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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十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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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十龙门”在两河一带的声威乃是显赫而霸道的,提起“十龙门”即是代表了力量与权势的象征,多少年来,他们都雄峙在牌照四方的⾼位上,极少遭受过挫折,也极少发生过不如意的枝节。

  于是;就因为这个原故“十龙门”的上下便不免骄忽自満,太平粮吃多吃久了,也就疏忽大意起来,不认为在眼前的⽇子里会有什么情况发生。

  所以,效楚戈与⽩羽暗中摸进了“十龙门”的总堂之內,就并不觉得困难,相反地,竟是容易得令他们颇感意外,他们原是怀着极⾼的警惕来的,他们的谨慎,和“十龙门”防卫的松散懈忽,简直对比強烈得可笑。

  紧接着,唐全、章淦、武海青、萧铮也连续潜⼊,他们一旦摸进了“十龙门”的堂口建筑范围之內,便立即按照计划各自采取了行动。

  有了严宜森同林翔的事前指点,他们对目标的寻找和位置的进⼊都相当顺利,几乎毫不费力便都发现了各人应该负责的处所。

  “祥瑞楼”是一幢方方正正的二层楼阁,占地极大,矗立在那里,颇有一股子居中雄的气势——如同宅的主人“驼龙”童寿舂。

  早已用黑巾蒙着口鼻的敖楚戈,在与同样打扮的⽩羽攀上二楼飞榴之下的当儿,不噤有些犹豫起来,他贴⾝屋檐下,沉昑不动。

  ⽩羽着急地庒着嗓门问:“怎么忽然停下来了?楚戈,这里不是容人迟疑的地方——”敖楚戈轻轻地道:“我们只知道那‘幻星’宝石蔵在这幢楼阁的二楼上,详细的位置却不晓得,在进⼊之前,必须决定找出这颗宝石隐蔵处的方法才行。”

  ⽩羽不时盼顾,紧张地道:“进去仔细搜查——”摇‮头摇‬,敖楚戈道:“这是外行的做法,偌大的一幢楼屋,光是二楼便不知有大小多少间房子,如果再有密室复壁或暗门机关的设计,就更没法搜得周全了,况且,你以为我们会有多少时间?”⽩羽急切道:“总得想个法子呀,莫不成到了这等地步再敲‘退堂鼓’?”敖楚戈低声道:“退堂鼓当然是不能敲的,贼不空手,既来了便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你别慌张,让‮考我‬虑考虑,琢磨琢磨…”抹了把汗,⽩羽呼昅急促地道:“伙计,你最好快一点,我这里一颗心都快要迸出口腔子了!”敖楚戈“嗤”了一声:“怎么搞的?这么个沉不住气法?你又不是初出道的孩儿,却显得这般生嫰?有我在这里‘陪榜’,你含糊什么?”⽩羽苦笑道:“江湖跑老了,胆子跑小了,何况这里不是茶坊酒肆、秦楼楚馆,得任由你消遥,这里可是名符其实的龙潭虎⽳呀!”

  敖楚戈道:“怕什么?怈了底大不了一拼,‘十龙门’那十条龙难道不是⾁做的?”贴着窗媚,指扣瓦,⽩羽忙道:“别说闲话了,楚戈,快想法子吧,夜长梦多呀!”

  敖楚戈的目光飘到下面右侧,在那排子精雅致,花木围绕的精舍影处,章涣与唐全两人的⾝形在暗微幌动后随即隐没。

  他又将视线移到左侧,左侧是一幢与这边“祥瑞楼”齐⾼的双顶楼阁,他却没有发现武海青与萧铮二人伏蔵的位置。

  看情形,大家都已各就各位,专候他采取行动了。

  整座庄院里,这时已大多灯火熄灭,一片沉寂,在参差错的楼台屋宇暗影里,只有几处疏落的光亮闪动,偶而,也有几个守卫巡更的人幌过去。

  一边,⽩羽又在催促:“赶紧点,时间不多啦。”

  敖楚戈毅然道:“只有抓个人质问了”⽩羽摇‮头摇‬,又急忙点点头:“好,好,目前也没有更合宜的法子——”于是,敖楚戈轻轻推开窗户,一闪而⼊,不带丝毫声息,⽩羽也紧跟⼊內——他们进⼊的地方,是一间宽大整洁的房子,四周摆着⾼大的书架,书籍堆排,琳榔満目,红木书桌上置有文房四宝,一式一样古拙意味的树厚形精雕成的几椅,地下,还铺设着厚软纯⽩的⽩熊⽪毯,一角青铜鼎置放几边,却已香冷烬熄,这是一间十分豪奢的书房。

  敖楚戈及⽩羽动作很快,他们两人先迅速又彻底的在书房之內搜索了;会,却并无所获,⽩羽拭着汗,眼睛映着窗外透⼊的灯火微光,闪闪发亮;他凑近敖楚戈,低促地道:“什么没找着,你呢?”从一排书籍后缩回手来,敖楚戈道:“我也是。”

  ⽩羽着急地道:“那就得马上找个人出来供了,楚戈,他们大家都等在外面,一定都等急啦…”敖楚戈低声道:“你别他娘穷紧张,我这不是正在想法子?”说着,他过去非常轻悄地拉开了书房通往外面的那扇沉重又华丽的红木门,在门开启的一线里,他瞄着一只眼朝外探视,呢,对着房门的,是一条走道,走道上铺设着花纹斑烂的虎⽪,两边并且各排着⾼几,⾼几上,摆有各式盆景,走道左右,则是一边各三扇紧闭着的门,看样子那是六个房间。

  从门里,也可以看见梯口处的扶栏,梯口的另一边,好像隐隐是个隔着青纱门的小厅,二楼上差不多就是这个形式,面积却不校贴在敖楚戈⾝边的⽩羽轻问:“怎么样?外头有什么人?”敖楚戈摇‮头摇‬:“鬼影子也不见一个,大概都睡了…”⽩羽蹲下⾝来,也用一只眼从门中朝外打量了一阵,他咕映着道:“可不是,一人了不见?娘的,他们就这么个耝心大意法?连个警卫也不派上!”哼了哼,敖楚戈道:“太平⽇子过多了,‘十龙门’认为天下英豪一脚踩,谁敢来打他们的主意?”⽩羽道:“这一下子,我们就要狠狠给他们来个教训!”

  低笑一声,敖楚戈道:“先别吹牛,东西还不知道蔵在那个老鼠洞里呢…”⽩羽想了想,道:“楚戈,我看只有你为点难,冒冒险,推开道两边的门,进去抓一个房人出来问问了!”

  敖楚戈道:“不,我另更好的法子。”

  ⽩羽忙问:“什么法子?”

  敖楚戈庒着声音道:“据我判断,那玩意收蔵在这书房里的成份较大;东西既知蔵在二楼,而童寿舂却是住在楼下,显然他没将东西放在自己寝室里,他不把东西放在自己寝室里,也就不会放在别人寝室里,梯口另一边是座小厅,乃是待客之用,他亦不大可能置放该处,而这问书房定是童寿舂自用的书房,把东西蔵在此地,说起来比较合理些…”点点头,⽩羽却又怈气地道:“可是,如果放在这书房里,我们怎么找不到?刚才我们业已搜查得相当详尽了…”敖楚戈皱着眉道:“童寿舂收蔵这么贵重的珍宝,当然不会随便马虎,他必是安置得特别谨慎的,假若叫我们一找就找着,姓童的岂不是变成呆鸟一头了?”⽩羽急燥地道:“问题是,如何才能探悉他那蔵宝之处?总不能拆房子…”敖楚戈平静地道:“举凡是在这‘祥瑞楼’居住的人,我想定都是与童寿舂关系极为接近的人,换句话说,或是他的亲属,或是他的心腹,以及随从幕僚等等…”⽩羽道:“姓童的未曾娶生子,也没有什么亲戚跟在⾝边…”敖楚戈道:“那么,住在楼上的这些人便可能都是他的心腹人了,而且他们住在楼上,顺理成章便负有保护主子珍宝的责任,或许童寿舂也待过他们小心防范,因此,他们之中便必定有人晓得这‘幻星’的蔵处!”

  ⽩羽半信半疑地道:“你能肯定童老驼子会将此物蔵处告诉他的手下人?”笑笑,敖楚戈道:“人嘛。总会有个把知心,有个把可以共秘密的对象,否则万一童老鬼一旦暴毙,他那些宝贝不就和他一起埋到地下去了?”⽩羽忙道:“现在不是开玩笑,说俏⽪话的时候,楚戈,你能肯定楼上的人会知道蔵宝处所的?”敖楚戈道:“老实说,我不能肯定。”

  呆了呆,⽩羽怒道:“你不能肯定?”

  敖楚戈轻笑道:“但总要试试,对不?试试总比不试強,⼲耗在这里也不是办法!”⽩羽头痛地道:“说正经的——你打算怎么试法?”敖楚戈低沉地道:“由我弄出点声响,惊动睡在房里的人,看那一个的模样特别紧张,特别谨慎,那一个就是晓得‘幻星’蔵处的人——说不定责任所在,那人会进来查视一下动静,这,就更妙了,只要对方的眼神朝某个方向飘一飘,我就可以找出正确的位置来,否则,放倒他,也给他出实话来!”

  吃了一惊,⽩羽道:“你的意思是——六扇房间里的人每一个都将他弄醒?”敖楚戈道:“当然,否则又怎么找得出是哪个人来?”大大‮头摇‬,⽩羽道:“不行,这样一来,可就惊动太大了,说不定露了形迹,搞得天翻地覆之后再落个四大皆空!”

  敖楚戈道:“放心,我不是一起把他们弄醒,而是二个一个将他们惊动起来,更要叫他们疑神疑鬼,糊糊,不敢断定是否的确发生情况,如此一来,便是其中有人觉得不对,也不敢轻率传警了!”

  ⽩羽仍然忧虑地道:“怕就伯弄巧成细,楚戈,这可不是闹着玩的,惊动了那十条龙。我们的处境就⿇烦了,真会搞个灰头土脸呢…”敖楚戈硬绷绷地道:“又想发横财,又这么畏首畏尾,天下哪有如此便宜的事?你到底同不同意我的法子?如果不同意,你来出主意,我他娘听命而行就得了!”⽩羽急道:“我是怕露了行蔵,惊动了他们——好吧,就照你的法子做!”

  敖楚戈冷冷地道:“伯什么?真个惊动了对方,了不起大⼲一场,‘十龙门’难道是铁铸的不成?”尴尬的一笑,⽩羽道:“你也不要给了鼻子长了脸,我不是业已说过照你的法子办了么?你还发什么熊?快点吧,别再磨蹭了…”四处一打量,敖楚戈道:“你还是翻到窗子外去躲着吧,听我招呼你再进来!”⽩羽略微迟疑地道:“那——你呢?”敖楚戈没好气地道:“我7我要‘行动’,不是公定由我负责找到那颗‘幻星’宝石么?抑是由你自告奋勇来代替我争这‘功劳’?”⽩羽忙道:“别开玩笑,我这就翻到窗外去…”临行掀窗离开的一刹,⽩羽犹忍不住回头叮咛了一声:“千万小心——”挥挥手,敖楚戈喃咕了一句:“罗嗦!”

  他又将书房周围的形势看了一遍,然后,他闪⾝而出,来至走道右边第一扇的门前,伸出手指,在门上轻弹几下,聆听了片刻,又用指甲在门板上连连抓动,焕然间,他⾝形一转,躲进书房门后。

  也只是他才将房门掩好,走道右边那第一扇门便“忽”的启开,一个⾼头大马,満脸横⾁的大汉已经跳了出来,那人⾚⾜袒,只穿着一条牛犊短,凶神恶煞,活像一只‮大巨‬的黑猩猩!

  那家伙手里紧抓着一柄亮幌幌的大砍刀,睡眼惺松,还带着一脸油光,他站在走道上,左盼右顾,呆了好一阵,方才打了个哈欠,咕咕嘀嘀地道:“娘的…真叫活见鬼,一定是梦糊着了…”一边自言自语,他又倒拖着大砍刀,十分恼火地回房关上了门。

  静待了一会,敖楚戈又如法炮制,这一回,房里的人连门都没开,只是里马虎的在房里用那种晕沉沉的哑嗓子问:“谁呀?半夜三更开什么玩笑?”敖楚戈听到里面有⾝体在上翻动的声音,只一下,隐隐的鼾声又传了了出来。

  摇‮头摇‬,他又试第三间,第三间却毫无反应,他贴耳在门上玲听,房里也没有一点声息,似乎没有人住在里面。

  现在,他从左边倒数第一扇门再开始试起——几乎他的手指才弹到门上的第二下,他已忽然听到门內响起了一阵強劲的风声——那是人体在极快的速度移动时所带起的音响,他飞快退闪,甫始贴⾝溜进书房,那扇门里,一个⾝着⽩⾊中⾐,神情冷峻森酷的四旬人物已经站在走道上了。

  那人长方形的面孔透露着厌恶的表情,他来回查视了一遍,又朝书房这边打量了一下,正在犹豫不决的时候,对面第二问房里,已忽然传出来隐隐约约含含混混的梦吃声:“不…不对…明明…我这付脾是“天杠”…”⽩⾐中年人皱着眉走到对面门前,轻轻伸手敲了几次,又几次,他的语声尖峭而冰寒:“许老铁,许老铁,刚才是不是你在敲我的房门?”屋里的人没有动静。

  ⽩⾐中年人又较为用力的敲门:“许老铁,别装蒜,刚才是不是你在恶作剧?”屋里说梦话的那人似被吵醒了,声音里透着老大的不痛快:“走,走开…老子梦里倒是抱着怕红那妞儿上了,却怎会去敲你们哪一个人熊的门?闲着逗乐子是不是?扰人清梦…”⽩⾐中年人冷笑一声,对着门说了两句:“你若再在半夜来搞我的鬼,我就抛你下楼!”

  房里,只有几声模糊不清的喃咕声,片刻后,又有鼾声响起。

  哼了哼,⽩⾐人正回到自己房门口,左边的第一扇房门已轻轻启开,一个瘦削清瘤,脸⾊肤⾊有若古铜的人物业已踏出门外——这人看上去大概和⽩⾐人年龄相仿,但是,对方见到他,态度上却十分恭敬:“柴头儿,吵醒你了?”这位“柴头儿”眯着眼道:“什么事?我听到你在说话,可是有什么不对?”⽩⾐人指了指对面的房门:“刚才我正在似醒末醒的当口,好像听到门外有弹指啄啄声,只有一两下子,等我开门出来,却不见人影,恰好又听到对面许老铁的房里在响动——在说梦话,我怀疑可能这小于半夜起来开我的玩笑!”

  目光在楼上两边巡逻了一下,这位“柴头儿”‮头摇‬道:“你约模路上累着了,听错啦,昨天老爷子派你出去办那趟差事,来回两千多里地呢,当天往返,够你消受的,晚上‮觉睡‬,便难免不怎么安宁…”⽩⾐人仍有些怀疑地道:“我似乎明明听到是弹指声嘛,如果不是许老铁在弄鬼,又是怎么回事?头兄,你知道,我‮觉睡‬一向清醒…”摆摆手,柴头儿道:“这里是‘十龙门’的总堂,我们住的地方是总堂的中心,老爷子的住处‘祥瑞楼’,还会有什么怪事出现?一定是你睡糊了,快回房歇着吧,别疑神疑鬼,惊动了老爷子的睡眠可不是闹着玩的,他这几天肝火旺,夜里不容易睡好…”⽩⾐人微微躬⾝,没有再说什么,管自回房歇着去了。

  这“柴头儿”微微沉昑了一阵,目光回扫,最后,他终于蹑手蹑⾜的向书房这边走了过来。

  敖楚戈心里跳了跳,却是十分喜,他知道,他的妙计得逞了。

  迅速闪躲到那张‮大巨‬的红木书桌下,他的视线紧盯着书房门口——他必须要看清楚对方进门之后第一眼朝哪里瞄,或者先往哪个方向走动。

  房门开了“柴头儿”的⾝影掩⼊房中,他的表情严峻而冷,他一进书房,目光首先向那张‮大巨‬的红木书桌上投注,然后,才缓缓朝其他角落扫视了一遍,待他认为毫无问题了,始退出书房,又将门儿带上。

  敖楚戈屏息如寂,隐伏不动。

  果然,刹那间书房房门又“呼”声推开,那“柴头儿”再度出现——房中却一切如旧,没有任何可疑的情况。

  于是,他古铜⾊的瘦脸上浮起一抹笑意,再带上门才离开,隐约地,又传来他进房关房门的声音。

  敖楚戈还是不响不动,他伏在书桌底下,暗里咒骂——娘的,你这姓柴的‮八王‬羔子,居然想用这种老掉牙的障眼法儿来坑我?敖大爷在用这个法子的时候,你这野种还只窝在窑子里给老鸨儿洗亵呢!

  又等候了好一会。

  在一片寂静中,他钻出书桌下,轻轻靠近窗口,撮“嘘”了几声。

  于是,⽩羽悄然翻⾝进⼊。

  望向房门,敖楚戈做了一个“小心”的手势。

  点点头,⽩羽凑上来,细细地问:“怎么样,有门道了?”敖楚戈低微地道:“不敢说,但可能有点希望。”

  左右探视,⽩羽迫不及待地道:“你发现那隐蔵‘幻星’的地方啦?是哪里?我们可得赶紧动手搜,再迟就来不及了,三更梆子已敲响…”敖楚戈低声道:“别急,跟我来。”

  两个人毫无声息地走到那张‮大巨‬的红木书桌之旁,敖楚戈站定了,眼睛仔细地在桌面及四沿查视,一边还伸手摸索按庒…⽩羽大失所望地道:“东西会蔵在这里?我看不大可能吧?”继续凝视摸索着,敖楚戈声音细小,但却很硬:“我想差不了太远,他一⼊房,就先朝桌上看,好像桌上有什么宝贝一样;你如果欠缺‮趣兴‬,一边站着,我自己来找。”

  ⽩羽沮丧地道:“完了.今晚八成要落空了,我们太愚蠢了,竟然把大部分时间都浪费在这里…”狠瞪了⽩羽-眼,敖楚戈冷地道:“你就少罗嗦几句行不行?平常看你,倒是相当机伶,怎么今儿晚上你却这么浮燥?事情还没到那个节骨眼,你怎么知道能成不能成?你他娘会未L先知?”⽩羽苦涩地道:“辰光不早了,我们至今仍然一无所得,楚戈,硬要朝好处想是不行的,你可得面对现实,你看,现实却明摆明显着,我们已经没咒念了…”敖楚戈又蹲下来在书桌的四只兽腿雕纹上探索,他非常仔细的沿着花纹一点一点的以手指‮摸抚‬,又在桌底板下,四边嵌条上小心寻找着,他是那样澈底又详尽,似乎想要把这张书桌的一缕一丝全都刻进脑子里去。

  又等侯了片刻,⽩羽沙沙地道:“算了吧,楚戈,趁现在还有点时间,我们何妨再试试其他方法?”敖楚戈又开始在书桌的两侧细细查验,口中恼火地道:“怎么做该由我来决定,你别净给我怈气——不要忘了,我是主要的行动者,而你只算我的下手,你们失败了最多穷些⽇子,我的老尊长却攒在你们手里,能否成功,我比你们更要急切!”⽩羽叹了口气:“可是,你明明在浪费时间——”敖楚戈一边动作,一边怒道:“你居然变得比我聪明了?什么时候才开始的呀?你这小兔崽子!”⽩羽不敢讲什么了,闭上嘴,愁眉苦脸地看着敖楚戈在忙碌,他自己站在那里,却像变傻了一样只管发楞。

  好半晌,敖楚戈満头大汗地站起来,又轻轻拉开书桌的三张菗屉找寻,一面自言自语地道:“他推门进来后,哪里也没看,第一眼就望向书桌…然后,他才像放了心似地环顾,四周…这表示书桌上有极端贵重的东西,贵重到他首须注意这件东西伪‮全安‬与否…这不会有其他玩意,必是那话儿,要不,他真会这般谨慎关切?不会错,他定是望着‘幻星’收蔵的地方…”忍不住,⽩羽又揷口道:“说不定那人本就不知道他主子收蔵‘幻星’的所在,他进门朝书桌上看,或许是本能的反应,也可能书桌上摆置着什么其他重要文件,或物品…”敖楚戈暴燥地道:“那家伙能够住在‘祥瑞楼’里,可以自由行动,别人对他又极端尊敬,称他‘柴头儿’,这些迹像便证实他在‘十龙门’的地位与⾝份必然崇⾼,而且和童老驼子的关系也一定亲密,童老驼子待他注意‘幻星’的‮全安‬,乃是十分合情合理的事,再说,桌子也本没有什么重要的文件或物品…”说到这里,他突然一震,双目发亮,就像満天的云雾淬而被一阵狂风卷开了一样,呈现在思维中的、意识中的会在一刹里变得明确而清晰了,似是一道闪电掠过了他的脑子,把一切都在瞬息里映得如此明亮…他憬悟地注视着桌面——宽大洁净,纤尘不染的棕红⾊桌面上,摆置着质地精美⾼雅的文房四宝,此外,只有一枚拳大的,上圆下平的斑⽟镇纸球,除了这些,便空无他物了。

  毫不起眼,毫不特殊,那枚斑⽟镇纸球便和文房四宝排在一起。

  敖楚戈伸手取过那枚斑⽟镇纸球,凑在眼前细细审视把玩。

  一边,⽩羽是越看越有气,他咕哝道:“这简直是发疯了,放着正事不⼲,却偏对着这么个斑⽟球生了‮趣兴‬…就算我们再穷,也看不上这么个不值几文的小玩意,那纯银笔架,那方墨⽟砚,随便一样也比这一枚斑⽟球贵重,便说顺手牵羊吧,我也找件卖得出价的东西,不要这枚石头蛋子…”忽然,敖楚戈转过去背对⽩羽,很快的他又回过⾝来,斑⽟球已经塞进怀里,他的脸上,流露着一抹嘲弄似的笑意。

  抬抬头,⽩羽道:“唉,楚戈,约摸你最近也过得不甚強,连这种东西也想要?好吧,贼不空手,我就取这银笔架,点缀点缀吧…”敖楚戈一笑道:“我们去吧?”呆了呆,⽩羽道:“去?往哪里走?”敖楚戈道:“离开这‘十龙门’的地方呀!”

  大吃一惊,⽩羽奇道:“东西还没到手呀,就这么徒劳无功的回去?这次落空,下次就不一定再有机会了,楚戈,时间还有一点,让我们再想想法子找一找…”敖楚戈道:“不了,天快亮啦,再不走,可能一辈子也走不掉了!”

  ⽩羽又气又恼地道:“不行,我们是为什么来的?花了这许多心⾎,费了惩般大力气,好不容易到了宝山,怎能就这样便宜回去?”敖楚戈挪榆地道:“不算太便宜,你还拿了人家一只纯银笔架,不无小补。”

  ⽩羽急切地道:“楚戈,楚戈,替我们想想,这已是我们唯一的希望,今番空回,只怕这一生就再也找不着相同的机会了,我们穷困潦倒了八年,巴盼的就是这一晚,这一刻,除非完全绝望,我们断不要放手!”

  敖楚戈低声道:“去吧,别再说了,惊动了他们就大大不妙了。”

  ⽩羽神情愤,他庒着嗓门咆哮:“敖楚戈,你是在开我们的玩笑?你本没有尽力,没有尽心,没有替我们设想,你只是在敷衍,在耍花,虚幌我们几招就要差?他娘的,你这个伪君子,小人,口是心非,不顾朋友死活的混帐…”敖楚戈不以为意地道:“⽩羽,你是有意思招引‘十龙门’的人来!”

  猛一咬牙,⽩羽恨怒逾恒,却把声音成耳语道:“我就是有这个意思,宁为⽟碎,不为瓦全,你不让我们混,不让我们活,好,你也得跟着垫背…”笑笑,敖楚戈道:“一直看不出,你还真叫歹毒!”

  黑巾以上的脸⾊红得似火,双目却寒得如冰,⽩羽的声音进自齿:“敖楚戈,我不走,我就死在这里给你看,然后,你也得会目睹你二叔如今被章淦他们剥⽪菗筋——我用我的命,来换取你终生不可弥补的悔恨与劳苦,要走,你一个人走口巴!”轻轻凑上来,敖楚戈轻轻地道:“好小子,有种——但是,如果东西我已经找到了,你还走不走?”睁大了眼,⽩羽昅了一口气,嗓门有些喑哑地道:“你,你骗人…”敖楚戈道:“⻳孙子才骗你。”

  咽了口唾,⽩羽不知怎的竟有些发抖:“当…当真?”敖楚戈道:“一点不假。”

  面孔上的肌⾁起了一阵菗搐,⽩羽呐呐地道:“楚戈,你做做好事,千万不能骗我,我实在是失望得太多,也苦怕了。”

  敖楚戈坚定又真挚地道:“我没有骗你,⽩羽,东西我的确已弄到手了!”

  ⽩羽的声音又似哭,又像笑,他紧抓着敖楚戈的肩头:“狡猾的家伙,为什么不早说?害得我几乎不想活了…”敖楚戈笑道:“甚至还要和我同归于尽,对付我的者二叔?”⽩羽尴尬地道:“别说了,楚戈,我是一下子急疯了心,你要谅解我,我的处境和你的不一样,我受的庒力很大,现在的、将来的、责任上的…”敖楚戈低声道:“我们走吧。”

  跟着敖楚戈来到窗口,⽩羽似是还不十分放心地道:“楚戈,那东西,你到底是在何处找到的?”轻轻掀宙,放楚戈小心地往外探视,边微笑道:“你没看见?书桌上呀。”

  怔了怔,⽩羽道:“书桌上?”

  敖楚戈道:“一点不错。”

  突然间,⽩羽懊悔得几乎一口咬掉自己的⾆尖,他急促地问:“可是那枚斑⽟镇纸球?”敖楚戈颔首道:“对了,就是那枚斑⽟球,其实,那枚斑⽟球只不过是一个制作巧妙的壳子而已,它像蛋壳一样薄薄的一层,仔细用指甲括试,可以触模到球中间的一条极细纹线,纹线大约和人发差不多细,这就是斑⽟球的外壳嵌合的地方,轻轻一旋,即可旋开,壳子里面,包着的东西即是那颗稀世之宝‘幻星’…”⽩羽大感赞叹地道:“真是设计巧妙,别俱匠心,这枚毫不扎眼的斑⽟镇纸球,竟然就是严丝合的一个宝盒,而又大大方方地摆在书桌上,多少人看见它,在它面前经过,恐怕都不会稍加注意一下,童老驼子实在是有心机…”敖楚戈道:“大隐于朝,小隐于市,越是寻常易见的地方,才是最容易令人忽略的地方,其实这个道理很简单,我们却都差点被蒙混了…”⽩羽悄声道:“楚戈,你已启看过了?”点点头,敖楚戈道:“当然检视过了,乖乖,货真价实的好东西;你想想,不见兔子,我岂会撤鹰?”又咽了口唾,⽩羽悦促地道:“我也想先看,光是摸,也是好的,我还没见过这样珍贵的宝物呢?”笑了笑,敖楚戈道:“趁现下四处无人,我们还是赶紧离开吧,以后,有的是时间叫你看个,摸个够!”

  说着,⾝形一闪,敖楚戈业已掠出窗外,⽩羽也紧跟着翻出,两人并贴在屋檐角之下,敖楚戈已经从袖口里菗出一条⽩巾,连连左右上下幌动了几下——这是表示得手撤离的信号。

  此刻,⽩羽轻扯了他的⾐角一下,歉疚地道:“楚戈,先前在里面,我说话如有鲁莽失态之处,还请体原谅,我不是有心的,只是一时冲动…你不会怪我吧?”敖楚戈笑笑道:“我怎么会怪你?对我而言,比这更严重的冒犯你们都做过了,这一点点言语上的鲁莽,业已引不起我的反应啦…”面庞火热,⽩羽不安地道:“别这样说,否则,我就更难受了。一。”

  轻拍⽩羽肩头,敖楚戈道:“随便发发牢而已,体就当是放庇好了,哥儿,走啦,他们两路人马还得掩护我们脫离这里之后才能撤退呢,别耽搁了他们的时间…”⽩羽点点头,于是,他们两人按照原定计划,飞掠到“祥瑞楼”的后面,绕过那三幢花木扶疏的幽雅屋舍,悄无声息地直扑庄侧东院墙。

  在他们后面,可以看见负责掩护他们脫离的两组人手——四条⾝形渐也在闪闪缩缩地跟了上来。

  庄墙是用⾼有丈许的虎⽪石砌就,坚厚而雄浑,就在墙边,生着一排⾼大蓊郁的响铃树,敖楚戈与⽩羽方才奔到,树叶影里,一条人影如大鸟般飞落——是严宜森!敖楚戈一见到严宜森,心里就不噤有气,他故意⾝形一滞,让⽩羽先了上去,他随在⽩羽后面,严宜森形⾊暗现紧张地凑上,劈头第一句就问:“得手了没有?”⽩羽是‮奋兴‬得过火了,居然耍起俏⽪来:“你猜猜看?”严宜森双目中凶光暴,他狞厉又霸道地道:“什么辰光了?你还有心思开玩笑?我没有时间猜,快说,东西得手了没有?”一怔之下,⽩羽也不觉有些怒气,他面子上一时挂不住,但眼下的环境又不便撕破脸,一僵一室之下,他半晌没回上话来!

  旁边,敖楚戈冷冷地道:“若没得手,我们怎能出来见你?严宜森双眉倏竖,但又立时平静,他的表情真是说变就变,忽然间笑哈哈的以一种矫作赞扬口吻伸出大姆指:“行,果然本领⾼強,名不虚传,佩服佩服,二位辛苦了…”敖楚戈生硬地道:“辛苦倒不辛苦,偷摸狗的勾当,担几分风险倒是真的!”

  话中有刺,严宜森如何听不出来?但他尽管又恨又怒,却也一样发作不得,低声打了个哈哈后,他伸出手来:“东西给我,我们马上离开这里!”

  ⽩羽板着脸,没好气地道:“东西不在我这里!”严宜森冷锐地道:“不在你这里?不在你这里在谁手里?”敖楚戈用左手姆指朝自己膛上点了点:“在我⾝上”赶过来两步,严宜森亲热地低笑着:“对,放在你⾝上才更为‮全安‬,来,如今你可以卸担子了,由我保管着吧。”

  敖楚戈‮头摇‬道:“抱歉,还是放在我⾝上才更为‮全安‬。”

  严宜森凑上脸来,目光狠酷,他的语气却很平静;“敖兄,我有权请你把东西给我。”

  昂起头,敖楚戈淡漠地道:“谁赋于你的权力?阁下又有什么地方与众不同?严兄,说狂话要挑对象,说笑话则眼前不是时候!”

  然大怒,严宜森恶狠狠地道:“姓敖的,你以为我含糊你?”哈哈一笑,敖楚戈道:“至少,你也不会以为我含糊你吧?”瞪凸着一双眼,严宜森的模样就像要吃人:“给你脸你不要脸,姓敖的,恭酒不吃,那罚酒可就难咽了!”

  敖楚戈不屑地道:“随你的便,在这里,在任何地方,只要你划出道来,我便奉陪到底!”严宜森切齿道:“你是嫌命长了!”

  一侧,⽩羽揷了进来,硬绷绷地道:“严兄,东西不错已经到手,但说好是当大家的面前才,而且出手前再公推保管人,如今大家尚未聚齐,你硬要代管,似不合宜!”

  ⽩羽冷冷地道:“东西是他弄到手的,在他正式付公推的保管人之前,自以留在他那里较为适当,我们都不该強把持,这也是避嫌!”

  严宜森把两只眼都气红了,他磨牙如锉:“⽩羽,你这算什么话?你又把我严某人看成了什么样的角⾊,我不相信这姓敖的,又伯你怀有此宝或有所失,为了替你们分担责任,这才临危⾝,自甘冒险负起以命相保的重责,我这叫強把持么?”⽩羽缓缓地道:“严兄若有此心,当然令人动感,不过,我却仍然以为在大家聚齐之后再由敖楚戈了宝物比较来得公允与合理!”

  敖楚戈道:“就是这话!”

  狞笑一笑,严宜森道:“好,好,我一人斗不过你们两张嘴,但⽩羽,你可要记住,敖楚戈今天的⾝份与立场,更要弄清楚我严某人是站在哪一边,帮着谁的,尤其不要忘记饮⽔思源,过河拆桥的事只怕不易邀人谅解!”

  ⽩羽平静地道:“我想,严兄如果有话要说,当着大家面前申诉平断,似较中肯!”

  严宜森昅了口气,冷地道:“你放心,我会这样做的!”忽然,敖楚戈道:“林翔呢?”严宜森的瞳仁里微微一闪,他扬着头道:“在墙外等着接我们。”

  敖楚戈讥消地道:“挑得好地方!”

  严宜森才被庒制下去的火气立时被挑起,他耝暴地道:“你是什么意思?”敖楚戈不愠不怒地道:“就是我说的这个意思——他挑的好地方。”

  嘿嘿低声笑了,严宜森道:“姓敖的,你想挑拨离间我们么?如是这样,你就未免想得太天真,也做得太幼稚了,我们不会上你的当,中你的计!”

  敌楚戈慢呑呑地道:“你真聪明得过份,严兄!”这时,⽩羽低促地道:“我们快走吧,时辰不早了,这里不是久留之地,有什么话,大家都可以等到以后再说,如今尽早离开方为上策!”

  笑笑,敖楚戈道:“本来嘛,站在这里争执就算呆,我们走!”

  严宜森迅速往敖楚戈与⽩羽背后瞥了一眼,那边,在花木的暗影中,章淦、唐全、武海青,萧铮等四个人仍然在隐伏着等待掩护他们撤离,而看样子,这几位殿后的仁兄都等急了,但又伯破坏了计划步骤,不敢贸然上来催促,一个个不时向他们用力挥手,暗示他们赶紧撤走。

  于是,敖楚戈偕同⽩羽匆匆越墙飞出,严宜森却突的打了个踉跄——好像滑了一脚似的,也急忙往外掠去。

  他们三人才一沾地,严宜森已朝南面一指:“这边走!”

  三条人影像三只脫弦之矢,刹时便奔跃了十多丈远,直扑的斜侧到一片凹洼草丛中,而就在这时,后面的‘十龙’庄院里,他们方才越出的地方,突然传来了一阵叱喝吼叫声,紧接着灯笼火把的光辉便闪闪耀耀亮成了一片,其中,更加杂着兵刃的擅击,金铁的响…蓦地一楞,⽩羽急忙站住,惶然回顾——天爷,东院墙那边,不但⼊声沸腾,怒吼厉喝串连如雷,明亮的火光,也映照得那一带恍同⽩昼了!

  敖楚戈也发觉情形不对,赶紧转⾝奔近⽩羽,⽩羽神⾊败坏地道:“不好,楚戈,他们出事了!”黑深的双瞳中,闪耀着远处的光亮,幻为一种特异的⾊彩,敖楚戈森地道:“照说不会出纪漏才对,照先前的情形看,他们极少有怈露行蔵的可能,这事未免透着奇怪…”⽩羽急切地道:“楚戈,我们不能坐视不救,我们要回去帮他们突出重围!”

  一声冷笑响自二人的背后,严宜森的声音峭厉地传来:“只怕不行吧?⽩羽,我们事前是怎么说妥的?哪一个失风被困,哪一个就算倒霉,有本事自己逃出来,他的那一份自然可以找托管人照领,没本事逃出来,说不得他的利益便要充公一一救人?办不到,那是⽟石俱焚的下策!”

  ⽩羽霍然面对严宜森,神情愤地大叫:“严宜森,你竟然见死不救?”双臂环抱前的严宜森形容冷凛,音调寡绝:“我不能救。”

  ⽩羽双目中宛如噴出火焰,他紧握两手,嘶哑又悲愤地咆哮:“说什么同舟共济,说什么情感道义?你纯然是见利忘义,冷⾎黑心,是一个龌龊卑鄙,不忠不仁的伪君子!”敖楚戈微喟一声,觉得“十年风⽔轮流转”不久前,他自己才奉⽩羽赐赠这项“伪君子”的帽盖,如今,严宜森不甘落后,却也挣得了一顶。

  严宜森此刻突然长叹一声,倒令敖楚戈大吃一惊。他居然十分感慨地道:“⽩羽,你要理智一点,严某人在江湖翻滚数十年,素以忠信立本,仁义传宗,不敢说有口皆碑,至少也不会落人说个‘不’字,你误解至此,实令我遗憾痛心,我不是不救你的兄弟,实是无法去救,以我同‘十龙门’的渊源而言,此时此景,怎堪露面怈底?再说,如今已将对方整个惊动,十龙齐聚之下,便是我们回头增援,也一样于事无补;我们不跟着陷⼊,尚有个搭救他们的机会,他们也多少有点指望,我们如一同失风,则又靠谁来伸手相援?”⽩羽动地狂喊:“我不管这么多,无论如何,我们都要回去救援他们,我们不能袖手旁观,我受不了这样的‮磨折‬,我背不起这个临难苟免的臭名…”抬抬头,严宜森道:“⽩羽,这不是义气用事的时候,只要你一旦转回‘十龙门’,必然难以幸存,便不送命,也会受伤被擒,明知不可为而为,何等愚蠢?我们事先又有约定,除非大家完全失风被围,不得不合力一拼之外,任何一组人手遭遇危险,俱由该组自行应变,其他各人,仍然按照计划撤离,不准赴援,为的也只是大家共同的利益‮全安‬,与不能因少数而危害了多数;势既不利,又有言在先,所以,目前绝对无可为力!”

  猛一跺脚,⽩羽大吼:“你是一定不回去解救他们了?”严宜森坚决地道:“不!”

  一下子拉掉脸上的黑巾,⽩羽面孔扭曲,双目⾎红,他转向敖楚戈,声音里带着哽噎的颤抖道:“走,楚戈,我们走,叫他独自在这里,隔山观虎斗,我们便豁上这条命也要同他们几个人在一起,楚戈…”敖楚戈神态平静,默然无语。

  严宜森缓缓地道:“敖兄,你可要衡量大势;莫做匹夫之勇。”

  咯崩一咬牙,⽩羽怪叫:“你给我闭嘴,姓严的,你自己畏缩不前,见危不救,却不要煽惑别人!”严宜森沉地一笑,道:“如果你们坚持要回去自投罗网,我也不再勉強,但是,‘幻星’要留下!”

  ⽩羽的面⾊陡然间⾚涨如火,他青筋浮额,目睁裂,愤怒至极地大叫:“好一个‘忠信立本、信义传宗’的严宜森,原来你竟是安着这样歹毒的心肠?你临危不前,畏缩观望,目的就全在要黑吃独呑,要借刀杀人,严宜森,你这个披着人⽪不似人种的老畜生,今天我总算看清了你啦!”

  然大怒,严宜森厉声道:“一番好意,会叫狗吃了——⽩羽,我为了不令你凭⽩牺牲,为了叫你不⽩送命,苦口婆心一再向你剖析形势,解说利害,我莫非还不算仁尽义至?可恨你声声辱骂,咄咄相,更横加污蔑。⾎口噴人,⽩羽,体当我是惮忌你么?”⽩羽尖锐地叫喊:“姓严的,我们先一决生死,再论是非吧…”喊叫声中,他双手在间一翻一抄,两柄三尺短戟,业已银光灿耀的并握双手,严且森蓦地狂笑一声,凶狠地道:“你真要同我动手?”⽩羽嗔目切齿:“我和你这好枭之徒拼了!”

  轻轻地,敖楚戈道:“⽩羽,放下家伙!”

  ⾝子大大一震,⽩羽望着敖楚戈,満脸惊恐凄惶,又悲愤无助之⾊:“楚戈——你…你不帮我?”敖楚戈冷清地道:“我要帮你,所以才叫你放下家伙!”

  ⽩羽颤抖着,几乎咬碎了⾆头,道:“原来…原来你也是和他们一样的不仁不义,冷⾎黑心…”敖楚戈沉重地道:“严宜森说得对,我们此刻回去,于事无补,很可能一同受累,还不如等待有利时机,再回头搭救他们,而且,事先约定,亦不能強人所难!”

  ⽩羽跳起来,狂厉地吼叫:“这是遁词,这是藉口,这是可聇可恶的敷衍,我们现在回去,或许已迟,但至少求得心安,再要拖延,则只有替他们收尸的份了,不论生死存亡,我都要和他们在一起,什么时机,什么约定,我通通不管!”

  说着,他又祈求地抖着声道:“楚戈,你要帮我这一次,楚戈、只这一次,快上点,再晚,就都完了…”敖楚戈走近两步、轻细地道:“我向你保证、⽩羽,我会回去搭救他们——但却不是现在,现在我无能为力,因为以我一己之力对付不了那十条龙,甚至加上你也不够!”

  ⽩羽急道:“我们可以试试,楚戈,我们可以试试…”本来,敖楚戈想告诉⽩羽——有人会拦阻他们,不让他们试,但话到嘴边,他又咽了回去,低沉的,他道:“相信我,⽩羽。我永远是你的朋友,是你最亲密的伙伴,我们都是一窝子的,我绝不会害你,害他们,我一定尽心尽力来履行我的诺言,哪怕是赔上我这条命,我只要求你一点——现在照我的话做!”

  ⽩羽俊俏的面容上是一片凄黯晦之⾊,他的双颊肌⾁重施松挂——双眼‮肿红‬无神,喉结在一上一下的移动,全⾝更阵阵菗搐,良久,他颓唐地放下兵刃,声音沙哑而沮丧地道:“罢了…希望你没有错,否则,我除了以一死报知己,再无别的选择…”温和地拍拍⽩羽的肩头,敖楚戈轻柔地道:“这样才对,⽩羽,这份担子,我会承当。”

  严宜森阿呵笑了,夸张的赞美着敖楚戈:“敖兄,你真不愧是‘智勇双全’能发能收,能屈伸的大丈夫,既而洞烛机先,复又⾼瞻于后,沉稳如山,应变自若,实是识时务的俊杰!”

  敖楚戈淡淡地道“比不上你。”

  严宜森嘿嘿笑道:“敖兄太谦了,太谦了…”这时,⽩羽四望“十龙门”庄院——叱喝吼叫的人声巳寂,兵刃的撞响杏然,只有火把灯笼的光团焰留在游移闪动,间或杂着人声叫喊,显然,格斗结束,拼杀休止了,而更显然,失败的于方是他们的人,现在,夜很幽静,也很凄清,与那边庄院的由沸腾而静止一样,却有着曲终人散的意味,这种意味空洞而孤单,似乎也像随着人生某一种希望或段落的结束。

  深沉又悲愤地,他道:“恐怕…他们都完了…”敖楚戈摇了‮头摇‬道:“不一定,对方留活口的可能较大,而且,我们也颇有希望逃出几个人来!”

  ⽩羽精神略略一振,他忙道:“楚戈,我们赶紧到达预定的会合地点去吧,如果他们有人能逃出来,我们在那里就可以等着朝上面,说不定,他们都已突围了…”苦笑着,敖楚戈道:“但愿如此了。”

  严宜森也一派诚恳之状:“他们几位吉人天相,化险为夷的可能却是颇大的,老天保佑伙计们平安啊,眼看着好⽇子就来啦…”⽩羽紧绷着脸,一声也不响。

  敖楚戈也只是不带一丝笑味地笑了笑,这种小把戏,他看得太多了,猫哭耗子,算是扮的哪门子熊?有些窘迫地⼲笑一声,严宜森汕汕地道:“呢,二位,我们好走了——”敖楚戈忽然问:“林翔呢?你先前说他在外面接应我们,在那个‘外面’?至今没见到他的人,总不会跑到三百里以外去‘接应’吧?”严宜森忙道:“敖兄说笑了,他就在附近,怎会去得那么远?”敖楚戈道:“其实他在越远越好,远到他不能来分他这一份了最佳,譬喻说,九幽地府什么的…”严宜森強忍着气,‮头摇‬道:“敖兄何必如此挖苦人?这未免有欠厚道…”敖楚戈一笑道:“我们都不算厚道,是厚道的人就不该出这坏点子做这上梁凿壁,偷摸狗的勾当!”

  每句话俱如钢针,又都针针见⾎,严宜森形⾊大变,再也忍不住怒火了,他重重地道:“你这句话是什么意思?”挑起双眉,敖楚戈道:“如果你不明⽩,我可是不相信!”

  严宜森嗔目道:“敖楚戈,你可要放仔细点,我…”他还没说完话,⽩羽紧张地道:“注意——‘十龙门’总堂口里有人搜出来了…”严宜森立即噤声,急忙侧脸望去,可不是?那两扇生铁铸就的大门才只缓缓启开了一小半,但已有十多条人影飞掠出来,他们都擎着火把,在闪耀呑吐的青绿⾊火苗子映照下,那些人全是一式的⽩⾊劲装、⽩巾⽩靴,上⾝前后,却用暗⾊丝线,绣着盘龙图案,用不着数,那纠盘刺绣在⾐裳上的龙图,包管是十条龙无疑。

  敖楚戈冷冷地道:“现在,接应我们的林翔何在?”急忙往四周一看,严宜森表情真地道:“唉呀,糟糕——我竞引错地方了,难怪不见林翔等在这里,怎么搞的?上了一把年纪,莫非就真成老糊涂了?”敖楚戈没有答腔,脸⾊却是椰榆的,他知道这是怎么回事。

  严宜森仔仔细细,朝周遭打量,连连点头:“是了是了,我可不真个引错了方位?原该偏向左侧才对,那里也是一处极为隐蔽的洼地,林翔等候接应的地方该是那边——”⽩羽极为不満地道:“这算什么?这…”敖楚戈打断他的话,冷漠地道:“哪里都是一样,我们走吧,见着了林者兄,赶紧离开此地为是!”严宜森也不再多说,低促招呼一声,引着敖楚戈与⽩羽急速伏行过去,这一次,他倒是目标找得相当准确,果然在偏向左方百多步的一个四周生満野草的洼坑里,发现了正在探头探脑,一付焦急之状的林翔。

  林翔看见他们,匆匆上,边埋怨地道:“暖,你们到底在搞什么名堂嘛?害得我提的心吊胆地在这里穷等;庄子里像是有了情况啦,我听到喧嚣打斗的声音,真急死人,如果你们再不来,我就势必不顾一切地冲进去了…”严宜森连连拱手,抱歉地道:“天黑,这附近地形我又不太,引错了路,劳你久候,实在对不住,请劳你哥子担待…”林翔‮头摇‬道:“我多等个一时半刻倒没关系,就是替你们悬着一颗心,不上不下的心里难受极了;生怕你们出了岔子,一把冷汗直捏在手里——早知这等滋味,我宁愿亲自披挂上阵,也強似⼲熬着受这等活罪!”严宜森忙笑道:“林兄,你这种人溺已溺;人饥已饥尚侠精神,忠义心,我可是早就仰慕不止了,我也知道,你如何关怀我们,悬念我们,其实,你要一力为大伙承担风险的念头已向我表示过多少次,我为了…”敖楚戈烦透了,懒洋洋地道:“唉,老词老调,你们二位不觉得腻,我却耳朵生起老茧了,你二位这么个互相抬举法,怎不找个没⼊的地方去表演?在这里,又算说给谁听?”林翔眼珠子一翻,怒道:“又是你——姓敖的,你到底是怎么回事?专向我们挑剥?”敖楚戈道:“不平则鸣罢了。”

  林翔板着脸,生硬地道:“什么地方叫你觉得‘不平’了?”敖楚戈笑笑,道:“但凡不是这么回事硬要说成这么回事,便是虚诈欺瞒,虚诈欺瞒叫我看在眼里自则不悦不平,这样解释,够不够?”脸⾊突寒,林翔恶狠狠地道:“姓敖的,你是吃了狼心豹胆了,居然在这里指桑骂槐,肆意嘲讽?”敖楚戈平静地道:“怎么着?觉得不痛快?我可没有法子像严老兄那样把⾁⿇当有趣,闭着一双熊眼楞咬着驴鸟当萧吹!”

  严宜森神⾊大变,愤怒地道:“我又惹着你啦?简直是疯狗过街,咬人!”

  冷凄凄地一笑,林翔道:“我看这位敖老弟似乎是有心要同我们斗上一斗,处处启端,事事找碴,好像不见真章他过不得了…”敖楚戈笑道:“不错,而且我预料得到,我们迟早非得见真章不可,并非我找你们的碴,却是你们早就有了定案,得我要往这面做!”

  严宜森气咻地道:“什么意思,你?”

  敖楚戈道:“大家心里有数。”

  严宜森语气不善地道:“有数?有什么数?”哼了哼,敖楚戈道:“不到关结上,你不会做,而当然,我也不会说。”

  严宜森双目凶光闪闪,他厉声道:“姓敖的,你不要在这里心怀鬼胎,另俱企图,妄图分化挑拨,造谣离间,你这种谋小人的作风,瞒不过我们的招子…”一伸手拦住严宜森,林翔冷地道:“随他打算怎么样都行,宜森,只犯不上在这时和他斗气,哼哼!沙灰里的先生,我看他能蹦上多⾼!”敖楚戈毫不在意地道:“我不敢说能蹦多⾼,但至少,我可是蹦不到距离现场这么远的地方来。”

  林翔脫口冒出耝话:“你这狗娘养的野种…”敖楚戈道:“阁下更是只挟着一张人⽪净做些畜牲做的事。”

  就在林翔要控制不住的时候,严宜森急忙拉住他,一边劝解着,一面暗暗连使眼⾊,⽩羽已拦住了敖楚戈,焦灼地再三提出警告…敖楚戈故意气愤地道:“好,我现在不同他们争执,走,我们走。

  说着,他拉着⽩羽,迅速掠出,后面,严宜森与林翔自己也不敢怠慢,生怕和他们走散了,急忙紧跟了上来…”⽩羽一边奔跃,边低声道:“不要和他们之间的距离拖得太远,楚戈,免得叫他们误会我们别俱用心!”

  冷笑一声,敖楚戈道:“你放心,这两个老小于精得多油,又刁又滑,撇不掉他们的;财神紧缀在我们⾝上,他们舍得散?”飞跃过一道⼲沟,在四周的蒙胧景物急速倒退中,⽩羽又涩涩地道:“楚戈,我想提醒你一下——不管他们两个言语无味,面目可憎,也不管他们两个的为人做事不被我们欣赏;但大家还是合伙人,千万不能翻脸成仇,起了內哄,这是对彼此都有害无益的事…”奔掠跃走里,敖楚戈冷冷地道:“你刚才还要和严宜森拼命呢。”

  苦笑着,⽩羽道:“我是一时动,悲愤过甚…回头再一细想,我的确是稍嫌鲁莽了些,不过,我并不否认我对他的憎厌与不満,但为了整个大局着想,亦只有強自忍耐了。”

  敖楚戈淡淡地道:“有你不能忍耐的时候,而且,就快了怔了怔,⽩羽的奔速慢了一点,他愕然问:“楚戈,我一直就觉得你的神气不大对,走前,你只是对他们两人有成见,到现在,似乎已不只是成见了,好像…好像很敌视他们?敌视到不惜流⾎搏命的地步…”敖楚戈叹了口气,道:“看你一向聪明,在这件事上,你却出乎我预料地反应迟钝…从头到尾,我就有不对劲的感觉,可惜你们全部茫然不觉,里马虎!”⽩羽悯地道:“我不懂你的意思…或许是,我是当局者…”沉默了半歇,敖楚戈在⾐抉飘舞之中,低沉地道:“严宜森同林翔两个人,表面上夸张而虚伪,骨子里,却更狠毒冷酷,贪婪自私,如今,我判断他们已将这种狠毒冷酷、贪婪自私的心付诸于行动了…”⽩羽惊异地道:“这话怎么说?楚戈,人与人之间,合不合得来是另一回事,可不能因为成见的关系而扭曲了对事物的正确评论…”脚步声沙沙里,敖楚戈道:“我对他仍是讨厌,并无成见,我也仅是就事论事,不以自己的好恶为依据,总之,你会明⽩的,就在不久之后…”⽩羽有些不安地道:“楚戈,你到底说些什么?你发现了什么?请你现在就告诉我;我简直被你闷慌了,闷糊涂了…”敖楚戈轻声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也许我将迫你知道。”

  ⽩羽忧虑地道:“不可能窝里反…”

  敖楚戈断然道:“绝对无可避免,⽩羽,就算你不愿意,事实上也由不得你!”

  急促地呼昅着,⽩羽抹了把汗,他发觉自己的手掌冰凉:“这…不正确吧?楚戈,他们不会自相残杀,我们更不会这么傻,怎有窝里反的可能?我看,你是有点敏感了…”敖楚戈平静地道:“恐怕他们两个不似你说的这样本份与安稳;⽩羽,你准备应变吧,千万留心他们,如果你同意,我们可以下手!”急急‮头摇‬,⽩羽惶然道:“不,不,绝对不行,楚戈,你不要妄断骤论,给我们留下一个不忠不信不义的百世罪名,我们承担不起…”敖楚戈忽然笑道:“也好,叫他们显露原形之后再说,那百世臭名,便由他们去承担吧。”

  .惊疑不定地望了望敖楚戈,⽩羽忧心仲仲地道:“说句老实话,楚戈,我还不敢确定你到底是不是帮着我们?也不敢确定你心里真正是在打着什么主意?我没有忘记我们彼此间的立唱-你是被我们出来的,你仍然和我们居于对立的情势,而他们两个,至少表面上还是帮着我们的…”抬抬头,敖楚戈感慨地道:“画虎画⽪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多么描述浅显却寓意深刻的一句俗世警语,现下可不正是如此?⽩羽,不要太过注重表面上的姿态,这往往与內在的想法大为相异,他们在形式上和你们站在一边,心里只伯不在一边,而我,表面上同你们敌对,心里却是关切你们,支持你们的,我重感情,我们之间的情感基础却十分深厚…”⽩羽苦涩地道:“但我不认为你会谈然于我们加诸你⾝上的胁迫…”敖楚戈真挚地道:“你错了,我的确并不记恨,因为现实环境太过庒迫你们;我不満,但不至于恨,我不曾忘记我们过去那段友谊,那一段隽永又美好的友谊,令人怀念,就算再退-万步说,至少,我也不会陷害你们。”

  ⽩羽透透口气,道:“你说的这一段话,我相信。”

  敖楚戈道:“那么,有关前面的警告,你不相信?”⽩羽迟疑地道:“说真的,楚戈,我觉得你太过虑,再怎么说,他们也不会怀有此等匠测之心…”笑笑,敖楚戈道:“你瞧着吧,到时候自见分晓。”

  脚步又加快了,⽩羽小声道:“楚戈,你不以为你有时候过份的多疑?”敖楚戈道:“不,我没有据不会下断语,蛛丝马迹,斑斑痕痕,俱已表示出我的推测错不了。⽩羽,我一向观察⼊微,体验深刻,而且顾虑得很周详,这也是我所以能-直活到现在的原因。”

  ⽩羽脸上有着困容,烦恼的神⾊,似乎,他不知道自己应该如何适从才好…后面,严宜森与林翔逐渐向他们接近了。

  在行事之前,他们约定事后会合的地点,已改成在隔着“大雁坡”十里外的“三道沟”“三道沟”是一处地名;几户人家,有三条层叠⼲涸的古旧河道痕迹婉蜒消失向东,由于河渠⼲涸太久,河上下业已生満了杂树草,景像荒凉得紧,同时,人烟冥寂。

  这也是他们为何选择事后以此处为聚集的原因。

  现在,前面“三道沟”的景⾊业已迢迢在望。

  黑夜已经过去,幽黯的大地浮着朦胧的曙光,有着丝丝寒意,拂晓的天空,泛着沉沉的灰⽩⾊,看样子,今天的气候不佳——就如同人们此刻的心情。

  在“三道沟”那三条叠旋的古旧涸河道上,他们选择的第三条河边的第一个弯曲处,那里,比其他地方更要密荒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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