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
“苏某问道,与小人同层人物?”
“赵爷嗯了一声道,那七位对手便是!”“苏某紧接着问道,可还有他人?”
“赵爷想了想道,有可能还有,只是不知罢了。”
“苏某道,前半月小人曾与一人接了一掌,那人功力仅略逊小人,不知——”
“赵爷道,呵,你原来是打听——”
“苏某道,那⽇小人目睹那人杀害武当——”
苏⽩风说道这里突然停下话来,他⾝形斗然之间一偏向左,猛然推出一掌,掌风嘶的一声击向陆其昌。
陆其昌双目圆睁,斗然一横双掌,自前向外一振,两股力道一触而散,苏⽩风面寒如冰,冷冷道:“陆其昌,钱仲合大侠的绝门內力是什么功夫?”
陆其昌呆了一呆道:“这…”苏⽩风冷哼一声,呼地六个人都站了起来,将苏⽩风围在央中,陆其昌忽然冷笑一声道:“千斤罩!”
苏⽩风面上晴不定,哼了一声道:“苏某刚才故事尚未说完——”
那郝伦冷笑一声道:“苏大侠方才一掌是什么意思?”
苏⽩风想要说什么,但是他却忍住了,只是哈哈一笑道:“苏某自是要试试这位陆兄,究竟够不够资格代表钱仲合老爷子。”
陆其昌冷笑道:“陆某受北翁钱老临终所托,只道是此行将可会见天下第一条好汉赵风豪,如果晓得是赵风豪的佣人,陆某不来也罢。”
苏⽩风微微一笑道:“陆兄说北翁去世,只是出自陆兄之口,如何叫苏某信得过呢?”
陆其昌面露怒⾊,但是只一霎时之间,他的怒⾊便隐退了,他淡淡笑了一笑,盘膝坐着动也不动,整个⾝躯忽然宛如被什么托着升了起来一般,忽地升起半丈之⾼,又缓缓落了下来,依然是盘膝坐在原地。
他这一个小小动作,使得坐着的其他六人脸上全带惊⾊,秃鹰方互忍不住叫出来:“活佛飞升!北翁的起手式!”
陆其昌道:“北翁钱老爷子要过去的时候,陆某问他,陆某一生隐在深山之中,若要代表钱兄赴约,有谁肯信?
北翁道,我传你一式‘活佛升天’,北翁传了陆某这一招‘活佛升天’后,不久就去世了,如今各位可信了?”
苏⽩风双目牢牢盯着陆其昌,目中出一种异样的光采,他似乎是在考虑一件极为奇怪的事情,又似当现了什么重大的线索,只是目不转睛地瞪着陆其昌。
陆其昌⼲咳了一声道:“现在咱们人已到齐…”
苏⽩风忽然打断他的话说道:“北翁钱仲合苏某人虽是不识,可也晓得他是位顶天立地的大英雄,他原出于少林寺中,当年虽被少林寺方丈赶出门墙,但是后来少林方丈被鞑靼人困在凉山之上,钱仲合单匹马冲上凉山,三拳败四敌,断指全信的故事传遍武林,大伙儿一提到钱仲合,莫不翘指赞一声好男儿,大英雄,是也不是?”
那虬髯道:“钱仲合一⾝侠骨义胆,那是不用说的了,苏兄说这个⼲什么?”
苏⽩风道:“各位对北翁钱老爷子自从那年在此地与敝主赵老爷子一战之后,可还见过面?”
除了陆其昌外,其他六人都微微头摇,苏⽩风却又转过头去问陆其昌道:“如此说来,钱老爷子过世之时,你是在场的了?”
陆其昌翻动了一下眼珠,然后答道:“是又怎样?”
苏⽩风追问一句:“是你亲眼看见他断气的?”
陆其昌想了想道:“是又怎样?”
苏⽩风微微一笑,转过脸来,问其他六人道:“苏某敢问一句,北翁钱老爷子可是⾝⾼肩阔,双眉斜飞人鬓,左手只存拇指食指二指?”
那六人全都点了点头,陆其昌喝道:“方才你不是说你不识得钱仲合么?怎么现在又像见过似的?姓苏的,你不要弄什么玄虚了,那赵风豪派你赴约,便是要你来胡说八道的么?”
苏⽩风并不理他,只是冷冷地道:“不错,方才苏某是不识得北翁,可是现在却是识得了。”
这两句话说得好不森,陆其昌喝道:“你胡说些什么…”
那神风剑仙马道长却肃然站了起来,他打断陆其昌的话道:“苏兄请将此话解释一下!”
苏⽩风道:“各位方才说自从那年在此地与赵老爷子一战后,各分东西,没有人再见过北翁钱老爷子,小弟此刻想来,倒有个故事想说给各位听听…”
他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继续说道:“苏某自幼跟随敝主,平⽇看看赵老爷子练武,有时也就暗自跟着学一点⽪⽑,如此匆匆十年过去,直到赵老爷与诸位一战回家…”
他斜眼瞟了那陆其昌一眼,继续道:“赵老爷子自从那一战回家,便整个人完全变了,他每天背着手踱步苦思,不再出门游历,但是人回来后比原来心情更是沉重,面⾊更是难看,直到有一天晚上,苏某正在自己房中偷练劈空掌力一-”
他说到这里,立刻就被那七人的惊咦之声打断,那秃鹰方互道:“你是说你无师自通,练到劈空掌力?”
苏⽩风道:“我偷看主人练过一式,便照着样练,起初总是不行,后来被我想透了运气与出掌之间的道理,便能隔空将三丈外的铁胆震动了…”
秃鹰方互与神风剑马道长这听了话,两人相顾骇然,苏⽩风却是丝毫没有感觉到,继续说到:“就在那天夜里,赵老爷子把我叫了去,他満脸喜⾊地道,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老天可怜赵风豪,终于让我找着人啦!”
那七人听了这话,全都暗自骇然,马道长心中暗道:“能够无师自通地练到劈空掌的地步,那确是百年一见的练武奇材了,赵风豪自已已是得天独厚,灵秀钟于一⾝,却不料到了穷途末路之际,居然又发现了这么一个奇材。”
苏⽩风继续道:“然而在第八年头上,苏某发现了一桩事——”
他说到里又望了望那陆其昌,然后道:“有天夜里,苏某一个爬到屋后绝顶上,对着明月练那上乘吐呐之气,正当我渐⼊忘我之境时,忽然我听到一个凄厉的吼声从后面传来,老天若是有眼,姓俞的,你这样做必然不得好死!
苏某当时便大吃一惊,这绝巅峻峭无比,除非具有上乘轻功,绝难上得岭来,听那声音分明只在数丈之外,我忍不住便悄然向那声音来源之处飞纵过去。”
苏⽩风说到这里,加上他先前无头无脑间的一些话,大家虽然猜不透他究竟什么意思,但都知道必然有一桩重大而险不为人知的事要揭晓了。
只听得苏⽩风继续道:“苏某纵跃过去之时,只见一个人影狂喊一声被另一人一掌打下悬崖,另一人则仰天长笑,箭步如飞而去。
苏某赶到崖边,只听得那落崖之人犹自狂吼,只——要一-大——爷——不——死——咱——们-一走——着——瞧——
那声音一字比一字急,然而却⾜⾜拖了五个呼昅之久尚未及地,可见那落崖之人正在施展一种神奇⾼深的古怪轻功,企图减低下落之速度,然而到了第六个呼昅之时,崖下终于传来一声惨叫!”
苏⽩风说到这里,停了一停,继续道:“试想天下轻功只在比较一个快字上,而那落崖之人竟能把下落自然之势硬生生化慢,那已不是一般的轻功,而是仗着惊世骇俗的气功方能为此,苏某当时站在崖边不竟呆住了,那悬崖千丈,下面全是森然怪兽,掉下去当是必死无疑。”
苏⽩风歇了一歇,叹口气道:“到了第三天夜里,苏某正在屋前清雪,忽然雪地中爬来一个遍体鳞伤的大汉,那大汉浑⾝是伤,右手已断,⾎泥难分,挣扎着一点一点爬到我的脚前。
当时苏某吃了一惊,连忙问道,兄台有什么需要帮助的…
那大汉张口叫嚎,说不出半个字来,苏某见他气若游丝,眼看就要不行了,但他说不出话来,不由急得汗流浃背,待要返⾝进去寻一枝笔来——
那大汉却似迫不及待,忽地伸出左手来,在石上刻画道,內伤药,解毒药!
六个字笔笔深⼊石阶数分,一时之间,石屑纷飞,宛如斧凿,这等指上功夫简直令苏某惊得呆了。”
苏⽩风说到这里,停了下来,然后一字一字地道:“就在这时候,苏某看清楚了,这大汉的左手只剩下拇指和食指两指头。”
那边七人听到这里全部不噤惊嘘,苏⽩风继续道:“苏某一面要想去拿疗伤之药,一边疑思,他怎么知道咱们这里一定是武林中人而蔵有伤药?
那大汉聪明绝顶,他只瞧了苏某一眼,便伸手指着屋角,苏某抬头一看,屋角下挂着一副练百步神拳用的铁八卦。
当下苏某连忙取下解药出来,那大汉用冷茶把药喝下去,那药乃是赵老爷子秘蔵的灵药大还散,天下伤药没有比这更好的,那大汉服下伤药,不到一盏茶时分,已是体力恢复大半,苏某告诉他这里没有解毒之药,并问他中了什么毒?
那大汉似乎已哑,说不出话来,他猛一抬头,忽然看见屋门上贴着一付对联,下面写着:‘居陋室而观天下,坐茅屋以度乾坤。’
旁边署名‘汤赵狂人’。
那大汉看了这一付对联,忽然脸⾊大变,仰天长叹一声,苏某一时楞住了,只见他忽然又伸出手指来,在石阶上刻道:滴⽔之恩,泉涌以报,十年之约,一笔勾销。
苏某见他那铁剑银钩,石屑纷飞的指上神功,心中忽然闪过一念,便问道,敢问阁下可是前⽇在后山绝巅上跌下悬崖之人?
那大汉略带惊疑地望了苏某一眼,然后点了点头,忽然转⾝扬长而去了。”
苏⽩风说到这里,转过目光来对着陆其昌瞪了一眼道:“大汉说,十年之约一笔勾销,苏某拜别主人时,赵老爷子对苏某说,⽩风,你此去敌人只有六人了。
如今这里不仅坐着七人,还有一位是亲眼看着钱老爷子咽气的好朋友,郝大爷方才问苏某⼲什么要打陆老一掌,现在苏某可解释清楚了么?”
但说到这里一停,大家都望着陆其昌,陆其昌却在这一霎时之间忽然仰天长笑起来,他笑声宏亮之极,震得四周枝叶簌然,众人一直不知他笑什么,都不由得愕住了。
陆其昌笑完之后,指着苏⽩风大声道:“这位苏兄可说是,陆某这生所见最会说故事之人了,哈哈哈哈,编得好,造得妙,当真是天⾐无。”
他说到这里,回过头来,冷冷地对其他六人道:“各位,陆某也有一个故事要给各位听听——”
他双目一翻,不待众人回答,便开始道:“那年,北翁钱兄离开了六位后,便回到了吕梁山故居,陆某与钱兄订在二十年前,正好那时陆朝上吕梁山拜访钱兄,咱们在山麓上就碰见了。
钱兄本来是要上山的,结果既是碰上了陆某,咱们便商量素游历一番天下名山大川再回来,于是咱们就开始云游各地。
咱们到了一个荒山之上,正准备作秉烛夜游,钱兄忽然道,其昌兄,小弟与那赵风豪订下十年之约,只是不知小弟的寿年还有没有十年。
当时我笑道,钱兄说得什么话?以小弟看来,钱兄內功精湛,正值盛年之际,怎会有什么年寿的担忧?
岂料钱兄正⾊地道,不瞒陆兄说,小弟的命运早已算定,从八字推算,今天乃是天罗地网,绝难幸渡得过。
我那时只是笑他信,就拖着他立刻上山,到了绝巅之上,已是夜深人静了。”
陆其昌一口气说到这里,连磕都没打一个,真是滔滔不绝,他略为一歇,又道:“咱们正自赏月,忽然听到有人厉声惨叫:老天若是有眼,姓俞的你这样做,必然不得好死。”
其余六人一听到这句话,全都怔住了,因为这正和方才苏⽩风讲的一模一样,他们相互对望了一眼,全都露出十分奇诧的表情。
陆其昌望了大家一眼,继续道:“当时咱们听那声音吼得凄厉,忍不住飞跃过去看个究竟,只见不远处一个人正对着另一个行动迟缓似是⾝受重创的人猛下毒手,当时钱兄恨那人狠毒,反手便是一掌拍去,奇的是那人见钱兄来,不敌,反而飞扑向⾝边一块平石上,伸手把石上放着的一支绿⾊人形人参抢在其中。
当时陆某就立在树下观心想战,这人为了一支宝参把方才那人害了,瞧那情形,两人原来分明是伙伴的。
这时,钱兄已落在悬崖边上,和那人动起手来,那人的功力竟是出人意料的⾼,北翁钱仲合的掌上功夫竟在十招之內无法占得上风,到了三十招上,北翁一招得势,立时杀着奔出,然而就在这时,钱兄忽然叫道:糟了,我中了毒!
当时我大吃一惊,正待冲出,只见钱兄已在这一刹之间奋起神威,一掌把那人落悬崖——”
陆其昌说到这里,脸⾊忽然变得十分沉重黯然,他接下去道:“钱兄狂笑而退,他用真气住毒素,匆匆赶离山巅,万万没想到,钱兄所中的毒竟然是不知名的异毒,既无解药,以钱兄的功力竟然它不住,终于在一个风雨之后,钱兄去世了。”
陆其昌说到这里,只是一片嘘唏之声,他一口说完,绝不像是有丝毫捏造,那六人都在心中暗暗盘算,苏⽩风与陆其昌每人说了一个故事,说的是同一件事,其中大部相同,却是整个故事的关键:如果掉下崖的不是钱仲合,则苏⽩风是在一派胡言,如果掉下崖去的是钱仲合,那么陆其昌不仅是撒谎,而且是谋害钱仲合的最大嫌疑者了。
更妙的是两个故事不同之处也可以解释得通,陆其昌和苏⽩风同时都听到有人凄厉惨叫“老天有眼,姓俞的你这样做必然不得好死”但是两人所说的落崖之人却是两个不同之人,如果设想苏⽩风听到惨叫之声离得较远,等他赶到现场之时,第一个人早已被落崖下,他不知道在崖上决斗的已换成了钱仲合,那么就两方面部解释得过去了。
如此说来,则莫非是陆苏二人都没有说谎,乃是巧合的误会?
六个人在心中不断得推想着,虽然对陆其昌也并不是没有怀疑,但是一则陆其昌的故事处处合理,二则大家见过他露了“活佛升天”有了先⼊为主的观念,是以渐渐对陆其昌的疑念减少了。
陆其昌这时大声道:“姓苏的你既是代赵风豪来赴约,你我方才所说的事,谁对谁错大家心里有数,现在也不便硬揭穿你,咱们还是动手吧。”
郝伦站起⾝来道:“不错,苏兄划下道儿吧!”
苏⽩风笑了笑道:“这几年来,赵爷对杨兄的那一掌是刻骨铭心,时时不忘,他叫在下千万别错过领教的机会——”
杨韦冷冷道:“苏大侠请吧,杨某随时奉教。”
苏⽩风昅一口真气,刹时他的面⾊严肃起来,他知道杨韦的內家掌力号称无敌天下,江湖上能够接下他五掌的寥寥无几。
杨韦缓缓走前两步,双手举在前,苏⽩风运气双拳,轻轻向外一翻。
杨韦嘿地吐了一口气,右拳冲起一而出,两股內力一触,苏⽩风只觉手一⿇,心中暗骇,真力源源不断涌⼊手心,那杨韦额下⽩髯簌簌而动,苏⽩风只觉对方真力时断时续,起初以为是杨韦敌之计,但接连了好几次,心中不由动疑。
抬目一看,只见杨韦额上汗渍微现,自已昅了一口气,忽觉口一窒,他骇然一震,慌忙凝劲为外家散力,拍的一声,两人双掌分开,各自被震得晃了一晃。
苏⽩风只觉心中猛跳不已,第一个念头便是:“中毒了。”
一霎时,他只觉冷汗从掌心渗出,但他转念忖道:“分明是有人暗下毒手,这毒药好不狠,中了之后半晌尚不自知,若非万幸方才昅了一口真气发觉,今⽇死无葬⾝之地矣!现下中毒尚轻,但若要出这毒,非得静坐静下用功不可,这…”他只觉一股怒火上冲,抬头道:“赵爷一生将诸位视作英雄,嘿嘿,今⽇一见——”
他的话戛然而止,只因他忽见了杨韦额角的汗渍,想起方才杨韦內力出奇的时弱时续,分明他也有了中毒的迹象,他忍住口中之言,心中飞快忖道:“这毒药狠,不知杨韦发现没有,这样看来毒药不是他们下的了,哼,哼,陆其昌,陆其昌…”
这一刹时之间,他只觉遇到了生平未有的险境,最可怕的是对方到底是什么人都弄不清,他本是城府很深的人,心念连动,暗暗下了决心忖道:“只得如此冒险了。”
这时那杨韦缓缓走回,苏⽩风双目如电,环视一周,忽然仰天大笑起来。
众人都愣了一愣,见他方才面⾊忽晴忽,现在又大笑起来,郝伦忍不住道:“苏大侠此笑何为?”
苏⽩风冷冷地道:“苏某笑那赵爷一生英名,竟然是在这种情形下丧失的?”
郝伦面⾊一变,怒声道:“苏大侠请明言,是在什么情形下丧失的?”
苏⽩风面⾊如冰,却是默然不语。
那武当马道长上前一步道:“苏大侠须知武林人往往将名誉一事较之生命犹为重视——”
苏⽩风故意脸⾊一沉,大吼道:“你——你们好卑鄙——”
“呛”的一声,马道长的长剑寒光颤闪,一菗出鞘,苏⽩风冷笑道:“你们下了毒!”
他⾝形闪电般一侧,双目中闪闪吐出神光视着,那陆其昌神⾊一呆,马千里颤声道:“什么?”
苏⽩风伸出手,嘴角一张,却面上一阵灰⽩,双膝一软,坐倒地上一句也说不出来了。
马千里哼了一声,反过头来道:“郝兄,是——是你下的毒么?”
郝伦似乎对这突之巨变,惊得呆了,但他一听那道长之言,双目之中登时冒出火来!
“马道长,你这是什么意思?”
马千里却仰天长叹一口气,不理会他的问话,喃喃道:“郝伦,今⽇之约,咱们就一定会败了?強如赵风豪亲⾝与会,那年咱们都能闯过,你…唉,现在咱们是没面目了,只有一死了之。”
他右手一横,长剑倒转,正抹向颈间,那郝伦斗然之间厉吼一声:“马千里,你说话小心一点。”
马道长铁腕一振,收住剑势,仰天长叹道:“赵大侠,贫道对不起你,只有——只有来生!”
郝伦大吼一道:“你凭什么说是老夫?”
那陆其昌冷笑一声道:“郝兄号称毒翁,嘿嘿,果然好毒的手段。”
郝伦怔了一怔,他这时怒火上升,急怒攻心,猛然昅了一口真气,右手一扬,一掌打向那然冷笑的陆其昌。
陆其昌⾝形向后一飘,口中冷冷道:“郝兄,只是如此作未免太不光明了。”
郝伦回过⾝来,只见每个人的面上,都是惊疑愤慨的神情注视着自己,他只觉全⾝一冷,大吼道:“你们…”
忽然他只觉心口一阵剧痛,话声未绝,⾝形一个跄踉已倒在地上。
这一下众人却是一惊,马千里叫道:“郝兄…”
只见郝伦脸上肌⾁一阵菗搐,黑气上升,分明是中了巨毒的模样。
马千里只觉像是晴天霹雳,一个念头闪过他的脑际,乃大叫道:“各位,咱们怕是中了毒了。”
他缓缓提了一⽇气,自丹田而上,冲过紫宮,只觉全⾝一颤,那一口真气再也提不起来,散向四肢百骸,浑⾝无力。
同一时间,各人都发现了这个情形,不觉面面相觑,那郝伦忽然睁开双目,瞪了马千里一眼,缓缓地道:“这…这就是传说中的无影之毒——咱们中之已深万万不可运功。”
他外号称毒翁,对用毒之事自然清楚万分,众人听见那“无影之毒”登时心中一惨。
须知那“无影之毒”在武林之中只是一种传说,但百年来这传说越来越可怕,虽然没有人见过,但大家都知道这种毒不烈,中于人⾝一时不会发作,但任何再⾼功力中了决觉察不出,到了相当的时候,毒素深浸內脏,再好的內功,也不能将之出,在场的都是一等一的⾼手,內力造诣自然非同小可,但这时见机太晚,已失去提集真气的能力。
杨韦方才和苏⽩风对了一掌,动用了真力,这时毒素⼊侵,虽是他內力最为深厚,但这时只觉一⾝无力,头脑中一时昏昏沉沉。
马千里长叹一声:“不知这无影之毒,究竟是谁人所下?”
众人却有着同样的疑问,但却都无确切答案,那秃鹰方互转过⾝来,望了那陆其昌一眼,陆其昌大声叫道:“是了,是了,就是苏⽩风下的毒手。”
众人都是一怔,陆其昌道:“他下了毒后,又装着中毒,先发制人,想令咱们——咱们不会怀疑上他…”
他四下望了望,却见众人目中疑⾊不但未因他此言减轻,而露出释然之⾊,反而越来越重怔怔注视着自己,他不由呆了一呆,不自主地停下话来。
那杨韦忽然开口道:“请问陆兄,北翁钱仲合可也是死在这无影之毒上?”
陆其昌⾊大变,冷哼道:“杨韦这话是什么意思?”
杨韦却是一语不发,缓缓走到方互⾝边,俯耳低语一番。
陆其昌见方互面上神⾊连变,目光不断瞟向自己,他心中暗暗盘算,这时那杨韦和方互已缓缓向他走来,他心念一定,不待两人走近,⾝形一掠,来到苏⽩风盘膝的地方,口中大声道:“苏⽩风,你下的毒,陆某和你拼了。”
他双掌一扬,对着苏⽩风“太”死⽳撞去。
苏⽩风面如金纸,眼看就要遭毒手了,这时杨韦忽然一步跨到陆其昌对面,大吼道:“慢着!”
陆其昌一怔,突然之间,那秃鹰方互左掌一扬,拍在杨韦背上,杨韦虎吼一声,右掌一曲,猛然平平推出。
陆其昌面目失⾊,他本能双手一扬,杨韦拳力号称“移山手”果然不同凡响,掌力才吐,呜呜怪声大作,陆其昌伧促之间內力一吐,強弱立分。
強如赵风豪,都曾自认杨韦掌力惊人,陆其昌只觉一股惊天动地的內力击在双臂之上,上⾝一阵软⿇,⾝形倒退三步,口中不住息。
那方互突然仰天吐了一口鲜⾎倒在地上,杨韦面上黑气直升而上,他指着陆其昌一字一字道:“你…你没有中毒!”
话声方落,⾝形一斜也倒在地上。
陆其昌呆了一呆,这才知道原来是方互拿出护心真气助杨韦提气发掌,但真力一动,发无影毒,两人再也支持不住。
陆其昌摸着酸⿇的双臂,心中骇然,这杨韦号称掌力天下无双果是名不虚传,这时马千里,简公林,一齐走上前来,马千里手中长剑不住颤动,沉声道:“陆其昌,你到底是什么人?”
陆其昌冷冷地望着他们,突然仰天大笑起来,好一会才道:“无影之毒,天下无双…”
马千里怒吼:“…你为什么要下毒手,咱们与你无怨无仇…”
陆其昌冷然道:“莽莽神州,唯吾独尊。”
忽然之间,苏⽩风睁开双目指着陆其昌道:“你…你,原来是你!”
原来那⽇在孤屋之中苏⽩风受惊,发现武当掌门,点苍掌门,天山铁氏兄弟等惨遭毒手,那时有一个神秘红袍老者出现时,曾仰天大笑,他当时所说的也是:“莽莽神州,唯吾独尊”八字,苏⽩风登时记忆起来,陆其昌呆了一呆,突然哈哈笑道:“苏⽩风,总算被你认出来了。”
马千里不知他们说的是什么,这时陆其昌⾝形一掠,便向苏⽩风⾝前掠去。马千里长剑一横,陆其昌只觉那剑势走的位置极是佳妙,自己⾝形一动,对方长剑已罩住全⾝,心中不由暗暗叹息,但他心知马千里真力已失,口中冷笑一声,左掌一震,马千里⾝形便被震开-边,他一掠到苏⽩风⾝前,猛昅一口气:“苏⽩风,当⽇你打我两掌,我曾疑为盖世神仙,今⽇一会,原来是赵风豪的代表,那是难怪了,天意叫我今⽇一网打尽…”
苏⽩风叹了一口气道:“你…你为什么这样做?”
陆其昌-怔,狂笑:“天下无双…”
苏⽩风摇了头摇:“以我看来,其意不尽于此!”
陆其昌怔了怔,大吼道:“废话少说!”
他右手一扬,苏自风叹了口气,道:“你实真姓名?”
陆其昌狂笑:“告诉你也好教你死得明⽩,老夫姓俞…”
苏⽩风缓缓闭上双目:“果然是你害死北翁。”
陆其昌冷笑道:“苏⽩风,上次饶你不死,这一次,嘿嘿,非得真尸陈死不可了!”
他话声方落,一掌对着苏⽩风顶门拍下,呼地一声,马千里,简公林等都瞑目不忍再看。
刹时之间,苏⽩风双目斗然圆睁,呼地站起⾝来,陆其昌骇然一呼,苏⽩风右掌一横,猛可直击而出!
陆其昌作梦也没有料到苏⽩风竟然功力全在,又来了一次装死,他骇然后退,双手勉強全力推出,全股力道一触,陆其昌⾝形登时被打得飞了起来,落在三丈之外!
他一落地⾝形便是一个踉跄,马千里等望着这急转而下的局面都惊得呆了,苏⽩风威风凛然,大吼道:“姓俞的,天网恢恢,你…”他话声未落,突然之间陆其昌大吼一声,右手伸手⼊怀,猛地向空一扬,只见天空一片红粉雾气,苏⽩风骇然变⾊,⾝形如风,两手抓起郝伦及杨韦倒在地上的⾝子,右⾜一挑,将方互的⾝子挑得平平飞在三丈之外一片草地上,马千里等也飞奔退开。
那红粉雾气随风而落,苏⽩风大吼一声,双掌用力推出,雄厚的內力透雾气,雾后的情形虽然看不见,但隐隐听现一声闷哼。
大巨的掌风将雾气刮散了,却再也没有陆其昌的人影。
苏⽩风长吁了一口气,马千里望着他那气咤山河的雄壮气慨和那石破天惊的內力,不由惊得呆着了。
苏⽩风缓缓转过⾝来道:“在下对方才祸生萧墙之事甚感遗憾…”
马千里叹了口气道:“苏大侠,咱们方才错怪你了。”
苏⽩风摇了头摇道:“那陆其昌的⾝份太为复杂,各位不知道,在下却亲⾝经历一事…”
马千里和简公林曾听苏⽩风与陆其昌的对话,这时听苏⽩风再度提及,都细倾听。
苏⽩风叹了一口气道:“当前武林中宗派的主持人都已死在这陆其昌手中…”
说着便将亲⾝所历的遭遇说了出来,马千里听了沉昑了一会道:“照苏大侠如此说来,陆其昌是专为了一网打尽天下的⾼人了?”
苏⽩风道:“这一点用意已然甚为明显,只是,在下怀疑他可能尚有其他的谋。”
马千里道:“那无影之毒传说中,并不烈,只是不动用真力,一时倒也无大妨,只不过…”
苏⽩风点点头道:“杨大侠与方大侠方才动用了真力,毒气已然上冲大脉,好在他们內力极为⾼深,但也得立刻去找寻解救之策。”
他口中虽如此说,但心中明⽩这无影之毒号称天下无双,不单是杨韦,方互,就是马,简,郝等人,也均生机甚小,面上神⾊不由一惨。
马千里叹了一口气,苏⽩风又道:“方才在下与杨大侠对了一掌,內力发到八分,便知中毒,是以见机的早,立刻用功相,总算及时成功…”
马千里道:“苏大侠內功精厚,几能百毒不侵…”
苏⽩风苦笑一声道:“若非方大侠撤散护心真气,杨大侠发掌阻止了那陆其昌一下,那时在下內力正练到玄关大⽳,非当场毙命不可。”
他缓缓走了过去?伸出右掌放在杨韦心口大⽳,长昅一口真气渡⼊体內,杨韦双目一睁,他內力极为深厚,加上外力一加,立刻散向百骸,面上的黑气登时便淡褪了不少。
苏⽩风又同样用真力助方互、郝伦等清醒了过来,然后对马千里道:“事不宜迟,咱们得快设法解毒不可。”
马千里叹了口气,想到方才双方仍处于敌对的局面,这时反须对方设法相救,他们几个人,这十年以来朝夕不忘便是为了今⽇一场约会,万万料不到得了这样一个残局,真是不知如何开口才是。
苏⽩风望了他一眼,他也明⽩马千里等人的心思,他何尝不是将这场约会视着第一等重要之事,尤其是⾝受赵爷十年心⾎之重托,但是敌人意外的败,倒岂能重视?这样的胜利,就是赵爷也绝不愿接受的,何况自己的命又是杨韦舍命所救,他走到杨韦⾝前,一揖到地道:“十年前杨大侠移山重手打了赵爷一掌,今⽇却重义如山,舍命替苏某接了一掌,咱们这算是一笔勾销。”
杨韦微微一笑不语,苏⽩风又道:“今⽇之会,若非杨大侠方大侠仗义援手,在下原本败亡了,应该自行认输才对,只是此事关系赵爷,苏某斗胆请求各位,今⽇之会就不算吧,咱们约好⽇子再行相会。”
马千里道长和简公林对望了一眼,他们心中好生感苏⽩风为他们保全名面,但也不知回答些什么是好。
好一会马千里道:“苏大侠既是如此说,咱们是求之不得…”
苏⽩风道:“现在,咱们得讨论如何下手解此巨毒…”
他停了停,见众人都默默无语,其实他心中也并无半分把握,只得咬咬牙道:“以在下愚见,只有找那陆其昌一条路可行。”
马千里道:“那陆其昌方才接了苏大侠一记硬功,已受了內伤,后来苏大侠神力隔着毒雾,又给他挨了一下,想来受伤不轻,虽然不会逃得太远,但多半觅地调息,寻之不易。”
苏⽩风点点头道:“话虽如此说,但这是唯一的路线。”
他望了望马千里道长。简公林、郝伦等人。略略沉昑道:“在下这就准备动⾝追赶了,道长,你几个人最好能找一处隐密所在,咱们相约一下…”
他说到这里,想到自己一分把握全无,这一分难说不定便是诀别,登时说不下去了。
郝伦突然哈哈笑了起采道:“苏大侠若是找不着那陆其昌,那可是劫数难逃,咱们命数已尽…”
苏⽩风暗暗咬牙大声说道:“郝大侠此言差矣,苏某上天下地也得找出陆其昌来,须知咱们尚有未定之约,你们放心等着吧。”
马千里点点头道:“贫道知道距此南去一里约,有一处道观,人迹绝少,咱们便在那观中静候。”
苏⽩风点了点头,想再说几句,却说不下去,他缓缓转过⾝来,叹了叹口气道:“可恶这陆其昌下的竟是无影之毒,这种毒百年未在江湖上出现,他竟然怀在⾝上,咱们是除了找他之外,其他解毒方法听都未听说过…”
他的话斗然一止,⾝形好比旋风般转了过来,只见一个人正在十丈开外,从树林中钻了出来。
众人心中都是重重一震,苏⽩风⾝形如风一掠,挡在众人之前,他定目一看,忍不住叫出声来:“俞兄,是你!”
只见来人年约二十左右,正是俞佑亮,苏⽩风暗暗一动,这姓俞的少年神出鬼没,此时此地竟然又幽然而到,但此时心中不暇多想,那俞佑亮走近了,四下看了一眼对苏⽩风道:“在下方才好像听见苏兄说起什么无影之毒天下无人能解之语…”
苏⽩风呆了一呆道:“俞兄,你有什么法么?”
俞佑亮微微一笑道:“在下曾亲眼目睹一人轻而易举破了此毒!”
苏⽩风惊呼道:“你…这人现在何处?”
俞佑亮道:“四川唐门人物,前几⽇在下长安城中和他相见…”
苏⽩风不等他话说完,一把抓住他的手,大声道:“俞兄,咱们快到城中去吧!”⾝形一起,急奔而去。
一路上苏⽩风与俞佑亮一齐上路了,这时已是午后时分。
苏⽩风道:“俞兄虽是一介书生,但是急人之难,大有江湖好汉行径,苏某佩服得紧。”
俞佑亮淡淡一笑道:“苏兄过奖了。”
苏⽩风心中暗暗想道:“自我认识这少年后,也不知是见过他几次,只是每见着见他,总使我更加几分神秘的感觉,真不知这个少年打的是什么主意。”
俞佑亮和他走了一程,忽然道:“苏兄,小弟请教一个问题…”
苏⽩风道:“不敢,俞兄有事请问。”
俞佑亮想了一想道:“世上练武之人何止千百,纵说武学之道如汪洋大海,绝无止境,但是一个人可不可能练到立在⽔面不沉下去的地步?”
苏⽩风怔了怔,他没有料到俞佑亮会出这个问题来,他也想了想道:“俞兄是说一动也不动,静立在⽔面之上?”
俞佑亮道:“不错,立在⽔面之上而不下沉。”
苏⽩风头摇道:“昔年达摩老祖一苇渡江之时,已是练成金刚不坏的功力,犹且是借着一苇之力方能横渡大江,那一动也不动静立在⽔面之上如何可能?”
俞佑亮一直凝神显得是认真地听着,他听苏⽩风如此说,立刻好像深为同意的模样,重重地点了点头道:“不错,不错,苏兄这话深合愚意。”
苏⽩风在心中盘算思忖,他暗暗道:“他忽然问我这个问题,也不知是什么意思…”
想以这里。他脫口问道:“俞兄,可是你曾说过…或是亲见过,有人能用轻功静立在⽔面之上么?”
俞佑亮的脸上忽然闪过一种肃然而凄然的神⾊,他点了点头道:“不错,小弟曾听人说过…”
苏⽩风暗思道:“这话多半又是伪的”他口头上只淡淡一笑道:“以苏某半生浸沉武学来说,虽然算不得什么大行家,但是耳目之见闻还算得上一个博字,苏某以为此乃不可能之事,俞兄所闻只怕有些传说失真了。”
俞佑亮没有再说什么,只道了声:“谢苏兄指教。”便不再言语,只是默默赶路,苏⽩风斜地里用眼角瞟了他一眼,心中暗暗生出一丝难言的提防之意。
他们走了一回,忽然之间,小径两边的树林之中发出一种古怪之极的呵呵之声,那声音又是沉重又是悲凉,令人听了立刻感到十分不舒服,俞佑亮叫道:“什么东西?”
苏⽩风道:“熊。”
俞佑亮道:“什么熊?”
苏⽩风没有回答,却伸出手来,在头上树枝上摘了一把树叶,他猛一开口。大喝道:“人熊!”
同时间里,苏⽩风抖手一挥,一把树叶竟如一张张钢片一般,挟着呜呜的怪声,呼啸着直向树丛后飞了出去。
只听得哗啦啦一阵暴噬,那树丛中的树叶竟被这几片同样的叶子扫了一大片来,但是除了这以外,其他的动静什么都没有了。
苏⽩风不噤暗暗咦了一声,他原来判断丛林中必然是蔵着一个人的,没有想到竟是什么都没有。
他微微皱了皱眉,但是仍然继续赶路,那知道走了不到半里,那呵呵的怪声又在路边响了起来…
苏⽩风这一次听真了,那完全是一个人庒着喉咙故意装出来的声音,他头都不偏,只是笑对俞佑亮道:“俞兄,你瞧这小径两边的树林一边当一边当,是以一边好生茂盛,一边却好生枯萎…”
他一面谈笑,却忽然如闪电一般扑向左边丛林中,那⾝形之快,⾜可叫天下任何⾼手为之乍⾆。
然而当他扑到丛林中,竟然仍是一无所获,苏⽩风不噤惊得呆住了,在他估计之中,没有人能够比他这一扑闪得更快?然而事实摆在眼前,的确有人比他更快了。
俞佑亮道:“苏兄,是怎么一回事?”
苏⽩风愕了一下道:“我觉得有人在跟踪我们。”
俞佑亮道:“跟踪咱们?我看不会吧,咱们两人有什么值得跟的?”
苏⽩风冷笑一声道:“你等着瞧好戏吧。”
俞佑亮没有说话,苏由风在一霎时之间,忽然又是疾如闪电的扑到丛林之中,这一次只听得一声暴吼从林中传来,紧接着一条人影冲天而起。
苏⽩风功力骇人,他脚⾜方才触及一树枝的尖端,⾝体已经如一只疾矢一般弹了起来,树枝不过轻轻微摇而已。
空中那人堪堪升到极处,苏⽩风的头便已到了他脚下不及三尺,那人猛一扭⾝,极其巧的一个翻⾝,立刻头下脚上倒落下来…
苏⽩风只觉那人一扬手,立刻人感到一股平生未遇的強大掌力,对准自己的脑门直扑过来,那掌劲刚中带柔,柔中带刚,不过可知那发掌之人內外兼修双臻绝顶境界…
苏⽩风精神一凛,他左手一指闪电点出,右手一记大力鹰功直抓向那人五⽳出招之准,下手之狠,全是出人意表之作。
只听得呼呼之声不绝,苏⽩风与那人从三丈⾼空落了下来,在空中一口气换了十招,硬拆三掌,两人谁也没有伤着谁,苏⽩风甚至连对方的面孔都没有看清。
那人一落地就反⾝飞跃而去,苏⽩风只觉这人功力之深,简直不可思议,他此时只有一个念,就是立刻追上去弄清楚,一个突然杀出的绝顶⾼手究竟是什么人。
他回过首来大声叫道:“这人武功不得了,我得去瞧瞧…”
俞佑亮也大叫道:“我在此地等你么?”
苏⽩风此刻已在五丈之外,只听得他的声音传来:“你先走,我会来赶上你的…”
再看他的去向,已经着不见他的影子了。
俞佑亮望了一会,脸上忽然现出一丝难以形容的表情,他转过⾝来,终于继续赶路了。
俞佑亮木然看着苏⽩风⾝形消失在前面树丛中,心情起伏不定,正要回⾝往城內走去,忽闻背后头顶上“嗡”“嗡”之声大作,俞佑亮回头一瞧,只见是一大群马蜂,也来不及细想,连忙躲在树后,忽然一阵清脆的笑声传来,一个少女的声音叫:“别怕!别怕!让我来收拾这群厌物。”
俞佑亮缓缓回转头来,眼前⽩光闪烁,嗤嗤破空声大起,那大马蜂纷纷落地,竟是没有一只逃掉,俞佑亮心中佩服,一个温馨的笑容挂到嘴边,但只有一刻,那笑容收敛了,俞佑亮道:“是华山女侠么?多谢姑娘出手替在下解了大围。”
这时从别一株树后走出一个十六七岁少女来,正是华山派的宝贝小师妹,她似笑非笑的望着俞佑亮,想说两句谦逊话,但她从来被师兄们纵容得惯了,沉昑半响,那里说得出口。
俞佑亮忍不住多瞧了她两眼,眼光愈来愈是柔和,他人本生得朗朗若⽟,但神情漠落冷峭,令人不愿亲近,此刻冷漠一去,更加了几分俊雅,那华山邵女侠也发觉了,被他瞧了几眼,无端端脸红了。
俞佑亮心神一收,向邵女侠作揖告别,邵女侠连连摇手,要想挽留他却不又不好意思开口。
俞佑亮柔声道“姑娘有事要问在下么?”
邵女侠心中砰然跳,仿佛心事被人揭穿了,脸上晕生双颊,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她虽在家中威风八面,但一离开师兄们,尤其是大师兄那护⾝符,简直稚嫰得可怜,上次她向颜百波挑战,主要也是仗着四个师兄在旁,撒娇使少女子。
她思量了半天,才结结巴巴地道:“我…我向…你…你打听,打听一个人。”
俞佑亮道:“姑娘尽管相询。”
他不称目前这少女为“女侠”而喊她“姑娘”实在是因为心中对她生出一种亲切感,邵女侠却期期艾艾,半天没有下文,俞佑亮心中暗笑忖道:“这姑娘多半是要问那颜姓的少年,她不好意思开口,我且逗逗她。”
邵女侠瞟了俞佑亮一眼,只见他脸上笑意愈来愈浓,心中大感愧羞,接着的反应便是无理的发怒,脫口道:“喂,你笑什么?这儿有什么东西好笑?”
俞佑亮含笑不语,邵女侠赌气,⽩了他一眼道:“你不告诉我便罢了,我不会自己去打听么?”
俞佑亮哑然,一时之间,他仿佛听到遥远之处,有人撒娇地叫着:“大哥哥,红的苹果都被鸟儿吃了,怎么办?”
“你养鸟养在苹果树上,又不准人打它们,那有什么办法?”
“你不帮我想办法便罢了,我自己不会想么?”
但那声音实在太远,飘忽不可捉摸,俞佑亮一定神,看到的是一双清澈如⽔的大眼睛,带着疑惑的眼神正瞧着他。
俞佑亮忙道:“好,好!我告诉你,你别生气。”
邵女侠见他发了一阵呆,又冒冒失失说了无头无脑话来,想到自己本没有说出问他什么,再也忍不住呵呵笑了起来。
她是少女心,一笑之后对俞佑亮竟觉悉不少,当下道:“我原先想向你问一个人,想想忽然不想问了,可不可以?”
俞佑亮连声应诺,那邵女侠道:“我师哥说:‘百无一用是书生’,肩不能担,手不能提,一天到晚‘子曰’‘夫子’的,酸气冲天令人不耐。”
俞佑亮笑道:“依姑娘看,则又如何?”
邵女侠正⾊道:“我师哥的话是不会错的,喂,我问你,你辛辛苦苦从故乡赶来长安试考,考中了又能怎的?”
俞佑亮道:“如果能考中状元,哈哈!那不但是光耀门楣,祖宗后人都有殊荣,便是同乡,同族都要沾光,别人一提出某某状元,便会说某某地方人杰地灵!…什么…”
邵女侠揷口打断俞佑亮话头道:“那你读书便去为了考中状元了。”
俞佑亮故意逗她,笑道:“当了状元,那好处一时也说不完,最重要的便是能娶公主为,哈哈,那便是平步青云,当了驸马爷呀!”
那华山邵女侠愈听愈是不耐,听他说到后来,脸上全是厌恶之⾊,哼了一声道:“你这人原来是这么,…这么,对了真够称得上‘俗不可耐’,怎么像市侩一般气质。”
俞佑亮面无愧羞地道:“功名富贵,实在是人生大事,人生大事。”
邵女侠恨恨地:“我可懒得罗嗦,今天真倒霉,原想到郊外清静一下,难耐听你这一大堆无聊之言,喂,你快去钻营吧,莫要耽搁了时光。”
她秀眉紧皱,一脸深恶痛绝的样子,她可忘了自己要住人家打听。
俞佑亮笑笑转⾝便去,忽又站住道:“我要去找那姓颜的兄弟去。”
邵女侠一怔,脸上不由自主流露出期望的表情,但她嘴硬,淡然道:“你找你朋友,⼲我什么事?”
俞佑亮哈哈笑道:“我那姓颜的兄弟却说‘华山女侠人虽顽⽪,心肠倒是好的,那暗器手法更是绝妙,真想再见见她’!”
邵女侠心中暗喜,忍不住问道:“他怎知我心肠好?这人骄傲得紧,那里还会称赞别人?一定是你胡编的来讨好。”
俞佑亮道:“能让我那颜兄弟如斯惦挂的,姑娘只怕还是第-人哩!”
邵女侠暗啐了一声忖道:“我要他关心惦挂怎的?真是怪事。”
但毕竟⾼兴,对俞佑亮嫣然一笑,原来邵女侠和四个师兄来到长安,她成天闲着无聊,便又想起在路上遇着之少年,这⽇在郊外散心,正好遇到俞佑亮,她不好无由上去找他询问颜百波之事,便赶起树上一窝马蜂。又出手除掉,好和俞佑亮见面谈话。
她原来是一心一意打听颜百波行踪,但此时和俞佑亮谈得投缘,便觉目前这少年也甚是友善可亲?那思念颜百波的心情减了一半,她又不愿示弱,当下当真不谈颜百波?俞佑亮咄咄称奇。
邵女侠又聊了几句,便回城去了。俞佑亮待她走得远了,脸上寂落神⾊又现了出来,他默默地望着⽇影渐斜渐沉,心中不住暗呼道:“只有在这天真刁蛮的小姑娘面前,我才能将一切戒备解除,她…她那无理的自负多么像一个人哟。”
俞佑亮呆呆出了神,踏步大步往长安城走去,脸上又恢复那种深沉平和的神⾊。
他走着走着,心中算算距长安大会的⽇子还有三天,不由自主的动起来,穿过两片枣树林,天⾊已向晚,俞佑亮心想:“长安大会,一件惊天动地的事便要被揭露了,这样…这样…天下武林都会对百毒教起而攻之,但那事…这样…真是百毒教主⼲的么?”
他又想到一个问题,为了这个问题,他曾冒生命之险去追真象,得到的是点点滴滴不全之线索,费尽了脑汁也不能得到完整的解答。
正沉思间,忽见前面一处小村庄,他知道这小村庄便是直达城內的大道,打点精神要赶一程路,在天光未全黑时进城,忽闻前面一阵争吵之声,俞佑亮不由加快步子,上前瞧个清楚,才一进林子,只见四五个小童围着一个少女争执,那少女体态轻盈,淡淡斜⽇洒在她脸上,头发之上,都映成了金⻩⾊,影子拖的好长,是那华山邵女侠。
俞佑亮心中暗笑:“这人天顽⽪,和这些顽童打道,倒是相得益彰,不知又尝玩出什么花样儿?”
他站在远处观看,只见众童七嘴八⾆的向华山那宝贝女侠责难,怪她不该惊走即将落网的⿇雀,邵女侠笑嘻嘻地一点也不生气,等众童吵得稍敛,她神秘地道:“你们捕雀儿用网子?那真是太笨了,又费时又费事,叫声好姐姐,我用一个法儿,包管你们満载而归。”
众童半信半疑,犹自吵闹要她赔偿,邵女侠挟指着一株⾼大槐树道:“你们瞧这树上总有二十多只雀儿,我变个戏法给你们瞧瞧,都闭上眼睛,不然法术便不灵了。”
其中一个顽童嚷道:“莫中了她的诡计,她想乘我们不注意溜掉。”
邵女侠又好笑,又好气,当下伸手囊中悄悄取了数十枚钢针,双手袖在长袖之中道:“我叫雀儿下来,它便乖乖下来。”
众孩童那里肯信?只见她口中喊道:“下来!下来!一只,二只…五只…”
那槐树上小鸟竟真听话,一只接一只坠下来,众童惊得呆了,不约而同着眼睛,邵女侠慡朗一笑,正要走去,突然面而来了数名大汉,每人背上背了一个大竹篓,一股腥气从篓中透出来,邵女侠也觉前一窒,几乎呕吐,回顾那几个孩子都吐了起来。
邵女侠闭住气,她満心发作,但那腥气实在太浓,她巴不得那数人赶快走远,但那数人走近,看看落地小雀,都瞪着邵女侠,邵女侠心中发⽑,強自充好汉叫道:“你们是什么人?竹篓中是什么恶物,赶快替姑娘走得远远的,不然,哼!”她说话之间,又嗅进了些腥气,只觉中动吐,数人中一人道:“这雀儿是你下来的?”
邵女侠点头,她不敢再发声吐气,那汉子嘿嘿冷笑道:“听说你钢针暗器功夫很不错,死本教不少青儿。来来来,今⽇,你再显点本事出来。”
他一挥手另外三个汉子一列排好,动作一致放下竹篓,打开篓罩,一时间嘘嘘之声大作,从竹笋中游出无数条五⾊斑然的毒蛇来。
邵女侠在一刹间脑中转了千百转,她忖道:“如果施展轻功一走了之,要逃过蛇群原是不难,但这几个孩子无辜。百毒教中都是丧尽天良的人,一怒之下难免打孩子出气,以蛇,目今之计只有拼命抵抗。”
当下双手抓満钢针,凝神屏息等蛇群游近再出手,那几个孩子吓得面无人⾊,其中两个已扑地昏倒。
那为首汉子吹着竹哨,蛇儿从四面涌来,邵女侠瞧得清晰,双手一扬,満天针光闪烁,她这发钢针手法,的确是武林一绝,落地之际,竟是长了眼睛一般,每一针刺中一蛇,吱吱嘘,却是深深钉住,动弹不得。
那几个汉子站在山旁,丝亳不在意指挥蛇群继续前游。
邵女侠钢针不断发,伸手一摸,只剩寥寥几,心中不噤惨然。
那为首的汉子道:“这样娇滴滴的小娘们,我可不舍得让毒蛇咬噬,哈哈,小娘们,你认输不认?”
邵女侠大怒,又发了数枚钢针,眼看毒蛇从四面八方涌来,红信呑吐,只有闭目待毙,那几个汉子胜算在握,口中更加轻薄起来,邵女侠又气又急又奈何不得,眼泪莹然,抬头只见夕将落,心中忽然弥漫着舍生救人的情绪,不再害怕了,但心中不住的道:“这是我最后看到太了,明天早上太还是一样出来,我可看不见了。”
双目紧闭不再看,心中只觉得毒蛇已游近⾝体,开始咬噬,但良久不觉痛苦,鼻子一阵浓香,忍不住又睁开眼来,只见跟前情势大变,那蛇群一条条如死般不再游动,那四个汉子正在围攻一个少年,她定神一看,几乎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那到长安来赶考的少年俞佑亮,此刻正威风八面的和四个汉子打斗。
邵女侠一生之中再也没有此刻更奋兴的了,竟忘了上前帮忙,俞佑亮手起⾜抬,只片刻工夫把那四名大汉打倒,点了⽳道,拍拍⾝上灰尘,洒然站在一旁,邵女侠睁大眼睛,半晌才说出一句话:“你…你原来…原来武功⾼得紧,真…真把人给骗惨了…骗惨了。”
俞佑亮微微一笑道:“比起姑娘绝技,真是小巫见大巫了。”
邵女侠摇头摇道:“你别再哄我成不成?你本事大,用什么法子把该死的蛇群制服了?”
俞佑亮从怀中取出一个鸭蛋般的红⾊丹丸,发出浓烈香气,邵女侠瞧着俞佑亮那深沉的目光,一时之间,忽然觉得长大了许多,她带着哭音道:“你放心,我不会怈露你的秘密,便连大师哥跟前也不会讲。”
俞佑亮愉快的点点头,对于这个灵巧慧俐的女孩子,他从来便觉应该保护她不受半点委曲。
俞佑亮道:“邵姑娘,我送你进城吧!”
邵女侠温顺的点点头,那些孩子都醒转过来,茫然往林中走回去了,邵女侠望着俞佑亮,这个适才不久自己还以为是一个文弱书生的人,此时有如一个巨人一般,跟在她旁边走,看着他那甜然深深的微笑,那是绝对全安的了,比起在大师哥跟前还有过之。
俞佑亮不再多言,一路上两人默然,但邵女侠心中想得很多,直到进城分手,邵女侠一句话几次说到口边,却是没有勇气说出口,眼看俞佑亮转⾝要走了,她声音低得像蚊子一般:“我叫邵娟,谢谢你救我一命!”
说完快步而去,俞佑亮踏着月光,慢慢地直到“秦中书院”三更的鼓声响了。
他心中想:“目前这世上只有那小姑娘知道我一些底细,但她答应我不讲,我刚才出手,是下了多大的决心,小姑娘又那里知道了?”
过了三天,长安大会终于开幕了,俞佑亮混⼊会场,只见这时会场中人都全到齐了,大会场中人声鼎沸,只因这次大会规模宏大,人数请得多,人与人之间谈之声哄哄一片,这次大会是由点苍派老前辈出名邀请,其实以秦中大豪游氏兄弟为主,两兄弟这时已站在场中。
在会场左首的一堆人是鼎鼎有名的华山五侠,少林寺的法明和尚,不远处站着的是点苍派⾼手追风剑客赵锐,这些人在武林之中都是鼎鼎大名,⾝边围了好多其他各路英雄,闹得哄哄的。
俞佑亮也混在人群之中,他是一个书生打扮,年纪又轻,武林中人个个对他面生得很,是以倒也没有人注意他。
他一个人不住四下打量着,忽然发现一个少年也正参加众人的谈,细看之下,原来正是武当的颜百波,他正自沉昑是否过去相谈,忽然的一声大响,登时会场中嘈杂之声立刻弱了。
俞佑亮回首一看,原来是那游氏兄弟宣布大会正式开始了。
游老大走到场中,和四方行了一个罗圈揖,大声说道:“各位英雄好汉能够光临敝地,为武林大事共同努力,⾜见⾝具侠义之心,也赏了游某一个面子,游某先行在这儿谢过了。”
四周的豪杰均不约而同逊谢,那游老大等众人声息平静,昅了一口气大声说道:“发起这次大会,为的便是那百毒教的⽇渐扩张,想来诸位都已知道了…”
人群中忽然有一个人揷口道:“那百毒教为害之地已渐⼊中原,有跨过大江以南之势,是以在下认为这问题乃非仅为北方武林这事,而最关系整个武林——”
众人寻声望去,原来是名重一方的点苍追风剑客赵锐,那点苍远在南方,但赵大侠不远千里赶到长安,是代表他师⽗前来的。
游老大一声道:“正是!正是!游某正是这个意思。”
那游二老在旁沉昑了一会道:“那百毒教下手的毒辣,为害之烈,在下也不必多说了,而且气势狂妄,这次明知咱们有此集会,却在大会开始之前接二连三在长安发动变故,而且次次都是下毒暗算,乃时武林中公敌,咱们消灭它的决议是一定的了,目下是想讨论采取如何的步骤!”
群众听到这里,立刻嘈嘈讨论起来,忽然有一声清越的佛号响起,众豪声息一平,寻声望去,原来是少林的法明禅师。
法明禅师道:“那百毒教迄今气候已成,不但其中包罗⾼手如云,最可怕的是防不胜防的下毒,若说要指名指姓挑战,则难免牺牲惨重。”
游老大点头道:“那么,依大师之意如何?”
那法明禅师仍是少林寺的几个⾼手之一,说话极有份量,众人均侧耳聆听,他沉昑了一下道:“依贫僧之见,不如分别予以击破!”
游氏昆仲不由一齐点头道:“⾼见!⾼见!”法明和尚又道:“据所知那百毒教下香堂分设,各有其立独,虽是有密切的联络,但若以迅雷不及掩耳的手法,一举予以击破,则百毒教难免元气大伤。”
群豪一致颔首,华山五侠的老大忽然接口道:“兄弟尚有一个建议——”
游氏昆仲微微拱手连道:“请说,请说。”
他点了点头道:“咱们当前所顾忌的,无非便是百毒教的毒物毒药厉害,但若是咱们能找到一位奇侠,专门擅长解救毒伤的,岂不…”
那武当颜百波大声道:“啊,你说的可是那唐矮子?”
华山五侠老大点头称是。
“那唐矮子解救百毒教无影之毒,他们都看见的,委实神妙无比,若是有了此人相助,对毒物的威胁大大减少。”
众人正谈论之间,忽然会场之外一阵⾜步之声,奔进一个人来。
俞佑亮随着众人的目光瞧去,只见那人年约三旬以上,正是苏⽩风。
他心中不由暗暗吃惊,苏⽩风进⼊会场,众人却不识得,只有那法明禅师瞧见了,一个箭步上去着他,哈哈:“施主,你也来了!”
众人以为他乃是法明和尚之友,却见苏⽩风面上虑忧重重。
法明禅师回头向游氏昆仲道:“若是这位施主能够出手,咱们此战必胜不败!”
他说得十分肯定,众人都不由一惊,不知道这素不相识的人是何来路,但少林的法明和尚既是如此说,此人的功夫必定是绝⾼的了。
苏⽩风向游氏昆仲瞧了一眼,法明禅师道:“这两位是这次长安英雄大会的主持人游氏昆仲。”
苏⽩风抱拳行了一礼,忽然开口问道:“不知在场诸位,可有见着那四川唐门的唐矮子唐大侠?”
众人都是一怔,颜百波忍不住道:“咦,你也要找他?”
苏⽩风点点头道:“你知道他在什么地方么?”
颜百波摇了头摇道:“咱们正也准备找他呢…”
苏⽩风失望地摇了头摇,叹了一口气道:“苏某有几个朋友被那人暗算了,听说那唐矮子能够救得…”
法明禅师啊了一声道:“施主也和百毒教上手?”
苏⽩风叹一口气:“在下不知那人是否就是百毒教中人物?”
他忽然想起一事,拱了拱手道:“请问,各位之中有武当、点苍、昆仑的代表么?”
众人不知他为何忽问此言,颜百波皱了皱眉道:“有又如何?”
苏⽩风叹了一口气:“在下有一个坏消息相告。”
颜百波与赵锐不约而同呼道:“什么坏消息?”
苏⽩风道:“无为道长、浮云大师和林老爷子同遭不测。”
他一个字一个字吐出,众人都听得清清楚楚,但都不约而同的想到:“这人危言耸听,武当道长,昆仑大师、点苍林老爷子,当今武林还有人胜过他们么?”
有些机智的人想道:“倒是此人行动诡秘,不要是混进来的奷细。”
苏⽩风昅了一口气,他是天下第一个至至情之人,他向天下武林宣布一个恶讯,心中不由又想起昆仑浮云大师,对自己种种恩惠,一时间,声音都哽咽了。
人群中武当少年颜百波尖声:“喂,你胡说八道,你…有什么诡计?”
那点苍追风剑客赵锐凛然打量苏⽩风道:“请教阁下万儿?”
苏⽩风叹口气道:“小可知各位必然不信,便是小可如非亲眼目睹,也是绝对不敢相信,阁下是武当还是点苍派?”
追风剑客赵锐道:“在下赵锐,阁下是说亲眼目睹家师等受人暗算,命丧荒野么?”
他虽心中千千个一万个不相信,但毕竟师徒情深,声音竟是发颤了。
苏⽩风重重的点点头,武当颜百波尖声叫骂道:“你…你再…再胡…胡说八道,瞧我割不割你的⾆头儿。”他情急之下,声音大是怪异,又尖又脆,众人心中关切这震惊天下武林之事究竟是真是假,都没有注意这点,那俞佑亮却微微诧异。
苏⽩风又道:“武当掌教神功盖世,那是天下同道皆知的事。点苍林老爷子是天南武林一柱独擎.剑法是前追古人,后服来者。昆仑浮云神师的功力,小可知之最深,昔年曾蒙神师指点武学,禅师佛门九魔功夫,已达悟境了,小可初见三位武林至尊同时逝去,当真以为是在梦中,但此事千真万确,小可还与下毒暗算之人对了一掌…”
他言之确确,少林法明禅师见过他施展神功,知他是大有来历之人,看来此言绝非危听之说,心中暗忖道:“方丈说天下武林将有惨变,但一夕之间三个武林顶尖人物同时丧命,这剧变只怕也非方丈所料及吧!”
众人先前还半信半疑,但听到后来都觉愈来愈不可能,点苍追风剑客赵锐冷然道:“这么说来,阁下功力比起三位老人家都⾼出很多了,小可倒要请教。”
众人中有前几⽇在酒楼上,见过苏⽩风掌震百毒教天王,知道此人功力不凡,但要说他比这三位武林泰山北斗还強,却是无人敢信,苏⽩风正要答谢,颜百波骂道:“好厚脸⽪的小子,吹牛⽪小心吹破了肚子。”
他与苏⽩风也有一面之缘,此时听追风剑客这么一问,也觉此人多半在胡吹骗人,那悲伤之心一去,心中又是气愤又是好笑,却掩不住喜在心,那骂人之话也变了口气,倒像是开玩笑了。
苏⽩风头摇叹息道:“各位不信,小可也无办法,只怪小可当时匆匆追敌,回到原处,三个老前辈遗体同时失踪,不然小可取来浮云大师佛门碧⽟铲,武当紫虹宝剑…”
他话来说完,只听到卡察一声,追风剑客长剑出手,冷眼睨视着他道:“阁下胡说本事不小,想来手底下功夫也是如此,在下数十下,如果阁下再不离此,莫怪在下得罪了。”
苏⽩风凝视着他,目光似电,这时大厅中一片寂静,针落可闻,只有追风剑客沉厚的呼昅声音。颜百波心中真希望追风剑客好好教训一下这个狂人。
追风剑客数到“十”苏⽩风立在厅中分纹不动,追风剑客长剑一抖,剑尖发出丝丝啸声,银光闪烁,众人瞧了都慑人心服,忖道:“点苍⾼弟,果然是名不虚传。”
苏⽩风心中焦急寻找唐矮子解毒,但追风剑客赵锐咄咄人,他天吃软不吃硬,如果别人用強硬态度对付他,便是天大的事也接下了,也管不到缓急得失,当下道:“好一招点点繁星。”
⾝正要上前,忽然目光一扫,心中一震,指着大厅一个角落道:“那…不是昆仑掌教佛门碧⽟铲?啊,紫虹宝剑也送来了。”
众人纷纷放目瞧去,只见大厅角落放着一剑一铲,也不知是何人所放,颜百波哭叫一声,昏绝地上,那追风剑客赵锐也是方寸大,砰的一声,手中长剑坠地。
众人一时间都惊得呆了!那昆仑掌教少在江湖上行走,而且封剑多年,佛门碧⽟铲虽是名震天下,到底还少有人见过,但武当真人的紫虹宝剑,座中人人都曾见过,那剑刃犹是放出淡淡红光,再也错不了的。
苏⽩风灵光一闪,放目厅门之外,只一个长衫儒巾的背影,愈走愈远了,他心中忖道:“又是这深沉的少年,这人行动神出鬼没,不,就是他,那荒屋中被红袍怪客刺了一剑,就凭这点勇气胆势,世上也是罕见的了。”
他心想逗留此地一定还有⿇烦,目下还是寻找唐矮子要紧,当下乘闪出大厅面去。
这时大厅中成一团糟,众人七嘴八⾆议论纷纷,人心惶惶,有若大祸临头,待到发觉苏⽩风失踪,更是胡猜测。
那游氏兄弟倒是见过大场面的人,见厅中一片混扰,自己如果再不⾝主持,这长安大会只怕便要鸟兽散,当下游老大⾼声叫道:“各位朋友请听区区一言。”
他声音宏亮,震得厅內嗡嗡回音,四下立刻寂静,抬头望向游氏兄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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