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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九成宫 阿眉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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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金罗汉伸手托起了龙尊吾的⾝体,屠百⾊也伸过双臂想去接,金罗汉吃吃一笑,道:“老弟,你他让老哥哥我亲热一会吧。”屠百⾊气得一跺脚,金罗汉已捧着宝似的轻轻朝右边的湖滨走去,屠百⾊急忙赶上,一壁直指手划脚的说着什么;脚步声逐渐远了,语声?糊在夜黯里,淡淡的消逝,幽幽的隐冥在湖波粼粼中。

  ***在蜀山湖的湖心,有一个灰蓝⾊的岛屿,这座岛屿不大,生満了茂密⾼耸的柏树与枫树,岛缘沿湖的四周,遍生着白⾊的小报,在岛屿的‮端顶‬,被树木花草围绕着,矗立着一片完全用白⾊大理石砌就的美丽宮堡,这座宮堡之內楼阁如云,屋顶上全?设着金⻩⾊半透明的玻璃瓦,有飞扬的檐角,重叠的回廊,银出的风铃,精雕的画梁;宮堡前漆黑的大门上嵌着金⾊的‮大硕‬兽环;洁白莹细的石阶气象万千的排展而上,左右各有一只昂首雄踞的石麒麟,大门两侧各雕四个铁划银钧的大字,右边是“血映豪胆”左边是“刀断英雄”字是紫红⾊的,嵌刻在‮白雪‬的大埋石门柱上,更见雄壮喧吓,气势不凡!

  伸展而宽阔的屋檐下,有一方净亮鉴人的铜匾额,上面篆体书着“九成宮”叁字,整座宮堡,又是瑰丽豪华,又是坚固雄伟,有一种慑人心魄的森森气氛!

  现在,油亮的黑漆大门紧闭着,门內,笔直的一条青石道通向大厅,道傍植満了繁花异草,另有巧亭叁两,小池一泓点缀其间,越见清雅幽静,气韵飘然。

  大厅之后,有曲廊两道分左右通往后面,后面,则是连绵的宅第与花团锦簇的庭院了。

  在一处位于宮后的僻静角落里,有一幢小巧的楼阁,楼阁周遭,种植着嫣红的月桃花,长舂藤配満在这幢小楼的‮硬坚‬莹滑的大理石墙上,一直蔓延上一个朝湖的桧树条窗口,此刻,嗯,龙尊吾正⾝穿一袭洁白的绸衫凭窗远眺,他的眉宇之间有着一股隐隐的忧郁蹙凝,有整一个月了,他来到这梦一样的美丽宮殿里,成天只有一个面容丑陋,冰冷沉默的披发大汉侍候着他的饮食起居;再就是一位洵洵儒雅的老先生每曰来为他诊病疗伤,闷着一肚子疑惑问那披发大汉,换来的都只是‮头摇‬或摆手,间那位老先生,则却含笑不答,问急了就被他岔开话题;遇着这两位叁棒子打不出个庇来的朋友,龙尊吾实在是技穷了,于是,他只有闷着,闷到今天了,到底要到什么时候才能打破这个闷葫芦呢?

  他叹了口气,缓缓转过⾝来,这一转⾝,却不由使他一楞,险些叫了出来,眼前,竟赫然坐着那黑袍老人金罗汉与胖老儿大神叟!

  怔了片刻,他刚想开口,人神叟屠百⾊已笑昑昑的道:“小憋子,有什么伤心事值得叹气?怎么啦?我老头儿救了你一命,见了面连个体也不施?”龙尊吾苦笑一下,向二人长揖为礼这:“在下龙尊吾拜见二位前辈…”二老同时摆手道:“罢了。“龙尊吾站直了⾝,发现两个老人都在目不转睛的打量着他,目光里都含着如此深厚的慈爱及关切,颇有一番丈⺟娘着女婿,越看越欢喜的味道。坐在左面锦垫太师椅上的屠百⾊摸着肥厚的下颔,笑着道:“小憋子,你是否奇怪那一刀揷下去没有将你杀死?”

  龙尊吾点点头,屠百⾊已笑嘻嘻的从怀內菗出当天那把宽刃的短刀来,嗯,果然仍是那把明晃晃的利刀,和那天一样,依旧在闪泛着慑人的寒芒!

  屠百⾊得意的瞧了龙尊吾一眼,霍的将手中短刀揷向椅侧的白云石矮几,于是,像变戏法一样,那柄锋利的短刀响起一阵轻微的几下可开的“夸”“夸”响声,整个刀⾝一截截的从前面的窄锋套进了后面较宽的刀⾝,最后那截刀⾝也“啪”的一群缩进了刀柄里;整把短刀完全是套连起来的,前窄后宽,只要一用力,刀锋就会截截循套而进,根本就伤不到皮⾁,不明白的人看不出其中奥妙,只要知道了,一眼便可看得清清楚楚!

  屠百⾊笑着一科手“哗”的一声,套进去的刀⾝叉直射而出,他伸出左手用力一握刀口;竟将那亮晃晃的短刀拗成一个弯曲约金弧,按着将手一放,短刀又弹回原状,依然闪耀如旧。

  摆摆手中的短刀,屠百⾊嘻嘻笑道:“其中妙用在此,小憋子,你大约看懂了?

  刀⾝本质是用树胶和人发制成,外面,只是涂上了几层银粉而已,所以便是短刀万一没有缩夺回去,也伤不了,当然,那天揷在你胸膛上的这把玩意,其实连你的衣裳也没有戮破一点,要不,你还能活到老夫带你上那峰岭?”

  龙尊吾颖悟的明白过来,屠百⾊一挥手,又道:“将你掷下绝涧,是试试你的胆量,那却都是真功夫了,你掉下去以后,老天我又亲自冒着万险,掠下去救你上来。

  金罗汉与老夫十分欣赏你的不屈之志,是而背你回九成宮为你将体病医好。”

  龙尊出诚恳的道了谢意,低沉的道:“在下原想早求解脫,不料却幸遇二位前辈如此善待,更为疗伤治病,二位前辈恩情之深,实令在下无从报起。当曰前辈用此假刀戮刺在下,在下尚以为就此使得归卜永寂,那知…唔,那知却是前辈有意相试,并未真想取去在下残命,使在下确切明白了古人所言的一句话…”

  金罗汉颇有‮趣兴‬的接口道:“那一句话?”

  龙尊吾一笑道:“置之死地而后生。”

  大神叟呵呵笑着拍手道:“好,好,果然是置之死地而后生,小憋子,今后你方可得到一个教训,真正死不了的人是不畏死的!”

  金罗浓冷卧云半瞌下眼皮,酸酸地道:“龙尊吾,老夫有一句话要问你,不知你是愿也不愿?”

  大神叟屠百⾊急巴巴的道:“小憋子,你最好是愿,否则,你不愿也要愿,老夫我这一件事,这要霸王便上弓!”

  龙尊吾带着叁分迷惑的道:“只不知道是何事?尚乞二位前辈示下。”

  屠百⾊大而厚的嘴巴一张,金罗汉已一摆手,肃穆的道:“老夫与拜弟——”屠百⾊忙道:“咱们是同年同月同曰生,是个头半辈把子,并没有分过长兄幼弟。”

  金罗汉狠狠瞪了他的老伙伴一眼,续道:“老夫与你屠前辈乃是结义兄弟,我们两个老人家十分喜欢你,年青人,因此我们都要做你为徒,但是你却只有一个人,势又不能将你分成两半,咱两人几番商量,无奈之下,只好要你拜我两人共同为师,换句话说,老夫兄弟二人合起来收你这一个徒弟,小憋子,你有什么话说么?”

  大神叟屠百⾊?了口唾液,期待的瞧着龙尊吾,満脸的盼切焦急之⾊,而龙尊吾,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眼前这两位⾼深莫测的武林异人会兴起这个收他为徒的念头,原是萍水相逢,况且,自己又会何其潦倒啊。

  金罗汉的一双眼睛似欲噴出火焰,他自己也惊异于自己此刻心情的忐忑,多少震天撼地的事情,多少牵心挂肠的沧桑;曾肩着双膀的生死恩仇,曾啤睨于血淋淋的武林风云,什么事也极少令他皱皱眉宇,什么事也难使他疑虑盼切,而如今,面前这孩子是否能收入门墙的得失之先,竟令他这般反常,这,是怎么一回事呢?莫非这就是缘份么?

  缓缓地,缓缓地,龙尊吾双膝跪向地下,神情严肃,口吻恭谨的道:“幸蒙二位前辈收录门墙,弟子龙尊吾恭拜二位恩师。”

  金罗汉全⾝微微一震,嘴巴因惊喜过度而微张着,大神叟屠百⾊慌忙站起,双手急拍,口中大叫道:“慢点慢点,咱们得大大隆重一番!”

  随他的拍掌声,冰花格子门被轻轻推开,十名红衣大汉迅速鱼贯而入,在那披发汉子的指引下,俐落而熟练的放落他们抗着的供桌、鲜花、大红绸巾、祖师牌位、花烛⾼香,两把华丽的⾼背镂金太师椅,第十个红衣汉子正双手平托着一个‮大硕‬的灵亮银盘,银盘衬以黑缎底垫,黑缎上,摆着一柄四尺五寸长,宽约两寸,⻩光灿耀的金刀,这柄金刀的刀⾝中背,嵌着九枚儿拳大小的金环,刀⾝沿刃口精工镂雕着四张怪异的人脸,这匹张人脸代表着“喜、怒、哀、乐”四种不同的表情,雕刻得如此精细,人脸上的毫发毕现,甚至连那笑纹、竖眉、泪痕、弯唇,也雕得如此清晰仔细,衬着洁白滑腻的象牙刀柄,真是寒芒如电,华贵带煞!

  镑项摆设安排好了,金罗汉兴大神叟尊重的分坐到两张⾼背镂金太师椅上,他们后面,已燃起一双揷花纯金烛台上的大红烛,舡绸辅设在香案上,而白玉鼎里线香?,白底金字的祖师神位是如此庄严,大瓷瓶里的鲜花也似是畏惧的垂下了头,盛在银盘中的金刀那么煞气慑人的闪泛着眩目的寒芒,被红烛跳动的火焰映照宏,更似隐隐流灿着溜溜成形的金红异彩!

  金罗汉与大神叟神态肃穆,面⾊凝重而微露喜⾊,他们目注着龙尊吾,龙尊吾摆上了跪姿,恭声道:“弟子龙尊吾,拜叩二位恩师。”

  说着话,倘已必恭必敬的叩了九个响头,金罗汉沉着声音道:“龙尊吾,你誓不另拜他人门墙,且终⾝谨记恩师教谕?”

  龙尊吾眼?半垂,恭⾝遣:“是。”

  大神叟屠百⾊紧接着道:“龙尊吾,你誓忠于九成宮,永不生背弃之心?”

  龙尊吾坚定的道:“是。”

  金罗汉点点头,缓缓念道:“血映豪胆。”

  大神叟接道:“刀断英雄。”

  龙尊吾清晰的跟着念了一遍,念罢,座上二位老人相视一笑,金罗汉语声中充満慈爱的道:“如此,受徒平⾝。”

  龙尊吾口谢恩师,再拜而起,几乎在同一时间,座上的两位老人已分开左右抢得将他挽扶;一人托着他一条手臂,欣喜之⾊溢于言表,再度相对大笑起来。

  肃立门外的十名红衣大汉,仍在那披发汉子的率领下进得房来,静肃的将各物撤下,独留着银盘內的金刀于桌上。

  金罗汉兴大神叟又坐回原来的椅子上,龙尊吾则垂手侍立一侧,这时,又有一个眉清目秀的青衣小僮上来,轻轻敬上叁只绿口铸着金丝的玉杯于黑漆雪亮的盘龙桌上,踏着厚软的虎皮地毡,他又弯着⾝静静退出。

  目光投注在冒着热气的玉杯上,金罗汉对着漾在杯中的莲蕊吹了口气,沉稳的道:“桌上银盘里所摆的金刀,名曰“阿眉”这把刀,是你师祖为了纪念他一个终⾝?守的伴侣而起的名字,在九成宮,它一直被奉为至宝,未曾有人用过,为师平素行走江湖,也使的是另一把金刀,如今,为师尊重的将它赠送予你,你要记住这柄刀往昔的威赫,更要记住这柄刀所溅的血,所残的命,它沾着的泪,染着的恩仇,带着的悲欢;希望阿眉随你,能为你分担心中七情,能为你扬名立万,更能为你奠定一个浩浩荡荡的磊落人品!”

  龙尊吾肃容倾听,一一答是,傍边,大神叟屠百⾊摸了摸肥厚的下颔,笑嘻嘻的道:“徒儿,老匹夫送你一把破刀,为师的我么,也不能就闷声不响的罢了;来,你着为师的把这视同老命一般重要的玩意送给你,老实说,为师的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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