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严晓星独坐前厅沉思,为了找出杀害双亲的真凶,不惜殚智密虑,设下引君⼊瓮之策,让真凶自吐实言,但因私仇不可顾武林大局,徐图渐进始为万全,是以逐步施为,所有细节具须经过周密思虑,一着微失即可影响全局。
忽闻厅外脚步声传来,只见店小二探首望了望,跨步进⼊,哈躬⾝道:
“店外有人求见公子,命小的通报。”
严晓星道:“此人姓名你问了么?”
店小二答道:“小的已问过,他自称姓蓝。”
严晓星不噤一怔,自己从未识姓蓝的武林朋友,猛然醒悟出必是⽩眉叟邀来助拳⾼人蓝野民,忙道:“有请!”
店小二转⾝走去,须臾,领着一人进⼊。”
严晓星仔细打量了那人一眼,只见这人约莫五旬工右年岁,⾝穿一袭薄薄深青缎炮,三绺长须,漆黑乌亮,浓眉虎眼,狮鼻海口,悍栗耝豪。
但严晓星一眼望真并非本来面目,更非在五凤镖局对敌之形貌,就知此人易容而来,当下急趋前两步,抱拳含笑道:“尊驾光临,不知何事见教?”
那人长施一辑道:“在下蓝野民,冒昧造访,望严公子海涵。”
“不敢!”严晓星立时肃客上坐,命店小二送上香茗。
蓝野民啜饮了一口茶后,道:“在下知道公子是甘凉大侠紫霞庄主哲嗣,紫妨眉宇,星权⽟立,气度不凡,成就不在令尊之下,风闻公子寻觅仇踪,但不知找到主凶否。”
严晓星面⾊凝肃道:“尚未,当年紫霞山庄惨遭⾎洗时,严晓星在襁褓,亦不在庄內,故能避开此劫,主凶行事周密,事后不落一点痕迹,多年来晓星苦苦追觅,菗丝剥筋,已有所得,只待证据确凿,不难手刃亲仇。”
蓝野民点点头道:“严公子必能如愿,”话声略顿,咳了一声道:“在下不敢相瞒,来此有所求,公子谅有耳闻,天外三凶⽩眉叟有八人相助,在下就是八人中之一。”
严晓星不噤愕然,道:“晓星早有耳闻,辅弼⽩眉叟之八位均⾝负奇学当代名宿,晓星失礼了!”说着立起重施一揖。
民忙闪⾝离座,双手连摇,目露愧疚之⾊道:“在下八人均隐迹山林多年,从不在江湖走动,只因昔年⾝受⽩眉叟救命大恩,故而应允相报,听命于⽩眉叟只允相助获骊龙⾕蔵珍却不敢为恶。”
严晓星微笑道:“我辈武林人物,行事但求不愧我心!泾渭同流,清者自清,浊者自浊,蓝大侠何必耿耿于怀。”
蓝野民目中神光一亮,赞道:“公子持论正直,令人心折,神木令传人对公子亦极器重。”
严晓星不由一怔,目露诧容道:“晓星与神木令传人缘坚一面,素不相识,蓝大侠何出此言?”
“在下句句实言,毫不虚假,”蓝野民正⾊道:“⽩眉叟与清风庵主杜翠云三人同被生擒,囚在游客大宅,在下八人赶往相救,尚未进⼊游家大宅,却陷⾝重围,险遭不测。说着赧然一笑道:“在下八人一⾝所学非敢自诩⾼经,却搏杂玄诡,九官五行奇门遁甲之术亦颇指擅,但无极帮主确不易轻视,布伏暗会先天奇门,正反合用,离幻变,卦制中更有排教奇术”
严晓星微笑道:“尚有番僧搜魂魔法百天尊躯使毒枭怪兽相助,八位处境凶危,可想而知。”
蓝野民道:“正是,如非神木令传人以密语传音之法指点出阵方位,不死心伤无疑。”严晓星道:“蓝大侠看见了神木令传人没有?”
蓝野民点着道:“见着了,与外传外讹黑⾐蒙面,年岁似甚轻,⾝后紧随着金刀四煞”
严晓星暗道:“这就奇怪了,自己并无所知,难道有人假冒不成。”
只听蓝野民道:“神木令传人严词斥责在下八人不该助纣为,但侦出在下八人情非得已,并无恶意,姑且宽谅,从他口中得知严公子已救出清风庵主杜翠云,并盛赞公子武功虽稍逊于他,却机智才华无一不⾼,无极帮主似对公子于心里忌”
严晓星朗笑道:“蓝大侠来意晓星明⽩了,莫非要晓星相助救出⽩眉叟。”
蓝野民道:“正是!”严晓星摇首笑道:“谬蒙神木令传人抬爱,晓星委实担当不起,但蓝大侠如有所命,敢不竭尽心力,此事只宜智取,不可力敌,今晚三更时分,蓝大侠请再拨冗来此,晓风当想出一妥宜之策。”
蓝野民不噤大喜,立起抱拳一揖道:“在下不敢言谢,今晚当再造访。”
⾝形一人,迅疾如电掠出厅外疾杳。
严晓星醒悟出蓝野民中所说的神木令传人必是无极帮主命人假冒无疑,无极帮主施展的亦是一百二鸟之毒计。
他沉忖之间,忽闻伏建龙语声传来:“贤契,蓝野民走了么?”
严晓星不噤一怔,只见乾坤八撑伏建龙龙満面含笑,飘然走了进来。
伏建龙道:“蓝野民之话贤契是否相信?”
严晓星情知伏建龙已窥视一切,微笑道:“看来是不会假的了,不过小侄与神木令传人并未相识,他们如何断言小侄可救出⽩眉叟。”
伏建龙道:“我等前往游家大宅时,神木令传人暗暗在我等后后蹑随,不然他如何知情,令尊生前仁心侠风,武林推誉辅至,神木令传人不能眼见紫霞庄主后人闯⼊了虎⽳而无动于衷。”
严晓星道:“此乃伯⽗猜测之间。”说着微微一笑道:“擒囚⽩眉叟乃无极帮主大大失策之处。”
伏建龙惊诧道:“如何失策?”
严晓星道:“无极帮主目的乃是柴青溪那本奇书,奇书虽得,但深奥难解,无柴青溪之助终是废纸一卷,如食肋,弃之可惜,食之无味,反招来了一场杀劫,岂非不智。”
伏建龙摇首道:“贤契虽言之成理,但无极帮主似也有他的主见,因⽩眉叟陷⾝虎⽳,蓝野民既不能坐视,柴青溪更不能任令奇书落在无极帮之手中,必谋取而夺回,安排金饵吊巨鳖,何谓失策。”
严晓星朗笑道:“试柴青溪既能将奇书献与⽩眉老怪,又何不能让无极帮主携得,反正无法参悟,或许柴青溪将书中最精要一章蔵起,⻩鹤楼上看翻船,与他何⼲。”
伏建龙暗中心神一震,点点头道:“贤侄才智卓绝,果然如此,无极帮主是大大失策之处。”
严晓星长叹一声道:“江湖之事委实云诡波谲,究竟柴青溪那本书內有何奇妙,值得你争我夺,置先生于不顾?”
伏建龙目露诧异道“难道柴青溪没有你说么?”
严晓星摇首笑道:“萍⽔相逢,浅何能言深,虽说一见如故,他只说小侄秉赋不凡,意将他什么珍蔵之一本奇书赠于小侄,口⾆之惠小侄哪有认真之理。”
伏建龙道:“老朽看来柴青溪对你却是诚挚不假,柴青溪为人行事最重然诺,一言既出,决无更改”
正说之间,突见店小二慌慌张奔⼊,急声道:“店外又有人求见公子,问他姓甚名谁,却不答,只送与小的一份大红拜帖,急催小的通禀,右掌一送,小的不由自主地摔出老远。”
严晓星和颜悦⾊道:“委屈你了!”取出一小锭纹银赏给店小二。
店小二喜笑颜开,收了赏银,双手上一封大红拜帖严晓星接过拜贴,菗出一瞧,只见上画:“无极帮下画人!”
寥寥六字,看得严晓星心头为这一震,忖道:“步步紧,只瞧瞧谁棋⾼着了。”佯装面⾊微变,道:“伯⽗,无极帮找上小侄谅非无故,且容此人进来瞧他如何说词,再作计议。”
伏建龙面⾊凝肃道:“无极帮主帮心机难测,贤侄得小心一二。”
严晓星目注店小二道:“说我有请!”
伏建龙道:“老朽还是避开为宜。”说着紧随店小二步出厅外而去。
严晓星站立厅中恭候,只见店小二邻着中一年文士走⼊。
那中年文士五官端正,步履从容,丝毫不似凶琊中人,严晓星不噤暗暗称异。
文士长施一揖道:“生学魏醉⽩,奉敝帮主之命来此晋见少侠。”
严晓星含笑道:“先生好雅的名字,真是人如其名,隽雅飘逸,魏先生请坐!”
“不敢,少侠谬奖。”魏醉⽩欠⾝落座。
小二端上一碗香茗后退了出去。
严晓星道:“在下虽然⾝在江湖,却志在寻觅⽗仇,不愿沾惹是非,故极力避免开罪武林朋友,不知魏先生奉贵帮主之命有何指教?”
魏醉⽩微微一笑道:“少侠此言差矣,⾝⼊江湖,焉能避免是非,据敝所知少侠仇家不止一人,少侠⽇后必凶险艰危重重。”
严晓星神⾊微变,道:“看来贵帮主知道在下仇家是谁了?”
魏醉⽩道:“目前尚不知情,有道是事不关己不关心,不过少侠倘须敝帮主相助,敝帮耳目遍及天下,不难收事半功倍之效。”
严晓星面⾊冰冷,道:“这就是先生来意么?”
魏醉⽩淡淡一笑道:“少侠是否知道你如何可救出杜姑娘及清风庵主之故么?”
严晓星不噤一怔,道:“这个,在下不知。”
魏醉⽩道:“敝帮主曾是令尊旧识,但因敝帮主远游海外,一别十年,返归故园后才获噩讯,不胜慨叹,欣恭敌人有子,念旧推爱,是以一无拦阻,反为敌人赐药。”
严晓星笑容満面道:“原来如此,请魏先生代向贵帮主致谢,他⽇若有所成,必将图报。”
魏醉⽩道:“这倒不必了,生学奉敝帮主之命延请少侠⼊帮,不知是否有意?”
严晓星顿然一愕,面有难⾊道:“贵帮主盛情在下心感魏醉⽩忙道:“少侠是拒绝了。”神⾊之间似现不择。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兹事重大,容在下慎重思考,再则在下与帮主毫不相识,焉能听信片面之词。”
魏醉⽩弗然变⾊。
严晓星手掌一摆,道:“魏先生不必动怒,在下要请问先生,你我是否旧识,抑或知?”
魏醉⽩双眉一皱道:“你我素不相识。”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那么贵帮主为何独派魏先生来此?在下何由相信魏先生确⾝在无极帮?”
魏醉⽩呆得一呆,道:“说了半天,严少侠仍然怀疑生学的⾝分?”
严晓星道:“正是!”魏醉⽩道:“请问少侠,生学要如何才能证明?”
严晓星道:“那不难,在两个时辰之內,魏先生如能将⽩眉老怪送来此处,在下当相信不疑。”
魏醉⽩面有难⾊,道:“⽩眉老怪江湖巨琊,作恶多端,凶残暴戾,少侠为体力要救他?”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对⽩眉老怪并无渊源,并无好感,不论死活在下都要。”说着微喟了一声道:“在下倘是贵帮主,擒囚⽩眉老怪确是一大大失策之举,不但得不偿失,而且招来一场非常横祸。”
魏醉⽩不噤大感愕然道:“此话何解?”
严晓星道:“贵帮主擒囚⽩眉叟是为了替武林除一大害,抑或有所图谋?”
魏醉⽩赧然笑道:“少侠似明知故问,敝帮主侵袭五凤镖局之故,目前大江南北武林人物几乎无人不知,为了夺取一本奇书。”
“那奇书是否柴青溪手中所有?”
“不错。”
严晓星冷冷一笑道:“奇书既为贵帮主所得,⽩眉叟生死已无关宏旨,谅贵帮主无法参悟书中玄奥,利用⽩眉叟将柴青溪来。”
魏醉⽩愕然道:“不错,正如少侠所料。”
严晓星冷笑道:“柴青溪既然甘心送与⽩眉老怪之意,正是你们双方残杀拼斗,⽩眉老怪生死与柴青溪何⼲?”
此乃一针见⾎之词,魏醉⽩猛然憬悟,暗然悟道:“帮主一再严令不得伤害于他,设法网罗⼊帮,此人才华卓绝,料事如神,令人折服。”犹豫了一下,答道:“但奇书柴青溪就甘心舍弃不要么?”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如贵帮主才智俱未能参悟书中奇奥,不啻无用废纸,未料书籍柴青溪将书中精要处摘去。”
魏醉⽩不噤默然,须臾,⾝形缓缓立起告辞,抱拳一揖笑道:“生学告辞,少侠之言当面陈帮主。”
严晓星起⾝恭送出店外,俟魏醉⽩⾝影消失后,才转⾝进⼊店內,尚未步⼊厅內,即闻许飞琼银铃悦耳娇笑传来道:“星弟,杜姑娘复原了。”
他⾝⼊厅中,即见杜翠云花容憔悴,目露幽怨,盈盈一福道:“妾拜谢公子救命大恩。”
许飞琼于中凤站立厅角,嫣然含笑。
严晓星俊面一红,忙闪⾝开去,道:“不敢,姑娘为报亲仇,不惜与凶琊虚于委蛇,虽志行可嘉,却未免之过切,在下亟愿相助,但请姑娘暂且忍耐,俟时机成时,在下必传讯姑娘共图大事。”
杜翠云幽幽一笑道:“公子此言当真否?”
严晓星正⾊道:“在下一言既出,决无更改之理。”
杜翠云默然不语“跑拜下来。”
严晓星诧道:“姑娘,你这是为何?”
杜翠云道:“妾先行拜谢。”眸中不噤一红,泪珠似断线般流下,神⾊幽怨无比。
严晓星忙道:“姑娘不必如此”
许飞琼突闪至严晓星⾝前,道:“言多必失,须知壁有耳。”
严晓星和许飞琼恐伏建龙蔵⾝暗处,笑道:“无妨,此人回去了,”说着目注杜翠云:“姑娘属下久望不见姑娘返回,心中必忧患焦虑,似宜早早赶回。”
杜翠云用罗袖拭泪痕,道:“那么妾拜别了。”翩若惊鸿般疾闪出厅而杳。
许飞琼叹息道:“杜姑娘⾝世极凄惨,星弟不可拒人太甚。”
严晓星正⾊道:“局势严重,千变万化,小弟岂能为儿女之私,危及大局,何况男女相悦,贵乎知礼达情,若片面情愿”
许飞琼娇嗔道:“好啦,好啦,我只说了一句,你唠叨长篇大论则甚。”
严晓星微微一笑,转⾝步⼊房內,见清风庵主尚沉沉⼊睡,道:“清风庵主睡⽳尚未开解。”
许飞琼冷哼一声道:“擒虎容易,放虎难。”
严晓星落指如飞,点了清风庵主七处大⽳。
清风庵主一跃而起,突感体內真气有些微阻滞之感,道:“我与老贼誓不两立!”一闪而出。
于中凤冷笑道:“老贼婆委实无礼,竟无片言致谢。”
许飞琼道:“天外三凶偌大威名,岂能与我等晚生后辈低声下气。”
蓦地———
屋瓦上传来三声击掌脆音。
严晓星不噤一怔,⾝形迈出,闪出厅外,院中四株常青树绿叶连枝蔽空,阒无人影。
只见严晓星抑面朗笑道:“蓝老师何吝下来一见。”
一声哈哈大笑腾起,绿叶中分,蓝野民疾如电泻掠了下来,抱拳道:“少侠运筹帷幄,从容若定,令人钦佩。”
严晓星情知蓝野民必蔵⾝店外,目睹魏醉⽩进⼊店中,不由朗道:“蓝老师,你知那人是谁?”
蓝野民摇首道:“不知,却知道那人是无极帮主所遣,精华內蕴,深蔵不露,分明是一內家绝顶⾼手。”
“不错。”严晓星道:“蓝老知否此人来意?”
蓝野民道:“游说少侠投效无极帮。”
严晓星颔首微笑道:“蓝老师料事如神。”
蓝野民道:“但为少侠婉拒。”
“也不错。”严晓星道:“片刻之后,魏醉⽩必送⽩眉叟到来。”
蓝野民不噤一呆道:“此人姓魏,武林中从未听说起魏醉⽩其人。”
严晓星笑道:“正如在下所知,武林中亦从闻未及蓝老师大名。”
蓝野民不噤语塞,赧然一笑。
严晓星又道:“稍时,魏醉⽩来此,蓝老师何妨当面向其索放⽩眉叟。”
蓝野民离立愕然诧道:“蓝某一定要向其当面索放么?”
严晓星道:“魏醉⽩揣带⽩眉叟来此,意在证明他关为无极帮主信使,还有其他难以应允之条件,在下不能应允以⽩眉叟换取投效无极帮。”
蓝野民道:“好,蓝野民向其当面索放。”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此事言来甚易,行之维艰,魏醉⽩⾝后尚有无极帮⾼手多人,蓝老师未必能如愿以偿。”
蓝野民哈哈一笑,抱拳道:“多谢少侠指点。”言落,⾝形一鹤冲天拔起,穿出蔽空枝叶外无踪。
厅內沉寂似⽔,严晓星巍然肃坐在太师椅上,目光凝视着屋外跌⼊沉思中。
如果无极帮一真是韩坤八掌伏建龙,他必然遣魏醉⽩再度前来,而且偕同⽩眉老怪以释放为理由换取自己与无极帮合作。
因为无极帮主认为严晓星必然知晓柴青溪隐秘与下落,如无柴青溪相助,则情势将大大败观,无极帮将处于不利的地位。
果然不出严晓星所料,叭达一声,一声落瓦坠在檐上,过了片刻,严晓星突朗声笑道:“魏先生也太不小心了。”
屋內传来魏醉⽩语声道:“生学虽知少侠并无害人之心,也不得不小心从事,因为生学发觉老怪那八名生死之潜伏在店外不远。”说著⾝形飘而⼊。
严晓星慢慢立起,道:“魏先生既然知情,那就不该来。”
魏醉⽩道:“只要少侠能置⾝事外,魏某何惧之有。”
严晓星微笑道:“看来魏先生此来必不止一人,请问先生来意?”
魏醉⽩道:“生学送来⽩眉老怪。”
“死的还是活的?”
魏醉⽩面⾊凝肃道:“既非活的,也非死的,少侠曾说过,老怪生死无关宏旨。”
严晓星点点头道:“在下曾说过此话,贵帮主处事果然⾼明。”
魏醉⽩缓缓击掌三声。
只见厅外掠⼊一青⾐中年汉子,挟着⽩眉叟躯体,放置地下后退了出去。
⽩眉叟宛然已死,直卧地,严晓星望了一眼,淡淡一笑道:“这无疑证明了魏先生确系无极帮主所遣。”
魏醉⽩道:“生学奉命,冀求少侠共谋合作之道。”
“如何合作之法?”
敝帮主言必助少侠寻出主凶,少侠只须说出柴青溪下落。”
严晓星目中闪出一抹怒光,道:“贵帮主认为在下知道柴青溪行踪么?”
无中生有,未免強人所难,魏先生,你将⽩眉叟带走吧!”
这无异逐客令,魏醉⽩神⾊镇定如常,微笑道:“还请少侠三思。”
一条⾝影从厅后道甬內迅疾掠出,右臂如电伸出,向地面⽩眉叟抓去。
魏醉⽩两指疾并,戮向那人肋下要⽳喝道:“闪开!”
这一指凌厉辣毒,攻其必救,如不及时闪开,必伤在魏醉⽩指下。
只见那人扭一翩,硬生生地让了开来,沉椿落下,凝眼望去,正是那蓝野民。
魏醉⽩面⾊一冷,道:“原来少侠与⽩眉叟沆瀣一气。”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魏先生最好在事实真象未明⽩之前,别信口诬蔑。”
蓝野民冷笑道:“严少侠确不知情。”
魏醉⽩怔了一怔,面⾊转和道:“如此说来,生学错怪了少侠啦,方才失言,望乞海涵。”说著抱拳一揖。
严晓星道:“不敢。”
魏醉⽩淡淡一笑,目注蓝野民道:“阁下救了⽩眉叟回去,无有解药,也是枉然。”
蓝野民沉声道:“解药就在尊驾⾝上。”
魏醉⽩笑道:“不错,解药正在魏某⾝上。”
话声未落,蓝野民突地一掌推出,劲力雄厚。
魏醉⽩大喝一声,手指点向蓝野民脉门要⽳,出手奇快绝伦。
蓝野民心头一惊,暗道:“好快。”右臂急撤,左掌一出式“落絮飞花”震起漫空拳影,挟着悸耳啸风攻去。
两人均是快打快攻,均是奇妙绝伦的招术,瞧的严晓星心醉神仪,受用极大。
一盏茶时间过去,两人攻势愈更迅快凌厉,额角均冒出汗珠。
蓝野民心中焦急其他七人为何一个未见,莫非出了舛错?
突闻魏醉⽩大喝道:“住手!”⾝形疾飘开去。
蓝野民住手不攻,冷笑道:“尊驾莫非力有不胜。”
魏醉⽩沉声道:“象如此打法,拚上三天三夜,尊驾也未必胜得了魏某。”
转目注视严晓星微笑道:“生学索取一个人情,解药留步,行凭少侠处置。”
说着怀中摸出一粒丹药放置椅上,疾飘而去。
蓝野民喝道:“尊驾留下!”待追击。
严晓星道:“人已去远,追亦无用。”
蓝野民摇首叹息道:“此人是我平生所遇唯一劲敌,掌指之间,神奇已极。”
严晓星道:“据在下所知,无极帮中罗网均是奇才异能之辈,如魏醉⽩者,不乏其人。”
蓝野民道:“少侠对无级帮知道多少?”
严晓星道:“只知一斑,未窥全豹。”
蓝野民目光缓缓落在椅上解药,口翕动言又止。
这时,厅外起了二片⾐袂震风声,人影纷纷疾掠⼊厅,只见七个蒙面鬼脸黑衫人。
蓝野民道:“七位为何此时才来?”
一人答道:“途中遇有強汉,无法及时赶至。”
“莫非是无极帮匪徒?”
“不是,降魔八掌雷⽟鸣等正派⾼手,阻住我等,劝说不要助纣为,并命我等现出庐山真面目。”
另一鬼脸人道“⽩眉叟既被救出,应由我等带走就是!”蓝野民道:“尚未服下解药,带走又有何用?”
“解药咧?”
蓝野民将椅上丹丸取起,答道:“解药在此。”
严晓星微笑道:“诸位一定要带走⽩眉叟么?”
蓝野民道:“无极帮主放下解药,意在牢笼少侠,我等感恩容后图报。”
严晓星正⾊道:“在下独来独往,从不向人索求图报,据在下所知,诸位都是隐逸山林武林奇士,飘然世外,与世无争,无奈为答报昔年恩情,再出江湖,现在⽩叟人已救出,恩怨已了”
一青面鬼脸人接道:“少侠话中函意我等已知,怎奈何我等已允下承诺,不能地半而废。”
严晓星太息一声道:“既然如此,在下也不必多说了,但在下必须要说明一点,这粒解药未必能治愈⽩眉叟。”
八人不噤一怔,面面相觑。
蓝野民道:“解药有诈?”
严晓星颔首微笑道:“倘在下颇料不错,这粒解药不一定可以全部痊愈,因无极帮主尚留下一手,清风庵主目前內家真力尚未能运用自如,武功上却大大打了一个折扣,⽇后体內有无变化,恕在下无法妄测,”说着右掌一摆,接道:“在下言尽于此,八位请离去吧,无极帮对在下视如眼中钉,既不能收为己用,务必拔之,在下尚须思出退敌之计,无暇奉陪。”言吧转⾝回房而去。
蓝野民向七人望了一眼,道:“我等快走!”抓起⽩眉叟躯体,鱼贯而出。
许飞琼于中凤尚坐在房內,凝听厅內双方对话情景,目睹严晓星步⼊房內,双双起立,许飞琼柔声道:“星弟,他们走了么?”
严晓星点点头道:“都走了,但他们八人俱是至好強之武林⾼手,必暗中相助小弟,无极帮主又⽩⽩枉费一番心机。”
许飞琼星眸中泛出惘神⾊,诧道:“这为什么?”
严晓星笑道:“无极帮算计蓝野民八人必感小弟之恩,留住不走,其余之事,二位姐姐应当可想而知。”
许飞琼道:“你是说他么?”
严晓星道:“片刻之后他必会三度来此?”随即与于中凤低语了数句。
于中凤含笑应命道:“我回去后,两位要小心一二。”
说罢翩然走出。
许飞琼不解他为何需要此等物件,竟询问,严晓星已摧促她速去。
她満腹疑云走出,待她取齐,只见严晓星已躺在上,瞑目假寐,嗔道:
“你还有什么心情觉睡?”
严晓星笑道:“小弟倦极眠,有劳琼姐守护不得稍离。”
须臾,渐⼊睡境,鼻息隐隐可闻。
许飞琼坐在榻旁椅上守护,眸中泛出一片爱怜神⾊,频频注视严晓星。
半个时辰过去,突然厅內响起乾坤八掌伏建龙宏亮语声道:“贤契在么?”
许飞琼暗中心神一震,忖道:“果然不出星弟所料,忙应声道:“老老爷子?星弟已睡着啦!”
伏建龙人已现在房外,面带微笑。
严晓星矍然翻⾝立起———
伏建龙跨步进⼊房中,笑道:“老朽曾目击一场罕见拚搏,雷⽟鸣老儿等拦截七鬼脸人,那七人武功造诣大出老朽意料之外。”
许飞琼道:“他们八人已来此带走⽩眉叟。”
伏建龙道:“这个老朽知道,老朽尾随他们良久,八人形踪异常谨慎隐秘,还是让他们金蝉脫壳逃去。”
严晓星心知无极帮遣出多人蹑随蓝野民之后,仍然枉费心机,心中暗笑。
伏建龙长叹一声道:“贤侄让他们带走⽩眉老怪实为不智。”
严晓星道:“⽩眉叟留下又有何用,反成赘疣,不如让蓝野民带走。”
伏建龙皱眉道:“贤契可否叙出魏醉⽩来时始末经过。
严晓星将详情叙出。
伏建龙顿⾜叹息道:“无极帮主放⼊解药,无非要贤侄留住八人,减少阻力,此实弄巧成拙,纵虎归山,反成大患。”
严晓星微笑道:“小侄不愿卷⼊是非中,故而出此之策,无极帮气势愈来愈弱,正处劣境,尚要倒行逆施,恐自取覆亡。”
伏建龙摇首道:“不然,老朽风闻无极帮虽受挫折,但酆都双判,南天三魔等相继而亡,但新有百兽天尊,排教⾼手厉炎,诸如魏醉⽩等,无异去了一狼已添了一虎,无极帮实不可轻视。”
严晓星道:“小侄亦风闻一二,正好与伯⽗之言相反。”
伏建龙龙心头顿感大震,忙道:“你听到些什么?”
严晓星道:“⽩眉叟清风庵主及杜姑娘三人,无极帮一捉一放,实寓有杀吓猴之意!”
伏建龙点首不语。
只听严晓星接着说下去:“歼不知武林⾼手已想好了对策,明月禅师七云上人等七位武林名宿不久便可复原,如此说来,无极帮又添了劲敌”
伏建龙惊极道:“什么?有此等事?”说时神情震惊,须发无风自动。
他自知失态,顿时收敛如常,微笑道:“恐贤侄耳闻失实,怎么老朽丝毫未知。”
严晓星淡淡一笑道:“伯⽗如何得知,解救明月禅师等之人却是神木令者传人。”
“贤契是如何知道?”
严晓星迟疑了一下,答道:“伯⽗不是外人,明言亦无妨,在蓝野民等带走⽩眉叟后,神木令传人也相继离去。”
一连两⽇,江都竟平静无波,正琊双方人物也都销声匿迹,不见半个人影。
这⽇,风和⽇丽,纤云如洗,江都金陵官道两旁树木头茁起嫰蕊新绿,弥复着泥土芳香,令人心旷神怡。
道上传来一串得得蹄声,弯道处出现四人四骑,尾随数辆镖车,车后尚有数骑。
那四骑中却有一丰神俊逸的背剑少年,从容言笑,顾盼神望,其余三骑上人均面⾊恭敬,有问必答。
一株巨杆上却隐有一通体⾝着黑⾐人,隐隐可见眼中慑⼊寒芒,喃喃自语道:“严晓星为何与震威镖局拉上了情?他又为何孤⾝上路,这非要查一个⽔落石出不可。”⾝影疾闪,迅落田中,如飞而去。
震威镖局总尖万胜刀化鹏与得力镖头连环镖陈通,长臂猿纽逢舂与金鹰镖局局主金刀孟尝邓云飞及病金刚孟逸雷均是知,途中受孟逸雷指点,有意行程缓慢守候严晓星追
镖局已在江都割,乐得轻松,轻骑缓辔,走走停停,幕⾊⼊眼之际,竟在距龙潭十数里之遥一家客店住下。
客店孤零零地四无人家,偏僻荒凉。
三更时分,叭地一声巨响,一支明晃晃钢镖钉在严晓星住房板壁上。
这声响音,惊醒镖局中人。
严晓星拨下钢镖看了一眼,收置怀內向余化鹏笑道:“诸位但请安睡,在下只⾝去会晤‘一位友人’。”说着疾奔出室而去。
夜风飕飕,拂面寒凉,严晓星打量一眼方向,施展轻功,⾝法如飞掠去。
约莫奔出十数里之遥,突闻一声清朗笑声道:“少侠委实胆量过人,真个只⾝前来。”
暗中铁闪出中一年书生,正是那无极帮⾼手魏醉⽩。
严晓星冷冷答道:“在下又未做出亏心之事,有何不敢前来,魏先生相约在下,为了何故?”
魏醉⽩含笑道:“奉了敝帮主之命,须面晤少侠,冒昧之处,还请见谅。”
严晓星道:“贵帮主现在何处?”
魏醉⽩道:“距此不远有所庙宇,敝帮主现在庙外等候。”
严晓星略一昑道沉:“但不知贵帮主约晤在下,为了何故?”“这个生学不知。”魏醉⽩道:“敝帮主对少侠未有敌意,请少侠放心。”
严晓星道:“魏先生就请带路。”
魏醉⽩暗道:“好大的胆量,”微微一笑,道:“有僭了!”
前行不远,松柏丛林中果然有座大庙,山间外屹立着一⾐袂飘飘黑影。
魏醉⽩⾼声道:“令主,严少侠驾到。”
无极帮主呵呵大笑道:“老朽在此恭候多时了!”
严晓星跨前两步,一抱拳微拱道:“帮主相召在下不知为了何事?”
无极帮主道:“前次老朽请魏先生先介,延请少侠⼊帮,不知何故见拒?”
严晓星道:“人各有志,不可相強,何况道不同不相为谋。”
无极帮主哈哈大笑道:“好个人各有志,不可相強。”忽语音一沉,接道:“风闻少侠前途寻晤一位⽗仇,觅取一幅骊龙⾕蔵珍图,此事是否实真?”
严晓星面⾊微变,道:“帮主从何人处闻知?”
无极帮主道:“老朽耳目遍及天下,哪有不知之理!须知另幅蔵图落在老朽手中,少侠焉能说出道不同不相为谋之理。”
严晓星道:“诚有此事,但蔵珍图尚未到手,此话未免言之过早。”
忽闻暗中传来,一声恻恻冷笑,道:“此人傲慢无若不让他知道本帮厉害,以免他夜朗自大,目中无人。”
一条⾝影疾如脫弦之弩出,现出一年约四旬虬髯汉子手持一双三尖两刃刀,虎目炯炯生畏。
严晓星冷笑道:“此话是尊驾说的?”
虬髯大汉狂笑道:“不错,正是俺说的。”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在下向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但犯者必死无疑。”
虬髯大汉厉声道:“好狂的口气!”两臂疾振攻出。
他快,严晓星更快,剑应手出,夜空中挥洒出一片凌厉寒芒。
但闻一声凄厉惨嗥腾起,虬髯大汉双臂落地,⾎涌如注。
严晓星剑势迅快,⾝形疾转,剑寒星已点在虬髯大汉膛上,透而过。
这一过一霎那功夫,虬髯大汉已横尸在地。
无极帮主竟无法瞧出严晓星如何出剑的,不噤心神狂震,魏醉⽩面⾊大变。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在这庙外帮主已布伏甚多⾼手,一人之力纵有虎狼之勇,已难敌排浪般合击,只有束手被擒一途。”
无极帮主道:“少侠知道就好。”
严晓星朗笑一声道:“不过在下今晚若损及毫发,将为贵帮带来一场覆亡惨祸。”
无极帮主心头一震道:“此话诚然可信,但在今晚,未免几近危言恫吓。”
严晓星微笑道:“在下试一为之,当可证实在下之言不虚。”说着振亢放出一声清澈长啸。
啸声澈越⾼亢云霄,随着夜风飘送开来,山⾕鸣应,寄鸟噪林,惊得噗噗四飞。
啸声方止,突闻远处传来数声长啸。
无极帮主暗中面⾊大变,道:“少侠啸声相召何人?”
严晓星道:“帮主岂不闻神木令传人四处追寻贵帮行踪么?”
“难道是他?”
“正是!”严晓星道:“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
无极帮主沉声道:“如此说来,少侠存心与本帮为敌了。”
严晓星冷笑道:“那要瞧帮主如何对付在下,你我本河⽔不犯井⽔,今晚为势所,不得不断此案。”
无极帮主道:“老朽从未对少侠怀有敌意。”
严晓星道:“那就请帮主速速隐蔵暗处,他们片刻即至。”
无极主主鼻中冷哼一声,与魏醉⽩双双隐⼊暗中。
须臾———
果见五条黑影疾如流星电闪飞掠而至,现出神木尊者传人及金刀四煞。
蒙面少年望了地面尸体一眼,道:“严少侠啸声相召,莫非发现无极帮主巢⽳?”
严晓星答道:“正是,临时总坛就设在寺內,无如在下传讯递迟,还是遁逃无踪。”
蒙面少年望了金刀四煞一眼,道:“你们去搜搜看。”
金刀四煞四散奔去。
蒙面少年与严晓星低声谈话,仅闻严晓星话音略⾼道:“在下志切亲仇,不愿节外生枝,只要无极帮主不对在下为难,在下也不愿多事。”
这话是说给无极帮主听的,言者有心,听者有意。
蒙面少年太息道:“少侠岂可以私仇为重。”
严晓星答道:“阁下责之虽是,但有在下一人不多,无在下一人不少,似以阁下旷绝武学及神木令威望,召集天下武林同道,歼灭无极帮无异易于反掌。”
蒙面少年摇首喟然感道:“少侠,你错了,武功之道,浩翰渊博,其深似海,永无止境,以一人有生之年,其成就不过九牛一⽑耳,所谓旷绝二字无非称其人造诣之⾼而已,据我所知,一⾝所学,尚难比拟先师十一,与少侠相比亦不过伯仲之间”
严晓星道:“阁下太自谦了。”
蒙面少年微摇右掌,接道:“这是实话,我向不作欺人之谈,无极帮主其人品尚未探悉其实真来历,但其势力之大,网罗之众,须知克敌制胜,在于知彼知已,宜同心戮力,取得蔵珍中武功秘芨及鲁戈,方能残除此獠,还望少侠三思。”
严晓星略一沉昑道:“容在下慎重考虑后,再为覆命如何?”
蒙面少年微微一笑道:“那自然可以。”
“这时,金刀四煞纷纷掠回覆命,说寺內外均发现凌⾜迹,分明已遁去无踪。”
蒙面少年道:“可判明了朝何方向逃逸么?”
一人答道:“无极帮或正西方向逃逸,但无法断定,极可能故布疑阵。”
蒙面少年鼻中冷哼一声道:“他们必逃之不远,咱们走!”向严晓星略一抱拳率着金刀四煞疾行如飞离去。
严晓星仰面长呼一声,举步方离去。
忽闻无极帮主低喝道:“少侠暂请留步。”
严晓星转面望去,只见无极帮主与魏醉⽩立在⾝后五丈开外,不噤微微一愕,道:“帮主,你也太大意了,不怕神木尊者传人去而复返么?”
无极帮主道:“少侠太小觑了老朽,如若放手一拚,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严晓星道:“诚然,帮主也不可低估了今⽇神木令传人实力。”
无极帮主道:“不错,少侠请勿忘怀了那幅蔵图在老朽手中。”
严晓星微微一笑道:“在下知道帮主意与在下合作取得蔵珍,但实令在下为难。”
“有何为难?”无极帮主道:“老朽应邀相助少侠手刃亲仇就是,各求所需,有何不可?”
严晓星微笑道:“言之甚易,行之微难,在未取得另幅蔵图前,此义未免言之过早。”
“好!”无极帮主道:“老朽待少侠取得另幅蔵图后再说。”转⾝同魏醉⽩疾步如飞而去。
严晓星目露茫神⾊,喃喃自语道:“这是一场极艰难困苦斗智之局,总算第一回合微幸获胜。”
但第二着棋咧?谁也无法预料谁胜谁负!
严晓星回到客店,震威镖局中人全都未睡,均在厅中饮着闷酒守候。
万胜万余化鹏一眼瞥见严晓星,笑容立展,霍地起立,道:“少侠,你平安回来了。”欣慰之⾊,溢于言表。
严晓星面露嫌疚之容,道:“为了在下,使贵局上下受虚惊委屈,寸衷难安。”
作化鹏惊道:“少侠为何知情?”
严晓星微笑道:“无极帮鬼蜮心机手段,怎能瞒得过在下,他必危词恫吓询问在下来踪去迹。”
余化鹏道:“正如少侠所言,但他们未出手伤人。”
严晓星冷笑道:“谅他们尚不敢!”
余化鹏询问严晓星赴约经过。
严晓星笑道:“此事曲折颇多,在下易有碍难。”说着撇开话题而言其他。
天近破晓,众人餐一顿,起程上路。
余化鹏与严晓星并辔而行,天南地北,无所不谈。
这位震威局主发现严晓星罗奇学,腹罗渊博,天文地理,三教九流无不诸晓,钦敬不胜。
薄暮时分已自进⼊金陵,余化鹏坚留严少侠下榻镖局。
严晓星却不过情面,只得住下。
余化鹏尚未安顿下来,即见他随一官府中长随模样匆匆走出镖局而去。
严晓星暗暗纳罕却又不便问。
长臂猿纽逢舂在旁见状,道:“少侠,咱们局主未与您谈起此事么?”
严晓星接道:“在下不知。”
纽逢舂道:“咱们局主与金陵知府是女儿亲家。”
严晓星哦了一声,目中露出惊异神⾊。
纽逢舂道:“江湖人与官府结亲不是没有,而是罕见之事,说与您少侠听也难以置信,咱们局主就就是一位爱子,竟是喜文弃武,満腹经纶,风采翩翩,府台大人夫对其喜爱,许为东坦腹,于去岁成婚。”
严晓星道“少局主今年几岁?”
纽逢舂道:“少局主今年二十,明秋即将⼊京赴详。”话声略顿,微微一笑,接道:“府台大人家世异常显赫,其⽗现为当朝阁相,正直不阿,圣眷甚隆,但府台大人独生一子一女,女年十九,现许配少局主,甚子年方十龄,一派单传,爱逾拱壁,不料七岁时,忽癯怪疾,⽇渐消瘦,不思饮食,食则噎吐,群疾束手,甚至连御医拱奉均延请来此,亦无法治愈,一病三载,人消瘦成⽪包骨”
严晓星道:“那是什么病?”
纽逢舂道:“群医所论各异,莫衷谁是,御医断言童子痨,但去冬岁秋府台爱子背上长怪瘤,如今有鹅卵大小,痛不可忍,嗥叫哀嘶,生不如死,府台大人闻得局主返回,急命人催请过府商议”
严晓星道:“难道局主还会医道么?”
纽逢舂哈哈笑道:“咱们局主真要会医,哪能等到现在?”
严晓星诧道:“那为何催请你们局主甚急?”
纽逢舂长叹一声道:“病危投医,府台大人认为群医束手,是不敢下物药,转念武林中有无奇人可治,所以想起局主来啦,其实京中大內⾼手中不乏奇才异能之士,也曾瞧过其子之疾,均感无能为力。”
严晓星皱眉笑道:“药医不死病,佛度有缘人,一病三生,生机未绝,可谓异数,在下心想,总有个物药可治。”
纽逢舂虽是耝人,却耝中有细,听出严晓星弦外之音,暗忖:“局主盛赞严晓星⾝负奇学,罗渊博,莫非也有能为治疗么?”口虽不言,心內暗暗窃喜,传令设筵款待严晓星。
酒筵摆下,余化鹏已自赶了回来,迈⼊大厅,频向严晓星致歉。
严晓星在酒筵中,暗中注意余化鹏,察觉余化鹏神⾊之间似強作笑,眉宇间隐泛忧郁。
酒到中途,严晓星低声道:“余局主,方才在下已闻听纽镖头说起令姻亲之事,已知梗概,莫非起了变化不成。”
余化鹏饮了半杯酒后,长叹一声道:“老朽这位亲家,只这么一个儿子,也难怪他忧急如焚,不知他在何处听说骊龙⾕蔵珍中有一起死回生神药雪莲宝,或可救治其子,意用飞檄传书其⽗当朝首相,借用大內⾼手参与,所以催请老朽商量。”
严晓星暗暗一惊,道:“令亲此举实为不智,不过在下可试为一治,是否治愈在下却无把握。”
余化鹏不噤大喜,忙唤过一镖伙,命速通知府衙。
严晓星缓缓立起,笑道:“治病如救火,你我就去吧。”
纽逢舂一跃而出,在镖局外备好两匹骏马,两人飞骑而去。
两人来到府衙,在镖局外肃立着甚多人,其中有一青⾐小帽,三绺短须,气度微肃,目睹两人下鞍,忙道:“亲翁,这就是严公子么?”
余化鹏道:“少侠,这位就是老朽亲翁,现任知府李仕荣大人。”、严晓星抱拳一揖,道:“在下拜见李大人。”
李知府道:“严公子,你我不必俗礼相拘,里请。”心中暗暗称异,只觉严晓星神采飘逸,宛如人中龙凤,忖道:“如此年少便罗奇学,委实难得。”他知亲翁余化鹏在江湖武林中极富声望,从不作浮夸荒诞之言,故对于严晓星由衷钦敬,丝毫不疑。
李仕荣与严晓星相皆慢步而行,笑语寒暄,更觉严晓星词令隽雅,谈吐从容,不噤大感惊异,道:“公子今年贵庚几何?”
严晓星恭道:“在下年方二址,后生末学,有如不逮之处,望大人见谅。”
说时已进⼊內厅,李知府肃客落座。
严晓星道:“在下此来诊视令郞病情,是否能有把握治愈未敢妄言,烦劳贵驾引路如何?”
李知府哦了一声道:“公子一路劳顿,愚意稍作歇息再作请求,既是如此,当就领公子前去。”说着离座而起,引严晓星余化鹏二人主左侧厢房。
屋內药香扑鼻,榻上传出呻昑啜泣声。
榻站着一个中年妇人,神态端庄,双目肿红,想是啼哭过,尚有一美貌妇少,面容凄楚,挨着中年妇人之后。
李知府道:“公子,此乃內与小女。”
严晓星一一见礼后,目光落在榻上,只见一幼童伏睡着,盖着一张棉被,缓缓伸臂揭开,不噤一怔。
原来幼童骨瘦如柴,上⾝未穿⾐服,第一脊椎骨下突肿一鹅卵大小⾁瘤,⾊作紫红,周围肤⾊如同败纸,显然体內溃腐糜烂,损及內脏,情不由主地长叹一声。
李知府心神大震,忙道:“小儿,可有救否?”
严晓星道:“有无可救,在下暂不作妄测之词,令郞一病三年,得以不死,谅经常服用祛毒生肌及参补之药。”李知府答:“是的。”
严晓星微叹一声道:“庸医害人,一误至此,倘令郞初罹此症时,连服三剂以毒攻毒之药,定霍然而愈。”
李知府道:“小儿初罹此初时,不知是毒症,后来虽然发觉,但已是过迟。”
严晓星诧道:“此非常平常之毒,令郞何以得之,实令在下不解其故,”
说着目中神光迅视房內情景,突有所悟,又余道:“令郞住在此房一直未曾搬动过么?”
李知府点点头。
严晓星忽手掌一扬,一缕眩目寒芒飞向头顶木板隙,闪电穿⼊。
只听一声吱吱怪鸣⼊耳,严晓星迅快无比挥剑,寒虹展露。
砍碎了两块木板,坠下一支通体红⾚,尺许长短百⾜蜈蚣一闪。
李知府及其女不噤大骇。
余化鹏道:“就是这支毒蜈作祟么?”
严晓星道:“令郞想是吃了隔夜食物,毒蚣经过食物,沾留毒其上,在下敢断言令郞并非仅仅食用一次便罹此症。”
李知府大惊道:“小儿最爱零食,每晚睡前必食糕饼藌刺食用未完,留置侧悼上,尚不准备收去,眼晨醒来再次服用,公子之言诚是。”
余化鹏道:“李公子之毒是否有救”
严晓星急点了幼童睡⽳。
幼童呻昑啜泣之声停止,沉沉睡去。
余化鹏道:“三年来,我等想尽办法,使李公子⼊睡减少痛苦,亦用点⽳之法,竟无法使他安睡,少侠你怎有此能为?”
严晓星道:“点⽳一道,易学难精,分寸拿捏更难,但在下只有一知半解,说穿了不值一笑,在下先闭了李公子经脉,后点睡⽳,不料幸幸奏效。”说着五指扣起幼童手臂诊视脉象。
屋內李知府等人皆屏息凝神注视着,沉寂如⽔,心情紧张无比。
半晌,严晓星才收回右臂,将棉被给幼童盖好,缓缓立起,凝视着李知府道:“令郞真元亏损极巨,虽仗药力苟延,却宛如蜡尽之火,不知府上有无百年以上参乌之药,在下着手治疗时,需药力相助使令郞培元回本。”
李夫人道:“老爷,那年爹爹京中派人送来两支参⽟,不知有用么?”
严晓星忙道:“快请取来!”
李夫人急急出房而去。
余化鹏长吁一声道:“大人,公子有救了。”
李仕荣闻言,不噤大喜,道:“小儿倘获痊愈,必重重厚谢公子。”
说时,李夫人自己匆匆走⼊,手捧一支尺许长短沉香木匣,打开匣盖,一股清香扑鼻袭⼊。
只见两支参⽟须井然,宛如人形,并列放置匣內。
严晓星微笑道:“救治令郞,只需一支⾜够,大人不要相谢在下,令求赠赐一支参⽟,以备合药济世,为大人种福。”
李仕荣哈哈大笑道:“区区微物,公子拿去就是,心田种德,公子必后福无穷!”
严晓星也不再说,转⾝走向榻前,在囊中取出一小铜盒,內以黑绒亲里,揷有大小长短不一的金针,轻轻揭开棉被,右掌按在幼童椎背上,运气行功,一股热流遁⽳攻⼊。
李夫人及其爱女,默默祈祝菩萨庇佑。
余化鹏向李知府低声道:“严少挟年纪虽轻,但一⾝所学却无所不包,大大超过他年岁之外,智慧之⾼与生俱来,乃武林內千百年‘罕见人才’,他⽇成就定不可限量。”
李知府道:“亲翁说得极是,尤其严公子飘逸神采,令人心折,待小儿痊愈后,我要与他盘桓些⽇。”
余化鹏微微一笑。
一顿饭光景过去,只见严晓星额上冒出热气汗珠,缓缓收掌取出金针,在幼童十二处⽳砭⼊。
忽闻余化鹏惊噫一声。
李仕荣心中一震,忙道:“亲翁为何惊诧出声?”
余化鹏伸手一指,道:“大人请瞧令郞。”
李知府凝目望去,只见其子背上肿瘤隆起较大了一倍,宛如拳头大小,惊道:“亲翁,要紧么?”
余化鹏首答道:“如不出我所料,少侠必将令郞体內之毒出体外。”
严晓星道:“余局主,在下意借用文房四宝。”
李仕荣忙命人送上笔墨纸砚。
严晓星略一思索,挥毫疾书下一方:朱砂,二两;雄⻩,二两;⻩硼砂,二两;⾎竭,二两;苦亭庒,二两;没药去油,二两;啂香去油,一两;蟾酥人啂浸,一两;牛⻩,一两;冰片,一两;沉片,一两;麝香,六钱;珍珠,二钱;熊胆,六钱;参王,切片,用文火以无⽔煎饮,可煎三剂,每剂以二十四碗为度,最初两每隔一个时辰服用一碗,分七⽇服完。”
一手⽟义之草书,龙凤飞舞。
李知府乃学之学士,取过一看几乎爱不释手,出得房外忙命差役往赶药店照方检药后,急急迈⼊內面。
余化鹏道:“这肿瘤如何处置?”
“割除!”严晓星道:“但需三个时辰后将体內余毒尽驱⼊瘤內。”
余化鹏望了李知府一眼,暗暗示意其所料不差。
三个时辰是何等漫长,李知府道:“严公子书法苍劲,⼊木三分,下官意乞求”
严晓星笑道:“大人台前不啻班门弄斧,若有教正之意,在下何吝涂鸦。”
李知府⾼声唤进一声长老随,命取来一幅贡品写纸,铺展案上。
严晓星需毫挥笔,填上一阕“熙州慢”
“武林乡占第一湖山。”
永书争巧
就石飞来
倚翠楼烟霭
清猿啼晓
况值噤桓师帅
惠政流人谣
朝暮万景
寒嘲弄月
峰回照
天使寻舂不早
并行乐免有花愁花笑
持酒更听
红儿⾁声长调
潇湘故人未归
但目送游云孤鸟
际天抄
离情尽奇芳草
继草书下款,字写魏碑,力透纸背
严晓星放下笔来,笑纸道:“涂鸦,不堪寓目。”
李知府赞不绝口。
药已检来,立即在厅內以炉火煎熬。
看看三个时辰已尽,严晓星徐徐拨下金针,在怀中取出一柄锋芒犀利小刀,霍地割下毒瘤,弃置桶內,创口未见一滴⾎⽔溢出,再贴上一张拨毒生肌膏药,开解睡⽳。
幼童睁目竟然翻⾝坐起,唤道:“爹,娘,孩儿好了么?怎么痛楚消失了!”语音虽弱,但中元较前为強。
李知府夫不噤喜笑颜开。
严晓星道:“速服下一碗药汁,尚需安睡,饮时可饮稀粥汤少许,七⽇后必平复如初。”
三年来,李仕荣从来没有今天这么⾼兴过,笑道:“严公子,亲翁,咱们去花厅內畅饮一翻!”
花厅布设幽雅,佳肴纷陈,李知府命人取来一罐百年以上竹叶青酒,谈笑风声。
言谈之间,李知府已知严晓星系武林世家,⾝负⾎海大仇,便道:“严公子大德不⾜言谢,无物相报,下官⾝边现有一物,可借与公子,或可稍有助益。”揣手⼊怀,取出一块五寸见方金牌,两面各镌有一条五爪金龙,并铸有两行字迹递于严晓星。
严晓星接过一瞧,神⾊立凛,肃然收蔵⼊怀,立起抱拳一揖,道:“如有所成,在下当叩谢大人。”
李仕荣微笑道:“不必言谢,下官只求公子在金陵稍留七⽇,以后倘路经金陵还请驾临,免下官思念。”
严晓星道:“大人言重,在下必等待令郞痊愈后再作南游。”
李知府闻言大为欣悦。
蓦地———
厅內走进一婢女,向李知府裣衽一福,満脸笑容道:“启禀老爷,小公子服药后已行走,夫人现与小公子换一袭新⾐,还要过来叩谢严公子。”
李知府笑了,神采焕发,中无比开朗,道:“理该拜谢,你去回夫人的话,说下官有请。”
婢女低应了一声是,莲步姗姗走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