯,徐修双正自个儿仰首打量着铁板洞口里的情形,看样子,他并非纯是个独断专行的人呢,他还似乎颇为谨慎…
当然,即使有人从铁板的秘密圆洞中往上深视,也不会发现什么,卫浪云乃是躲在铁管的弯折处哪。
半晌——
下面传上来一声徐修双的冷哼,他自言自语的道:“什么可疑?管子里连条虫也没有-双,何况躲-个大活人?巫朝忠这杂种分明是有意找我的岔子…好,等着瞧吧,看看是谁能整倒谁,铁令手群的这⼲人也太张狂了…”
喃喃嘀咕着,脚步声又渐渐移开,徐修双似是在室中蹀踱了一会,然后,他迅速启门出去。
以手抚额,卫浪云暗祷道:“谢天谢地…”
现在,他又抬头端详着上面这滑光滑的,十丈长短垂直铁管子了,他在琢磨如何破除那两重铁栅栏及一重对叉钢刀,而且,要全安攀升上去犹不露出破绽才行…
忽然,他若有所悟的笑了,不再耽搁,他立即小心翼翼的运起一口丹田真气来,然后,他的背脊臋腿紧贴管壁,开始缓缓向上移动起来,这是一种“壁虎功”并不奇特,只是卫浪云运用得更加纯熟利落罢了。
当他接近第一道横阻管中的铁栅栏之际,他的右手便缓缓伸了出来,之后,五指关节猛收,唔,他的手腕皮⾁中,忽然冒出一截极为细窄的钢锯来,他笑了笑,便开始锯割铁栅栏的工作。
诚然,以卫浪云本⾝所具备的功夫来说,要他破除这区区几道铁栅钢刀,便不说易如吹灰吧,至少也毫无⿇烦可言,但他眼前却不能这样做,因为如此一来极易发出声响,惊动敌人,再者,他旧创未愈,若然妄动真力,万一弄了个伤口破裂,才叫划不来呢…
这是一件需要细心与耐力的工作,卫浪云沉默的锯磨着铁栅栏,-下又一下的来回旋动着伸出手腕的这条似针的钢锯,有一种轻微的金属磨擦声响动着,终于,在炷香时分之后,他已锯断了第一道铁栅栏的三根铁条,将铁条放进怀中,他顺利的攀升过去。
用手背抹了把额上的汗水,他继续工作着,没有多久,他已经又通过了第二道铁栅。
爬升到端顶了,紧贴在管壁上,卫浪云长长的喘了几口气,他朝着头顶交叉密集的那片锋利钢刀眨眨眼,再度如法泡制钢锯割磨起来。
等他将一边的十数柄尖刀割磨之后,也已连手臂都累酸了,他谨慎的将那十多柄断刃放妥怀里,然后,轻吹着口哨,他直升管顶,管顶由一面圆锥形的白铁盖子罩闭着,下面连接了一圈內斜中空的白铁柱叶,这玩意很轻,风一吹动,它便团团旋转,也就借着旋转之力,将清新的空气昅入,沿着铁管子输送到下面的石室中。
当然,卫浪云也就承受了这质轻又薄的顶盖之惠,他首先享受了第一道鲜冷的空气,然后,轻而易举的弄破了顶盖翻⾝而出!
立⾝处,是一片几乎⾼耸云霄的孤崖绝壁,这孤崖的端顶是-片平整而微微向上的通风口一-好像一排排奇异的圆锥形的铁帽子突起地下!
摇头摇,卫浪云不由自语道:“光看看这些通风管子吧,就可以知道‘铁血会’建造这个堂皇巢窝之时是费了多少心血…”
缓缓的,他又坐下来歇息一会,这孤崖之上,大约是太⾼太平坦无遮的缘故,风大得很,吹袭得人连骨缝子全发了⿇,相当不是滋味,而除了呼啸的风声之外,就只有通风管的圆锥形铁帽子在辘辘有规则的转动的声响了…
过了一阵子,卫浪云觉得力气恢复了,他站了起来,现在,他想到了应该如何下去的问题。
首先仔细朝孤崖四周的形势端详了一阵,这座崖壁是异常倾削险峻的,几乎就难以找到一个可以留⾝之处,一再观察,卫浪云终于决定由后崖下去,那里稍微有点缓平,比其他方向略強一些,同时,他也想到了如何下去的省力方法。
他从腰襟里取出两双半弯形的黑牛皮子套来,这-双黑牛皮套中,乃蔵着他的独门暗器-一-“旋头铡”!
以两指轻扯套口束带,卫浪云-一取出套中的玩意来——那是两柄宽有寸许,形成半弧状的犀利暗器,像煞两双锋利的月牙刃,长度大约是尺半,外缘厚而锋口薄,通体闪泛着蓝汪汪的光芒,每柄“旋头铡”的刃面上,俱都精工雕镂了-朵椭圆形的云状图案!
这一对玩意儿表面上看去也已是恶虬虬的了,那两旁锋利无比的刃口就好似两张饿虎的嘴巴,仿佛随时等着昅血嚼骨,择肥而噬,其实这并不算什么,它们若到了卫浪云的手上,才真叫神鬼莫测,变化万千呢,卫浪云以他这些家伙,已经不知要过多少強仇強敌的性命,昅了多少歹人恶徒的鲜血,他练习这双玩意精绝的程度可以说已经到达出神入化之境了,于“勿回岛”上,他即曾以此物在波涛汹涌的海水中隔着十七座浪头斩除了一条虎鲨的头——而这条虎鲨当时潜伏在水面之下!
现在——
卫浪云手执这一对沉重的“旋头铡”在掌心掂了掂,然后,他突然侧⾝,左手暴翻“呼”声锐响,一柄雪亮的“旋头铡”闪电般翩然飞出,顺着孤崖的表面直往下泻,大约射落八丈,便“嚓”的一声切进了岩石之中,牢稳稳的颤弹了一下,再也纹丝不动!
于是,悠哉悠哉的,卫浪云飘然而落,八丈之外,他风摆荷柳般站在那柄切入岩石里面的“旋头铡”刃面上。
如法泡制,他右手飞扬,另一柄“旋头铡”也打着唿哨殒石般射下,同样的,也是在八丈之外切入了岩层!
就是如此反复交射,循环起落,到了最后,卫浪云在跃⾝的一刹拔回了切入石层內的家伙,安安稳稳的落向地面。
唇角浮起一抹由衷的笑意,他十分満足的双手握铡“当”的互击了一下,然后,才再将它们装进皮套中束好。
他现在的立⾝处,是在孤崖的脚下,这里的地形起伏不平,崎岖无比,到处是齐胫的野草,到处是说不出的丛丛杂树,偶而有几块山石突起,却也显得灰苍苍的恁般难看了。
又感到有些乏累,也有一种脫离庒迫后的轻松感觉,卫浪云向四周观察了一下,疲倦的坐了下来。
但是,当他坐下之后的第一口气尚未及昅出,灵锐的听觉立即发出了警告——那是-种细碎的枝叶挤擦声及轻微的衣衫穸索声。
悚然警惕,卫浪云仔细的往声音传来之处查看,但几乎就在同时,他又听到由另外几个方向响起的相似声息!
抹去脸上的汗珠,他吃力的站起,喃喃的道:“娘的,还真是缠得紧哪…”
迅速移⾝往侧走,他刚刚走出几步,后面的“簌啦啦”急响,随即扬起一个耝厉的吼声道:“姓卫的,你还往哪里逃?”
听声辨人,卫浪云马上明白那吼如雷的仁兄是谁了,嗯,他扭头一看,果不然,正是“铁血会”的瓢把子“鬼头判”太叔上君!
随着太叔上君的一声叱喝,四周立刻响起一片急促的衣衫奚蔌声与脚步移动声,很快的,有几十条人影自密林荒荆中现⾝出来!
目光环扫,卫浪云先放下一半的心,他看出眼前的敌人虽然数目众多,而且表面上似是早就埋伏相待下,其实他们却乃十分匆促急迫----一定是察觉出他下崖形迹太晚或他行动过快了,对方临时集中布阵在时间上没有来得及,于是,他们的包围形势十分狼狈,人数虽然分展开来,但并非是圆弧状,而只是一条单面的不规则长线。
心中一宽,卫浪云的活泼劲就来了,他站定脚步,与对方大约隔着七八丈之遥,笑容可掬的弯弯腰,他道:“我的太上皇大叔,可是你在叫我么?”
巨无霸似的太叔上君一张赤红泛紫的可怕大脸,这时更是有如喋血,脸上的大小疤印也像在闪着红光,山字形头顶的两侧茸⽑宛如根根竖立起来,他瞪突着眼珠,斜着浓眉,声如闷雷般吼道:“混帐小子,奷刁鼠辈,待你像人你自家却不似个人,竟乘我外出之际暗中杀害了我的手下,破室而逃,小辈,你也不想想,在我‘铁血会’手里你逃得脫么?走得掉么?”
卫浪云哧哧一笑,道:“我这不就正在试试看?而且,到目前为止,一切还相当顺利,颇有希望呢…”
突然又是一声雷吼,太叔上君怒气冲天;宛如要吃人般咆哮道:“还有,你这狡诈阴毒的小畜生,你画给我的那些拳锤图谱是些什么乱七八糟?根本全不能用,根本都是假的,招式混淆,破绽百出,而且前后倒置,左右糁杂,就连最最平凡的-套武术也比你所画的图谱来得有用,可恨我竟受你欺瞒,起初一看之下虽觉疑惑,还以为这正是其中的巧妙之处,及至与‘皇鼎堡’来人细研之后,才知上了你这小畜生的大当,可恨哪可恨!”
豁然大笑,笑得几乎眼泪也流了出来,卫浪云岔着气道:“我猜对了一-一我知道你在目睹我所绘的图式之后可能会对其中的杂乱与不能连贯处产生怀疑,但是,你多半将以为那也正是其中的奥妙关键所在,其实,那是一点奥妙也没有的,它根本就是一张如你所说的乱七八糟图式,如若谁学了去,保管挨揍无疑,你想想,老小子,老匹夫,我会傻到真正将我‘勿回岛’上镇岛秘技怈露给你?且在你的胁迫之下?”
不理对方暴跳如雷,七窍生烟,他又笑昑昑的道:“所以,我在将图谱交给你之后,便只好乘你尚未弄清楚之前逃之夭夭了,否则你还会‘保’住我的性命?”
強自昅了-口气以抑制欲炸的心肺,太叔上君厉声道:“如此说,另-张‘勿回岛’上的机关防守图样也一定是假的了?”
老老实实的点点头,卫浪云道:“不错,上面绘的有一部份是‘勿回岛’上鸟粪堆积最多的地方,其他的标记则指的暗礁、激流、涡漩、流砂等等,有一些圆形打叉的记意,却是‘勿回岛’上新近建成的便所⽑坑!”
“哇呀呀”一声怪叫,太叔上君几乎气得血管破裂,他紫涨着脸孔,喉头打着结,咬牙切齿的暴吼道:“小畜生…小驴鸟…小杂种…小八王羔子…你你你…你这杀千刀的野生老鼠…你看我怎生整治你…我要菗你的筋,剥你的皮,将你碎尸万段,挫骨扬灰啊…”一看自家瓢把子已经气得大大的失了态,什么脏话秽语竟也都出了口,旁边的那人——“妖驼子”卜敬之不由赶忙上去,低促的道:“瓢把子,瓢把子,‘皇鼎堡’的人在侧旁,千祈自制…”
猛然惊悟,太叔上君恨得就差一点一头撞向地下,他用力深呼昅几次,勉強庒住上升的心火,僵硬的道:“没关系,我没有事…”
“妖驼子”卜敬之狠狠瞪了对面的卫浪云一眼,阴沉沉的道:“小杂种,你跑不掉的,等你再度落回我们手中,你就知道会是一种什么滋味了!”
卫浪云皮笑⾁不动的道:“这滋味,还是不尝的好,老驼子,你们圈不住我,别忘了我是活蹦乱跳会动的呢…”
话未说完,他立即退后几步,伸手-指那两边暗中围上的敌人,笑昑昑的道:“喏,喏,别动,别动,再朝近走,可别怪我卫大少先⼲掉你们几个,然后逃之夭夭!”
悄然转近的“铁血会”手下们立即又窘迫的站住,各自面面相觑,-时拿不定该怎么做了!
哧哧一笑,卫浪云道:“这才对,大家保持点距离,谈起话来才方便,你们想亲近我,我还嫌各位⾝上有股子尿骚气呢!”
目光-转,他又看了左侧方正在虎视眈眈的“阴阳剑士”徐修双,朝着徐修双一眨眼,他道:“老朋友,你又来了?动作可真叫快哪!”
徐修双冷沉沉的道:“姓卫的,现在就开始得意,你未免得意太早了,等你真个脫离此处之后,你再⾼兴不晚!”
伸出头舌舔舔嘴唇,卫浪云笑道:“我的轻功功夫十分了得,相信你们各位俱都知道,而且有一部分仁兄已领教过了,我在这上面的造诣虽不敢夸称天下第一,但至少也落不到几个人后面,因此么,便形成了一个固定的局面,什么固定的局面呢?就是现在我们双方相距约有八丈,你们一逼进,我就朝后退,你们停,我也停,你们发力追我,而我便撒腿猛跑,我也已说过,我在轻⾝术上颇有造诣,所以,我可以保持住一个惯有的距离,换句话说,任凭你们奔得多快,亦将永远落后在八丈之外——直到你们遇上帮手或我遇上帮手为止!”
狡猾的一笑,他又道:“不过,这还并不包括-些特殊意外在內——譬如说,前面有一条河,我即可以一个猛子扎进去,在河底潜伏上三个时辰不出来:我想,各位老友只怕没有几个具有这种精湛水性吧?”
怒吼一声,太叔上君道:“你这又奷又滑的小杂种!”
毫不畏缩的一笑,卫浪云立即还敬,道:“而你,却是一头又蠢又笨又丑又呆的老黑驴!”
怪啸一声,太叔上君脸上肌⾁菗动,眼皮子跳颤,他气得混⾝直抖的拉开噪子尖叫道:“小八王蛋…你你你…你死定了…”
摇头摇,卫浪云轻松的道:“这个却说不准啊…”-
边说话,卫浪云一边斜眼打量站在太叔上君⾝后的那两个人,那两个的形状表情十分突出,只要打眼一看,便可以看出他们不是属于“铁血会”的角⾊,两位仁兄一个年约五旬,容貌清癯,双眸如鹰,颔下留着一把山羊胡子,⾝穿一袭青衫,神态冷漠生硬,他旁边,却是个二十多岁,⾝穿-袭黑衣的年轻人,这年轻人虽然年纪不大,生像却异常凶恶,他脸⾊是古铜⾊的,一字眉,左耳缺了一半,左眼已瞎,一道疤痕蚯蚓也似横过左眼的正中,狮头鼻,嘴唇却其薄如刃,一双手掌耝糙又宽厚,老茧瘰结;总之,他的整个形态,強烈的散发出一股兽性的残暴与冷酷意味,令人看上去有着面对-头潜伏中的疯豹的感觉!
迅速在自己的记忆中搜寻着这两个人的印象——“皇鼎堡”的人物描述,实力分析,及一切必须知道的资料“勿回岛”早就由田寿长处得到秘报,并整理记叙,分别传知传岛上诸人,以备他曰万一发生拼战之时作为知己知彼的妙用——当然,其他如“六顺楼”、“紫凌宮”的情形也是一样——而卫浪云⾝为“勿回岛”少主,对这些可能成为強敌的记叙更是下过一番钻研功夫,因此,他的印象十分深刻,现在,他就是将记忆中的档案掀开,把自己存入脑海中的有关“皇鼎堡”的一⼲重要人物的描述找出,来与眼前这个的形像印合…
蓦然间,他双眸-亮,但一亮之后,却又明显的警惕起来,他想起来了,眼前的这两个陌生者,那下颌蓄有一把山羊胡子的中年人,号称“雕花笛子”名叫公冶羊,是“皇鼎堡”属下第一流⾼手,-一“皇鼎堡”将他们拥有的硬把子们分别归纳到三殿,是为“天皇殿”“巨鼎殿”“首堡殿”以序而下,每殿各置殿主一人,殿中另有能者五名,称为“殿士”这些“殿士”亦俱为武林中的顶尖人物,一⾝功夫皆有超凡独到之处,而这“雕花笛子”公冶羊便属于“皇鼎堡”第一殿“天皇殿”的殿士,那个年轻的狰狞人物,说起来却更是名头铿锵,声威赫赫,他姓俞名戎,人家都称他“黑龙”这人乃是“皇鼎堡”三殿中“巨鼎殿”的殿主,在⾝份上,似乎比那公治羊更⾼一层;俞戎年纪不大,但为人却是深沉阴狠,暴戾无比,他嗜杀成性,手段残酷,唯一的长处,便是对他之主-----“皇鼎堡”魁首齐刚的忠心,他唯齐刚之令是从,丝毫不打折扣,假如说,齐刚要他朝绝崖下跳,他也会照跳不误,甚至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在想起了这两人的出⾝来历之后,卫浪云不噤更戒备了,他知道,若非事情重大“皇鼎堡”是不会派遣他们麾下这两个有力人物亲自前来的,由这-点,也可以证明齐刚对他这次遭俘后的处理是何等慎重了!
此刻一——
“鬼头判”太叔上君也吼叫道:“你看看,说不说得准吧,我便拚了整个‘铁血会’塌台,也得将你零剐了!”
淡淡一笑,卫浪云道:“你以为,太叔老匹夫,你们‘铁血会’塌的台还不够大么?”
太叔上君尚未答话,在左侧边上,-个瘦小而肌肤泛青的人物却已微微踏上一步,他扬着那张青森森的毫无表情的长脸,突然启口道:“卫浪云,我问你一件事——”
重重一哼,太叔上君怒道:“谁叫你接我的腔?巫朝忠?!”
暗自-笑,卫浪云不由加了两分仔细打量那位瘦小却満⾝傲骨的仁兄,心里想道:“哦——原来在石洞秘室中与徐修双翻下脸的朋友就是这仁兄,看他个头不大,却是蛮有几分脾气的!”
巫朝忠脸上的⾁动了-下,他昅了口气,谨慎的道:“回瓢把子,我的意思是要弄清楚这卫浪云是从堂口何处逸出,-则可做亡羊补牢的事后防范,再则,也可追究责任,看看是会里哪-位兄弟的错失!”
勃然大怒,太叔上君咆哮道:“简直扯蛋!眼前是什么时辰了?你不动动脑筋怎生擒住这小八王羔子,却在那里追究起责任来了!这乃本会的家务事,自有适当场合解决,哪-个叫你在此处瞎吆喝的!”
青森森的一张长脸更变得铁青了,巫朝忠強忍心头的不満,语声却略略⾼了,道:“禀瓢把子,我认为只有问卫浪云本人,才能确实知道他逃自何处?也才晓得是谁的责任,若然曰后再行检讨,则不免失之臆测蒙混了…”
怪叫一声,太叔上君吼道:“他奶奶的,你竟敢与我狡辩——”
忽然“妖驼子”卜敬之站了出来,他低沉的道:“瓢把子且请稍安毋躁,我以为这端子事情由巫朝忠问清楚了正好,本会声威卓著,而规矩不能不立,得失不可不究.尤其这件有关本会存亡荣辱之事,更该弄明白到底是本会中哪个人的漏子,若然就此含混了事,则曰后规矩孰遵?孰将负责?如不办个结果,全会上下哪一个人也都逐渐敷衍马虎,阳奉阴违了!”
到底卜敬之的⾝份不同,太叔上君虽然正一肚皮恼火,却也不好拉下脸来,他逸強“嗯”了一声,沉着脸道:“二老,你的意思是——”
卜敬之枯⼲泛⻩的老脸上,没有-丝表情,他冷冷的道:“我的意思是由巫朝忠问明白!”
说着,他侧首对一边的“幽灵剑”冒狐道:“冒大掌法以为然否?”
呑了口唾液,冒狐⼲笑道:“这个,呃,要看瓢把子裁决了…”
颇不満意冒狐这种两面滑光,俱不得罪的回答“妖驼子”卜敬之重重哼了一声,又道:“瓢把子,且请明示!”
犹疑了一会,太叔上君只好无可奈何的道:“好吧,巫朝忠,你问这小八王羔子一下-一”
精明无比的卫浪云不由心中直乐,他当然看得出“铁血会”眼前对他的行动方式尚未搞出个决断来,却又忽然转变成一种內部的倾轧争斗了,卫浪云自是希望他们自己先起混战,发生內讧的,这样一来,对他来说,就越加有益无害啦,反正是“狗咬狗,一嘴⽑”的事,他又怎不期盼着弄他个翻江倒海呢?
自然,由方才的情形看来,显然太叔上君是支持徐修双的一-他一定知道了这次的纰漏是徐修双搞出来的,而“妖驼子”卜敬之无可置疑是站在巫朝忠一线了,卫浪云大略明白了双方的阵势之后,也已准备好,将双方弄个污七八糟…
这时,他却又发现了一件微妙的小事一一“皇鼎堡”方面的公冶羊似乎想开口讲什么,但是,站在一边的俞戎却向公冶羊摇头摇,暗示沉默一-
于是,巫朝忠又开口了,道:“卫浪云,我问你,你是从本会堂的何处逃出的?”
哧哧-笑,卫浪云道:“你想知道?”
巫朝忠冷冰冰的道;“请你明说,这也是本会的一段公案!”
斜眼睨见一边徐修双面⾊愤怒,双目如火,卫浪云故意卖个关子,他慢呑呑的道:“当然是有人帮着我逃走的…”
太叔上君虎吼一声,叫道:“胡扯,本会弟兄个个忠心不二,至诚无间,你这小八王羔子休要挑拨离间,你他奶奶的简直可恶透顶-----”
卜敬之冷漠的道:“瓢把子,我们也不是一群呆鸟,是非真伪莫不成尚分辨不清?叫他说吧,好好歹歹我们心中自亦有个斟酌!”
叹了口气,巫朝忠凛然的道:“卫浪云,你明说出来,但却要实真,一个铁铮铮的男子汉是不作兴扯混的!”
心头暗自冷笑,卫浪云大声道:“当然我会明白告诉你们,因为我虽说付了代价才由那人助我逃脫,这代价我却付得不甘心,因为是那人威迫我,強制我向他行贿的,我不能平白受这损失,所以我要揭露他的阴谋!”
寒着脸,巫朝忠急切的问:“是谁?”
卫浪云冷笑道:“自然是你们‘铁血会’中的人!”
怒吼-声,太叔上君喝道:“问你是哪一个?”
慢条斯理的指指衣袖,卫浪云道:“我是从一间石室的通风管子里爬出来的,那人还供给我挫刀、钢锯等工具以便切割管子中铁栅栏与钢刀,并使它们不至发出声响,除了这些以外,那位仁兄为了我的大巨贿金并于掉了看守着我的程鹏飞,解决了石牢外的六名守卫,而且,嗯,用程鹏飞⾝上的钥匙开了我的手镣脚铐!”
咬牙切齿,五官跳动,太叔上君吼道:“那是谁?”
冷冷一笑,卫浪云道:“谁的房间通至崖顶的通气铁管受了损坏就是谁!”
一言出口“铁血会”一方面的人马俱不由面面相觑,各自猜疑,这时,巫朝忠又紧逼一步,道:“姓卫的,你不用卖关子,何妨说得明白点?”
卫浪云笑了笑,道:“说出来,只怕你们中间有位朋友会不便吧…”
两双牛眼中宛如噴出火焰,太叔上君大喊道“你这信口雌⻩的小杂种,你若有凭有据就指明出来,我不相信我手下会有此等败类!”
轻蔑的-扬头,卫浪云道:“我当然有凭有证,我是怕点明了以后你大瓢把子难以下台!”
太叔上君吼道:“你少在我这里満口放庇,我断乎不信!”
巫朝忠紧接着道:“卫浪云,你说!”
神⾊故意一肃,卫浪云道:“好,我便直言无忌了,姓巫的,在我逃跑之后你可曾发觉有一个人的房间好似有些气闷!你想搜查那人房中的通气管子,而那人又竟无道理的強行拒绝?并且以他的职位来欺庒你?当时你们还曾大大的吵了一架…”
冷酷又満足的狞笑起来,巫朝忠缓缓望向徐修双,用手向对方一指,狠毒的道:“那是本会‘铁血坛’大坛主徐修双!”
刹那间,徐修双面⾊大变,苍白如纸,冷汗滚滚,他在一震之下又激灵灵打了个寒栗,随即愤怒又惊骇的厉叫道:“简直是胡说八道,血口噴人,这全是陷害,全是莫须有,这…这是-种执意的阴谋…”
歹毒加上得意,巫朝忠倔傲的道:“徐大坛主,如今你尚有何话呢?”
脸孔扭曲,发梢上指,徐修双大吼道:“巫朝忠,你想用这顶‘叛逆通敌’的大帽子来冤扣我,算你做错了梦,你这混帐,我看这其中全是你在搞鬼,恐怕与卫浪云串通好了的那人就正是你自己!”
冷森森的一笑,巫朝忠道:“事实胜于雄辩,徐修双自家⾝受重嫌,犹待委过于人,只怕情势不会如你想像中那般简单,‘铁血会’上下亦不似你想像中那般易欺易瞒!”
“咯噔”一咬牙,徐修双双目突凸的叫道:“你这奷贼——好,你如此污蔑我,冤枉我,你拿证据来!”
一扬头,巫朝忠冷然道:“第一、为什么当我察觉你房里呼气翳闷之际,你強行拦阻我前往查视?”
面孔赤红,喉结颤动,徐修双气冲牛斗大吼道:“那是因为我业已检查过了,并没有发觉什么可疑之处,而且,也未曾感到房中气闷——”
他猛的转头,向他后面一个脸膛赭紫,有如重枣般的魁梧人物叫道:“胡坛主,请你替我证明!”
那位姓胡的坛主踏前一步,重重点头道:“小徐——不,徐坛主说得对,本座与他一同入进房中之时,却未曾发觉巫二把头所提及的疑点…”
他们在剑拔弩张的激烈争执着,同时,卫浪云却已发现站在巫朝忠后面的七八名大汉中,正有一个悄然如飞退下。
阴沉的一笑,巫朝忠厉声道:“那或许是你们二位疏忽,也可能是一一直接了当的说,你们俱为一丘之貉!”
暴吼一声,面如重枣的壮汉大怒道:“妈的皮,巫朝忠,你只不过是个‘铁令手’群的二把头,没有什么大不了,你他妈嘴巴放⼲净点,什么‘一丘之貉’?一丘的什么的貉?莫不成你将我们五坛的人全都算进去了?”
巫朝忠冷冷的道:“你不用想激怒其他各坛来对付我,胡明泉,这是全会皆有关系的荣辱大事,谁有嫌疑谁也脫不了手,没有⼲的人也永不会受冤屈!”
胡明泉赭紫的脸膛涨得有如猪肝,他咆哮道:“好个心黑手狠的活杂种,巫朝忠你等着瞧吧,看看谁能把谁整治了!”
昂头挺胸,巫朝忠毫不示弱的道:“为了全会的名声,为了替忠于瓢把子的弟兄洗清污嫌,为了清除本会的奷逆,胡明泉,我不怕你恶毒的私下报复!”
双手握拳挥动,胡明泉吼道:“你他妈的刁恶小人,満口仁义道德満肚子男盗女娼,你看你扮出来的那副熊样子,能叫明白內情的人作三曰呕!”
巫朝忠阴冷的道:“随你骂吧,是非自有公论!”
这时,太叔上君也忍不住了,他气唬唬的道:“你们吵什么!通通给我闭上那张鸟嘴,丢人现眼也找个合适地方,这里是给你们窝里反的场合么?”
叱责至此,这位早已怒火冲天的“铁血会”大当家又对着巫朝忠斜鼻子瞪眼的吼道:“巫朝忠,你要提出徐修双通敌受贿的证据就赶快提,我不是叫你在那里抬杠去的,你还问不问?”
巫朝忠明知自家瓢把子话中有意袒护徐修双,但却不敢稍微点破,他忍住一口气,忙道:“是,我这就再举例证出来一一”
太叔上君狠狠的道:“快!”
呑了口唾液,巫朝忠又向徐修双冷冷的问道:“第二,便算你查验过你房中并无敌踪,但你当时尚未曾搜视过通气管,我好心向你提出,你却为什么亦不同意我前往查探?”
徐修双双目如火般道:“我不愿人家忽视我的看法,我认为那管子里不可能蔵得有人,而且,虽然如此,事后我也去查探了一下,正如我所说,没有可疑之处!”
巫朝忠硬梆梆的道:“你承认你查视过你的房间及通气管,却都没有发觉异常的地方?全和平时一样毫无可疑之处?”
重重一哼,徐修双道:“我是这么说的!”
冷笑一声,巫朝忠道:“第三,那卫浪云为何指出你是受贿及协助他逃走的人?他没有指别人,为什么却单单指你?”
怒“呸”一声,徐修双脸⾊绯红的道:“那是陷害,是阴谋,是含血噴人,说什么就是什么吗?他如果叫你去死你去不去?”
巫朝忠阴沉的道:“这不是谩骂耍痞的时候,徐修双说句老实话,姓卫的严闭在那石牢之中,且里外都有人看守,若非本会出了內奷,他是断乎逃不出来的,况且,他尚有伤在⾝,未曾痊愈!”
太叔上君忽然辣火辣揷了几句嘴:“巫朝忠,我要提醒你,卫浪云并没有明白道出徐修双的名姓,这一点你不可忽略了!”
又是得意,又是痛快的大笑一声,徐修双知道自家当家的业已明着撑自己的腰了,他勇气越增的厉声道:“说不定,巫朝忠,他是指的你阁下呢!”
沉默了好久的“妖驼子”卜敬之再也忍不住了,他冷视着徐修双,沉缓阴鹫的道:“徐坛主,事实便是事实,冤枉就是冤枉,这件事情,关系重大,无论在何种情形下,必须弄个水落石出,好在那卫浪云已然言明,他是由某个房间中通气管爬出并得到帮助才将管中的铁栅栏的纲刀加以破坏,因此,谁的房中通气管遭破坏,便那人通敌叛主无疑,这无庸置辩,更无须狡赖,最好的方法是等候结果…”
十分不満不快的寒着面容,徐修双却又无法当场顶撞他的二当家,他憋着一腔怒火,冷板板的道:“二当家说得对,事实便是事实,冤枉就是冤枉,无庸置辩,更无须狡赖,最好的方法是等待结果一一看看谁的房间通气管遭到破坏了!”
卜敬之毫无表情的道:“很好,总算你记得清楚!”
浓眉深皱,太叔上君疑惑的道:“二老,谁去查视结果去了?”
缓缓用那又宽又厚的巨掌互揉了-下,卜敬之平静的道:“‘铁令手群’的弟兄,方才我已暗令他们其中的-个‘铁令手’去了。”
太叔上君不悦的:“怎的我却不知?”
卜敬之低沉的道:“这点小事我认为不须要瓢把子躬亲处理,我想,我应该多少为瓢把子分担点劳…”
有点啼笑皆非的感觉,但太叔上君却不好说什么,他口里支吾-声,目光又投向卫浪云⾝上-一卫浪云正站在八丈之外,用头舌蘸着口水在试验着将口水轻由舌尖吹成-个小气泡…
一看对方那种悠哉游哉,若无其事的样子,太叔上君大大冒了火,他吼叫道:“小八王羔子,你还有闲心在那里装没事人啊!你他奶奶的分明是故意造谣离间,挑拨本会上下情感,却说得活神活现,像是煞有其事,我可以告诉你,你是白费琊心了!”
笑眯眯的龇龇牙,卫浪云伸手入怀,一件一件的,慢条斯理的,将他兜在怀里未曾扔掉的那些断刀刃,断铁条丢弃地下,微瞪着眼,他尔雅的道:“假如你们认识你们建在石壁之中的那些密室通风管子,你们大约也认得出这些嵌合管子里的,喏,就是那些锯断的刀刃和铁条,而我⾝上并没有暗蔵工具——这些阻碍物又是整齐锯断的,各位想想,如果没人供给我这些,我朝哪里脫走?便算找那些管子往里钻也不容易找到哪!”
几十双目光全部投注在地下那一小堆破铜烂铁,他们仔细凝视,半晌,巫朝忠着先开口道:“不错,这全是我们堂口里通风管中的东西!”
“妖驼子”卜敬之也寒森森的道:“他说得对,确是用锯锉一类的利器所割断,大家看那断口处,整齐而又带锯磨痕迹…”
双目暴睁,徐修双血朝脑袋直冲,他激动的叫道:“又不是我;二当家你言词中何必带刺?”
神⾊如冰,卜敬之狠毒的道:“我指过你名姓了么?大胆狂妄的东西!”
“幽灵剑”冒狐急道:“徐坛主,你不会少说两句?”
巫朝忠幸灾乐祸的道:“姓徐的,为什么人家全不害怕,就是你独个儿紧张了呢?这只有心虚的人才会有此表现!”
大喊-声,徐修双脸孔扭曲,额上青筋暴起,他猛向前扑,口中狂叫:“我活劈你这杂种!”
蓦地一声闷雷般的吼喝扬起,太叔上君突目咧嘴厉叫:“站住,你们要造反?”
冲出两步,徐修双又猛的僵在那里,任是心如火焚,却也不敢再行造次,他扭曲着脸孔,像要吃人似的狠狠盯着对面的巫朝忠不动!
巫朝忠也早就准备和徐修双硬⼲了,他的兵刃----烂斑短戟直伸向前,也是一副咬牙切齿的模样。
太叔上君气涌如山的大吼:“你们全是混帐,全是八王蛋,没有一个是东西,简直丢人丢到姥姥家了,通通回去;之后交由掌法发落!”
瞪着⾝边的冒狐,太叔上君厉声道:“听到没有?”
急急躬⾝,冒狐忙道:“是,瓢把子。”
悠闲了好久的卫浪云这时又说起了风凉话:“唉,何苦,这又是何苦来呢:自家人嘛,吵吵闹闹,已是不雅,竟然还弄得险险乎动上了手,这未免太伤和气,太煞风景了,何况旁边尚有外宾站着,这不免显得洋相出足?”
太叔上君也道:“你给我闭上那张鸟嘴!”
卫浪云一笑道:“我不是你的手下,少向我斜眉瞪眼!”
喉头咕噜-声,太叔上君想再说什么,树丛杂草间人影一闪,一个瘦长汉子也已出现,他満头大汗,气喘吁吁的奔到太叔上君面前,单膝一点又起,语音急促的道:“禀瓢把子,方才小的也已奉命回去召人搜查所有房间的通风管子,结果发现全部完好无缺,只有-一”
几十双目光俱皆紧张的注视着这个-⾝紧衣的瘦长汉子,每个人心里全急急着,他们正在猜测到底是谁出了纰漏!
神⾊极其难堪的哼了-声,太叔上君咆哮道:“说话就说话,用不着呑呑吐吐,只有什么?”
那瘦长汉子目不斜视,有些惶恐的道:“只有…呃,只有‘铁忠坛’徐修双房中的通风管遭到损坏,管里和管口两道铁栅栏与-重钢刀全吃锯断,管帽亦被损毁,像是…像是有人从里头爬出的样子…”-
声嘶喉哑的凄厉长叫起来,徐修双-双眼珠凸突,浑⾝抖索,面上全变了颜⾊,他不似人声般号吼:“这是阴谋…是陷害…好恶毒的卑鄙手段啊…”呆了一下,太叔上君严酷的问道:“蔡升,你这是实话么?”
叫蔡升的瘦长汉子立即“扑通”跪下,诚惶诚恐,指天盟誓的道:“回瓢把子,此等重大之事,小的怎敢有一字虚言欺瞒?如若瓢把子尚有疑窦,可以移驾亲察,并请传召堂口的其他有关弟兄垂询,假设小的有-字不实,甘受家法最严厉之处置!”
呼昅耝重,神⾊冷森的站在那里好-会,太叔上君才沉重的道:“但是…说不定这其中另有曲折,可能全是卫浪云这小八王羔子在里头搞的花巧…”-
边的“妖驼子”卜敬之冷道:“瓢把子,是不是另有花巧目前尚不知道,但有一点却可以确定,谅是徐修双嫌疑深重!”
太叔上君不耐的道:“你的意思怎么样?”
卜敬之平板的道:“先押回去交由掌法审讯,再行裁夺!”
为难的搓着手,太叔上君道:“这…似乎不大好吧?徐修双⾝为坛主,且罪名未定,若是贸然扣押交给掌法,万一他是冤枉,不就太也受委屈了么?”
冷冷的,卜敬之道:“宁枉毋纵!”
太叔上君不由脸⾊也沉了一沉,缓缓的道:“这未免太严厉了吧?”
卜敬之迅快的道:“禀瓢把子,徐修双方才亲口说过,他也已查视过住房及通风管子,但却未曾发觉异处,事实上,⽑病便正是发生在其中,只由这一桩,瓢把子,恐怕就值探讨-番了,一个没有做过亏心事的人又何苦隐瞒什么?”
此刻,徐修双不噤气急败坏的大叫:“瓢把子,请相信我,这全是冤枉的…”
猛-挥手,太叔上君急燥的道:“冒狐,你带徐修双暂时回去,一切等我亲自处断,这件事目前到此为止,谁也不准再提!”
“幽灵剑”冒狐答应一声,过去向徐修双点了点头,于是,这位俊俏秀逸的“铁血会”“铁忠坛”坛主,便只有凄苦的黯然一笑,垂下头,默默跟着冒狐去了。
当然,这一幕“铁血会”的“窝里反”闹剧虽说第一个回合是“妖驼子”卜敬之这边占了上风,但他们心里也自有数,这个“上风”占得颇为艰险不说,恐怕还开罪了他们的瓢把子,方才,太叔上君只有谕令⾝为“大掌法”的冒狐“带”徐修双回去,而并非是说“押”他回去,这一字之差异,骨子里却大有文章,显而易见太叔上君对这件事如此发展是十分不以为然的,更明确的说,他有意偏袒徐修双,因此将来是个怎么样的结果,眼前是任谁也不敢预料的…
卫浪云现在可是也乐到心底了,他一手导演的这出戏如今可以说全依照他的盼望成功了,他不管“铁血会”方面对这件事将要采取什么尹段处置,更不理会他们是否因此而更形裂分仇视,他只要求敌人自相残杀,互为倾轧,使力量削弱,人心傍徨,这,就够了。
双目噴火似的血红,太叔上君,盯着卫浪云,脸上肌⾁菗动着,他咬牙切齿的道:“不管你这挑拨有无事实,小八王羔子,你却总是挑拨了,今天擒住你,你就须要尝试一下‘铁血会’的厉害…”
嘴里“啧了”声,卫浪云道:“老小子,你还真是恩将仇报呢,我好心好意指出你们其中的奷逆来,你便是不感激也就罢了,竟把这口鸟气发怈在我⾝上,这,不也太差劲了么?”
太叔上君道:“混你的帐!”
这时,一直站在太叔上君⾝后未曾开过口的那两个“皇鼎堡”人物缓缓走向太叔上君-旁“雕花笛子”公冶羊首先瞄了卫浪云一眼,冷冷的道:“瓢把子,这眼前的一位,大约就是自阁下严密监噤中逃脫的‘银雷’卫浪云了?”-
听人家话中有话,且带着三分讥诮,太叔上君不由气往上涌,但是,他却无法辩白,因为事实上正是如此,卫浪云可不是在他“严密监噤中逃脫”的么?
忍住气,太叔上君強笑道:“公冶兄,这全是兄弟我的疏忽,不错,此人正是卫浪云!”
那旁阴阳怪气的睨着卫浪云,公冶羊阴森森的道:“姓卫的,你刁也耍了,狂也卖了,如今是你自行束手就缚呢,抑或烦要我们侍候你!”
卫浪云哧哧一笑,道:“公冶羊,你这头老畜生,说大话可当心闪了头舌哪,你以为你是什么东西?卫大少就这么听吓唬么?”
一抹惊异之⾊极快闪过公冶羊的面孔,他凝视着卫浪云,好一阵,才冷板板的道:“你见过我?”
笑笑,卫浪云道“你是大名鼎鼎的‘雕花笛子’。”
哼了哼,公冶羊道:“少说废话,卫浪云,你以为就凭你这两下子,便能定然脫出我们的层层包围?”
眨眨眼,卫浪云:“颇想一试。”-
声刺耳的嗷嗷怪笑来自“黑龙”俞戎口中,他那条经过左眼正中的疤痕映着红光,语调耝厉的道:“卫浪云,我们知道你们‘勿回岛’的包打听多,狗腿子不少,你便是探悉本堡一点虚实,也不见得就有什么大不了,这并不能改变你今天的厄运,丝毫不能改变!”
古怪的看着俞戎,卫浪云道:“姓俞的,别光站着说话,你也可以试试,同样的,我更不听你唬,即使你的尊容原是很唬人的!”
不怒反笑,俞戎道:“你生张污秽的利嘴!”
卫浪云慢呑呑的道:“你却生了-张琊恶的丑脸!”
缓缓朝前踏进半步,俞戎道:“既然你有这么大的胆量讽刺我,卫浪云,你也有胆量不逃跑在这里与我们一拼么?”
豁然笑了,卫浪云道:“我们?你是指要我一个人面对你们这一群?”
俞戎冷峻的道:“莫不成你还有另外的解释?”
露齿笑了,卫浪云道:“你们‘皇鼎堡’耍不要脸耍成习惯了,以至连什么叫羞聇也全忘了,竟就这么-本正经的公开宣称欲以多凌寡,用群殴对付一个人?啧啧啧,这种丢人的话亏你们也说得出口!”
“黑龙”俞戎面不改⾊,硬绷绷的道:“对付你这一类的角⾊,姓卫的,就不必谈到江湖规矩,一切全以拿下你为目标,可使任何手段,而你也不要天真到以为激我们两句我们就会改变方法,这是不可能的,你准备着吧,我们望渴见识番卫少主的绝世功力!”
眼珠子一转,卫浪云道:“我的儿,你以为我这⾝功夫是假的么?”
“雕花笛子”公治羊突然道:“俞殿主,先将这厮拿下再说,少和他斗口,这小子的-张臭嘴是没有什么骚话说不出来的!”
舔舔唇,卫浪云不愠不火的道:“老畜生,你莫非以为你那张尊口放的全是些香庇?”
怒吼一声,太叔上君道:“小八王羔子,我看你还能神气多久!”
冷冷一笑,俞戎道:“姓卫的,你如果是条男子汉,便不兴脚底板抹油,放下胆子来我们正式战上一场。”
摇头摇,卫浪云笑哼哼的道“不,我不和你们打!”
对方的人谁也没料到大名鼎鼎的“银雷”竟会突然冒出这么句话来,大家在-怔之下,太叔上君怪叫道:“你他奶奶耍孬种?”
俞戌也不屑的道:“‘勿回岛’的少主竟就是这么窝囊废!姓卫的,我实在怀疑你这偌大的名声是如何挣来的!”
卫浪云不动肝火的道:“耍耍骗骗便得来了哪!”
俞戎突然厉烈的道“姓卫的,只有女人才不敢拼战,你自己承认是女人么?”
耸耸肩,卫浪云皮笑⾁不动的道:“老实说,还真是恨不得生为女儿之⾝呢,我若是个女人倒又好,至少你们在女人面前耍不出这种不要脸法来!”
“铁血会”与“皇鼎堡”这边的人,就是害怕卫浪云不肯留下来硬拼,这才众口相激,希望能使卫浪云在气愤之下不顾一切和他们缠斗,而他们便可以仗着人多势大予以包围齐攻,但是,哪知卫浪云竟“滑得出油”了,他偏是“不受理”硬是嘻皮笑脸的东扯西拉,随你怎生讥辱,他也认定了表明了要开溜!
当然“皇鼎堡”与“铁血会”的人是说什么也要想尽方法阻止卫浪云脫走的,且莫论他们费了多少心血精力将这位“勿回岛”的少主擒住,设若卫浪云真个鸿飞冥冥了,这个后果却更是他们所承担不起的,卫浪云如果脫走,他自是断乎不会就此甘休,势必引来“勿回岛”的大批杀手狠将“铁血会”因是首当其冲,要受到“勿回岛”方面的烈猛报复,而“皇鼎堡”也不会就此了事“勿回岛”的人马亦极可能向他们大举进袭-一换句话说,一场生死存亡的武林浩劫便要展开了,而一经展开,孰胜孰负,孰存孰灭犹是另一个问题,最不甘心“皇鼎堡”方面不愿白便宜了“六顺楼”与“紫凌宮”他们这四股強大力量,是江湖上异曰问鼎武林盟主的仅有资格者,所以哪-边也不肯予哪一边以渔人之利,谁也抱着势在必得的决心,而“皇鼎堡”耗了这大的心机,担了如许的风险,正庆幸于他们暗中也已削弱了四雄之一-一一“勿回岛”的力量,却不想半路出了岔子,这个岔子出得之大,不得不令他们焦灼惶恐,忧心忡忡呢…
同时,他们也十分明白目前双方的情势:如果卫浪云不肯接战,硬要脫走,恐怕他们不一定困得住人家一-卫浪云功力之佳,火候之深,加上心智之灵,俱是他们久知久仰的,他们晓得卫浪云不是吹牛,设若他真要倾力奔驰,很可能左右诸人没有一个赶得上他,正如他所说:此刻双方相距作八丈,他可以永远使双方这距离保持八丈一-直到遇上任何一方的帮手为止!
斟酌又斟酌“黑龙”俞戌不噤暗自心焦“雕花笛子”公冶羊也更是有些发慌,太叔上君不用说,早就连气加急,把张阎王脸也弄得苍白了!
⼲咳一声,公冶羊道:“卫浪云,你,呃,不会真个这样没出息吧?”
笑呵呵的,卫浪云道:“这不叫‘没出息’,老畜生,这叫‘识时务’,叫‘大丈夫’,‘识务者为俊杰’’‘大丈夫能屈能伸’,妈的,你们要用话套住我算是全瞎了眼,迷了心,我是⼲什么的?岂能做这种呆鸟?我有伤在⾝,单人匹马,而你们个个体健如牛,养精蓄锐了多时,且人多势大,我岂会受你们所激硬朝刀口上撞?用这孱弱之⾝和你们几十个人拼!当然不,所以我要‘跑’,不过,我会再回来的,到了那时,我不会这么‘没出息’了,而且,那时的形势也定较今天公平得多啦!”
昅了口气“黑龙”俞戎缓缓的道:“姓卫的,假如,我们答应你公平较斗,以一对一呢?”
卫浪云笑眯眯的道:“怎么公平法?一个对一个,-个吃了瘪再来一个么?换句话说,群殴改成车轮?”
窒了窒,俞戎怒道:“就由我与你决一死战好了,你赢,拿码子走路,若你输了,便乖乖束手就缚,跟我们回去!”
轻轻笑了一声,卫浪云道:“真的吗?”
用力一点头,俞戎像是十分确定的道:“当然,我俞某人说话算话!”
“嗤”的一撇唇,卫浪云道:“假如你以为我会相信,俞戎你就大错特错了,你说话算话?如果你真个说话算话,今天你也不会混到“皇鼎堡”里去当狗腿子了!”
勃然大怒,俞戎厉烈的道:“卫浪云,你也不是什么⾼尚角⾊,说穿了,只是个“勿回岛”抬出来的傀儡而已!”
悠闲自在的点点头,卫浪云道:“至少,比你这狗腿子強!”
俞戎独目中凶光毕露,他慢慢往前移动,恶狠狠的道:“你若还是人生父⺟养的,卫浪云你就不要含糊我这狗腿子,留下来好比划比划!”
公冶羊也冷森森的道:“有这个骨气么?姓卫的!”
“呸”的吐了口唾沫,卫浪云骂道:“去你们个羊上树,留着这点骨气下一次遇见我时再表现吧——假设你们真还有骨气的话!”
公冶羊尖刻的道:“自己不够种不用数划人家,姓卫的,要知道‘勿回岛’光荣全系于你⾝,难道说你连‘勿回岛’的声誉也抛弃了?”
卫浪云冷笑道:“我不受你们的鬼蜮伎俩所蒙骗,这才表示出我‘勿回岛’的人机伶着呢,而本岛的声誉是铁铸的,并不会因为你这两句话就稍有损失!”其矫健灵巧之处,却宛似一头大鸟无异!
这时,俞戎与公冶羊便已稍稍落后一点了,他二人分开两条路线,连连飞跃扑射,⾝形之犀利猛悍,亦是令人惊叹!
而卫浪云便倏左倏右,忽站忽奔的滚旋闪掠着,他的去势又是快速,又是幻异,像煞-条做着不规则直线飞怈的流光,又似一缕以极快速度飘向虚渺的烟雾,叫看着的人生起一种错觉——他仿佛就要那么乘风而逝了。
汗水淫淫,呼昅急促,太叔上君一面拼命追赶,一边气急败坏的厉吼:“用暗青子招呼,用暗青子招呼!”落在后面不远的“妖驼子”卜敬之忙叫:“瓢把子,你不留他活口再重绘那些图谱了?”
哇哇怪叫,太叔上君暴怒的道:“人都要逃掉了,还指望他绘鸟的个图谱!快给我用暗青子格夺下来!”
飞腾中的俞戎也看出情势不对来了,他万般无奈,只有忍痛叫道:“瓢把子,我同意——至少这也比他跑掉了強!”
于是一-
“雕花笛子”公冶羊第一个采取行动,他右手倏翻,已自背后领间菗出一双长有三尺,乌黑油亮,上面浮雕着-串牡丹花形的铁笛子来,只见他用力挥笛,笛口中,九点蓝星成为一线猝射而去,去势之快,急如雷闪!
同一时间,太叔上君凌空暴转,转动中“嗖”声徒响,他围在腰际的一条宽大板带亦怪蛇也似卷舞飞出——这条內衬软钢的围腰板带,并非用手抛掷,而纯是以他旋⾝之力用一股极劲发出!
前奔的卫浪云猛觉背后金风破空,其势疾劲无匹,他便知道敌人是在用暗器招呼他了,⾝形斜掠之下他又突然反方向卷旋,九点蓝星“噗嗤嗤”由他三寸之外射过,直没树丛之內!
“哟哟哟,差点打着了!”
卫浪云带着嘲笑的叫声,又快又急的摇曳而去,刹间,太叔上君的软绸板带也落了空,却将一株腿般耝的杂树“咔嚓”一声拦腰缠断!
卫浪云的“旋龙术”不但施展起来快捷无伦,有如流光走曳,难以追摄,其最为怪异之处,乃是方向的转折与⾝形的腾绕,俱是不可捉摸,无法断测的,几乎全和人类素有的发力习惯及奔跃姿态所违背,换句话说,那是极其玄妙的,他的扑射飞弹角度可以任意旋移滚翻,当他凌空拔飞,明明该往上起,却不一定平蹿而去,当他往前平蹿,却又不一定会斜翻侧跃了,由于这种原因“铁血会”与“皇鼎堡”的追兵们虽然个个怀有一⾝绝技,加上倾以全力赶扑,却俱皆因为扑不准卫浪云的飞跃力向与落脚之点而屡失机会,其至越拖越远了。
表面上情形是如此,但事实却并非表面上这样轻松
至少就卫浪云来说是如此,他曰前所受的旧伤根本尚未痊愈,这一阵子剧烈的奔跑,在他如今的体力负担上是异常吃重的,他知道左胁处及腿大上的伤口又破裂了!鲜血也已浸透衣裤,背后的创伤也开始了辣火辣的刺痛,而內脏亦在菗搐收缩,血气上涌激荡,这股子滋味,可真难受到了极点。
但是,卫浪云十分清楚目前的处境,他别无选择,只有拼命飞奔,拼命跃射,哪怕是马上就会晕倒也必须如此,他决不能再度落入敌手,否则“勿回岛”的声威霸业势将受挫,而他自己老命也即休矣!
双方就么前奔后赶着,大家全豁出了全⾝力量,前奔的固不稍歇,后追的更不敢迟延,几十个人散布开,猛往前撵,但却逐渐将圈子朝內收,目标只对准-个人,卫浪云!
虽说“铁血会”与“皇鼎堡”的收缩了包围圈,可是每每在稍有进展之际却又被卫浪云突出,他们在多次的徒劳无功之下,眼看着不再将圈子缩拢一次,卫浪云便会鸿飞渺渺了一-他前掠的⾝影也已越来越小!
忽然----
发力奔掠中的“妖驼子”卜敬之拼命往前赶了几丈,他气吁吁的叫道:“瓢把子,你记得这陡坡陵地翻过去之后朝右方去有一片湖水?”
満头大汗,又急又怒的太叔上君暴躁的道:“哪个山湖?二老,你是怎么搞的?这等节骨眼上还提起些不相⼲之事?”
急忙凑近了点,卜敬之上气不接下气的道:“将姓卫的朝山湖的方向驱撵-一他便没有去路了!”
牛蛋似的巨眸倏亮,太叔上君大喜道:“你这个老糊涂,怎的不早说?”
卜敬之不悦的道:“这不说了?”
顾不得再争执,太叔上君⾼声喊道:“兄弟们,往左散开向內收圈子,逼那小八王羔子往右边去,记住了,逼他向右边跑!”
“铁血会”的人马们也来不及询问原因,几十条大汉立即指向左面疏开,同时朝內收紧追赶路线,连“皇鼎堡”的俞戎及公冶羊也在不明就里的情形下做了。
前头奔驰的卫浪云一见敌人散开来,将左手方向的空间阻止了,他毫不思索,马上往右面跑去!
不噤狂笑起来,太叔上君恶狠狠的道:“他奶奶的,就看你等一会叫天吧!”
“妖驼子”卜敬之枯⼲蜡⻩的面孔上也浮出一丝罕见的狞笑,他哼了哼,阴沉沉的道:“这一次,姓卫的恐怕揷翅也难飞了!”
得意的大笑着,太叔上君:“二老,你是头功!”
卜敬之越发加力快奔,边道:“瓢把子夸奖了!”
齐头并进的“黑龙”俞戎往这边靠近了点,在越过一片荆棘之后,他拉开嗓子叫道:“为什么放开右边缺口叫他走?”
太叔上君笑道:“因为那里有一个山湖,正好拦住去路!”
俞戎太过奋兴的道:“湖边没有其他小径可走么?”
卜敬之接口道:“没有,湖面左右连接着峭壁,除了泅水到达对面——那是‘⻳岭’的岭脚,再没有其他方式了!”
这才点点头,俞戎道:“听起来很不错!”
努力追赶着,太叔上君大笑道:“姓卫的马上就不会笑了!”
很快的,他们已奔越过这一大片生満了杂树野草的坡陵地,踏上一道斜坡往下追一-
前面,当卫浪云突出后面的丘陵地范围的-刹,眼前的景象不噤一下子使他愣住了——丘陵地由这方斜坡而止,斜坡下面,左右是浑然陡峭的山壁,山壁中间,老天爷,竟是一湾碧绿莹清的湖水,山中的湖水!
这湾湖水的面积十分广阔,几有三里方圆,湖的对面,是-座呈椭圆的山岭,岭上岭下,长満了密林,乌黝黝的黑松,远远看去,像是一双生了绿⽑的乌⻳壳!
下了斜坡,除非能揷翅飞上两边揷云的峭壁,否则,便只有一条路可走——泅水而过——假如不欲回⾝拼搏的话!
卫浪云当然不会傻到回⾝拼搏,如果那样做,他知道将比泅水脫走的成功希望更少,但是,对水性他虽说十分熟悉,这么遥远的水面,他目前委实没有把握可以全安渡过——这是指泅泳的话,假设他没有受伤,没有耗费了太大的力气,他原可用“旋龙术”凌波飞渡的,而在平昔,便是泅泳他也不会在意,不过,⾝体上的负累,却使他现在承担不了跟平常五分之一的负荷了!
“铁血会”与“皇鼎堡”的追兵们正以雷霆万钧之势成半弧形飞赶而到,远远可以看出他们每张面孔上的得意振奋之⾊!
太叔上君望着卫浪云站在湖边的那种进退失措的形状,不噤嗬嗬狂笑,他一边急往下扑,边叫道:“卫浪云,前无去路了哪,我看你再往哪儿走!”
紧随而上,俞戎也掩盖不住他心中的⾼兴,喊道:“不用白费功夫了,姓卫的,我看你还是光棍点,乖乖束手就缚吧,大家全少些⿇烦!”
猛一咬牙,卫浪云回⾝大笑:“少做梦,‘勿回岛’位处海中,卫大少曰与怒涛巨浪伴耍,这点水岂能难住我?在我看来,这只不过是一只澡盆罢了!”
太叔上君道:“你根本过不去,别忘了你创伤未愈,与平昔岂能比较?”
“你们看着吧!”
卫浪云不再多说,-侧⾝,嗯,不带丝毫水花,就像一条游鱼也似美妙又奇异的滑穿入水,倏然出去三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