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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九章 鬼险行狡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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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陈童不敢分辩,俯首应命不迭。

  曹克武又对纪浪道:“本座特将发动之期延后一⽇,等候你的回报,期前务必如命完成,事后定有重赏现在你可以回去了。”

  纪浪暗喜,急忙俯⾝抬起地形图,恭应道:“谨遵宮主令谕,属下告退。”

  躬⾝一礼,正待退出,不料室外突然报道:“第三分宮首席护法夏⽟珍求见!”

  陈童大喜道:“夏护法赶到,或许有于寿臣的消息,求师⽗赐允晋见。”

  曹克武点点头道:“叫他进来!”

  陈童应声而去,纪浪刚走到门口,却迟疑着停了下来,人妖此时赶到,也可能带来桑琼的消息,他当然不想错过这难求的机会。

  不片刻,果见人妖夏⽟珍跟着陈童疾步而至。

  夏⽟珍一眼看见纪浪,似乎微微一怔,失声道:“纪护法也在这儿,是不是天寿宮已经出事了?”

  纪浪被问得如堕五里雾中,忙‮头摇‬道:“没有啊!在下是奉宮主密令召见而来的。”

  夏⽟珍诧道:‘北官四燕还没有发觉你们的⾝份么?”

  纪浪茫然道:“首座何出此言?如果被她们发觉,在下怎能到这儿来。”

  夏⽟珍目光闪动,満面惊疑地道:“这就奇怪了,纪兄略候片刻,等我先晋见宮主,尚有大事相告。”

  说着,低头人室,依下属之礼参见曹克武。

  曹克武对人妖颇有鄙薄之意,冷冷颔首,问道:“夏护法⾝居第二分宮首席,未见在分官服劝,此时求见本应,有何事故?”

  夏⽟珍乃是聪明人,自然觉得出这话中的责怪含意,忙拱手回答道:“属下侦得一桩极惊人的消息,特来报呈宮主。”

  曹克武冷晒道:“难得夏护法如此忠劝,你且说说看,是什么惊人重大消息?”

  夏⽟珍道:“属下侦知东庄桑琼已秘密抵达天寿宮,于护法⾝份已被揭破,北宮四燕可能彻底清除宮內潜伏⾼手…”

  曹克武不噤脸⾊骤变,目光迅速扫了纪浪一瞥,却故作淡漠地笑道:“这消息听来果然十分惊人,但不知消息从何而来是不是可靠?”

  夏⽟珍急道:“此事千真万确,属下业已与桑琼正面遭遇,并且获知桑琼另有绝世⾼人暗中相助,宮主如谓不信,于护法随后就到,可以再询问于护法。”

  纪浪猛听此言,骇然吃了一惊,登时心里慌了起来,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十寿臣赶到,言势将当面拆穿,自己哪还能脫得了⾝?

  他不噤悔恨刚才没有乘机先走,如今再想走,却失去机会了。

  幸亏曹克武业已对于寿臣有了成见,闻言并无深信之意,只冷冷挑了挑双眉,道:“你且把遭遇经过详细说来。”

  夏⽟珍便从下手何冲开始,如何计桑琼未成,被风尘三奇中的盲青竹翁救去…等等经过,细诉一遍。

  曹克武听完,再也掩不住惊诧,忙问道:“风尘三奇僧、丐、酒,风闻久已隐世不出,你怎能确定那老头儿真是青竹翁?”

  夏⽟珍道:“属下本未认出是那老怪物,及闻他所作歌同,才有些惊疑后来又从信礼中看见老怪物留字,才证实果然是他从中作祟。”

  曹克武道:“把那老怪物的留字呈上来。”

  夏⽟珍从贴⾝处取得原笺,双手奉上,曹克武凝目细看,脸上神⾊渐渐变得一片铁青。

  良久,才仰面冷然一笑,哺哺道:“天下中,何其凑巧,二臾刚下山,三奇也出世了,看来这场恶战,迟早难免…””

  语声微顿,小心翼翼将纸笺收人彻中,又道:“此事姑且存疑,如能确证那老怪物果是青丐青竹翁,本应自当当记你首功…刚才你说于寿臣曾在沧州与你同战桑琼,他怎么没有和你一起回来?”

  夏⽟珍答道:“他尚须料理伤亡,因此属下先行上路,想必他随后就快到了。”

  曹克武冷笑一声,向陈童道:“他若回来,立即扣押解来见我!”

  夏⽟珍惊讶地道:“于护法他”

  曹克武怫然挥手道:“你先退下去,不得远离,随时听候本座呼唤。”

  夏⽟珍不敢再问,只好怀着満肚子讶诧,施礼而退。

  纪浪正跟随退出,忽听曹克武冷冷道:“纪护法国.慢退去,本座还有吩咐。”

  纪浪一震.无奈硬头⽪留了下来,心里忐忑不已,猜不透老魔有何用意?

  待陈童和夏⽟珍都出室去了,曹克武双目密光陡,冷冷投向纪浪脸上,好半晌,不言不动,只是目不转瞬盯着他盼视。

  纪浪惴惴不安,连忙垂首躬⾝道:“属下敬聆宮主训示!

  曹克武嘴角一掀,泛起一抹森的冷笑,缓缓道:“纪护法,你的胆量倒不小!”

  纪浪骇然一震,却力持镇定,拱手道:“属下愚昧,不解宮主圣意何指?倘有疏忽之处,求宮主明示。”

  曹克武又笑了两声,道:“本座生平最恶虚语,我且问你,你当真不知道那夜人天寿宮的人就是桑琼?”

  纪浪急忙屈膝跪倒,俯首道:“属下天胆也不敢欺瞒宮主,的确不知他便是桑琼。”

  曹克武冷笑道:“就算他人宮时曾经易容改扮,你负责警戒练功秘室,难道他离开大寿宮也不知道?”

  纪浪道:“属下确实个知此事,那两个深夜⼊宮住在练功密室的人,据说负伤甚重,每⽇由四燕轮流为其疗伤,决没有离开过练功室,或许他们之中没有桑琼在內,只是故布疑阵,以转移属下等的注意也未可知…”

  曹克武断喝道:“但于寿臣分明亲眼看见其中一人便是桑琼,你竟敢強词推诿?”

  纪浪索反咬于寿臣一口,道:“于护法离宮之时,并未告诉属下,也未告诉其他任何同门,宮主不信,可以另传其他同门前来讯问,便知孰真孰假了。”

  曹克武双眉一挑,惊然动容道:“你的意思是说,此事都是于寿臣在故弄玄虚?”

  纪浪道:“属下不敢妄论,但以事论事,于护法既知桑琼假托受伤人天寿宮,就算不屑于告诉属下和其他同门,至少不应该连分宮也瞒住,却远赴崂山去告诉夏总护法,这道理深令属下困惑不解。”

  曹克武听了,暗暗一惊,竞默然未再出声,眉峰忽聚忽耸,眼中杀机暴露。

  纪浪又在火上浇了一勺油,双手将那份炸药分布地图呈上,诚惶诚恐地道:“属下与于护法无仇无怨,同为宮主效力,但愿掬尽忠心,是故,属下请求暂时留下来,等于护法抵达,彼此当面对质,将桑琼之事和图中疑问一并解释明⽩,属下若有半句虚言,甘领重罚!”

  曹克武精眸一转,突然哈哈大笑起来,挥手道:“起来!起来!本座不过是随便问问罢了,其实,谁忠谁奷?本座岂有看不出来的,忠诚在心,何须剖⽩?”你只管安心回去,照本应的令谕行事,功成之后,定有升赏,或许本座会破格提拔你接掌第二分宮呢厂纪浪忙道:“属下但求效忠宮主,何敢奢望名位…”

  曹克武笑道:“这算得什么奢望?本座一向赏罚不论亲疏,分官宮主并不一定非圣宮九俊才能担任,你只要努力⼲,扫灭天寿宮之后,本座决不食言,定要破格提升你。”

  纪浪素知老魔好猜忌,不敢娇情推辞,拱手道:“敬谢宮主浩恩,属不愿粉⾝碎骨,用报万一。”

  曹克武敞声大笑道:“天⾊不早了,你赶快回去吧!记住明夜回报,天寿宮內接应的事,本座就付给你了!”

  纪浪唯唯应诺,躬⾝告辞,待退出方丈室,背上⾐衫几乎被冷汗浸透。

  这时候,他唯一的愿望就是趁早脫⾝,以免和于寿臣对了面,拆穿了谎言,但,戒坛寺中戒备重重,为了掩饰內心的慌张,又势非装得镇定沉着不可,神⾊不能流露惊慌,举步更不能太急,由方丈室转出前殿,短短一重殿宇,竟似千里般遥远。

  语说:越是怕鬼越碰上鬼!这话真有些道理,纪浪恨不得早早离开,谁知刚走到正殿,却面撞见夏⽟珍。

  人妖和火灵官陈童站在殿內低声谈话,一见纪浪,连忙招手道:“纪护法,请过来一下,我有话想问问你。”

  纪浪暗自一皱眉头,只得堆笑上前见礼,道:“首座何事下问?”

  人妖夏⽟珍却没回答,先扭头对陈童道:“你已去方丈室侍候,我稍等就来,也许宮主会呼唤咱们!”

  陈童点点头,颇含深意地望了纪浪一眼,转⾝自去。

  夏⽟珍将纪浪领到殿角,然后⾊低问道:“有件事,我始终想不明⽩,桑琼既对于护法起了疑心,北宮四燕怎么仍然对你信任如故‘!这儿大来,难道她们连一点举动也没有?宁非怪事?”

  纪浪心里冷笑,表面故作恭敬,答道:“这一点,不仅首座困惑,宮主也同样觉得不解,或许她们心已起疑,只是尚未采取行动而已…”

  夏⽟珍惊然道:“不!我总觉得此事必有蹊跷,刚才听分宮主说,于护法临离天寿宮,竟没有告诉你关于桑琼进人北宮的消息,这可是真的?”

  纪浪应道:“事实确属如此,若非首座及时赶到,属下至今犹不知桑琼已抵燕京!

  夏⽟珍连连‮头摇‬,道:“如此说来,事更可疑,那桑琼在沧州出现时,⾝着北宮⾐饰,马匹上也有北宮的烙印,他是由燕京赶去,这一点已不容置疑,但他在追摄于护法之前,岂能不先对你们采取行动?”

  纪浪耸耸肩,道:“也许他别有用心,也许她们并未把咱们放在心上,也许他准备先解决了于护法,回来再将咱们一网打尽…就不是属下所能预测了。”

  夏⽟珍正⾊道:“所以我必须警告你一声,你今夜偷离天寿宮,很可能已被四燕暗中尾随,果真如此,宮主行踪必然已经落在四燕眼中,若倘因而招致意外,你的责任不小!

  纪浪故作震惊道:“属下奉令召见不能不来,自问行动已极尽谨慎,怎么会被四燕发觉呢?”

  夏⽟珍道:“方才我未⼊寺前,就曾发现两条可疑人影在寺门外巡窥探,随即又悄然隐去,当时还以为系本宮设的暗桩,及今想来,或许就是北宮追蹑你的⾼手!”

  纪浪惶然道:“这么说,属下得赶快离开这儿,以免引狼人室,暴露了宮主行踪!说着,匆匆一拱手,便想转⾝。

  夏⽟珍沉声道:“慢着…”

  纪浪焦急地道:“首座还有什么吩咐?”

  夏⽟珍低声说道:“寺前已现敌踪,你就不能仍由原路回去了,要走,必须从寺后统路而行,才不会被人家截住,怎么连这点阅历经验也没有?”

  纪浪只求能脫⾝,寺前寺后全是一样,连忙应了一声,抬拳一拱,转⾝奔向寺后而去。

  他刚走,火灵官陈童忽由暗影中闪⾝而出。

  人妖眉头一扬,轻问道:“怎么样?”

  陈童点点头:“宮主已经答应另派⾼手跟踪纪浪,叫咱们依计行事,如有必要,冉由韩堂主出手相助…”

  人妖得意地笑道:“臭话说在前面,果真成功得手了,你可不能争我的功劳?”

  陈童露齿而笑,轻薄地摸了人妖一把,低语道:“这是什么话,咱们还分彼此?你获大功,我也落个快活…”

  人妖脸上一红,笑骂道:‘别涎脸了,走吧!

  两人穿出正殿,低声嘱咐了詹前锦⾐护卫们几句,双双掠过空场,隐⾝在寺堵墙下。

  人妖向陈童打量了一眼,道:“你的⾝材相貌倒与纪浪相差不多,可惜这一⾝大红⾊的⾐服不对,最好能换一换!”

  陈童笑道:“急切问哪儿去找合适⾐服,好在我这件红袍的內衬是青⾊的,夜间看来,跟蓝⾊差不多,就把⾐服反个面穿卜吧!”

  在他脫⾐反芽的时候,夏⽟珍又低声叮嘱道:“你要记住照我的妙计行事,来人如未现⾝,不可开口说话,咱们这轴戏要扮得真一些,现成一分大功,犯不上被别人抢了去…”

  陈童一面更⾐,一面点头道:“放心,决坏不了事。”

  片刻之后,束扎妥当,两人互一颔首,陈章便长⾝而起,掠出寺外…

  夏⽟珍静候了一会,也接踵而出。

  口口口

  再说墨燕和⻩燕奉令尾随纪浪,丑刻之前,也到了戒坛寺外。

  双燕隐⾝暗处,目观纪浪越墙进人寺內,许久未见出来,而寺中一片宁静,寺外更看不到一个桩卡人影,两人都不噤大感诧异。

  ⻩燕较梗直,忍不住低声道:“三姐,我看看这庙里必有古怪,咱们要不要跟进去看看?”

  黑燕却比较持重,沉昑了一下,道:“大姐嘱咐咱们不可轻易暴露形迹,最好别轻举妄动…”

  ⻩燕道:“但大姐也叫咱们暗中保护纪总管,假如他在里面遭了毒手,咱们等在外面有什么用?”

  墨燕‮头摇‬道:“还是再等一会,纪总管如有意外,决不会没有声响,也不会如此安静。”

  两人耐着子又等了许久,戒坛寺內寂然如故,既无异样声息,也没见纪浪出来。

  ⻩燕按耐不住,又催促道:“再耗下去天就要亮了,三姐你替我掩护,让我进去试探一下。”

  说着,‮躯娇‬微,人已飞掠出,直向戒坛-出门前扑去。

  墨燕一把没有拉住,急忙紧追而上,沉声喝道:“四妹,不许鲁莽,就算要进寺里去,咱们也该先商议一下才行。”

  ⻩燕已距寺门不⾜十丈,闻声停步道:“何须再商量,依我看,这庙宇八成是故布的疑阵,人都从后面溜走了,咱们还在这儿守株待兔,那有多傻?”

  墨燕道:“若是魔宮故作疑阵,纪总管怎会一去无踪?四妹千力不可急躁涉险,弄坏了大局…”

  ⻩燕犹不肯信,傲然道:“不人虎⽳,怎得虎子?说不定纪总管早已遭了毒手,咱们若是畏首畏尾,守到天明也是⽩守,管它险不险,我得去试试看。”

  话落,不理墨燕劝阻,问一问肩后长剑,便待腾⾝…-,谁知就在这时候,突然听见一声轻叹,一个细如蚊蚋般的语声随风人耳,哺哺道:

  “唉!毕竟年轻沉不住气,居然在老虎洞前争嚷起来了,要想死,那儿不方便?何必定往虎口里送…”

  那语声虽然轻微,但字字人耳,直听得双燕心神猛震,同时转⾝撤剑,沉声叱道:“何方⾼人请现⾝出来?”

  话声来处是一片茂密的竹林,这时林中空空,已不闻丝毫回应。

  墨燕凝声道:“四妹相信了吧?此地状似平静,暗中却⾼手环伺,咱的的行动已落在人家眼中了!”

  语声甫落,那细如蚊蚋的声音又从远处一块大石后飘送⼊耳,道:“落在我老人家眼中倒没有什么,你们再站在路口,被对头撞见,那才有得热闹瞧哩!

  双燕闻声辨位,不约而同一齐伏向大石扑去。

  临近大石,并未发现石后有人影逃窜,⻩燕心中一喜,长剑疾挽,抢先越过大石,截断了那人退路,一面低声招呼道:“三姐留心左侧,别让他走脫了。”

  墨燕会意,弯轻折,截向左方,恰与⻩燕互采包抄之势。

  两人几乎同时落地,同时绕过大石,一探头,更同时吃了一惊。

  原来大石之后,本空无人踪。

  双燕自忖武功不弱,全神贯注之下,分明确知那语声是从石后发出,岂料那人竟在转瞬间如幽灵般消逝得无影无踪,这种骇人听闻的事,双燕真是生平第一次遇上。

  ⻩燕机伶伶的个寒颤,正要开口,突然被墨燕挥手阻止,哑声说道:“有人来了。”就势一缩⾝躯,两人都躲向石后。

  刚将⾝形掩蔽,风声随起,一条人影已如飞飘落寺门前,竟是人妖夏⽟珍。

  人妖似乎略有所见,停⾝之后,凝神缓缓向四周扫视了一遍,然后耸耸肩,转⾝越墙进人寺中。

  ⻩燕伸了伸⾆头,低道:“好险!差一点就被这无聇东西发现了。

  墨燕道:“人妖也赶来戒坛寺,可见寺內确有魔盘踞,咱们别再疑神疑鬼,耐心等候决不会错的。”

  ⻩燕赧然道:“刚才暗中发话的人不知是谁?看来他武功竟比咱们⾼出很多?”

  墨燕点点头尚未回答,那细如蚊蚋的语声却忽然又在耳边响起,接道:“我老人家算得什么?那躲在寺墙后的韩老鬼,玩意儿比我老人家更⾼明,你们要是不想招惹⿇烦,最好只看别开口。”

  双燕凝神倾听,似觉那语声就在近处不远,但忽东忽西,飘移难测,心知遇上了绝世⾼人,傲气尽怈,只得依言缄口静候,不再敢轻举妄动I。

  转瞬过了大半个时辰,丑刻已尽,寺內突然惊出一条人影,略一张顾,便匆匆向东而去。

  紧接着,墙头上又出现另一条人影,却是人妖夏⽟珍。

  人妖⾝形微顿,立即沉声喝道:“纪护法,请留步!’”

  先前那条人影恍如未闻,展步如飞,疾奔不停。

  人妖冷冷一笑,道:“好一个情虚叛徒,宮主圣驾之前,你还想逃吗?”说着,⾝形一展,竟蹑踪向先前那人追去。

  两条人影一先一后,转眼奔出十余丈外。

  ⻩燕看得心凉,急急道:“三姐,纪总管已经被魔发现破绽,咱们要不要助他脫⾝?”

  墨燕也错把火灵官陈章认作纪浪,点点头道:“咱们先跟下去,待他危急的时候再出手。”

  双燕掩掩蔵蔵,遥蹑人妖之后,行约里许,忽见那人脚下一个踉跄,好像支持不住,奔行速度顿缓。

  人妖夏⽟珍猛然加快步子,疾掠而上,扬掌便劈,同时冷叱道:“姓纪的,宮主早看出你有反叛的心意,特命本座追擒,你还打算往那里逃?”

  陈童阅⽇不答,却双掌翻飞,跟人妖战起来。

  战不多久,陈童假作不敌,被人妖一掌劈中,闷哼一声,滚倒地上…

  双燕大惊,正待现⾝出手相助,忽然又听见那细微的声音笑道:“傻丫头,看戏就看戏,⼲嘛要帮忙呢?”

  双燕愕然一顿,只见人妖已欺⾝上前,扬指假作点闭陈童的⽳道,冷笑骂道:“本座手中,谅你也飞不上天去,我且叫你这叛徒先受些活罪,再擒你去见宮主。”

  一面说着,一面并指疾落,地上的火灵官陈童便应指呻昑起来。

  ⻩燕怒火上冲,咬牙切齿道:“三姐,还等什么?咱们动手吧!

  墨燕却迟疑道:“可是,那暗中传音劝阻咱们的⾼人…”

  ⻩燕低首道:“咱们又不认识他是谁?何须受他‮布摆‬,纪总管已落敌手,再不援救,就来不及了!”

  墨燕正沉昑难决,蚊蚋之声适时又起,晒道:“你们一定要出面,我老人家也不反对,不过,等一会若发现救错了人,别可怪我老人家没有事先警告你们。”

  双燕听了这番话,面面相观,疑云顿起,仔细打量那惨哼连声的人,果然越看越不像屠龙手纪浪。

  那细如蚊蚋的声音义道:“不用打量了,他就是第三分宮的火灵官陈童,这小于⾝为分官宮主,竟跟一个无聇人妖扮演双簧,实在没有多大出息,但你们也别小觑了他,这小子背后撑的,却是个硬底子,论功夫,不在他师⽗曹克武之下,如谓不信,我老人家逗他出来让你们见识见识。”

  语音方敛,道旁一片野草堆中,忽然摇摇摆走出一个大胖子来。

  那胖子一⾝锦⾐,満脸油光,着个大肚⽪,笑嘻嘻活似弥勒佛,叉向小道上一站,仰面向天,光打了二个哈哈,接着,从袖子里取出一锭银元宝,托在掌心笑道:“辛苦二位了,这轴戏演得惟妙惟肖,十分卖力,可惜荒山野地,没有人捧场,来来来!算我老人家适逢其会,赏银一锭,二位就收场下台吧!

  人妖正诧异巧计无功,猛见那胖子从近处现⾝,不噤骇然连退数步,错掌喝道:“你是什么人?’”

  火灵官陈重也惊愕莫名,躺在地上不知该如何是好?

  锦⾐胖子笑道:“我是看戏的,适才见你们扮这轴双簧颇为真,附近又别无观众,我再不破费几文,你们怎能下台呢?”

  语声微顿,又目注陈童‮头摇‬笑道:“乖孩子,快起来吧,你这堂堂分宮之主,睡在地上打滚撒赖,那该多有失⾝份?”

  火灵官陈童羞恼集,⾝跃起,怒叱道:“肥猪,你是何人?竟敢坏我计谋?”

  锦⾐胖子毫不生气,笑嘻嘻道:“好!骂得好!我老人家别无所好,就爱听人家骂我是肥猪,谁要是骂一句,我老人家就赏他一锭银子,看来这双元宝该先给了,拿去吧?”

  声落,振腕一送,掌中银锭突然飞起,闪电般向火灵官前

  人灵官陈童也不示弱,冷哼一声,探掌便向银锭抄去。

  指掌甫出,人妖突然尖叫道:“接不得”

  陈童闻声一愣,撤掌已经来不及了,左手五指堪堪触及银块,猛觉得那银块竟奇热无比,就像握着一块烧红的烙铁,忙不迭松手,变抓为扫将银块拨落路边草堆。

  亏他丢得快,掌心和五个指头已被汤起蚕⾖般大几个⽔泡,那银块落人草中,犹自“嗤嗤”连声,青烟直冒,将野草烧焦了一大片。

  指掌烧烙成伤虽不致命,但十指连心,那份滋味也⾜够火灵官熬受的了,只见他疼得龇牙咧嘴,踉跄倒退了三四步,捧着左手连摔不止。

  锦⾐胖子吃吃笑道:“有些汤手是不是?傻孩子,你是玩火器出⾝的,怎么连冷热都不知道?过来让我老人家瞧瞧,烫着哪儿没有?”说着,笑嘻嘻举步直通了过去。

  火灵官陈童大吃一惊,仓皇菗⾝便跑,人妖夏⽟珍也心胆俱裂,紧跟着倒掠飞退,两人争先恐后向寺门选去。

  锦⾐胖子‮头摇‬大笑道:“究竞是小孩子,闹着玩就当了真,别跑得太快啦,当心摔跤呀!”

  墨燕和⻩燕躲在暗处,目观两人狼狈之状,几乎忍俊不住笑出声来。

  锦⾐胖子仅用一锭银块惊走了火灵官陈童和人妖夏⽟珍,笑声略敛,突然束气如丝凝声说道:“丫头们仔细掩蔽⾝形,别靠得太近,老凶物就快要来了。”

  ⻩燕童心未泯,哑声问道:“老前辈,您是谁?

  锦⾐胖子低喝道:“休唠叨,记住只许看不许开口,待会我老人家如果奔西,你们便奔东,回去告诉姓桑的娃儿,就说我老人家奉赠他两句话:‘寓攻为守,围魏救赵。’至于能否解得明⽇之危,那得看你们自己的了。”

  墨燕矍然道:“多谢老前辈金⽟之言。”

  ⻩燕却道:“老前辈不肯赐示名讳,叫咱们如何转告桑公子话未毕,锦⾐胖子沉声道:“住声!老凶物到了!”

  双燕悚然住口,果然听见夜风中传来两声侧侧的冷笑,戒坛寺方向飞一般出现,两条淡淡的黑影。

  那黑影来得好快,冷笑声犹在耳际,两条⾝影已随声飘越数十丈距离,声到人到,暗影陡敛,三丈外已并肩现出一⾼一矮两名葛⾐老臾。

  来的赫然竟是新近出山的绝世凶人“天山二臾”

  两个老凶物甫现⾝形,四目投,寒森森的目光瞬也不瞬注在锦⾐胖子脸上,忽然吃吃笑起来,笑声由低而⾼,由沉而锐,不多久,竟变为震耳敞笑。

  那锦⾐胖子也没有开口,同样凝视二臾咧嘴而笑,但笑声却深沉不变。

  三人对面相视而笑,倒像是多年不见的知己好友,难掩心內的喜悦豪情。

  但蔵⾝不远处的墨燕和⻩燕,却被那一⾼一低两种不同的笑声,震得再鼓嗡然作响,心⾎翻腾,险些要把持不住。

  双燕顾不得窥望,连忙盘膝跌坐林中,默运本门心法,抗拒那震魂夺魄的笑声。

  林外三人直笑了盏茶之久,笑声方止,大山二臾面⾊同泛苍⽩,那锦⾐胖了更是満头冷汗。

  矮臾韩东沧眼中凶光连闪,冷冷开口道:“李道元,你这装疯卖傻的酒鬼果然还没有死?”

  锦⾐胖子抹了一把汗,笑道:“李某人自问才疏德薄,不敢抢二位的先。”

  枯臾韩东海冷冷哼一声,道:“当年旧约,想必你还记得?”

  李道元拱手道:“在下时刻在心,从未或忘。”

  韩东海咬牙切齿道:“记得就好,当年咱们兄弟曾设重警,但能二次出山,必将你们三个狗仗人势的东西斩尽杀绝,想不到岁月流转,旧仇如新,咱们果然又见面了。”

  语声微顿,又怒目喝道:“那假秃驴和穷鬼现在何处?”

  李道元嘻笑如故,慢条斯理道:“他们忙得很,跟二位一样,如今比不得从前了。”

  韩东海叱道:“怎么比不得从前?

  李道元笑道:“从前行善做好事的人多,他们化化缘,讨讨饭,混生活容易,所以咱们常碰面,喝酒聊天,聚首甚是方便,如今的人都变得现实,钱财不愿⽩⽩施舍,凡事先讲条件,混⽇子越来越困难,就跟二位目下的情形一样。”

  韩东海诧道:“怎么跟咱们一样?”

  李道元道:“怎么不一样?二位如果不跟曹克武听差,人家会赏你们一碗饭吃吗?”

  韩东海被他转弯抹角嘲骂了一顿,不噤然大怒,一声暴喝,从际撤出一条尺余长的软鞭来…

  旁边的矮臾韩东沧却沉声道:“‮二老‬,又忘了当年覆辙不成?”

  韩东海一怔,道:“这厮惯会卖弄口⾆,令人可恨!”

  矮臾韩东沧却冷冷笑道:“咱们几十年都忍了,还介意他几句将之词则甚,他冷嘲热讽,正是想怒咱们,才好觅机脫⾝

  李道元接口笑道:“究竟还是人矮的心眼多,被你一句话,真猜到在下心坎上了,看样子,二位深山思过,的确长进不少。”

  矮臾沉一笑,道:“你不用故作镇静;今夜任你翻莲花,也休想轻易脫⾝,不过,你若能答应一项条件,咱也不想过分难为你,好歹要教你心服口服。”

  李道元笑问道:“请教是什么条件?”

  矮臾脸⾊一沉,傲然道:“你自削一耳,十⽇之內,约齐癫僧、盲丐,与咱们兄弟作一生死了断。”

  李道元伸伸⾆头,道:“一个人总共只有两只耳朵,削去了一只,那该有多难看…”

  矮臾断喝道:“否则,咱们就先将你擒下,不怕找不到那秃驴和穷鬼。”

  李道元笑道:“这个办法还可以考虑,只要二位不下毒手,答应供应酒席不缺,把李某人当祖宗一般奉养着,我倒宁可跟了你们去…”

  语犹未毕,枯臾韩东海已暴喝一声,欺⾝而上,扬手一鞭向李道元飞卷了过来。

  李道元脚下横划半个圆弧,上⾝微仰,肥腾的⾝躯竟轻如风中柳丝,贴地一转,已将软鞭躲过,就势从地上抓了一把细沙捏在手中,⾼叫道:“来来来!一对一你不是敌手,最好两个一齐上,李某人掂掂你们份量,看看这些年精进了多少?”

  口里说着,⾝形东倒西歪,竟用“醉八仙”巧妙⾝法,一连闪避开枯臾三鞭抢攻。

  枯臾韩东海怒火如焚,振腕连扬,长鞭如飞龙盘空,啪啪作声,怒喝道:“匹夫发什么狂言,你能躲得过我七七四十九引灵蛇神鞭,再吹不迟。”

  喝声中,鞭式一紧,劲风呼啸,満天鞭影翻飞,登时将李道元卷人一片鞭网之內。

  李道元一味闪避,只不出手,口里却不断用话讥嘲矮臾韩东沧,似他参与战团,才好觅机脫⾝。

  谁知矮臾韩东沧竟拿定了本意,任他挑嘲骂,一概充耳不闻,自顾凝神远立在三丈外,炯炯注视着场中战况变化,绝无联袂出手的意思。

  这一来,李道元计无可施,勉強支撑到二十余招,⾚手空拳,立陷险境。

  韩东海凶然,振鞭急攻数招,历喝一声:“着!

  鞭尾反卷“啪”地一声响,竞将李道元⾐袍下襟卷飞了一大片。

  李道元神⾊顿变,引吭一声长啸,大袖猛扬,立时挥拳反击。

  拳风一出便是连环三招,蓬!蓬!蓬!一连三声震耳破空之声,漫天鞭影登时一敛。

  矮臾韩东沧沉声道:“‮二老‬留神,酒鬼想逃了!”

  果然,李道元挥拳还攻,正是以进为退,三拳震开漫空鞭影,一长⾝,破空飞起。

  但他却井未落荒逃走,⾝躯在空中一折,竟向矮臾韩东沧直扑下来。

  矮臾颇感意外,心里暗喜,低骂道:“酒鬼,你这是找死!”

  蹲裆拿桩,双掌反兜,运起全力猛而上。

  掌力刚刚发出,突觉一蓬细沙头洒落下来,尘雾笼罩,竟失去李道元的人影。

  矮臾吃了一惊,忙不迭半途撤掌,一旋⾝闪退开去。

  待他定过神来,李道元已趁机掠出十余丈外,大笑道:“二位请留步吧,在下双拳难敌四手,失陪了!”

  矮臾韩东沧怒恼集,一顿脚,道:“谅你不能飞上天去,‮二老‬,追!

  三条人影衔尾疾驰如飞,转瞬间,都消失在西北方茫茫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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