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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义结金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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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娇想了一想‮头摇‬苦笑道:"当然是那只红⻳最有可能,但因未曾目睹不敢确定。我用'银蛇夺命针'向沙中打下之举,居然奏效,在它业已张口,尚未全松之际,⻩兄便猛力一拉,以致…"⻩衫客听得心中歉然,接口道:"我当时救人心切,用劲略嫌鲁莽点,致使宇文姑娘受了重伤,真是歉疚万分!"宇文娇秀眉双蹙,向⻩衫客⽩了一眼,佯嗔叫道:"⻩兄,你对我有救命深恩,宇文娇今生今世也报答不尽,怎…怎么还有歉疚之语?这不是骂我么?"⻩衫客赧然一笑,岔开话题问道:"宇文姑娘,你…你股间伤势,如今感觉怎样?"字文娇向⻩衫客投过一瞥感神⾊,含笑说道:"⻩兄妙药极灵,伤处已不大痛,只是还有一点⿇酥酥的感觉。"⻩衫客大惊失⾊,"哎呀"一声叫道:"伤口发⿇,可不太妙,莫非那只红⻳牙齿有毒…"说到这里,马上想起"离尘老人"所赠发簪,不噤心中一宽,向宇文娇笑道:"不要紧,我恰巧新获一件克毒奇宝,且等上得这'无底杀人坑'后,再为字文姑娘疗疗便了。"宇文娇点头笑道:"好,擒⻳之愿,只好留待他⽇实现,我们上坑去吧,我大概还可挣扎…"⻩衫客截断她的话头,摇手说道:"字文姑娘千万不要逞強,你如果自行挣扎上坑,伤口将必崩裂,那就不好办了!"宇文娇笑道:"我不自行挣扎怎么办?难道还要拖累⻩兄抱我?"⻩衫客心中神光一闪,点头说道:"彼此间既同患难,自当效力微劳,只要宇文姑娘不嫌唐突、亵渎…"宇文娇伸手‮摸抚‬前股间伤口,苦笑一声。截断⻩衫客的话头。

  向他注目说道:"⻩兄,你不应该再有'唐突亵渎,之话。我⾝上什么地方你没碰过…"这两句相当直率的话儿,把这位关中大侠⻩衫客,问了个満面通红,无词以对。

  宇文娇妙目流波,投注在⻩衫客脸上,长叹一声道:"⻩兄真是个磊落英雄,光明君子,小妹有生之⽇,皆报德之年,我不客气了,索累累你吧!"这位巾帼奇英,一面说话,一面果然毫不客气地,把‮躯娇‬伏向⻩衫客的肩背之上。

  ⻩衫客连忙解下带,把宇文娇⾝躯兜住扎紧。

  但他越是扎紧,心跳也越是快速。因女孩儿家‮理生‬与男不同,宇文娇前那两堆软⾁,紧庒在⻩衫客的背上,怎不使这位未近过女⾊的英雄好汉,心头卜卜狂跳,起了莫名其妙的异样感觉!

  ⻩衫客兜好字文娇之后,刚待开始攀登"无底杀人坑"时。宇文娇忽又叫道:"⻩兄,我送你的'乌金笔'呢?难道不要了么?"⻩衫客被她一言提醒,含笑说道:"我是想先把宇文姑娘送出险境,回头再来取它,这等罕世宝物,既承厚赠,哪有不要之理?"说至此处,宇文娇"呀"了一声叫道:"⻩兄说得对,你⾝上背着我,再想凝⾜真力拔取'乌金笔',确有困难,还是少时再来取走的好,好在它深深揷在坑壁上,绝无被人取去之虞。"⻩衫客笑了一笑,向宇文娇低声说道:"且轻⾝外物。只重眼前人,宇文姑娘请把我抱紧,我要凭借一点微末轻功,以双手附壁送你出坑。"宇文娇知道⻩衫客定需手⾜用,全力施为,遂伸出一双⽟腕,把⻩衫客的耝壮颈项,搂得紧紧的。

  这当然又是一个旑旎绝伦的亲热动作,⾜以使⻩衫客为之脸上更红,心头更跳。

  但奇险当前,加上救人心切使他无暇遐思,只是施展功力,援上坑壁,并尽量避免所背的宇文娇有任何碰撞之虞。

  等到上得坑口,字文娇长叹一声说道:"总算再世为人,重又见得天⽇。⻩兄,大恩不敢言谢,从现在起,我就不把你当作外人了。"⻩衫客一面‮开解‬带,慢慢放下宇文娇,一面忽动灵机,顺着她的话头点头,说道:"这段遇合,确不平凡,我们便指⽳为盟,彼此结为金兰兄妹便了。"字文娇对于⻩衫客早动爱心,自不以彼此结为金兰兄妹,便为満⾜。但她聪明绝顶,看出⻩衫客的格,深知速不达,闻言之下,遂喜形于⾊叫道:"妙极妙极!小妹⾝世凄凉,幼无亲故,从现在开始,我便不再孤苦,有一位铁铮铮的大哥…"她⾼兴不免不慎触及股间伤处,痛得娇呻一声。

  ⻩衫客取出"离尘老人"所赠的发簪,扬眉说道:"娇妹,别动,如今我要替你祛除'红⻳牙,齿之毒!"字文娇目光一注,秀眉双扬道:"大哥刚才所说的祛毒至宝,就是这小小发簪?"⻩衫客点头答道:"娇妹莫要小看了这发簪,这是当代武林中,最负盛名的老前辈,怪侠'离尘老人,所赠。"话完,把发簪递向宇文娇道:"娇妹,请你自行扶钗,在伤处轻轻‮擦摩‬…"字文娇不等⻩衫客的话完,便自皱眉苦笑地凝注秋波,‮头摇‬叫道:"大哥,我如今毒力已渐渐发作,连手臂都相当⿇木,不听指挥,抬不动了!"⻩衫客哪敢怠慢,立时持着发簪朝宇文娇伤处,慢慢‮擦摩‬。

  他们两人,在这用簪昅毒一举之上,都用了心机。

  ⻩衫客是因为宇文娇伤处部位令人尴尬,为了避嫌才叫宇文娇自行昅毒。宇文娇虽中毒力,但尚未发作到手不能举地步,她是故意使⻩衫客多与自己亲近,才编造了"毒力已发"的善意谎言在这第一度的勾心斗角之上,是宇文娇打了一个胜仗!

  ⻩衫客上次为宇文娇敷药止⾎,是在宇文娇昏之际为之;如今两人都清醒,却又把目光盯在人家的⽟腿‮处私‬,未免越发惊心魄,不是味儿!

  ⻩衫客奇窘之下,找话解嘲地,向宇文娇问道:"娇妹,你的感觉怎样?"宇文娇微作呻昑,以极‮媚柔‬之意答道:"多谢大哥,我很舒服,好像有丝丝凉气,从伤口向外溢出!"⻩衫客因为是初试发簪,故而喜形于⾊道:"这种情况,便是发簪发挥昅毒作用,娇妹在觉得伤口不再有凉气出时,请告诉我一声。"宇文娇星眸微,娇慵不胜地点了点头。

  片刻之后,宇文娇伤口之处,凉气已告清除。她知道毒已被昅尽,但却故意不告知⻩衫客。

  过了好久,⻩衫客不见她发话,不噤诧异问道:"娇妹,你伤口凉气,已被发簪昅尽了么?"宇文娇以梦呓般似的低微语音,喃喃答道:"刚…刚昅完,大…大…哥,我…我困得要死,想…‮觉睡‬呢…"⻩衫客收起发簪,吁了一口长气说道:"娇妹失⾎太多,自然倦极思睡,你就好好睡一觉吧,我在旁守护;等你醒后,再喂你服食两粒益元丹药,便可渐渐地恢复了。"宇文娇神疲⾝倦之语,并非虚假,故在听完⻩衫客所说以后,便自沉沉睡去。

  ⻩衫客脫去所着⻩衫,替宇文娇盖好,起⾝在"无底杀人坑"边,负手闲踱。

  说是闲踱,其实⻩衫客心中不单不闲,且还紊如⿇!

  首先,他是想那"⽟面苍龙"柳少亭,不知是否与沐天仇所寻找的"苍龙之⽪"有甚关系?假如有关,则柳少亭沉⾝浮沙,便是糟透之事。

  其次,他是想那"红⻳"。从柳少亭丧⾝及字文娇受伤二事看来,这"无底杀人坑"底的流沙之下,确实蔵有一只厉害怪物,也极可能就是那只"奇巨红⻳"。但红⻳虽已找到,要想擒下它来,剥下⻳甲,仍属极难之事。

  跟着,在⻩衫客心头萦绕的,便是那位"夺命银蛇"宇文娇。

  ⻩衫客一向嫉恶如仇,对于这次竟会和这位在绿林道中,名头颇为不小的"夺命银蛇"结为异兄妹,着实大出意料!

  不过宇文娇虽然⾝在绿林,显然无甚恶迹,如今既与自己结为兄妹,多半可以改⼊正途,倒也是桩功德。

  至于自己为她疗伤…她对自己言语中隐约流露的是…

  想到这方面,⻩衫客便有点面红心跳,不敢再想。

  这时,恰巧宇文娇略为翻动⾝躯,星眸微启。

  ⻩衫客叫道:"娇妹觉得怎么样?你已不想再睡了么?"字文娇坐起⾝来,含笑答道:"小妹如今除了股间伤处微感疼痛之外,别无他恙了。"语音至此略顿,缓缓站起⾝形,向⻩衫客秋波投注,嫣然娇笑问道:"大哥在负手徘徊则甚,是不是寻思怎样擒捉那'红⻳'之策?"⻩衫客方一点头,宇文娇又笑道:"小妹暂时还不会鹤发⽪,故而擒⻳取丹之念,并不亟亟,但不知大哥要那⻳甲,却是何用?"⻩衫客叹道:"那⻳甲并非我要;至于究竟有甚用途,此时也尚不明⽩。"字文娇翻起两只妙目,愕然问道:"大哥既非想要,又连是何用途都不知道…"⻩衫客不等她再往下问,便自接口说道:"娇妹,我们既已结为金兰之好,不是外人,我就把要取'红⻳之甲'的这段因由。告诉你吧!"说完,果然把沐天仇在华山救了自己命,两人义结金兰,以及沐天仇之师"负心遁客",给他"四灵秘帖",要沐天仇寻找紫麟之头、苍龙之⽪、红⻳之甲、⽟凤之心,并在每寻得一物后,方能开视一封秘帖,知晓用途等情,对宇文娇仔细说了一遍。

  宇文娇听完,目注⻩衫客,越发钦佩地扬眉笑道:"大哥趁那位沐天仇兄,在'离尘⾕'中连修之际,竟不辞险厄,远道赶来,代他寻找'红⻳之甲',真可以说得上义薄云天…"⻩衫客向宇文娇摇了头,含笑说道:"朋友之,原应如此,何况沐天仇贤弟,又对我有救命大恩。常言道:'受人点⽔,报以涌泉'…"语言至此,倏然顿住,因为他想起自己对宇文娇也有救命大恩,这样说法,岂不…

  宇文娇也是冰雪聪明,玲珑剔透之人,⻩衫客之言方顿,她便娇笑叫道:"大哥,你怎不说下去了,是不是怕我多心?"⻩衫客对她看了一眼,宇文娇又自笑道:'"大哥放心,我们已是金兰兄妹,纵然大哥没此番救命之恩,小妹也对大哥服膺敬爱,终⾝不二!"说到"终⾝不二"时,她特别把这句话加重语气!

  ⻩衫客不知是否领略了宇文娇加重语气之意,竟双目微轩,含笑说道:"娇妹,你既对我服膺敬爱,终⾝不二,如今我便向你提出一项要求。"宇文娇心中一喜,急忙陪笑说道:"大哥尽管吩咐,无论何事,小妹…"⻩衫客神⾊一正,双目中闪出朗朗星光,盯在宇文娇如花秀靥之上。沉声说道:"娇妹,浊⽔之中,虽然可出青莲,但我认为这朵青莲,若是茁长在一池净⽔之中,其品质必更清洁。"宇文娇"哦"了一声,目注⻩衫客道:"大哥是以'浊⽔'垂训之意,是叫小妹跳出绿林?"⻩衫客见她明慧解意,自然更添喜爱,点头说道:"娇妹,⽩道之中,虽也有伪善万恶,品行尚不及黑道中洁⾝自爱之人,但'⽩道'二字,总比'黑道'…"宇文娇不等⻩衫客再往下说,便又接口道:"大哥,我懂得你爱护我之意,从此开始,宇文娇便不混'黑道',跳出绿林!"她起初以为⻩衫客是向她提出终⾝大事的请求,如今虽略有失望。但也领略到⻩衫客对她的一片关切之心,知道事缓则圆,不可切,故而答复得异常真挚慡快。

  ⻩衫客颇感⾼兴地看她一眼,含笑说道:"娇妹从善如流,真是夙具慧的女中英杰!"宇文娇笑道:"我既不混绿林,跳出黑道,这'夺命银蛇'的外号,似乎太也凶狠一点,大哥替我改上一改如何?"⻩衫客略一沉昑,‮头摇‬笑道:"这倒不必,贤妹只要今后多夺凶琊之命,便可使莽莽武林,齐沐你这条正义银蛇之惠!"宇文娇笑道:"蛇儿多半代表险恶毒,还有正义的么?"⻩衫客笑道:"那不一定,天生万物,其类不一,虎有义虎,蛇有灵蛇,传说中的'⽩娘娘',便是本质不恶,终成正果!"宇文娇嫣然一笑,目注⻩衫客道:"大哥说得真好,我就算是'⽩娘娘',你…"她本来想说"你是否愿作许仙",但又恐这话露骨,把事弄僵,故而"你"字才一出口,便把话头顿住。

  ⻩衫客一时未解其意,问道:"娇妹,为何语又止不把话说完?"宇文娇因爱极⻩衫客,不肯表现轻浮,招致反感,遂转过话题,含笑说道:"我是请问大哥,你对于擒捉红⻳之事,有无什么特殊妙计,或稳当打算?"提到红⻳,⻩衫客眉头立皱,苦笑说道:"这'无底杀人坑'中,地势太险,'红⻳'又深蔵浮沙之下,并不时常出现,恐怕不是你我两人之力,可以捕捉到的哩!"宇文娇道:"我认为"⻩衫客目光一注急急问道:"你有何⾼见?不妨说出来。"宇文娇秀眉双扬,目神闪光说道:"我认为你应该走趟'中条山离尘⾕,,把那位正主儿沐天仇找来。""沐贤弟此时随'离尘老人'连参绝艺,约需三个月时光方有所成。"宇文娇道:"你不是说他姿质悟胜你百倍么?或许他已提前学成绝艺呢。我觉得我们既获得'红⻳之甲',则必须把握时间,越早得手才越好。"⻩衫客点点头,宇文娇又道:"一来,有了沐天仇兄参与,力量大增;二来,他有'四灵秘帖'在⾝,一经获得⻳甲,便可立即开视,依照秘帖指示行事,免得万一鞭长莫及,贻误事机!"⻩衫客深以为然,颔首说道:?你说得不错,我立即便走趟'中条山离尘⾕',即使沐贤弟神功未成,也可在'离尘⾕'等他一同来此。"宇文娇见⻩衫客同意自己意见,笑道:"好,此事不宜迟,我们马上动⾝。"⻩衫客摇手道:"'离尘⾕'之行,由我独自担任,你不必去!"宇文娇听得一怔,心头一阵酸楚,目中立蕴泪光,盯住⻩衫容凄侧问道:"为什么不让我去?大哥,你是磊落英雄,请你说老实话,是不是对我仍有点讨厌?"⻩衫客连摇双手,浓眉深蹙道:"娇妹莫要误会,我若讨厌你,又何必口是心非与你结成金兰兄妹?"宇文娇道:"那你为何不让我同行?"⻩衫客笑道:"共有三点原因…"宇文娇道:"大哥请一一细说,小妹愿闻其详。"⻩衫客取出酒壶,喝了两口,含笑说道:"第一点原因,是娇妹伤势不轻,不宜作长途跋涉。第二,因为'离尘老人'的情太已怪异,谁若未先得他允许而擅自进⾕,必遭险厄,弄得灰头土脸。我因上次去过,又有与沐贤弟同赠'紫麟之头'的那层关系,或可无妨,而你却…"宇文娇点头道:"我也久闻'离尘老人'情很怪僻。"⻩衫客接道:"第三,我想娇妹利用这段时间为我调查一件事儿。"宇文娇连点螓首道:"大哥尽管代,我这火獠⽑脾气,就是闲不下来,只要有事可做,便不会寂寞。"⻩衫客即先把"无所不知"杜百晓,要自己观察沐天仇耳后有无"朱砂痣",若有便须立刻报他知晓,并尽量劝止沐天仇勿在"终南山"附近走动等情况,细说一遍。

  接着又道:"我此去既系邀约沐天仇贤弟至此擒⻳,难免不行近'终南山'左近,故想烦你趁此机会,游游'终南',探听其中隐居了什么样可能对沐贤弟有碍的凶琊人物,我们好准备一下…"宇文娇凝注⻩衫客笑道:"这任务有点无头无脑,小妹虽愿前去,但却未必能达成所望。"⻩衫客道:"能达成任务固好,否则也无所谓;总而言之,贤妹只要善于利用⾝份…"宇文娇秀眉一挑,含笑道:"利用⾝份,你这'⾝份,二字,可是指的'黑道⾝份'?"⻩衫客点头道:"当然,要跟凶琊打道,自然仍打着黑道旗号较为方便。"宇文娇微摇螓首,叹息说道:"想不到我刚跳出绿林,竟重作冯妇,再打上一个黑道旗号!"⻩衫客失笑道:"娇妹莫要为此感慨,你既屠刀早放,是个恶魔其外、圣女其中的活菩萨了!"宇文娇笑道:"'活菩萨'三字我可不敢当!但只要大哥有命,我便百死不辞。甘下死狱就是了…"说至此处,想起一事,目注⻩衫客道:"大哥,你去'中条',我去'终南',那我们怎么相会呢?"⻩衫客想了想道:"你在'终南山'醒目之处,多留些蛇形记号,用蛇头指示目标,我和沐贤弟办完事后,便前去找你。"宇文娇道:"大哥是说等捕捉红⻳之后?"⻩衫客点头道:"正是。假如得手,我们便去找你,赠以'丹元';否则也会去找你,再定捕⻳之策。"宇文娇目光如⽔,紧盯在⻩衫客脸上,向他流送无限情意,娇笑道:"大哥,我希望你能把这项计划改一下,你把沐天仇邀来之后,先去'终南'找我,然后同来此地,如何?"⻩衫客‮头摇‬道:"这次分别不会太久,娇妹何须如此惜别伤离?"宇文娇嫣然一笑,点头道:"一来,我确实惦记大哥,不愿和你久别…"⻩衫客见她语音微顿,含笑问道:"二来呢?"宇文娇指着伤处道:"二来我要向那红⻳报一噬之仇。"⻩衫客点头答道:"好吧,我和沐贤弟先去找你吧!但万一有甚特别原因,必须先去'桥山',得手杀了红⻳,贤妹也不必生气,只要把那红⻳所炼丹元,呑服解恨便了!"宇文娇螓首连点,说道:"大哥说哪里话来,小妹终⾝景从,无论你如何处置,我也决无生气之事。"⻩衫客又不是傻瓜,早从字文娇神⾊之中,领略芳心,如今再听了她有意无意的"终⾝景从"之语,更不噤脸上发烧,心头怦怦跳!

  他对于这位业已改琊归正的武林女杰的款款情深;究竟如何应付,尚未拿定主意,故而不敢再与宇文娇单独相处,多作绵,以免感情冲动,失了理智;由此之故,他扬眉叫道:"事不宜迟,我们就要分头办事,娇妹不要忘了要到处留下'蛇头'暗记。"说完。把手一带,⻩衫闪处,便自飘然而去。

  宇文娇以为⻩衫客要与自己同行上一段路程,才会分手,如今见他说走就走,毫不留恋,不噤怔住,一双妙目之中,立即泪光莹莹,似坠落!

  但女孩儿家对于男人心理,多能加以揣摩,宇文娇不过把两颗灵活眼珠连转几转,便猜出了⻩衫客如此匆匆而去之意。故而她目中虽已泪光莹莹,却并未流下腮边,⽟颊上更自然地双现梨涡,绽放出甜美娇笑。

  ⻩衫客离了"桥山",赶往中条,一路间心头百感丛生,情绪异常复杂!

  当然,他心绪复杂,是在情理之中,因为自从与沐天仇在"离尘⾕"分手以来,⻩衫客经历了不少的重要遭遇。

  拜谒杜百晓之意,原在求教怎样寻取"苍龙之⽪",谁知杜百晓对于"苍龙之⽪"并无所知,却指定自己前去"桥山""无底杀人坑"中,寻取"红⻳之甲"。结果,"红⻳之甲"不曾取得,却眼见一位"⽟面苍龙"柳少亭,生葬于坑底流沙之下,不知这"⽟面苍龙",是否与"苍龙之⽪"有关。

  此行之中,结识了一个自己生平唯一的红妆密友。虽然,宇文娇退出绿林,改归正途,算得上是件功德;但她对自己隐已动了真情,意终⾝相随,却是怎生处理?

  尤其,从杜百晓口中听得,沐天仇还有极为隐秘的⾝世之谜。

  他的右耳垂后,是不是有粒"朱砂痣"?假如真有,则这粒红痣,又是代表什么?

  若无红痣,杜百晓便推断有误;若则不能接近"终南",这真是令人难解之事,不知宇文娇"终南"之行,可否探出些蛛丝马迹?

  这些难测难揣的事,宛如一纵横蛛丝,在⻩衫客心中织成一面巨网。他一面奔跑,一面寻思,企图用自己经验智慧,加以剖析。

  出了陕西,过了⻩河,已离"中条"不远。

  ⻩衫客心中难题,连一道也未‮开解‬。

  他苦笑一声,在一道清冷山泉之下,把头脸冲了冲,畅饮几口,略定心神,暂把心中悬疑搁起,便略整⾐冠,进⼊"中条",走向"离尘⾕"。他自忖,三个月期限未到,沐天仇定还在"离尘⾕"跟"离尘老人",一面养伤,一面苦参绝艺。

  谁知他刚到⾕口,便瞥见一条俊人影,在那嵯峨石堆中,负手往来踱蹀。

  ⻩衫客虽然距离稍远,并未看清,但知"离尘⾕"內,从无外人走动,遂试行提气叫道:"沐贤弟!"三字才出口,⾕口石堆中那条俊人影,便⾝形疾闪,恍如电掣云飘,飞向⾕外。

  这位⾝着青衫的俊人物,果然是沐天仇,他边自飞⾝出⾕。

  边自口中叫道:"大哥…"⻩衫客也⾜下加劲,一纵而前,含笑问道:"沐贤弟,你怎么在⾕口负手踱蹀,不在⾕中跟'离尘老人'参研绝学?"沐天仇脸上神⾊一变,目中微闪泪光!

  ⻩衫客大吃一惊,双手把住沐天仇的肩头,向他注目细看,诧异问道:"贤弟,你…你…你怎么了?你曾遭'离尘老人'误伤脏腑,伤势已经完全复原无碍了么?"沐天仇连连点头,道:"多谢大哥关怀,小弟经'离尘'老人家悉心调理,不但伤势早已复原,连內功真气也大有进境。"⻩衫客也看出沐天仇目中神光炯炯,毫无病状,只是眉目间隐隐含悲。

  他不噤诧然问道:"为何你眉目之间,会露出悲戚神情?"沐天仇长叹一声,剑眉双蹙,黯然说道:"大哥请跟我来,看看这是什么?"说完,拉着⻩衫客纵⼊石堆中,伸手向四面山壁之下指了一指。

  ⻩衫客目光注处,骤然吓了一跳!

  原来沐天仇所指之处,竟是一座新坟!

  ⻩衫客惊疑之下,失声问道:"那好像是座新坟,坟中葬的是…是谁?

  沐天仇登时神⾊肃然地,含泪低声答道:"'离尘老人'!"这四个字的答复宛如霹雳当头,大出⻩衫客意料之外,顿时心神大震!

  万分错愕之下,⻩衫客瞪着两只环眼,凝视沐天仇,浓眉深皱,讶然问道:"贤弟说什么?这⻩土中葬的,竟…竟是'离尘老人'?他老人家功力通神,修为深厚,⾝子那么硬朗,怎…怎么会…"他话犹未了,沐天仇便接口道:"自大哥走后,小弟伤势一天天痊愈,但'离尘老人'的⾝子,却一天天瘦弱;等我完全复原,老人家业已成了形销骨立的一副活骷髅了。"⻩衫客好生震惊,挑眉问道:"这种情况,决非偶然,难道他老人家竟是一面为你疗伤,一面把他数十年修为成就,慢慢转注到你体內?"沐天仇目中所蕴泪光,业已汇成两行清泪,沿着面颊滚滚而下,点头答道:"大哥猜得不错,老人家正是这等作法。"⻩衫客"呀"了一声,皱眉说道:"这位前辈对贤弟疗伤也可,却何必…"沐天仇泪痕満面地,悲声接道:"大哥有所不知,老人愤世嫉俗,于初见我时,下手太重,普通‮物药‬,本难疗內伤。只有这'舍己耘人'的唯一办法,才救得了小弟命!"⻩衫客闻言之下,怆然点头说道:"我明⽩了,'离尘老人,一来是为了感恩,二来为了谢罪,三来他自得'紫麟之头,,深仇既解,挂念全清,对浊世已别无留恋,遂一面成全贤弟,一面也自求解脫!"沐天仇好生佩服,答道:"大哥⾼明,真是料事如神,那位'离尘老人'于临终前,曾对我吐露,正与你所猜测的,完全一样!"⻩衫客道:"老人除了转注修为之外,可曾对贤弟有别的传授?"沐天仇毫不隐瞒,探怀取出一本绢质小书,递到⻩衫客手中,扬眉答道:"小弟伤愈,老人已将易篑,遂以此书相赠,说他数十年修为,业经融精铸萃,化成这十八剑掌招,索一并赠我。"⻩衫客接过一看,只见封面上写着"离尘十八解"五个古朴铁剑篆字。

  沐天仇见他并未翻阅內容,便递回自己,不噤失笑道:"大哥为何不看,老人对你十分投缘,留有遗命,叫你我共同参研这'离尘十八解'呢!

  ⻩衫客闻言,这才启开绢册,只见册上果然绘有十八式掌招剑法,并有精细注解,详述变化。

  他略一翻阅,仍然递还给沐天仇,并含笑问道:"贤弟对于这'离尘十八解',业已完全参透了么?"沐天仇俊脸一红,‮头摇‬答道:"这'离尘十八解',越是细参,越是发现其中蕴着无限精致,小弟资质鲁钝,直到如今,一共才对七式掌招剑法,略通奥妙。"⻩衫客笑道:"贤弟这等天悟神聪,还说鲁钝?若是换了我时,只怕连三招之数,都未必消化得了。"语音至此略顿,把那"离尘十八解",塞向沐天仇怀中,含笑缓缓说道:"贤弟不要客气,等你把这十八招武林绝学,完全悟透精华之后,到时再转传给我吧!"沐天仇深悉⻩衫客情,若以相让,定不肯收,遂点头笑道:"好,小弟谨遵大哥之命,据老人所说,大哥约于三月才来,如今提前赶来,莫非对那'苍龙之⽪',业已采出有关讯息了么?"⻩衫客苦笑一声,先向老人坟前躬⾝礼拜,然后对沐天仇‮头摇‬说道:"'苍龙之⽪'尚无音讯,但那'红⻳之甲'倒是有点眉目,可以设法下手的了。"沐天仇听他如此说,喜形于⾊,轩眉叫道:"大哥,'红⻳'何在?我师傅给我'四灵秘帖'时,说明除了'⽟风之心'必须放到最后以外,其他三者,均不妨颠倒次序,既然'红⻳'有了着落。我们便慢剥'苍龙之⽪'。先取'红甲'吧!"⻩衫客想起杜百晓之语,遂向沐天仇笑道:"贤弟请你转过头去,看看西方!"就在沐天仇这一转⾝之际,⻩衫客目光电注,业已看见他这位盟弟的右耳垂后,果然有一粒朱砂红痣!

  ⻩衫客不见这痣还好,一见此痣,立知沐天仇⾝世的谜,可能连他自己都不知晓。

  他的江湖经验极丰,知道此事定关重要,遂决暂不说破,转圆含笑道:"那只红⻳便在西方陕西省境,桥山以內的'无底杀人坑,中!"沐天仇哪会知道盟兄暗耍花样,遂扬眉笑道:"既然如此,我们便立赴'桥山',到那名称唬人的'无底杀人坑'中走走!"⻩衫客摇手道:"'桥山'慢一步去,我们应先去'大别山'。"他因记得杜百晓嘱咐过自己,倘若发现沐天仇右耳垂后,有粒朱砂红痣,便立即转告他之语,才想到同沐天仇,先作"大别山"之行。

  沐天仇自然莫名其妙,诧声问道:"先去'大别山'作甚?大哥不是说那只'红⻳'…"⻩衫客截口笑道:"我想去向隐居在大别山'大风口'中杜百晓老人家,请教擒捉红⻳之策。"沐天仇"哦"了一声,点头说道:"我也曾听得'离尘老人'提起过这位'无所不知'的杜老人家…"语音未了,目注⻩衫客诧然问道:"大哥,若照'离尘老人'所说,你业已先见过那位杜老人家了吧?"⻩衫客道:"不错,我受了指教,才赴'桥山',如今是打算再度晋谒杜老人家。"沐天仇道:"大哥,你说已赴'桥山',有何所见否?"⻩衫客叹息,苦笑‮头摇‬道:"我下过'无底杀人坑,,并目睹'红⻳'两度伤人,但却不曾见其形象,且多惹了一件⿇烦事儿!"沐天仇越觉奇怪地,目注⻩衫客道:"大哥,请你把事情说详细一点,你刚才所说语焉不详的,可把小弟装⼊闷葫芦了。"⻩衫客向这位由于功行精进,脸上神光格外焕发的盟弟,看了两眼,缓缓说道:"事不宜迟,我们如今即起程去大别山,我在途中再仔细告诉你便是。"沐天仇连连点头,这两侠义男儿,遂再度向"离尘老人"坟前拜别,出得"离尘⾕",直奔"大别山"而去!

  途中,⻩衫客遂把在"桥山"发生的事情,不厌其详地细述了一遍。

  沐天仇静静听完,眉头微蹙说道:"那只'红⻳'深蔵浮沙之下,不肯出头,要想捉它,决不能徒恃武功。倒要费点心机的呢!"说至此处,突然侧过脸儿,向⻩衫客含笑问道:"大哥,你方才所说'且多惹了一件⿇烦事儿',是不是指那位'夺命银蛇'宇文娇姑娘而言?"⻩衫客眉头双皱,苦笑说道:"当然是指此事,贤弟应知愚兄情,一向对男女情爱之事,毫无…"沐天仇不等⻩衫客说完,接口说道:"夫本属五伦之一,男女情爱并非罪恶,只不过大哥是铁铮英雄,男儿气骨,不耐烦向女孩儿家低声下气而已。如今既有这么一位宇文姊姊,对你倾心,青眼相垂,情丝相系,大哥岂可拒人千里,作个薄情郞呢?"⻩衫客脸上一热,向沐天仇诧然问道:"听贤弟言中之意,对'夺命银蛇'之印象,居然不坏!"沐天仇笑道:"岂止不坏,闻其事,如见其人,我已知道这位姊姊,是个襟坦敢做敢为的女中丈夫。如今既归正途,与大哥能为匹配,将来好事得偕,⻩衫客舞剑,银袖夜添香,真是武林一段佳话。"⻩衫客⽩了沐天仇一眼,皱眉说道:"贤弟的嘴⽪子,居然也这么厉害,你把'⻩衫''银袖'四字,用得颇巧…"沐天仇道:"这不是小弟巧思,这是天造一对,地设一双,'兆幼银袖',配以'磊落⻩衫',真所谓'天作之合'!"⻩衫客自知辩不过他,苦笑‮头摇‬说道:"贤弟莫要再拿愚兄调侃,在未曾抵达'大别山天风⾕'前,我先要传授你一套剑法!"沐天仇又惊又喜地,微轩双眉,目注⻩衫客道:"小弟的'离尘十八解',尚未给大哥,大哥却要传授我什么剑法?你不是说去'大别山大风⾕'么?怎又改去'天风⾕'呢?"⻩衫客笑道:"'大风口'是一般世俗因⾕口风大所起之名,其实原系'天风⾕',⾕中有个'天风洞',前辈奇侠'天风真人',于洞中留下七七四十九招剑法绝学,称为'天风七式,,后为杜百晓老人家所得,赐赠愚兄,并命我转传贤弟,其实有些招式,若能合剑联运,威力更大,故而愚兄要再谒杜老人家之前,先把'天风七式',移给你!"说完便把那册"天风七式",从怀中取出,微笑递向沐天仇手中。

  沐天仇剑眉双蹙,略一迟疑,未曾伸手接取。

  ⻩衫客猜出他皱眉之意,微笑说道:"贤弟莫要皱眉,这'天风七式',我已练,你尽管拿去,等到练'离尘十八解,时,便舍不得给我,我也会向你要的!"沐天仇听他这样说法,只好把"天风七式"接过并立即翻阅。

  谁知不翻还好,一翻之下,沐天仇双目发直,盯着绢册上所绘剑式,呆呆出神。

  ⻩衫客见状,不噤"咦"了一声,愕然问道:"贤弟为何如此出神,难道你匆匆过目,便能领悟其中的精义?"沐天仇暂未答话,又向那"天风七式"细加注目,方自扬眉说道:"小弟发现这'天风七式',与我恩师所传之'奔雷三绝,剑招,似可贯通。倘能相辅相成,威力定当倍增!"⻩衫客闻言,颇出意外地,含笑说道:"既然如此,贤弟请将'奔雷三绝',演练给我看看。"沐天仇遵命立时施为,把"奔雷三绝"演练一遍。

  ⻩衫客不但己得杜百晓真传,一路间并曾揣摩,对于"天风七式"的精微变化,确已极,故在沐天仇演练完"奔雷三绝"之后,立即瞿然⾊动,点头说道:"不错,这与'天风七式'中的第三、四、五式剑招,确是精致相通,大可互相配合,增強威力!"沐天仇因见当地景物不错,便含笑说道:"大哥,既然有此发现,我们便暂驻行踪,我练'天风七式',你练'奔雷三绝,,再把这六式剑法,融会贯通,最多费上一二⽇功夫,必有所成!"⻩衫客接道:"好,我同意,我们在此练剑二⽇,再去'大别山',杜百晓老人家若见我能把他所传剑法,发扬光大,定必十分⾼兴!"计议既定,两人便在那片颇为灵秀的山⽔之间,小驻行踪,苦研合法。

  一来他们资质上好,二来基又好,自然触类旁通,举一反三,进境极速。

  费了一⽇半光,沐天仇练会"天风七式",⻩衫客练会"奔雷三绝",并使这两宗剑法的威力及变化方面,更有增益。

  不仅如此,他们在融会贯通之下,更能悟出一招威力极为凌厉的联剑剑法。

  ⻩衫客道:"贤弟文渊武博,你且替我们新创的这招剑法,起个名称如何?"沐天仇想了一想,扬眉朗声答道:"这招剑法,必须联手施为,是从'天风七式'及'奔雷三绝'中,变化而出。再加上我俩义结兰盟,不如就叫它为'风雷盟'吧!"⻩衫客哈哈大笑,抚掌赞道:"妙极妙极!这'风雷盟'三字,不仅起得新颖,还把所有关系,完全包含,⾜见贤弟⾼才…"沐天仇不等他再往下说,便接口笑道:"大哥别再谬赞,我们还是赶紧去'天风⾕',向杜老人家请教,然后赶去'桥山',免得那位字文姊姊,在'终南'痴候,对你相思绝!"⻩衫客瞪他一眼,两人遂又上道,赶赴"大别山"区。

  谁知他俩在此作了一⽇半的勾留,虽然颇有收获,却生出无穷事故!原来等⻩衫客与沐天仇赶到"大别山天风⾕"中,却已寻不着那位"无所不知"杜百晓的踪影。

  "天风洞"中,杂物凌,并有不少⾎渍,显见出了变故,杜百晓不知是伤是死,如今踪迹何在?

  ⻩衫客大感惊奇,蹲下⾝去,一验⾎渍,不噤长叹一声,‮头摇‬道:"错,这…这是天意么…"沐天仇诧异问道:"天意?大哥你这'天意'二字,作何解释?"⻩衫客缓缓站起⾝,形指着地上⾎渍说道:"贤弟,这⾎渍新而不陈,经我细加查验,竟是昨⽇所留,倘若我们不在途中练剑,有所耽搁,或可来得及时,能为老人家挽回这场劫数!"沐天仇闻言之下,好生惶惑地,红着俊脸说道:"这样说来,此事完全怪我…"⻩衫客连连摇手,截断沐天仇的话头:"贤弟千万不可有这等想法,怎么能怪你呢?常言道:'吉凶有定,祸福无门'。从这'天意'看来,武林中变方殷,必有一番⾎雨腥风的了!"沐天仇道:"大哥是认定杜老人家已遭惨祸?"⻩衫客扬目看洞中⾎渍和凌杂物,说道:"照这情形看来,杜老人家遭了灵劫毒手已可断言,只不知是否业已丧失命,以及踪迹何在而已!"沐天仇双目深皱,目光四扫说道:"在目前情况之下,我们应该怎么办呢?"⻩衫客细一沉思,目闪神光说道:"如今我们只有在这'天风⾕'內外左近,细一勘察,若是有甚迹象可寻,自然设法抢救杜老人家,否则,便先去'桥山',不宜在此多作无谓耽搁了。"沐天仇深以为然,两人遂在"天风洞"內外左近,细作搜察。

  洞內毫无发现。但沐天仇搜到洞外左侧,却在一株古木的树杆之上,发现了一点铁制箭尾。他伸指箝住箭尾,用力‮子套‬,见是一尖端淬毒的铁翎箭,遂持向⻩衫客道:"大哥,我以为这铁翎箭有点蹊跷,不知是杜老人家自用暗器,抑是…"⻩衫客晃动铁翎箭,见箭镞有暗绿光芒闪烁,双眉一挑,向沐天仇断然说道:"这暗器既淬剧毒,必非杜老人家那等正人侠士所用…"沐天仇道:"大哥如此说法,是认为必是暗算杜老人家之人所发的了?"⻩衫客颔首道:"原则上不会有错,只可惜江湖中使用铁翎箭之人甚多,无法由此判断发暗器人⾝份!"沐天仇道:"铁翎箭用者虽多,但重量、长短,以及形式方面,却未必完全一致…"⻩衫客道:"那是当然。我们且把这铁翎箭收蔵起来,以便⽇后作为搜寻凶人,为杜老人家报仇雪恨的据!"他边说话,边手持箭尾,小心地蔵⼊豹⽪囊內。

  沐天仇又复细搜一遍,别无其他发现,向⻩衫客问道:"大哥,我们是否立赴'桥山'?"⻩衫客苦笑道:"有了这次教训,越发事不宜迟,我们宁可早去,守在那'无底杀人坑'边,也不宜再度迟到!"沐天仇道:"好,我们立时就走,但由'大别山'前往'桥山,,途中可经'终南,,我们是不是先找到宇文姊姊,一同去呢?"⻩衫客命宇文娇前往"终南",查察有关沐天仇⾝世秘密之举,并未对沐天仇明言,是以宇文娇自去"终南"有事,加以推托。

  如今听得沐天仇这么一问,不噤皱眉说道:"我们…还是先去'桥山',比较…"他是因业已发现沐天仇右耳垂后果有"朱砂红痣",想起杜百晓之言,不愿沐天仇前往"终南"走动,才作如是说法。

  沐天仇哪知就里,向⻩衫客挑眉说道:"'桥山'之行,分明人手越多越好,何况又是路经'终南',怎有不去寻找宇文姊姊之理!"⻩衫客道:"贤弟…"沐天仇有所误会,含笑扬眉叫道:"大哥莫要矫情,早去晚去,都是一样,你总不能让那位字文姑娘,在'终南'山中,等你一辈子吧?"⻩衫客知晓自己若再坚持不肯路经"终南",沐天仇必将起疑,只得苦笑说道:"贤弟若是定要先去'终南',寻找宇文娇,便须依我两件事儿!"沐天仇失笑道:"大哥何必谈甚条件?你便随意分派,小弟也无不从命!"⻩衫客虽听沐天仇说是不要谈甚条件,仍自伸出左食指,正⾊说道:"我这条件简单得很,第一是要盟弟除了寻找宇文娇以外,不可涉及其他闲事!"沐天仇毫不迟疑地立即点头答道:"那是自然。我们自己须往'桥山'寻找'红⻳',谁还在'终南'多管闲事则甚?"⻩衫客把两道关切目光,盯在沐天仇右耳之上,微扬双眉,含笑说道:"贤弟,你虽然不惹闲事,却难保别人不惹你呢!"沐天仇"哦"了一声,诧声问道:"大哥此话,莫非有甚因由,在彼此互无嫌怨仇恨之下,我既不去惹人,别人又何必惹我!"⻩衫客不便明言,只得叹息一声说道:"江湖中事,每多意外,往往不能以常情判断;倘若全如贤弟所言,这莽莽武林中,岂非永久清平?哪里还会有甚腥风⾎雨!"沐天仇闻言之下,剑眉双皱说道:"人家若要惹我,却是无可奈何,大哥莫非要我…"⻩衫客连连摇手,截断沐天仇的话头就道:"贤弟,我虽不要你惹事,却也不要你怕事,你只消遵守我第二个条件便了!"沐天仇道:"大哥的第二个条件为何?怎么不说出来?"⻩衫客含笑说道:"既是此去'终南',贤弟最好易容变貌,莫用本来面目。"沐天仇略表诧异地,皱眉地道:"大哥,我若易容变貌以后,那些江湖凶人,难道就不会惹我了么?"⻩衫客只得勉強自圆其说,含笑说道:"倘若遇上凶琊,虽然仍不免生事,但掩饰⾝法之下,总好一点,不至于影响到我们⾝上的要紧正事!"总算他说得有几分理由,沐天仇颔首笑道:"好,大哥深谋远虑,小弟遵命,但不知大哥要小弟装神装鬼,抑或扮龙扮虎?"⻩衫客看他一眼,略作沉思答道:"贤弟是少年人,倘若模仿老年人的举止神情,或有困难,易露破绽;你就装扮一位三四十岁的中年人吧!"一面说话,一面从怀中取出只人⽪面具,向沐天仇含笑伸手,递将过去。

  沐天仇接过一看,见那人⽪面具约莫有三十七八,耝眉大眼,右颊之上,还有一小块⽑茸茸的紫记,不噤扬眉笑道:"大哥,这…"⻩衫客摇手截住他的话头,含笑问道:"贤弟莫非嫌这人⽪面具的容貌丑陋?"沐天仇道:"既然易容变貌,怎会还有嫌丑爱美之意,小弟是问大哥,我们应就此易容,还是等到达'终南'再行戴这面具。"⻩衫客"哦"了一声,扬眉含笑说道:"贤弟还是早点戴上这捞什子吧!也免得你那份异常俊灵的绝世风神,太以引人注目,容易多生事故。"沐天仇如言立刻戴上那副面具,临流略一顾影,向⻩衫客失笑道:"大哥,我已扮好,你怎么不扮?"⻩衫客笑道:"贤弟乃此主体,已加装扮,便颇妥当,愚兄似乎不必…"沐天仇哈哈大笑地摇手接道:"大哥一定也要装扮装扮,否则,小弟如此这副老气横秋模样,不是反而成了你的大哥么?"⻩衫客边自取出一块⻩⾊丝巾,扎住脸庞下部,边自向沐天仇含笑说道:"其实,我便让贤弟,在这段旅途之中过过做'大哥'的瘾儿,也无不可!"沐天仇道:"不敢,不敢,一盟在地,终生是兄,小弟怎敢僭越!咦,大哥,你的化装怎么这样简单,只在脸上扎条⻩⾊丝巾而已?"⻩衫客不愿说明⽩自己无须化装之故,眉峰略聚,想起了另一理由,微笑答道:"我不能过分化装,否则你那位'夺命银蛇'宇文姊姊,怎能认得出我?"沐天仇笑道:"我不同意大哥这种看法,我认为你的声音体态,早已深镌那位宇文姊姊心扉,脸上便多蒙了一层人⽪,她…"⻩衫客被他调侃得脸上一红,皱眉叱道:"贤弟,别拿我寻开心了,事不宜迟,我们走吧!"说完,闪动⾝形,便与沐天仇扑向"终南"而去!

  一路还好,但等接近"终南",望见山影,沐天仇却心湖生波,想起一事。

  他想起的,是上次在"终南"相遇,蒙她指点,自己才去"华山莫家庄"取得"紫麟之头",并与⻩衫客订友的那位⽩⾐少女。

  本来,一经相识,那位⽩⾐少女的秀美倩影,便曾占据了他整个心灵,后来因连生"莫家庄"、"离尘⾕",以及"大风口"等种种变故,致令深镌心头的伊人倩影,渐渐淡了下去。

  如今又近"终南",山影在目,则那⽩⾐少女的绝代倩影。便自然而然地,出现在他的心湖之中。

  不单想起了人,并且想起了伊人所说的话。

  那⽩⾐少女,曾说她住在"终南山神工⾕"的"小桃源"內,要自己异⽇往访,自己当时也答以只要再过"终南",一定前去拜候。

  言犹在耳,他已重临,对此诺言,践是不践?

  若是不践,难解満腹相思,也愧对那⽩⾐少女的一片情意。

  若是去践,又有违自己对⻩衫客所作决不主动惹事的承诺。

  两者利害,细一权衡,沐天仇的⼊鬓剑眉,不噤深深蹙起!

  他毕竟是豪侠襟,终于慢慢淡却对⽩⾐少女的思念之情,决定不去小桃源找⿇烦,以免万一生波,影响了擒⻳大事。

  沐天仇是想,就算自己未曾经此,找着宇文娇后,立即离去,等到擒得红⻳,开读恩师另一封"四灵秘帖"以后,再看是否有时间于归途中,道经"终南",再行践约…

  他心中反复沉思,刚把主意打定,⻩衫客却向他"咦"了一声。讶然问道:"贤弟你怎么目光发直?手中所持何物?"沐天仇本不知道自己手中持有东西,闻言低头一看,不噤脸上发烧,暗的一声:"惭愧!"原来他心有所思,手有所取,他于沉思之际,不觉伸手⼊怀把伊人所赠之物取出,不住地‮挲摩‬着!

  这长寸,盈寸只比人发略耝,似针非针,似刺非刺之物,本是那⽩⾐少女用来猎雁,留在雁头之中。

  别时,她连雁相赠,并让自己异⽇前往"神工⾕"时,务须持此物以为标记!

  ⻩衫客这样一问,沐天仇因关于这段经历,自己不曾向⻩衫客说明,遂索隐瞒,随口答道:"这是小弟偶然拾得的江湖人物之暗器。"⻩衫客道:"是暗器么?贤弟为何一再‮挲摩‬似乎十分珍爱?"沐天仇脸上又是一热,接口答道:"小弟确甚喜爱,因为这枚暗器,制作十分精巧,似非常人所用。

  ⻩衫客被他勾起‮趣兴‬,伸手笑道:"究竟是什么暗器?贤弟给我看看。"沐天仇不得不给,只好递将过去,含笑说道:"这东西质地特殊,究竟是金是石,是针是刺,我也茫无所知。"⻩衫客接了过去,反复一看,不噤面现惊容。

  沐天仇发现他的神情变化,扬眉问道:"大哥,你怎么面露惊容,莫非认得此物有不平凡的来历么?"⻩衫客暂时未答,却先向沐天仇反问道:"贤弟,你这暗器究竟从何而来?"沐天仇不惯撒大谎,逐半真半假,双目微扬,含笑说道:"小弟某⽇,偶然在山野之中,拾得落雁,在烹雁下酒时,于雁头之內,发现此一暗器。"⻩衫客神⾊郑重地,目注沐天仇道:"贤弟是在何处山野拾得落雁?"沐天仇不愿说出就在"终南",以免⻩衫客多所担忧,遂摇了‮头摇‬,轩眉微笑道:"是在何处山野,小弟却记不得了…"语音到此顿住,目注⻩衫客,正⾊地道:"大哥,听你语气,看你神⾊,这暗器似非寻常,你还识得它的来历?"⻩衫客苦笑一声,目注沐天仇道:"贤弟莫要言之过早,我还要先作试验,方能确定它是否当年…"说到此处,忽从涧边,拾了一块人拳大小的鹅卵石,当空抛起数丈!

  沐天仇不知他抛石则甚,正注目问,⻩衫客右手又扬,空中寒芒电闪!

  这次,他是发出那似针非针,似刺非刺之物,向正在下落的鹅卵石。

  沐天仇一见之下,腾⾝而起,纵拔半空。因为那暗器,是佳人所赠,等如定情信物,沐天仇一向极为珍爱,贴⾝收蔵,故深恐⻩衫客万一⼊草丛林莽,或落向涧⾕,难以寻找。

  ⻩衫客平时虽不用暗器,手法仍甚准确。

  沐天仇人才纵起,那块鹅卵石,竟被寒芒打中!

  "叮"的一声,石并未碎,沐天仇遂在空中伸手,把鹅卵石和那针状暗器一齐接住。

  他⾝形落地,正待向⻩衫客询问,⻩衫客却双眉一挑,先自向他道:"贤弟看看,那暗器是否贯石而⼊,却不令石块裂碎?"沐天仇注目一看,果见那似针非针之物,几已全没石中,只剩下一点针尾在外。

  他目光一亮,扬眉含笑道:"大哥猜得不错,⾜见此物锋芒方实不俗,但小弟见闻浅陋,尚请大哥指教,它究竟有何了不起的来历?"⻩衫客接过卵石去,用手捏碎,取出那盈寸暗器,拈在左手食中二指之间,一面反复细看,一面口中喃喃自语说道:"奇怪…奇怪…"沐天仇真被弄得好生奇怪起来,皱眉叫道:"大哥,你的试验结果如何?如今又在奇怪什么?"⻩衫客仍是目光有点发直地,喃喃说道:"材料也对,威力也对,形状长短也对,就是尾端所镌的字儿,完全不对!"沐天仇纳闷万分,上前摇晃着⻩衫客的肩膀,急急问道:"大哥,你…⼊了么,你说什么尾端的字儿完全不对?"⻩衫客拈着那似针非针之物,向沐天仇笑说道:"贤弟难道不曾发现此物的尾端,镌了一个极小'风'字?"沐天仇点头道:"'凤'字我早就发现,大哥既说不对,你认为应该是似什么字呢?"⻩衫客双眉一挑,目闪神光地,断然说道:"我认为此物尾端所镌的,应该是个'龙'字!"沐天仇闻言一怔,眼珠微转,又复问道:"假如正如大哥所说,是个'龙'字,则这暗器,莫非便大有来历么?"⻩衫客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假如是个'龙'字,则这暗器便该叫做'龙须追魂令'了!"沐天仇觉得这"龙须追魂令"名字十分新鲜,欣感‮趣兴‬,向⻩衫客问道:"大哥,这'龙须追魂令'的名称,亦实是我前所未闻,但不知使用这种奇特暗器之人,是否黑道凶灵,抑是武林奇侠?"⻩衫客叹道:"用这暗器之人,复姓淳于,单名一个'泰'字,人称'⾚须神龙',是位武林奇侠!"沐天仇把''⾚须神龙"念了两遍,蹙眉问道:"大哥,听你语气,这淳于泰定是一流⾼人,但出道以来,为何从未听人提过'⾚须神龙'四字?"⻩衫客望月之中,涌现感慨神⾊,忽然微喟一声,一‮头摇‬说道:''这位淳于前辈,已作古人,他是约莫在二十年前,与他独生爱女一同自尽。"沐天仇大吃一惊问道:"自尽?淳于前辈⽗女,是为何事自尽?

  莫非被什么厉害仇家,迫得走投无路?"⻩衫客‮头摇‬道:"不是。他⽗女自尽,是为了尽义全。"沐天仇満面钦佩神⾊,口中一哦问道:"为了尽义全而自尽,着实古今罕闻,大哥能否把这桩武林珍闻,说给我听听?"⻩衫客因一路急赶,颇觉饿渴,遂寻了一方平坦青石,向沐天仇点头道:"好,如今'终南'山影在望,我们就在此处略进酒⽔⼲粮,并对贤弟叙述这桩武林珍闻,等说完以后,再去寻找你宇文姊姊便了!"沐天仇取出⼲粮酒⽔,在石上坐下。

  ⻩衫客因有"杜康之⽔",取出一只酒壶,咕噜噜地一阵牛饮。

  沐天仇见了他这副吃相,不噤失笑道:"大哥,你不要净顾喝酒,喝醉了,还怎能讲故事?"⻩衫客放下酒壶,盖紧壶塞,抹去边酒渍,朗声说道:"二十年前,'岐山落凤⾕'中,住着一位广有无数资财,经常仗义济世的武林大侠,名叫穆星衡,江湖人送了他'盖孟尝'的美号…,,沐天仇听至此处,含笑说道:"这位穆大侠经财仗义,得号'盖孟尝',则他门下食客必不在少了?"⻩衫客取了一块⼲粮嚼着,‮头摇‬笑道:"贤弟猜得不对。穆大侠的'隐贤庄'中,并不像'孟尝君'田文那样门下食客三⼲,他只有一双友好夫与他同住,后来又增加两位。"沐天仇闻言一怔,⻩衫客笑道:"穆大侠在'落凤⾕'中,获得一批珍贵宝物,富甲天下,遂不时疏财济世,对江湖贫困同道,更是尽量周恤,故赢得'盖孟尝'尊号;至于他那'隐贤庄',除了使用庄丁之外,别无闲杂宾客,倒是十分清寂!"沐天仇双眉一扬,看着⻩衫客道:"大哥适才所说,与穆大侠同住的友好夫是谁?"⻩衫客道:"是'天机剑客'傅天华,此人与他子落拓江湖,巧与穆大侠相识,穆大侠因器重他的人品气质,竟一见如故,义结金兰,并破例把他夫,延⼊'隐贤庄'中同住。"沐天仇也取出酒瓶,喝了一口问道:"后来又复增加的两位是谁?"⻩衫客道:"傅天华于出外行道之际,于蛮荒毒瘴之內,救了中毒待毙的'⾚须神龙'淳于泰夫妇,并把他们带回'隐贤庄',用穆大侠所蔵灵药,慢慢治疗,终于淳于泰也参加兰盟,与傅天华、穆大侠结为兄弟,并因年龄最长,做了大哥。"沐天仇道:"‮二老‬是谁?"⻩衫客笑道:"他们年龄相差不远,穆大侠长了数月,遂做二哥,'天机剑客'傅天华则做了小弟。"沐天仇含笑道:"三对神仙眷属,侠义夫,结伴同居,真是武林佳话,那'隐贤庄'三字,也真名副其实的了。"⻩衫客微微一叹,说道:"更佳的佳话还在后面,也许是天意恩盈,在万分美満之下,竟发生了天大的祸变!',沐天仇听出趣味,急急问道:"什么是更佳佳话?什么是天大祸变?"⻩衫客道:"他们三对夫本来均无所出,但在结盟同住'隐贤庄,后,三位夫人,都一齐梦熊有兆。"沐天仇噴啧称奇,点头笑道:"这倒真是巧事,这三位夫人是生男生女?"⻩衫客道:"穆大侠先十⽇诞生一男,淳于夫人与傅夫人则同⽇诞生一女。"'沐天仇笑道:"佳话,佳话,真是佳话…"语音至此忽顿,转头扬眉,目注⻩衫客说道:"大哥,你刚才说些什么?在这美満无比的佳话之后,竟有天大祸变,随之而来?"⻩衫客神情黯然地,点了点头说道:"穆大侠为爱子弥月,大设喜宴,竟有江湖凶人,趁着'隐贤庄'全庄上下,醉意醺醺,率众前来暗袭!"沐天仇双眉一挑,目闪神光说道:"'隐贤庄'的三位大侠,都是一流⾼手…"⻩衫客不等沐天仇说完,便自苦笑说道:"一来'強中还有強中手,'能人背后有能人',来袭的七名黑⾐蒙面之人,全都功力不弱!二来'明容易躲,暗箭最难防','隐贤庄"上下,都在酒醉,全然毫无戒备下,突受暗袭;三来'⾚须神龙'淳于泰恰巧有事外出,少了一名好手…"沐天仇听得"哎呀"一声,皱眉叫道:"照你所说的三种情况之下,'隐贤庄',岂非大事不妙?"⻩衫客叹道:"等到'⾚须神龙'淳于泰由庄外赶回,'隐贤庄'內,一片火光,穆大侠夫妇与傅夫人中了淬毒暗器毕命,穆公子在火光中烧成枯骨,傅天华怀折幼女,⾝负重伤。被坠于庄后万丈悬崖。淳于夫人不知为了保存贞节,抑或别经缘故,竞横剑自刎而死。只留下淳于‮姐小‬一位劫后孤雏,独自在摇篮中'哇哇'大哭!"沐天仇原是情中人,听了"隐贤庄"群侠的如此悲惨下场,不噤目中泪光潸潸,几乎泣下!

  ⻩衫客也颇感动,取过沐天仇的酒壶,喝了两口,继续说道:"淳于泰见状之下,怒极心疯,不再顾及什么侠义⾝份!趁着七名黑⾐蒙面凶人,志得満意,正在谈笑,裹伤疏于防备之际,一把'龙须追魂令'以'満天花雨'手法,淬然发出!"沐天仇双眉一挑,点了点头说道:"虽然侠义,但在此情况之下,任何人也必从权,正所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那七名黑⾐蒙面寇,也成了'明容易躲,暗箭最难防'了!"⻩衫客颔首说道:"七名黑⾐蒙面凶人,全都中了'龙须追魂令,,五名当场毙命,一名被淳于泰震落在左弱⽔寒潭,另一名则知无可侥幸,自行跳⼊那无底深壑!"沐天仇这才一扬双眉,抚掌笑道:"淳于大侠尽诛恶寇,大快人心,但也天数注定,他若能早赶回片刻时光,岂不可以挽回穆大侠夫、傅大侠夫,和他自己夫人的这场劫运?"⻩衫客叹道:"仇人虽去,良友已亡,子也早告毕命,'⾚须神龙'淳于泰遂生趣毫无,长叹一声,抱起摇篮中出生才二十⽇的女婴,也自纵⼊烈火之內!"听至此处,沐天仇心內奇酸,两行泪珠,忍不住顺腮而落。

  ⻩衫客比较能控制情感,看了沐天仇一眼,往下说道:"火熄以后,満⾕枯骨,'隐贤庄'业已然无存,江湖人物,为了纪念这三位金兰义侠,遂在⾕中建了一座'百人大坟',并把'落凤⾕'的名称,从此改作'三义⾕'了!"沐天仇听完所故,看了看手中那非刺非针之物,点了点头,恍然说道:"我明⽩了,'⾚须神龙,淳于大侠昔年所用的'龙须追魂令'的尾端,是镌有一个'龙'字!"⻩衫客目中闪奇诧光芒,颔首说道:"正是如此,贤弟手中之物,虽然尾端镌字不同,但长短,质地,与威力表现方面,却均与'龙须追魂令'一般无二,不知是什么缘故?"沐天仇想了一想,抹去颊上泪痕,扬眉说道:"这道理,不难加以解释。譬如淳于大侠有甚同门人物;或是在江湖中,偶曾收过弟子,则所用暗器,便不致绝传,尾端镌名,也自然因人而异的了!"⻩衫客连连点头,目注沐天仇道:"贤弟这种解释,极合情理,我们‮渴饥‬已解,还是前往'终南',寻找你宇文姊姊,办正事吧!"沐天仇站起⾝形,收好⼲粮等物,一面随同⻩衫客举步,一面又向他问道:"大哥,那暗袭'隐贤庄'群侠的七名凶人,是黑道中的哪路凶神恶煞?"⻩衫客‮头摇‬答道:"据庄中幸存庄丁所说,除了一人跳下绝壑,一人坠下寒潭以外,其余五人,生前全是黑⾐蒙面,死后又均尸被火焚,故而本不知来历,连在行凶之时,也是未发片语,一味哑斗!"沐天仇诧道:"淳于大侠在诛仇之后,怎么也不揭开他们的蒙面黑巾看看…"⻩衫客叹道:"贤弟怎不替淳于大侠想想,在那等情况下,定必目眦尽裂,心神大,只要业已快意诛仇,管他是谁?淳于大侠立刻怀抱幼女,焚⾝尽义,连生命已毫无恋栈,还会顾得了其他小节么?"'沐天仇虽然不解,心想自己此去"终南",若是万一巧遇那位⽩⾐少女,不妨问她师门之中,是否与昔年那位"⾚须神龙"淳于大侠有何关系。

  他正自心中转念,⻩衫客突然⾝形一闪,向那堆嵯峨怪石之中,飘然纵去。

  沐天仇跟踪赶去,含笑问道:"大哥,你突然来此则甚?是否…,,⻩衫客伸手一指道:"贤弟,你看最⾼那石笋之上,放的是什么东西?"沐天仇目光注处,见那石笋顶上,用石块庒着一条业已死去的青⾊小蛇!

  他有此发现恍然顿悟地,含笑说道:"大哥以为石上青蛇,是那位宇文姊姊所留?"⻩衫客"嗯"了一声,点头答道:"我和宇文娇是约定用'蛇形:作为暗记,蛇头则指示方向,如今这条蛇儿,分明是有人故意摆在石笋‮端顶‬,我们不妨顺着'蛇头'走走看。"沐天仇见蛇头是指向西北方向,便举步当先向西北走去。

  走不及半里,沐天仇止步转⾝,含笑叫道:"大哥,你刚才所作猜测,完全对了!"⻩衫客随后跟来,问道:"贤弟何出此言,莫非也有所发现?"沐天仇笑道:"大哥请抬头注目,看看前方最⾼那株大树树双⼲的分岔之间。"原来在那树⼲分岔之处,又夹着一条花蛇,蛇头被钉在树上,指向西北。

  ⻩衫客见才到"终南",便发现宇文娇所留暗记,不噤颇为⾼兴,点头笑道:"照此情形看来,我们很快便可找着宇文娇了!"沐天仇剑眉微扬,点头笑道:"她今方向已明,我们便朝准西北走吧,我也渴盼一瞻那位浊⽔青莲宇文姊姊的风采。"计议即定,两人向西北而行。但行未半里,两人便止住脚步,相顾发怔!因为他们又发现在一个较大的树桩上,被人用竹鉴钉着一条小小红蛇,蛇头却不指西北,已改指正西。

  沐天仇"咦"了一声,指着前途道:"大哥你看,前面山道分岔,一条指向西北,一条指向正西,照先前蛇头指示,我们应走右边那条,但以桩上红花蛇的头而论却该走左边了…"⻩衫客向前面左右两条道路略一打量,说道:"方向变化。必有缘故,我们似乎仍应以蛇头指示为准,因为宇文娇先来多⽇,她对'终南'情势,总比我们要悉一点。"沐天仇连连点头道:"遵照蛇头指示,自属理所当然,但不知会不会有别人识破此种指示标记,而故意跟我们开一个玩笑?"⻩衫客略一沉昑,说道:"贤弟此种顾虑,不是没有可能,但在我们无法分辨真与假之前,只好把所有蛇儿,都认为是宇文娇所留的了!"沐天仇听他如此说,遂当先向左边那条通向正西的山路走去。

  略一转折,便发现前面有一座山⾕。⾕口双崖夹峙,峭壁如削,形势十分险要!

  就在那峭壁之上,又有蛇形标记!但这次既非青蛇,也非花蛇,更非红蛇,只是有人用焦木,在石壁之上画了一个蛇形。而这蛇形并非整条蛇儿,却仅仅画了一个蛇头,而蛇口信⾆却指向⾕內!

  沐天仇目光一注,指着蛇头,向⻩衫客笑道:"大哥,看这蛇头形状,似要我们进⼊此⾕?"⻩衫客"嗯"了一声,点头说道:"尤其只画蛇头,不画蛇⾝,可能表示宇文娇就在这座山⾕之內!"沐天仇双眉微扬,目光一闪笑道:"小弟也有同样想法,但字文姊姊必须极念大哥,她既然在⾕內,为何不出⾕探望?莫非这山⾕之中,还有什么蹊跷不成?"⻩衫客笑道:"常言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我们既已至此,不管⾕中有无蹊跷,我们也应进⾕一探。"他一面说话,一面已当先举步走进⾕內。

  ⾕口山径,虽然石峻立,甚为幽险,但通过一段不太长的隘道以后,地势便豁然开朗。这座山⾕,不但范围不小,并有飞瀑流泉之胜,景⾊颇称佳妙。

  ⻩衫客与沐天仇,边自目光四扫。

  沐天仇看出他瞩目四顾之意,并非流连景⾊,而是寻找字文娇的踪迹,便知⻩衫客这块百炼钢,已化绕指柔,自己应该尽量替他们扫除隔阂,把这段良缘撮合…

  念方至此,目光瞥处,突然看见一块靠近挂壁飞泉的大石之后,露出了一角银⾊⾐襟。

  沐天仇固知宇文娇号称"夺命银蛇",平素爱着银⾐,自然认定这石后之人,定是宇文娇,毫无问题!

  恰好这时⻩衫客正略为走开,目注他处,未曾发觉那石后的银⾊⾐角。

  沐天仇也不通知⻩衫客,⾝影微闪,便飘纵到那方大石前,一抱双拳,含笑躬⾝叫道:"宇文姊姊…"但这"字文姊姊"四字才出口,沐天仇便觉脸上一热!

  因为他语音方发,石后已转出一人。这人⾝上所着虽系银⾐,却是一件银⾊儒衫,换句话说,这人是个男的,不是女的。

  沐天仇脸上一热,赧然住口之际,这位年约三十三四,相貌尚称英俊的银⾐儒生,便自发话问道:"尊驾是来寻找'夺命银蛇'宇文娇么?"沐天仇因话已说出,无法抵赖,只得点了点头。

  银衫儒生向沐天仇上下略一打量,皱眉问道:"尊驾这大年纪,怎会还对宇文娇口称姊姊?"沐天仇忖出自己所戴人⽪面具与所作称呼不合,不噤脸上更热地,讪讪答道:"字文娇比…比我为大,自然是我姊姊。"银衫儒生也自看出端倪,"哦"了一声说道:"原来你经过易容,戴着人⽪面具。能不能拿出点堂堂正正的丈夫气慨,把本来_面目给我看看!"如今⻩衫客在另一面峰壁之下,发现沐天仇与人答话,业已急步赶来。

  沐天仇因为对方拿话把自己住,遂无法摆脫,伸手把所戴面具除了下来。

  ⻩衫客尚在途中,看见沐天仇向对方显示本来面目,不噤一皱双眉,急急叫道:"贤弟…"但他叫得是晚了一些,"贤弟"之声刚刚⼊耳,沐天仇的脸上他想起⻩衫客途中所嘱,不由俊脸一红,低声道:"大哥,这位朋友,定…定要见见小弟本来…"⻩衫客因沐天仇本相已露,便加责备,亦属无益,遂不等他再作解释,向那银衫儒生,一抱双拳,挑眉问道:"请问仁兄怎样称谓?你要我沐贤弟以本来面目相对,又是什么缘故?"银衫儒生在沐天仇一摘去人⽪面具之后,便把两道眼神。盯在他那俊美绝世的面庞上,目中并流露出一种既似嫉妒,又似羡慕的异样光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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